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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末世亂起
軍閥之亂(中)
論恐熱第一次進攻鄯州(今青海西寧),被尚婢婢算計慘敗而歸,但他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惡氣。9月,他又派手下大將屯兵大夏川,準備找回上次的場子。
這次尚婢婢一反常態,反倒派手下兩元大將龐心結和莽羅薛呂率領五萬精兵前來挑戰。尚婢婢的舉動令論恐熱摸不著頭腦,
這次尚婢婢又耍了一個心眼,他深知鄯州的士卒尚不是吐蕃邊兵的對手,于是又給論恐熱下了個套。
他命令莽羅薛呂帶領四萬人在山谷險要處設伏,另外又派一萬人在山谷外密林中潛伏,不許發出任何響動。在設好圈套后,他讓另外一員大將龐結心只帶領千余人,來到論恐熱營前罵陣,并將辱罵論恐熱的傳單綁在箭矢上射入論恐熱大營。
剛剛兵敗的論恐熱本就恨得直咬牙,看到辱罵他的傳單更是氣的七竅生煙。他率領數萬人窮追不舍,再次踏進尚婢婢給他準備好的圈套之中。
孫子兵法有云“主不可怒而興師,將不可慍而致戰”,論恐熱因怒而戰,可謂犯了兵家大忌。
當論恐熱沖入山谷中時,莽羅薛呂的伏兵四起,堵住谷口。論恐熱見勢不妙掉頭拼死沖出山谷,正好被山谷外密林中的一萬伏兵堵住退路,箭如飛蝗而至,跑的盔歪甲斜的士兵,在尚婢婢的箭雨中紛紛倒地。
論恐熱不知伏兵多寡,只能倉皇逃命。結果這時,估計老天再次看著論恐熱不爽,天降暴雨,山洪暴發。倉皇逃命的論恐熱部隊,在山洪面前脆弱的猶如雞仔,很多士兵被卷入山洪沒了蹤影。
史書記載,此戰后,“伏尸五十里,溺死者不可勝數,恐熱單騎遁。”
尚婢婢大勝之后,奪了大夏川的營寨。連敗論恐熱的尚婢婢聲威大震,士兵這回徹底服氣了,都覺得原來他們口中的這個書呆子統帥是個不世出將才。
士兵的觀念都是很樸素的,誰能帶著他們打勝仗、少死人,誰就是好統帥。畢竟戰場上死的大都是士卒,沒聽說有幾個軍事統帥死在戰場上的。打勝仗自然就能少死自己人,少死一個說不定就是自己呢!所以,士兵們都把尚婢婢的話當成了圣旨,操練的熱情也上來了,走路都帶著牛氣。
尚婢婢過的順風順水,論恐熱可就慘了,大夏川之役確實讓他傷筋動骨。但人一般都是這樣,嘗到了失敗苦果,卻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論恐熱就是這種人。
大夏川之敗后,他手下的士兵逃散了很多。為了補兵,他開始在渭、松兩州附近掠民為兵。在他的概念里,打仗失敗都是手下將領笨,解決的辦法就是把笨的都殺了,剩下的就是精明的了。士兵少了也好辦,去抓就是了,抓住年輕的都綁回大營,這就是士兵。沒有糧食?那就更好辦了,你們手里拿的都是搟面杖嗎?!
論恐熱的暴政之下,別說是百姓,手下的將領都看不下去了。公元844年初,論恐熱的部將岌藏豐贊,因為論恐熱殘忍而投降了尚婢婢。聽到這個消息,論恐熱鼻子都快氣歪了,心里說尚婢婢,你也太不地道了,在戰場你用陰招勝我也就算了,還來挖我墻角。
這次我一定要和你見個你死我活,于是他全軍出擊,再次兵犯鄯州。但是經過一年多的準備,鄯州的士卒也成熟起來了。這次尚婢婢當仁不讓,分兵五路阻擊論恐熱的軍隊,雙方在隴西山間相持不下。論恐熱屢次進攻都被尚婢婢部將擊退,時間越拖越久,士兵漸漸疲憊,士氣也開始低落。論恐熱無奈,只得暫時退兵河州東部的東谷山。
尚婢婢聞報論恐熱兵退東谷山,頓時心生一計。原來河州東部的東谷山,雖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卻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山中沒有水源。飲水全靠山谷中的一條河流供給,而這條河卻是從山外流淌進去的。
他馬上派手下部將,在東谷山四周險要處,設立營堡木柵,將道路斷絕。又命一支部隊在河流上游截水筑壩。不過幾日,論恐熱的軍隊便斷了水源,頓時軍心大亂,幾乎嘩變。論恐熱見勢不妙,棄了手下眾將,帶著數百心腹翻山走小路逃脫,其麾下士卒大多投降了尚婢婢,如喪家之犬般的論恐熱,一直逃到薄寒山才止住腳步。
但野心家也有一個優點,這就是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靈魂,不論經歷怎樣的失敗都能重新站起來。論恐熱顯然也有一個強大的靈魂,逃到薄寒山并沒有讓他氣餒,他召集殘兵敗將,消停了一年多。
