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又是一年落花時
1
白璃在學校西門買炸雞塊,她手抄在兜里等著,聽著鍋里噼里啪啦的聲音。
拿過熱騰騰的雞塊,白璃轉身往學校走,突然就看見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陸嘉樹親昵地摟著身邊的女生,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的白璃。他帶著女生進了一家小飯館,坐在了里面墻邊的位置。
白璃在門口頓了頓,她透過玻璃看見他嘴角上揚,看見他把菜單遞給對面的女生,一臉溫柔。白璃深吸了一口氣,進了店里,徑直走到他們旁邊的桌子坐下。
陸嘉樹看見白璃,愣了愣,但很快就不動聲色地把目光收回來。白璃故作鎮定地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她努力看著,卻好像不識字一般,看不懂一個字。她有些懊惱地放下菜單,隨手點了一個菜。
服務員拿著菜單離開了。兩桌之間隔著窄窄的過道,氣氛瞬間尷尬起來。陸嘉樹余光掃了掃白璃,她沒有看向他,可是他知道她絕不是省油的燈。
不多時菜端上來,白璃隨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瞬間又吐出來,這才發現她點了一盤酸辣魚,她是不吃魚也不吃辣的。她憤憤地放下筷子,喝了好幾大杯水。她轉過頭,目光咄咄地瞪著陸嘉樹。
陸嘉樹對面的女生注意到白璃的目光,她不滿地瞪回去,但白璃完全無視,只是直愣愣地看著陸嘉樹。
女生終于沉不住氣了,氣憤地開口,“喂,你這個人怎么回事呀,瞪我男朋友干嘛?”
白璃冷冷地斜睨她一眼,“哦呦,你男朋友?可是他上星期身邊還是另一個女生誒,我猜下星期又會換一個了。”
女生氣得瞬間站起來,“你瞎說什么,你這個瘋女人,你是跟蹤狂嗎?”
全飯館的人都轉頭看他們的好戲。陸嘉樹拉過女生的胳膊,“別理她,我們換個地方吃吧。”說著他結了賬,看也沒看白璃,就拉著女生往外走。
白璃轉身想追上去,被服務生攔下來結賬。結過賬她追出門,對著不遠處陸嘉樹的背影大喊:
“陸嘉樹,你個大混蛋!”
陸嘉樹沒有回頭,拉著女生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里。路上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白璃膝蓋一軟,癱坐在地上。她咬緊牙把眼淚逼回去,眼眶紅通通的。開學這兩個多月陸嘉樹身邊已經換了好幾個女生,白璃默默地罵了那些女生許多遍,罵她們傻,罵她們賤,可是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個,明明知道他是這樣的,卻還是不肯放棄。她是瘋子,也是傻子,無論如何努力,她都無法放棄他。白璃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淚水還是不聽嘩地流了下來。
陸嘉樹從夢里醒來,看著身邊熟睡的女生,感覺心里有些復雜的情緒涌上來。他輕手輕腳地下床,進了洗手間。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他摸摸鏡子里那張臉,嘲諷地笑起來。他打開淋浴頭,水順著頭發流下來,沒過臉龐。他閉上眼,感受這短暫的窒息。
凌晨天微微亮。陸嘉樹塞著耳機走在街上。已是5月中旬,兩旁一片綠色。他喜歡這個春夏之交的時候,一切都剛剛好,溫和,舒服,像她一樣。
已經習慣了想念她這件事。在突然醒來的夜晚,在驚鴻一瞥的夢中,在獨自安靜的時候……可是他很久沒有打擾她,因為閉上眼睛,浮現的就是她滿是淚痕的一張臉,她說,你放過我。一想起來,他的心就痛一次。
樹上的花瓣飄飄揚揚地落下來,花香淡淡地隱匿在空氣里。陸嘉樹伸手接了一片花瓣,淺淺的粉黛色,像暈著淡妝。
2
初星宇站在樹下,興奮地拉過鐘梓瑜,“你看我這樣,像不像公主,啊不,是不是像新娘~”
“是挺像,還是特別可愛的新娘”,鐘梓瑜笑盈盈地看著她在花瓣雨中蹦蹦跳跳的。
一樹落花,紛紛揚揚。鐘梓瑜吸了吸空氣中的花香,伸出手接了一片花瓣。她想起那一年落花并肩站在她身邊那個人,心突然疼了一下。搖搖頭,她努力把腦袋里那殘存的影像趕走。
