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那些貓事兒(32)上鎖的西屋

故事簡介|唐,開元十四年,夜,宵禁。一陣風吹過街道,然后隨著風的,一盞盞燈籠從一個個小巷子亮起,飄過……

燈籠在朱雀大街上匯聚成一條光的河。這時,那些提著燈籠,穿著人類衣服的小小生靈,才漸漸露出它們本來的面目。它們,是貓!

這是關于貓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秋兒。她是一只被人類男孩春兒所救的貓,一只會法術的貓。

春兒變成貓后誤入了耗子洞,為了救春兒她來到老鼠王國,在這里,和蛇老大交易……

而另一端,春兒卻被一只耗子和尚囚禁在家中,這和尚意欲何為?春兒能不能順利逃出?秋兒又能不能找到他?一場關于使命與成長的故事就此展開。


第三十二章上鎖的西屋

文/溜爸

小膽娘是最后才想起來找西屋的,因為那里是倉庫,是家中唯一不歸它收拾的地方。而在雌性動物的腦子里,家就是要收拾的,能夠默許不收拾的地方,它們就會選擇性地遺忘。

當然,現在小膽娘肯定是想起了,因為它丟的那個什么讓它必須想起——小膽!

“娘丟了兒子。”

“娘打了個盹兒,丟了兒子。”

“娘打了一個盹兒,就丟了一個兒子。”

小膽娘哭著,腦子有些神經質地反復念叨著。它是愧疚,現實點說呢,也是害怕。

因為它發現自從有了小膽,老沈就一直叫它小膽娘。它明白這個兒子在丈夫的心目中有著不同的分量。可現在好了,小膽娘丟了小膽,娘恐怕也就不用再做了......

神經質的小膽娘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稍稍冷靜后,開始拽西屋門上的那把鎖。它肯定,原來西屋門上是沒有這把鎖的,也沒有那條比一只老鼠還粗的鐵鏈子。

小膽娘不知道老沈為什么要鎖這門,明明倉庫里就沒什么貴重的東西。它有些埋怨,不是埋怨老沈,是埋怨老天。它覺得,這鎖就是老天爺為了戲弄它而刻意安排的。

當然,要說還有更刻意的,就是門下的那個縫。鐵鏈子不是很緊,所以,用力拽門的時候,門下就會被拉出個縫。小膽娘看過,將將好的能讓小膽鉆過去。

“這是成心呀!”它嘟噥,忍無可忍地抄起了爪兒旁的那把斧子。它要砸了這鎖,這把老天偷偷鎖上的,戲弄的鎖。

這把老天偷偷鎖上的,戲弄的鎖。

然而,才剛剛舉起斧子,就聽見門口傳來一聲:“住手!”

小膽娘嚇了一跳,它趕緊把斧子放下,因為已經藏不住了,也就沒有藏,只是垂在手邊,呆呆地,有些恐懼地,看著那正背著包袱站在門口的老天,不,老沈!

老沈放下包袱,氣急敗壞地就走了過來。

“你要干嘛?”老沈先一把奪過斧子,然后問。

“砸……砸鎖!”小膽娘磕巴著說。

“砸鎖?”老沈驚慌,它往邊兒上扒拉扒拉小膽娘,拉著鎖看了看,完好無損,才又把小膽娘給拽回來,語帶指責:“這鎖招著你了?”

“沒……沒招著我。”

“那我問你,你要干嘛!”老沈揮起手里的斧子,在自己和小膽娘之間比劃起來。

小膽娘嚇壞了,它從沒見過老沈這樣,它連忙抬起兩只前爪不住地擺動,邊擺邊說:“不……不干嘛……就是,就是小膽進去了,想把它帶出來。”

“你!……”老沈本是要嚷的,卻像想起了什么,立馬噤了聲。只是怒不可遏地看了小膽娘一眼。然后,就把耳朵趴在了西屋門上,它聽了會兒,邊聽,眼珠邊滴溜亂轉。

“怎么樣?”小膽娘湊過去,湊到老沈的耳邊問。

“你小點聲!”老沈責備著瞪了小膽娘一眼。小膽娘卻不知趣地笑笑,那種有點討好,又有點自以為是地笑笑:“嗨,我都聽過啦!沒動靜!”

“我讓你小點聲!”可老沈卻更急了:“我問你,是一直都沒聲么?”

“是,一直都沒什么聲。”

“那行,那個……你回去吧。”老沈指著它和小膽娘所住的東屋說:“先回屋去,小膽我找。”

“啊?”小膽娘不明就里,它還想爭辯,但看到老沈陰沉的臉色,還是最終作罷,只是有些戀戀不舍地走向了東屋。

結果還沒幾步,老沈又叫住了它,用那種想要大吼又實際細微的聲音叫住了它:“哎!記住,不管待會兒聽見什么,都鎖好屋門,不許出來!”

“聽見什么?”小膽娘看了老沈一眼,又下意識看向那緊閉的門。一瞬間,它覺得今天這門連同今天這老沈都有點奇怪,都似乎在極力掩藏著什么。

“快點呀!”老沈還在催促,用嘴,也用眼神。它催促著,注目了小膽娘離開,又注目了它完全進屋子,帶上房門,才罷休地轉過頭。

現在,它終于可以專心應付這個門了......

老沈先小心地掏出鑰匙,打開鎖,一點一點地將鐵鏈剝離。很輕,很慢,就好像那不是根比自己還粗的鐵鏈,而是一件很薄很輕的衣服。

當然,衣服碰到門是不會響的,但鐵鏈會。所以偶爾地,老沈也會停下,等著被鐵鏈觸碰的響聲消失,再聽聽門里的動靜,似乎里面有什么,似乎那個什么只要稍微的動靜就會被吵醒。

好在,每一次,門里都是安靜的。所以,老沈才好繼續,直到汗把它整個身體都打濕,直到那件很輕很薄的衣服完全從門上剝離......

放下鐵鏈,老沈將兩只爪握在了被扒光的門栓上。現在,只要它稍一使勁,門就會打開。可老沈卻沒有動,它定定地站著,等滿身的汗都被風吹干,又等身上再起了更多的冷汗,還是沒有動。

立在西屋前的老沈

它只是在聽,不是聽門里,是聽胸膛里。胸膛里,那顆心打鼓一樣的跳著。這半生,它的心都沒這樣跳過。

當然,接下來看到的場景也可能是它這半生都沒見過的。老沈想象著自己見到那場景時的樣子,想象著心像鐵錘一樣墜下,把自己的淚水、汗水連同屎尿一起墜出。

“吱扭!”老沈推開了門......

微弱的光緩緩走進門里,走到它的爪子上,它正趴在地上。微弱的光又爬上了它的臉龐,爬上它的眼睛,它居然睜著眼!此時,老沈覺得那類似鐵錘的心已經開始下墜了。

但老沈的淚水還沒有被墜出,它的眼睛還依然清楚。清楚的眼睛,看著疊著爪子臥在自己對面的它。

先是看了它脖子上的鐵環,鐵環上的鐵鏈,和拴著鐵鏈的柱子。又是看了它胸前的血。但光線太暗了,以至于老沈看不清血是新是舊,它只能看出血是來自它的嘴里,來自它受傷的雙肩。

它是一只貓,一只受傷的小貓......

小貓看著老沈,突然說話:“你是來找它的么?”

然后,老沈就看到小貓打開了那疊著的爪子,看到了那只躺著的,一動不動的小耗子......

作者|溜爸,一個拉小提琴的習武之人,一個舞文弄墨的計算機工程師,一個被山東大妞泡上的北京爺們兒。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上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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