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睡得不踏實,牧展元睡得不踏實。許是這個夜太深,露水太重,又也許是夙念太深,怨氣侵骨,這整晚上折騰翻來覆去睡不著的,還有夜幕籠罩下的許多人。
晨,公雞打鳴。山里來的雞爺,打鳴很賣力。幾下的功夫,周遭幾家人都起了光。霧還未散開,幾家的光線隱在了暗處,隱隱綽綽著,只是個大概的意思。露氣重的時候,地上返潮厲害,青石板上的顏色比起普通日子重了,不平處積了水,一小只一小只的水洼,散在整個院子。唐笑趴在窗檐,盯著院子已然兩個時辰。
本身睡得晚,腦子里各門各派地折騰,這段時日里遇上的人,不管死的活的,輪番都走了一遍。唐笑是略悔了,這要是能照著師傅留下的諫言過日子,不沒這么折騰的事嘛~說不定,還太太平平地過著小日子,找人拌拌嘴,聊聊天,心情好了出去一趟加個菜,值當嘛?現(xiàn)如今,是身份未明,前路不知,身邊的人也是各有各的心思。唯獨能靠得住的,怕是只有一個喬小鏡了,其他人還得睜大眼睛慢慢尋摸路數(shù)。可不就是悔了么?若是繼續(xù)“大事小事高高掛,天涯何處不度人”該有多好,多一事這不如少一事。
隔壁屋的香氣,一個陣地往屋里飄。雖然是沒法借著霧氣傳得遠,只是隔了一個院子,米香還是能傳得出來。這是唐笑昨日給金掌柜說的一個土法子,說是大米煮水,熬成米湯,日日喝上兩大杯,不說解毒如何,最起碼是能叫身體好上一些的。唐笑當時也是順嘴說的,大約是金掌柜聽了進去,大清早地起來熬制。“”這龍骨果然害人,倒是要用上點心思。”唐笑這么一想,心里十分惦記林大人那處的進展,琢磨了琢磨,披上衣服,穿上草鞋,推門而出。
金掌柜的聽了開門的聲音,忙不迭地扛著鍋跑了來,只問:“米湯煮成這樣,可還成?”也無人回答。
去林府,對唐笑是駕輕就熟。左轉(zhuǎn),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奔林家后門的小巷,再轉(zhuǎn)前門。拍了門,小廝應(yīng)了聲,唐笑一個滋溜縮了進去。林府之內(nèi)依舊嫻熟,摸到了林大人的書房。小廝挑了簾,先進去通報。
不一會,小廝示意唐笑進屋。唐笑依言而行,進了屋。
林大人和唐安都在,一人一把椅子,端坐其上。氣勢有,氣色全無,眉眼之間的倦色,何需筆墨形容,硬生生刻在臉上。唐笑心里頓時明悟,嗯,看樣子那帳簿果然是燙手貨,這二位應(yīng)該是一晚上都在商量,所以干脆就一道歇在書房了。
心里這么想,手上沒閑著。作了個揖,笑著問:“兩位昨晚休息得可好?”
唐安正是一個哈欠沒壓住,準備打出來的時刻,聽著這話,憋了回去,從眼眉間散了哈欠的癮,回道:“睡得很好,承蒙關(guān)心。”說罷,又一個哈欠蹦出,這回沒壓住,張嘴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出來,眼角處攢出了淚花,這著實是困的。
林大人也好不到哪里,也只是強自按耐。他對唐笑說:“唐壯士,昨晚你送來的賬簿茲事體大,我們二人一晚上對賬,方才如此困乏。好在是,終于有了頭緒。”
唐笑道:“果然有用?我可放心了,惦記一整晚上,就怕是對大人沒甚作用。”
唐安手捻長須,頻頻點頭:“唐壯士果然性情中人,辦大事的風范。“轉(zhuǎn)身,吩咐那一旁站立的小廝:“空腹一夜,真是餓了,你去廚房看看,有什好吃的,只管端來。”小廝剛欲轉(zhuǎn)身去辦,唐安再囑咐:“米面就算了,小粥先送上來些。”小廝應(yīng)聲,先去了。
屋內(nèi)三人,再分賓主落座。林大人坐上首,唐安和唐笑分坐左右。
唐安拱手:“這商議了一整晚,還是慢慢地琢磨出了點事情的。唐壯士,這里頭有紛繁復(fù)雜好幾條線索,都得細細地摸索,慢慢地查。你別看這賬簿就那么一點點,可若是消息泄漏出去,長安府指不定也得抖上三兩下。”
唐笑聞言,忙道:“這等大事,唐某必然守口如瓶,不對人言。”
唐安答:“這也不是不相信唐壯士,到底茲事體大。我們盤過,除卻我們能摸到的事情,尚有部分隱在空中,我們是看得見摸不著。還差一個人,為我們當真解惑。”
唐笑道:“何人可行此事?”
林大人插了一嘴:“姓薛,名子韜。是季府的人,同這賬簿有牽扯不斷的關(guān)聯(lián)。季無雙肯將這賬簿交出,莫不是有同季府拆開單過的意思?唐笑,你當日拿這賬簿,季無雙身邊可有旁人?”
唐笑回道:“季無雙身邊清凈,并無第三人在場。說到這里,大人,薛子韜是誰,我當真還是不曉得。不過這賬簿里有一條線索,當是十分確定的。”
“哦?哪一條線索?”兩人異口同聲,追問。
“龍骨。”唐笑把昨晚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個底朝天。金掌柜如何誤服龍骨,秦沁怎么救的自己,寧滿是怎么被牧展元殺的,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講得是清清楚楚。
屋內(nèi)二人聽得入神,越聽,唐安的汗就越多,倒也是不需要一碗米粥發(fā)發(fā)熱氣。他心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還是要回到牧展元身上呢,可見此人分明是入局已深。
林大人聽了進去,眉頭深皺,也不說話。
唐笑見二人陷入沉思,不忙打斷,眼觀鼻鼻觀心坐在一旁打坐就是。
去端飯的小廝去而復(fù)返,端著一大份青菜肉粥,連同幾個碟子小菜,掀簾子往里這么一進,便是呆了一下。因這屋內(nèi)的三人各有姿勢,卻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頭,暫時脫不開身。
林大人想的是:牧展元這廝,要么憑著賬簿治死他,若然不是一個死字,翻身起來也是很快,倒顯得沒有必要杠上了;
唐安想的是:同牧展元杠上的買賣,不好做。這是硬骨頭,莫若借了龍骨的私心,將牧展元身邊的爪牙滅去幾個也好。正主兒動起來,實在有些下不了口。
唐笑想的是:這二人到底何時才能回神?買賣不成仁義要在,這若是不打算搞牧展元,倒不如將賬簿還了回去。越想,越覺得自己想著對。自己下水已是定局,何必是把別人拖下水,倒不如留著季無雙遠遠地看局勢也好。
“兩位,我昨日沒提。季無雙給我賬簿的時候說過,限期三日,三日后,賬簿必須歸還季家。換到季無雙或是薛子韜,都行。”唐笑解釋著。
唐安一聽,是大吃了一驚:“那薛子韜果然是知道賬簿被送了出來?”
專題《哥從大唐來》:這可能是個屌絲逆襲的故事,也可能是個行俠仗義的傳說,也可能是個武林外傳似的爆笑喜劇,一切都是個未知數(shù),全看三位操刀者的心情和惡趣味。歡迎關(guān)注,絕對不虛此行!
作者團成員:Candy熱汗淋漓在簡書 牧清源 唐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