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早年的自傳中,富蘭克林描述了自己年輕時怎樣致力于提高寫作水平。根據富蘭克林自己的說法,他在童年時代受過的教育,最多只能讓他當一名普普通通的寫作者,能把句子寫通順就十分不錯了。后來,他偶然看到一期名為《觀察家》(The Spectator)的英國雜志,發現自己被雜志中高質量的文章所深深吸引。富蘭克林決定,他也要寫出那些漂亮的文章,但沒有人教他怎么練習。他可以做些什么呢?他提出了一系列聰明的方法,目的是既教自己寫作,也教《觀察家》的投稿者提高寫作水平。
富蘭克林于是開始觀察,一旦他忘記了文章中一些句子的措辭,可以怎樣以最為相近的方式重寫那些句子。因此,他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幾篇文章,然后寫下對每個句子內容的簡短描述,只要讓他能夠回想起句子講的是什么意思便行。幾天后,他開始厭倦從自己一開始寫下的線索中重寫文章的方法。他的目的并不是逐字逐句地復寫那些文章,而是要寫出自己的文章,而且要讓自己的文章和那些文章一樣描寫細致入微、用詞精準簡練。他寫完后,回頭找到最初的文章,將它們與自己寫出的文章進行對比,并在必要時糾正自己寫的版本。這教會了富蘭克林如何明確且中肯地表達觀點。
富蘭克林發現,這些練習的最大問題是,他的詞匯積累并不像《觀察家》的投稿者那樣豐富。并不是說他不認識那些詞,而是他無法做到在寫作時“文思泉涌、信手拈來”。為彌補這一不足,他想出了前一種練習的變體。他確定,寫詩將迫使他想出大量其他不同的詞語,他通常不會想到那些詞語,只有在需要與詩歌的韻律和聲律模式相一致時,才會去努力搜尋它們。因此,他找到《觀察家》雜志上的一些文章,并將它們改寫成詩句。接下來,在等待了足夠長的時間,以至于最初記下來的詩句和措辭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消失時,他再把詩句改寫成散文。這使他形成了一個習慣,就是要找到正確的詞匯,并且增加對詞匯數量的積累,以至于他可以迅速從記憶中調用這些詞匯。
最后,富蘭克林再來完善文章的總體結構和邏輯。他又一次找來《觀察家》的文章,并為每個句子都寫下一些提示線索。但這一次,他把那些線索寫在另一些紙上,并且故意把順序打亂,使詞匯完全處于無序的狀態。然后,他等待足夠長的時間,不僅讓自己忘記了最初的文章中句子如何措辭,還忘記了那些詞匯的順序,再一次復寫文章。他找來從某一篇文章中摘抄下來的、沒有按順序排列的提示線索,并按他認為最符合邏輯的順序來排列,根據每條線索寫出一些句子,并將自己寫的結果與最初的文章進行對比。這樣的練習,迫使他小心翼翼地思考怎樣在文章中理清思路。如果他發現,在文章中的某些地方,他整理的思路與原文作者的思路不一致,他會糾正自己,并試著從這些錯誤中學習。他以自己特有的謙虛的方式,在自傳中回憶自己怎樣分辨哪些練習可以產生期望的效果,“有時候,我很高興地發現,在一些重要的小細節上,我一直足夠幸運,能夠改進方法或語言,而這鼓勵我認為,假以時日,我可能成為一名可以被人接受的作家,那可是我最大的夢想。”
當然,富蘭克林過于謙虛。后來,他成為美國早期歷史上最受人尊敬的作家,他的著作《窮理查智慧書》以及后來的自傳,成為美國文學中的經典。富蘭克林解決了一個許多人經常面臨的問題,即想要提高寫作水平,但沒有人教他怎么做。也許你請不起導師,或者一下子找不到什么人來教你想要學習的東西。也許在你有興趣提高自己水平的那些領域或行業之中,你沒有發現杰出人物,或者至少沒有導師。不論是什么原因,如果你遵循刻意練習的一些基本原則依然可能實現進步,而許多的基本原則對富蘭克林來說,似乎天生就知道。
本文摘自《刻意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