大多數(shù)人在簡書,其實就是一個“混”,沒有多少人把在這里的逗留當作是可以向人炫耀乃至公開敘說的正經(jīng)事,儼如上世紀90年代初剛?cè)牍墒腥菀妆蝗朔Q為“黃牛”的人那樣只能躲避世人的眼光。
一般來說,剛開始往往發(fā)文興致較高,究其原因,不外乎以下三點:
——新的場景、新的平臺,幾乎是純文本呈現(xiàn)的極簡化操作可以讓進入門檻降至最低,隨心所欲卻能自我把控的一鍵操作,也使許多人獲得不曾有過的發(fā)表快感,驅(qū)策著小白們有意愿不斷輸出。
——每個人都是一本書,閱人無數(shù)者和涉世更深者可能是兩本書、三本書,在記憶的深處隨便摘取一二就是一篇文章,源源不斷,呼之欲出,甚至還可以一雞多吃,使他們有素材不斷輸出。
——初來乍到,如初生牛犢,不知規(guī)則之深淺、不諳人情之厚薄,寫起來往往無所顧忌,有勇氣不斷輸出。
但是,到了一定時候,通常是在50天、100天、200天、365天這樣的當口,就有了要不要日更抑或要不要堅持的焦慮感。這種焦慮感主要來自以下幾個方面:
——有價值、有意義的素材資源趨于枯竭。貌似每個人都是一本書,但是,在很多情況下的酸甜苦辣咸都不過是在重復昨天的故事,真正具有轉(zhuǎn)折意義的、濃墨重彩的、跌宕起伏的,值得大書特書的也就區(qū)區(qū)幾頁。
如同分別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故人間的重逢,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但通常兩三天就說完了,至于那些明日復明日的故事、雞毛蒜皮的舊事、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說多了,到頭來你也懶得吐唾沫星,人家同樣也是索然無味。
因資源的富饒而建的城市,一般都會隨著資源的枯竭而走向衰落,當有價值和意義的素材挖掘殆盡的時候,也是這些人去意徊徨的時候。
日復一日的輸出,相當于剝開了自己的畫皮,等到可說的內(nèi)容一一鋪排就到了不可言說的底線邊緣,這時就會陷于糾結(jié)。
——陷于“本領恐慌”。人是有追求的,即使身陷簡書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草根性平臺,也是如此。集中到一點,就是希望在每一次輸出時都能夠給人以新鮮感、啟迪乃至教益,那就需要有廣泛的閱讀、深刻的社會體驗和世事洞明的能力。
沒有這些,要做到視角、材料、方法、語言、結(jié)論的常寫常新,談何容易?于是,有人望而卻步了。
——難以承受的學習、生活和工作的重壓。最適合混簡書的用戶,是同時具備“財務自由”“閑暇時間充裕”“閱歷豐富”“善于思考”“有一定表達能力”的人。但是,這樣的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如鳳毛麟角。比如說,我的友友里面教師不少,寒暑假時間充裕,混簡書如魚得水,但開學后兩頭不見太陽,堅持日更就勉為其難。
當今社會,內(nèi)卷如影隨形,不可須臾怠忽,除了那些以此謀生的直播主,沒有幾個人會“種了別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何況是于名于利如雞肋般的簡書。
——即使在簡書做到極致也很難體現(xiàn)成就感和獲得感,甚至覺得是虛度光陰。說到底,簡書是一個非常小眾化、平民化、草根化的社區(qū),這里沒有真正的大咖,彼此儼如過江之鯽,無論那種類型的作品極少有精品力作;沒有與外界對流的通道,也不存在內(nèi)部的討論,幾乎完全是一個自娛自樂的所在,稀稀拉拉的那一點閱讀量和零零星星的那一點影響力,與其他創(chuàng)作平臺完全不在一個等量級;就算創(chuàng)作有收益,99%以上的人在此辛辛苦苦大半年可能還不能購買五斤豬肉卻很可能演變成為被剪的羊毛。
