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謹以此文祭奠我的爺爺,想念您!

一棵大樹

傍晚,剛接受領導安排的工作,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電話那頭母親已泣不成聲:“xx,你快請假回來,你爺爺去世了...”我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淚水奪眶而出,這怎么可能是真的?就在幾天前離開家的時候還是挺好的啊?

冷靜下來,我得第一時間趕回老家,訂了三個小時后飛省會的機票,媽媽在家收拾好小寶的東西,我從公司到家后,我們立即出發。下了飛機,表妹和妹夫已經等候我們多時,高速,一路南下。到家已經凌晨2點鐘,把小寶在舅舅家哄睡,我回到了家。

爺爺披著一身黃袍,躺在靈位,看著爺爺,真不愿相信這是真的,他只是睡著了吧,不要大聲吵到了他,他睡的還是那么的安詳,一點沒有變了模樣。我每次回到家的時候,爺爺都是坐在那里朝我笑,怎么這一次就……他不會再睜開眼,不會再叫“小北京”,不會再叫“大孫女”了。再過一個月,就是爺爺九十周歲高壽,最近幾年,爺爺的身體是衰老的比較快,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仍然不愿去接受這個事實,我只想靜靜地再陪他呆會兒,心頭泛起一幕幕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爺爺四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他的母親把爺爺和他的姐姐養大,那時候家里窮,沒有人供他們讀書,學習非常好的姐弟倆只能綴學,后來,爺爺去吉林的叔叔那邊讀了幾年書,回來后便一直在村里的小學教書。再后來,爺爺認識了奶奶,由于多年后沒有孩子,便領養了他姐姐家的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便是我的父親。父親九歲的時候來到爺爺家生活,爺爺奶奶對父親特別好,視如己出。父親十七歲那年,家里蓋了新房子,蓋完房,爺爺生了一場大病,得于上天的眷顧,住院療養一段時間,竟出乎意料病情好轉了起來,日后那么多年也沒有再犯過,此為大難不死 必有后福吧!

轉眼間,父親也長大成人,經爺爺學校的一位老師介紹,父親和母親走到了一起,一年后生下了我。我的到來,給這個家帶來無盡的歡樂。記事起,我們就是幸福的五口之家,我小的時候,父親母親上班去,爺爺帶我去學校,奶奶做好飯等著我們回來。學習上都是爺爺輔導我,父母從不用操心。記得那時在學校,課間,我經常跑去爺爺辦公室瞧瞧。那會兒夏天,學校發雪糕,爺爺也會從后窗戶再給我送來一根。爺爺那會已經離休,是被學校返聘回去的,教我們自然課,那個學期大家最期待的就是爺爺的課前故事環節,爺爺給我們講了好多好多故事,還有很多很多道理。

周末休息的時候,有很多鄰居大爺大奶來家里打牌,想必我的各種入門級棋牌術也是那時練就的吧。小時候,最盼望的就是過年,爺爺把我抱上屋前的板子上,那會兒東北的冬天冷啊,包裹得只留兩只眼睛,站在外面看煙花。我喜歡過年時家家掛著紅燈籠,年三十晚上也會拉著爺爺去村里走一圈。冬天,院子里的土已經上凍,爺爺把院子里倒上水,就成了我的滑冰場,再做個冰橇,那簡直就是兒時的天堂。夏天的時候,爺爺在葡萄架下面拴上繩子,綁上個木板,陪我在下面蕩秋千,偶爾,還會在葡萄架上捉到青蟲。

童年的時光是無比快樂的,轉眼迎來了小學四年級,恰巧那時,父親單位在城里分了房子,我是不想走,不想離開,爺爺執意讓我去城里讀書,“接受好的教育,對你一輩子有好處。”也許他后悔當年自己家里窮,沒有機會讀書,也不是為能有多大出息,至少可以多了解外面的世界。在爺爺的強烈建議下,父親和母親帶著我來到城里讀書。每逢周末,我便要求回家,盼著周末,盼著回到心里的那個家,父親騎車帶上我,穿過林間小路,現在回想就像電影中的那種畫面,親切、無比懷念。爺爺奶奶他們也在盼著周末吧,等了一周,等我們回來,回來,我們才是完整的幸福五口之家。

