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日版“紅樓”《源氏物語》之悲六條

? ? ? ? 有人說,喜愛《源氏物語》的讀者多半都是女性。即便主人公光源氏桃花泛濫、處處留情,可迷妹們還是難抵他自然天成的魅力,對他又愛又恨,愛之深,恨之切。“光華公子,日月同輝”的美譽(yù),不負(fù)虛名。

? ? ? ? 女人如花,花似夢。倘若用花來比喻書中的眾位女神,可謂奇芳斗艷、平分秋色。藤壺是紫藤瀑布,高高在上,臨風(fēng)搖曳,透著幾分清冷,卻對人充滿誘惑。紫姬如空谷幽蘭,天真爛漫,幽香撲鼻,看似嬌柔纖弱,實則內(nèi)心強(qiáng)大,隱忍不發(fā)。

? ? ? ? 有一個人恰是罌粟,美麗的外表下藏著劇毒。從花開到花落,從昔時的絢爛芳華,到化作一縷青煙的消散,其中凄惘著實令人悲憫。通觀全書,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女子,可以為愛飛蛾撲火,肝腸寸斷!她就是六條御息所。

田中麗奈飾六條御息所

? ? ? ? 大多時候,談到“六條”這個角色,總讓人生出無限悵惘。按輩分,六條是年長光源氏七歲的嬸嬸;看現(xiàn)實,六條卻是光源氏心血來潮招惹上的姘婦。

? ? ? ? 六條御息所,也稱“六條妃子”,出身名門望族,自小受書香熏陶,精通詩詞歌賦,端莊素雅、博學(xué)多才,集美貌與智慧于一身,素以京都才女著稱。正是她的超凡出眾,使其芳齡十六便冊封為東宮妃。一時間,這段婚姻艷煞群芳。

? ? ? ? 顯赫的家世,優(yōu)秀的素養(yǎng),本應(yīng)讓六條擁有更加輝煌的人生,可惜上天沒有再將幸運施惠于她。六條二十歲那年,尚未即位的夫君撒手人寰,留下她與年幼的女兒孤苦漂泊在深宮后院。如花似玉的東宮妃距離皇后的寶座不過一步之遙,卻不得不遺憾離場。這樣的轉(zhuǎn)折點,足以令心高氣盛的六條心灰意冷。

? ? ? ? 無論是中國,還是日本,封建古代的女子都沒有太多自主權(quán)。即便是貴族女性的人生也都依附于父兄、夫君的社會地位。成了寡婦的六條很快嘗到了世態(tài)炎涼。從此,她不再與人來往,閉門幽居,只想陪伴女兒長大成人,豈料四年后,她迎來了噩夢般的“第二春”。

? ? ? ? 光源氏的愛甜如蜜糖,曾讓多少女子嫣然怒放;光源氏的愛也是一道催命符,雖非他愿,卻是因他而殘忍折斷多少無暇花顏。愛,如果愛,請深愛,如果不愛,請離開。六條,就是一個極端的案例。

田中麗奈飾六條御息所

? ? ? ? 當(dāng)深受喪夫之痛的六條置身成堆書卷時,是光源氏不懈的柔情攻勢,讓她解開心結(jié)。當(dāng)備受孤獨煎熬的六條對盎然春景悵惘難消時,是光源氏溫柔體貼的相伴,讓她重新燃起希望。這位向來目空一切的紅顏終于卸下精神枷鎖,與無數(shù)少女一般,為光源氏的舉世無雙傾倒沉淪,越陷越深。

? ? ? ? 在大部分讀者心中,六條妃子是整本作品中愛光源氏愛得最苦的一位。輩分懸殊、年齡差異、外界鄙夷、市井嘲笑,無一不是橫跨在兩人戀情中的難題。可美麗的才女無絲毫猶豫,將全部的熱情毫無保留地獻(xiàn)給光源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再美的夢境也會清醒。濫情的光源氏還是辜負(fù)了她的真心,移情別戀。

? ? ? ? 阻礙六條與光源氏感情發(fā)展的,主要有三個導(dǎo)火索:夕顏紫姬葵姬

? ? ? ? 在六條看來,夕顏這個粗鄙的平民女實在可惡,光源氏本是去見六條,卻因半路聽聞乳母患病停下寒暄。這一駐足,住在隔壁的夕顏就偷去了光源氏的心。而紫姬還是個尚未成人的小丫頭,只因與光源氏的初戀藤壺容貌酷似,便占據(jù)了他全部的憐愛。至于葵姬,光源氏與她從來都是貌合神離,可不受寵的正妻卻也懷上子嗣,瞬間博得眾人追捧。那么,在光源氏心目中,她六條又算什么?