吐蕃這邊打的四境冒煙,唐朝也沒閑著。河隴失地一直都是唐朝政府的心中之痛,可吐蕃一直保持著河隴地區軍事優勢,即便唐朝心有所想,卻也無可奈何。這回吐蕃內亂,再加上論恐熱和尚婢婢混戰,唐朝的收復河隴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會昌四年(公元844年),唐廷以回紇衰微,吐蕃內亂,光復河、湟四鎮十八州為議題專門舉行了朝會。不過馬上動手,唐朝顯然沒這個膽量,最終任命給事中劉濛為巡邊使,命其儲備兵器、軍糧,偵察吐蕃邊防屯兵眾寡,以為收復之備。
會昌五年九月,時任唐庭宰相的李德裕奏請皇帝建議設置備邊庫,令戶部每年入庫錢帛十二萬緡匹,度支、鹽鐵使每年入庫錢帛十二萬緡匹,以后,三分減其一。凡諸道所進奉助軍財貨皆入備邊庫收納,由度支郎中主管,以為收復吐蕃侵占河隴之地軍資。
就在唐朝這邊緊鑼密鼓的儲備戰爭物資之時,論恐熱和尚婢婢還在渭、鄯二州玩著生死纏斗的游戲。
公元845(會昌五年)十二月,論恐熱再次糾集殘部進攻鄯州。這回已經不用尚婢婢出手了,他的部將龐結藏率兵五千,便將其擊敗,論恐熱又是率數十騎逃跑。
面對陰魂不散的論恐熱,尚婢婢也是心煩意亂。想來想去,尚婢婢決定再次發揮他讀書人的優勢,那就是繼續忽悠,不過這次他面對的卻是生活在河隴地區的廣大唐族。
生活在河隴地區的唐朝遺民人數眾多,雖然吐蕃不斷將其他部族向此地移民,但唐族依舊是人數最多的種族。即便是吐蕃在河隴統治了一百多年,并且強力推行藏文、藏服等吐蕃文化,但河隴唐族依舊心懷大唐。
論恐熱在渭州擴充軍隊,大量的唐朝遺民被抓入軍中成為士兵。尚婢婢對這些唐族展開攻心之戰。他在河隴一帶散發告示文書,上面說到“汝輩本唐人,吐蕃無主,則相與歸唐,毋為恐熱所獵如狐兔也。”這就是說,你們原來都是唐朝人,現在吐蕃無主,那么你們就應該回到唐朝去,所以不要去給論恐熱去當炮灰。
這確實是一條釜底抽薪之計,論恐熱麾下的唐族士兵紛紛逃亡,論恐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順利恢復軍隊數量。但不知道尚婢婢是否想到,這卻勾起的了河隴唐族懷念大唐之心。他們是不再支持論恐熱,但尚婢婢你也是吐蕃人,他們也同樣不會支持你。
這條釜底抽薪之計,是抽了論恐熱釜底之薪,同樣也抽了他自己鍋底的柴火。從這條計策可以看出,尚婢婢雖然深諳人心之道,但卻不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
公元846年(會昌六年),以滅佛名標史冊的唐武宗李炎,因為服用方士金丹,暴斃于長安翠微宮。宣宗李忱繼位,改元大中。
就在唐朝忙著治喪之時,論恐熱也心煩意亂,連續敗在尚婢婢手下,讓他在軍中的威信大受損失。他轉念一想,打不過尚婢婢,我不會找個軟柿子捏嗎?
舉目四望能捏的軟柿子也就是大唐了,他聯系了部分黨項和回鶻部落,趁著唐朝國喪期間,進攻唐朝北地重鎮鹽州(今陜西省定邊縣、寧夏回族自治區鹽池縣一帶)。
時任唐朝河東節度使王宰,聽到論恐熱進攻鹽州的消息也怒了,你跟尚婢婢在隴西打得你死我活,我也沒有動手襲擊你的洛門川。現在你打不過尚婢婢,轉頭跑過來打我的鹽州,你是以為我好欺負嗎?
正好我手下有一伙人和你們吐蕃有舊仇,就讓他們跟你論恐熱死磕一把。于是,他在嚴令鹽州死守城防之余,又將生活在河東神武川黃花堆附近的沙陀部落首領朱邪赤心招來。
當朱邪赤心應招前來,王宰對他說:“五十年前,你們沙陀部落從西而來,投奔我大唐,如果大唐閉門不納,你們沙坨部將亡族滅種。現在你們的仇人吐蕃人在鹽州城外挑戰,我給你一個復仇的機會,用血洗去往日的仇恨,你敢不敢去?”
沙坨部落都是率直漢子,哪受得了這種挑唆?再說,當年血河東歸路上的舊仇還刻在心上。聽到王宰的話,當時就炸了。硬邦邦的扔下一句遵命,咬著牙,掉頭就跑了。
回到部落,朱邪赤心盡起沙坨勇士,族民聽說酋長帶著去報血仇,無人甘心落后,高過馬鞭的男兒全部出征。
瞪著血紅的眼睛奔著鹽州殺來,來到城下,正好趕上論恐熱組織軍隊攻城作戰。也該論恐熱倒霉,他手下的黨項和回鶻士兵,大多下馬參與攻城作戰,沙陀騎兵殺過來的時候,猝不及防。
多年以來,唐蕃之間的戰爭模式都是唐軍死守城防,吐蕃野戰無敵,所以論恐熱也沒有想到會有騎兵野戰,并沒有準備多少騎兵預備隊。沙坨騎兵見到仇人分外眼紅,也不管什么隊形了,直接就沖了過來。城下吐蕃的步兵陣型混亂,被沙陀人直接鑿穿了軍陣,頓時陷入混亂,城中唐軍見狀,大開城門沖出城外,前后夾擊,吐蕃大敗,尸橫遍野。
逃回攏右的論恐熱,發現唐朝現在也不好惹,而且唐軍善于守城,吐蕃軍卻不善于攻城,進攻唐朝是以己之短克敵之長,比較起來還是尚婢婢好對付一點。他治下的唐朝遺民跑得差不多了,他開始去向生活在蘇毗故地的眾多游牧部落征兵,組織軍隊意圖再次進攻尚婢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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