升初中的時候,父親想給我轉回村里,因為農村有中考指標到校名額,考上好高中的概率大一些,爺爺堅決反對,那會兒村里的孩子讀初中,要騎車20多分鐘,過一個橋洞,去另一個村子,爺爺不想讓我嚴寒酷暑每天騎車上學,也不安全,他相信我在哪里都能考好。那一年,如愿考上了市重點高中,隨之,我們在城里的家因為父親公司的房屋調整搬到了高中附近。

高二那年,奶奶離開了我們,我放學回家看到她最后一眼,當時她已經說不出話,她拉著我的手,留下淚來,我知道她心中的不舍,奶奶走后,爺爺不習慣城里生活,一個人在老家生活。

高考的時候,爺爺來給我加油,他在考場外陪著我,我沒有辜負他這么多年的期望,考上一所211大學。當他得知我將去南京讀書,為我驕傲的同時,也暗里埋怨我的父母,怎么忍心把我送那么遠讀書,直至后來多年,爺爺都時常提起。

我離開了家,父母又搬回了老家陪爺爺一起生活,他喜歡那個教了一輩子書的村子,他喜歡坐在大門前的老樹下聽南來北往路過的人叫一聲陳老師,也許,就是這份滿足吧,這一生的價值所在。

在外讀書,每年只能回家兩次,每當列車上響起“回家”那首薩克斯曲,都會淚流眼眶。

后來,去北京讀研,我問爺爺,去北京可以嗎?爺爺笑說“北京還好,近多了”我知道他老人家心里自豪著呢。

再后來,我也結婚了。

當有了小寶后,爺爺給小寶起了小名,叫“小北京”,母親來北京照顧我和小寶,父親一人在家照顧爺爺。為了我,父母付出了太多,同時,我心里也一直愧對爺爺。母親離開家里,爺爺嘴上不說,心里也甚是想念的。休產假期間,我們把小寶帶回老家呆了一段時間,爺爺看到小寶,喜歡的不得了,摸摸他的小手小腳,那會兒小寶還只能躺著,爺爺每天會過來好幾次看他,看見他笑得合不攏嘴,眼里滿滿愛意和滿足感。相聚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我要回北京上班了,現在想想,這次的離開,對爺爺也是打擊的,再加上年紀大,身體各器官也逐漸衰退,父親一人在家照顧也著實辛苦,但他回絕了我顧個保姆的提議,堅決一個人照顧爺爺。每天視頻時間,是爺爺和父親最快樂的時光。

轉眼間,臨近春節,小寶的第一個春節,也是爺爺的最后一個春節,我提前請了一周的假,帶小寶回了家,這次回家,小寶已經會坐會爬,能扶著走路,可爺爺卻已經行動不太方便了,也基本上不出屋,我把小寶抱到爺爺面前,爺爺摸摸他的小手小腳,滿心歡喜,小寶伸出手去摸摸爺爺的臉龐,幸福的畫面不禁讓人淚流滿面。年三十兒,我們貼對聯福字,我問爺爺,“貼這兒好嗎?”爺爺高興的看著我點點頭,眼里流露出無比幸福的神情。大年三十兒年夜飯,我們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拍了一張全家福,爺爺的目光多數時間停留在“小北京”身上,或許這就是他的希望吧!

父親說,年后我們離開家的當天下午,爺爺身體情況明顯不好了,親戚們都來到家里,陪著父親和爺爺。為了不影響我們工作,父親一直沒有告訴我們爺爺身體不好的消息。母親說,“每天視頻的時候看著狀態還挺好啊,還能叫“小北京”呢。”后來,舅舅說,是的,每到視頻的時候,爺爺就會努力睜開眼睛,即刻興奮,視頻后便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在我們離開家的第五天,二零一七年二月八日,正月十二,爺爺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希望他走的時候,內心是平和的。

愿爺爺一路走好,來世,我還是您的孫女兒。

想念,我的爺爺!

2017.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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