熟悉的“咔嚓”聲,鐘梓瑜一轉身,就看到拿著相機拍照的蘇喬。
鏡頭里她憂傷的面容和落花相映,美得不可方物。蘇喬抬頭,鐘梓瑜沖他招招手,臉上已經泛起了笑容。
“啊呀,你不是迎新晚會上唱歌的那個文藝小青年嗎?”初星宇打趣蘇喬。
“哈哈,這個稱呼好長呀”,蘇喬沖她眨眨眼睛,“我叫蘇喬。”
初星宇的一張小臉泛著紅,“我叫初星宇”
蘇喬笑起來,露出一排小白牙,“名字真好聽,星河瀚宇。”
鐘梓瑜站在一旁,看著初星宇一張小臉紅成了大蘋果,悄悄偷笑著。
3
祁昊穿過馬路,遠遠地看見一輛車停在那里。黑漆漆的車窗,看不清里面的人。他從車邊上走過去,正要上樓。這時候車門打開了,司機跑下來,把后座車門打開。祁青山坐在車里,面容冷峻,眼神凌厲地打量了一下祁昊。
祁昊站定在原地沒動,迎上他的目光看回去,目光又冷了幾分。
“你現在還真是放飛自我”,祁青山冷冷地開口,“看你的樣子,純粹的街頭小混混一個。”
祁昊挑起嘴角,“是呀,我就是街頭小混混,祁總還是少跟我這樣的人扯上關系,影響您的光輝形象。”說完他轉身走進了樓道里,沒有再回頭。
祁青山嘆了口氣,凝視了他離開的樓道許久,才垂下眼簾,“開車吧。”
祁昊點起煙,站在走廊的窗口看樓下的車緩緩開動,慢慢消失在視線里。他站在那里抽完了一根煙,狠狠地把煙頭踩滅。
夜幕沉下來,夜色由深藍轉向濃重的黑色。祁昊走進酒吧,坐在吧臺前,“來杯Whisky”,他微抬起眼睛。
吧臺后的男人手指修長,遞過來玻璃酒杯。他如狐貍般狹長的眼睛微瞇了瞇,目光游離。他曉得祁昊喝威士忌,代表心情糟糕。
祁昊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把杯子又推過去,“司辰,再多來點兒。”
楊司辰挑起嘴角,“你丫的把這當水喝啊,有事說事,少給我裝酷”,嘴上這么說,他還是又往杯子里倒了些酒。
祁昊拿過酒杯又要喝,楊司辰一把攔下來,“讓我猜猜,你們家那小丫頭又有喜歡的男孩子了?”祁昊搖了搖頭。
“哦,既然不是因為她,那肯定又是因為你爸媽了。”楊司辰又拿出個杯子,也倒了點威士忌,和祁昊碰了碰杯,拿起來抿了一口。
不知喝了多少杯,祁昊趴在吧臺上,感覺眼前有些模糊,他索性閉上眼睛。
楊司辰應付完幾個顧客,又來看祁昊,他伸手推了推祁昊,祁昊沒動。“死小子,我真是欠你的”,說著他從吧臺出來,把祁昊攙起來拖進后面的包間。他把祁昊放在沙發上,祁昊睡得很熟,眼角有水珠在亮。楊司辰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被子。
4
初星宇坐在書桌前照照鏡子,就聽見敲門聲。一開門,鐘梓瑜抱著兩個快遞走進來。
“你買什么東西啦?”初星宇伸手接過她手里的快遞箱,放在桌子上。
鐘梓瑜拿過杯子,在飲水機前接了杯水,喝了一大口,“是我朋友寄來的生日禮物”。
鐘梓瑜拆開第一個快遞,是白璃寄來的禮物。旋轉木馬造型的音樂盒,小巧精致。鐘梓瑜拿起來上了發條,它就響起清脆悅耳的音樂。鐘梓瑜很喜歡,把它放在書架上顯眼的位置。
鐘梓瑜拆開另一個快遞,一張卡片掉了出來,“生日快樂”,上面只寫著這簡單的四個字。禮物盒里是一條精致的鉑金項鏈,項鏈墜是纏繞著的兩個指環。
鐘梓瑜看著快遞單上的寄出地址,也來自于那個城市。她心隱約地一沉,輕輕把它收進了抽屜里。
祁昊醒過來,感覺腦袋疼到快要炸掉。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酒吧的包間里。他推開門走出去,楊司辰還在吧臺后面忙碌,看見他,遞過來一杯檸檬蜂蜜水。
祁昊端起來一飲而盡,沖他揮揮手,往酒吧外面走。天蒙蒙亮,賣早餐的小販已經推車出來,占據道路兩旁。祁昊買了份煎餅果子,大口咬了一口,雞蛋的香氣裹著熱氣,溢滿整個身心。祁昊找回了自己的真實存在感,他掏出手機,剛5點多。
5
感情里,我愛你,你愛他,他愛她,她又愛他。兜兜轉轉,卻繞不成一個圓滿的圈。兩情相悅成為一個奢侈的詞,愛而不得確是常態。
纏繞紛隔,扯不開,斷不掉。我們都在這糾葛中煩擾憂愁,卻始終跳不出,做不到置身事外。
有人選擇鶯歌燕舞,有人選擇痛苦犯傻,有人選擇假裝忘記。我們默契地選擇了逃避,是因為誰都給不出一個解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