田中麗奈飾六條御息所

? ? ? ? 也許,從光源氏的漸漸疏離開始,六條的人格已發(fā)生扭曲。她變得焦慮、暴躁,兇蠻,那個美名遠(yuǎn)播的閨中名媛不復(fù)存在,竟變成一個狠毒兇殘的魔女。

? ? ? ? 六條忘不了,光源氏求愛時,曾不止一次地控訴,正室葵姬是何等不解風(fēng)情,自己的內(nèi)心是何等苦悶難安。六條更忘不了,光源氏溫情時,曾一遍遍地夸贊,說六條的才華橫溢與高雅氣質(zhì)是何等的彌足珍貴。

? ? ? ? 為什么前一秒溫存細(xì)語,一轉(zhuǎn)身便投入別人的懷抱?為什么他的海誓山盟還縈繞在耳畔,那個不受待見的正妻葵姬就身懷六甲?為什么他輕而易舉就動搖立場,與萍水相逢的夕顏有了感情?

? ? ? ? 太多的壓抑,太多的痛苦,太多的憤懣,太多的傷感,讓六條在絕望中爆發(fā)。獨守空閨的六條不再在月夜下默默流淚。越發(fā)濃郁的嫉恨,導(dǎo)致她精神恍惚,靈魂出竅,對光源氏的女人們痛下殺手。一個人到底是有多恨,才能走到這一步!

? ? ? ? 葵姬、夕顏死了,六條被推上風(fēng)口浪尖。光源氏甚至覺得,自己親眼目睹到,魂魄出游的六條殘忍行兇的真相,他更加認(rèn)定,是六條作祟的妒忌心引發(fā)了悲劇!厭惡之情越加彌漫,往日的惺惺相惜隨之瓦解。

? ? ? ? 善妒,在當(dāng)時是女子的大忌!根據(jù)平安時代的資料記載,那個年代的男子所理解的忠貞,與現(xiàn)代人有著很大出入。他們認(rèn)為,忠貞并非一心相托,只愛一人,而是能對所愛的女人坦白全部的感情寄托。既然我可以袒露心扉,你又怎能沒完沒了地嫉妒?今天看來,這樣的觀念是何等荒唐,對女性是多么不公!

? ? ? ? 六條再次被重傷,傷得太重,乃至看破紅塵,陪伴被封為“齋宮”女兒下伊勢修行。幾年后修行結(jié)束,六條的身體已大不如從前。臨終前,她將女兒托付給光源氏,并懇求他不要再動邪念。光源氏的確履行了承諾,將六條的女兒收為義女,并將其嫁給冷泉帝,成為一代皇后,人稱“秋好中宮”。

田中麗奈飾六條御息所

? ? ? ? 回頭審視六條波折的一生,追根溯源是心靈孤寂釀成的苦果。我們不能否認(rèn)她對光源氏的真情實意,但她心底的空虛才是不可忽略的緣由。光源氏的一時傾心害苦了她的后半生,讓她失控,成為眾矢之的。可她敢愛敢恨的性格,卻讓無數(shù)人為之震撼!

? ? ? ? 她的詩作,她的愛情,都宛如微風(fēng)散進(jìn)湛藍(lán)的天宇。這一段孽緣發(fā)人深思,令人悲慟!頃刻間,我的腦海中不由想起董貞的一首歌:“昨如沉沙已逝江,今余稗官饗歡場。良緣二字作踐多少癡心,蝶戀花淚結(jié)白玉霜……

? ? ? ? 悲六條之身不由己,悲六條之為愛癡狂,也悲六條之寂寞空庭春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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