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意料,美國搖滾、民謠藝術家鮑勃·迪倫獲得了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這是大多新聞報道的開篇。其實,如果開頭改為“在所有人意料之中,村上春樹又一次與諾獎擦肩而過”,或許更好。
村上陪跑諾獎多年,每一次諾獎公布之后,都會有那么一小撮人拿他開涮。他的作品我沒讀過,但我感覺他這輩子一定會拿到諾獎的,就像小李子最終還是拿到了奧斯卡金像獎一樣。
今天,我想談的并不是村上,畢竟他只是配角,其實,今天的主角也和村上一樣,曾經也是配角。鮑勃·迪倫在2008年就獲得過諾獎提名,只是我們關注的都是最終獲獎的,而忽視了其他人。當然,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冠軍或者第一永遠備受矚目,其他人都將會被人遺忘。
有人可能會疑問:一位搖滾、民謠藝術家怎么會跟諾貝爾文學獎沾上邊呢?首先,我們來看一下授獎詞是這樣說的:“鮑勃·迪倫為偉大的美國歌曲傳統帶來了全新的詩意表達方式。”這讓我想到了海德格爾式的“詩意的棲居”,或許在每一個時代這種“詩意”都會顯得彌足珍貴。
傳統的東西容易束縛人們的思想,而美國一直是一個標榜創新的國家,無論是在紐約,還是在洛杉磯,都集聚了世界上最有創新能力的人。但是,創新,不僅僅是指科技,文學、藝術一樣需要創新。
為什么在這個喧囂的時代,大家都覺得民謠好聽,也愿意在內心煩躁的時候聽一聽喜歡的民謠歌曲,就是因為它能直達每個人的內心,給自己找一份不同于這個時代大環境的小僻靜。但大家不要忘了,民謠其實是傳統的東西。追根溯源,你會發現,民謠的根基實際上是建立在神話、圣經、瘟疫、饑荒以及各種各樣神秘的東西之上的。只不過鮑勃·迪倫做了一件大家都沒有做過的事情。
我們現代人大多數都是評論家,往往是在對一個問題還沒有充分了解之后就已經妄下結論了。當我們“看過”鮑勃·迪倫后,稱其為“文學家”是一點也不過分的。看過他的歌詞、自傳,哪怕只是一點點,你或許就會贊嘆一番。他就是那種左手詩歌,右手音樂的人物。
一個時代缺少什么,往往什么就最珍貴,也讓人珍惜。我們現在無法想象荷馬時代,但荷馬留下的詩歌卻可以看到,鮑勃·迪倫就是當今時代的荷馬,他和荷馬一樣,創作就是為了讓人聽到,不過他是用一種表演的方式,一種樂器的演奏,這樣似乎更容易讓人接受。
民謠的價值體系是將鄉村置于城市之上的,這似乎與現代大眾所認同的價值體系不太一樣。在大多數人的觀念里,城市是好的,人才都是從鄉村流向城市的。年輕的一代也相信自己能夠改變這個世界,其實,到了最后,所有人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如果把世界比作汪洋大海,我們就是這海洋里的一滴水,當每一個水滴都變化的時候,大海才會發生變化。但有一樣東西是不會變的,那就是水滴的成分。同樣的,我們最終還是會回到內心,這就像一個尋根的過程。我們源于鄉村的那種割舍不掉的情感寄托也好,還是骨子里殘留的那種鄉村的樸素品質也罷,在我們的改變中是永遠不變的。
臺灣的馬世芳說:去看看他吧。看看一個唱了五十年的人,夜復一夜繼續在舞臺上創造、毀滅、重生,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值得親睹的壯舉。對他來說,巡演、歌唱,或許就跟喝水睡覺一樣,已經化入生命的本能。試問還有哪一位七十歲的歌手,能夠持續帶給我們這樣的驚奇?這個老人的歌仍然生猛地“活在當下”,他并不懼于夜夜面對自己早已壞毀的遠去的青春。
是啊,我們這個時代不缺音樂家,不缺文學家,缺的是在此基礎上的思想家。一個有思想的人,會站在一個更高的高度去看待這個世界,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不說一句話,然后有所思考,直到最后,他奉獻了一生之后,才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