當壟斷、特權(quán)橫行且圈層化越來越明顯的時候,許多人就會心生倦怠。
那么,為什么一些人“我想走,其實我想留”?倒不是因為始終保持了對文字的熱愛,而是對在之前創(chuàng)作過程中累積的朋友圈的眷念。人畢竟是有感情的,對曾經(jīng)與自己互動過的友友很難揮揮手就消失于茫茫人海,從此形同陌路;對自己在這里耕耘留下的文字,也很難棄若敝帚。
于是,在去留的十字路口,就有了三種選擇:
——咬緊牙關(guān),持續(xù)耕耘。這應該是極少數(shù),寥若晨星。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解除日更的枷鎖,實現(xiàn)與自己的和解。視身體狀況、時間充裕度、靈感的迸發(fā)相機行事,可進可退。
——“米不夠,水來湊”。根據(jù)觀察,主要有三類題材:一是凡是寫買會員、賺收益、搖轉(zhuǎn)盤、日更感受、獲得某某稱號或徽章的,基本上就是“湊更”的水帖;二是記錄日常瑣事的,相當于向陌生人公開的日記本;三是如我一樣發(fā)“今日曬網(wǎng)并奉人生格言一句”或隨便選取一個截圖一言不發(fā)的。這些屬于沒話找話,或者本身如“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腦子空空如也,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最近注意到一個在簡書整整三年,輸出350萬字的友友,可謂筆耕不輟,但突然斷更一個多月,前幾天偶然冒了一個泡,一口氣如同他過往的風格發(fā)了5、6篇長文,然后復歸沉寂。他在最近的文章中說想成為一個“閑人”。一個經(jīng)常在臨近半夜十二點發(fā)文的人突然之間想成為閑人,畫風轉(zhuǎn)換太快,令人難以理解,但在我看來,其實也是反映了大多數(shù)人在簡書中的一種存在方式——如野草,如浮萍,如塵埃。
也許是因為原先那種人聲鼎沸、精銳輩出的盛景不再,也許是為了挽救當下簡書在凄風苦雨中還有陽光從陰霾中透射出來,管理層可謂煞費苦心,弄一個日更排行榜,每達到一定天數(shù)就頒發(fā)一個徽章并賦予不同數(shù)量的加成卡以示獎勵,此外還開設一個“日更教會我的那些事兒”之類的專題,通過大派簡貝吸引一部分用戶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
于是,有人為了湊更,用閑言碎語去充斥,用花邊故事去填塞。其實,這些勉強還在日更的人,內(nèi)心是無比煎熬。
更有一個“神奇”的走火入魔者在簡書招搖過市,是齊方永老兄發(fā)現(xiàn)的,這個人迄今日更天數(shù)超過1000天了,排名80名,但是查看動態(tài)、文章、帖子,均為0,總資產(chǎn)也只有0.3,我猜想這個人日復一日地發(fā)但很可能是即發(fā)即刪或迅速私密,簡直就是在做類似脫了褲子放屁的無聊事,其精神之分裂、做事之愚鈍無以復加。
混簡書只是混社交媒體的一部分,混社交媒體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如此看來,如果混簡書平均每天超過一小時(包括閱讀、互動、創(chuàng)作等),就必然影響學習、工作和其他生活。如果一個人知識儲備豐富、見多識廣、思維敏捷,能夠妙筆生花,下筆千言不費吹灰之力,參加有意義的日更未嘗不可。如果僅僅停留在家長里短、販賣隱私的層面,那還不如把這些時間用來休息、閱讀。
既然為了完成日更是在東扯西拉地湊字數(shù),是敷衍塞責,那還不如放棄那些異常綿薄,聊勝于無的收益。既然完成日更已然成為不少人的心靈枷鎖,那不如暫時歸隱,通過沉潛以做到厚積薄發(fā)。
日更不行,就周更;周更不行,就半月更;半月更不行,那就月更。倘若月更也做不到,基本上就是心如止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