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三生有狐
我看見藜歌大神靈力催動,似乎有要毀滅這石頭之意。而此時的涅藍,見此情此景,竟然張開雙臂擋在了石頭之前。饒是藜歌大神減了力度,涅藍還是生生受了她一掌,吐出一口心頭真血,一時竟恢復了原形。本來我還不明白為什么藜歌大神總是不除了這個處處為難她的魔頭了事,看見涅藍的原形的一瞬,我似乎有點明白了,驚鴻火鳳,怕是她們關系匪淺。
“這次,你又要如何?為什么不讓我除了這怪物?別告訴我你還沒有玩夠?”藜歌大神的語氣里有些責備,甚至還有些泄氣的意味,但更多的卻好像是無奈。
殺生亦為求生,這道理,我們都明白。只是,若是旁人,便也就罷了。可此番,殺的將是石頭,一瞬我竟也覺得藜歌大神有些殘忍了。
“阿姐,先前是我不對,是我妒了你,處處為難。只是,此次之事,并非我要與姐姐作對。”涅藍說著還不停的護著石頭,生怕藜歌大神出手。
聽到她們的對話,我不由得一驚,難怪有幾分相似,這女魔頭竟然是藜歌大神的妹妹。只是,我從不曾聽說,藜歌大神還有個妹妹。
“昔日,因我不察,害你執意入魔,我卻攔不住族中之人,雖是放過了你,終究害你失去了姓名。是我虧欠了你,你為難我也罷,給我添亂也罷,我都可以不介意。只是,我不能看著你釀成大錯,讓這浮墟陷入危機。所以,這次,我不能不管。”藜歌大神搖搖頭,神色染上了幾分哀傷。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為害浮墟。彼時你讓我放棄了阿景哥哥,害我入了魔,我是怨你的。可這么多年過去,我做了那么多事,如今我真已然不恨你了。只是,放棄了一次,如今我怎么也不能再放棄。這件事,我自然會一力承當,阿姐,就當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吧。”涅藍說著,便燃起一身鳳焰向那縫隙走去,那石頭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一霎紫光大放,將涅藍整個包裹了進去。
“羽兒,你……”藜歌大神沒能拉住涅藍,一時間竟說不出什么來。
“阿姐,替我安頓好他。沒有了我,想必你也能少很多麻煩,這是好事。”涅藍說完這句話后,嘴角揚起一抹明媚的淺笑,而后便隨著紫光一同消散在那裂痕中。
那一瞬間,那紫光如煙火般綻放,也不知那些碎片究竟是從那裂縫里來的,還是從涅藍身上來的。
見此情景,諦聽丟下了我,匆匆奔到那裂縫前,愣愣地看著那裂痕重新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而那個他愛著的女子卻沒了蹤影。
而那邊藜歌大神雖是一時發愣,而后便急急地施出一道魄靈符,見沒有任何反應,她便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而后,見到石頭穩定下來,她便在石頭上加了一道封印,封印了他的魔氣,并在三道印痕中注入了不過力。她說:“你的生命是三妹所賜,你因她而生,那么,你便叫三生,從今往后,你便是司掌因緣輪回的三生神。”
“三生……三生……”三生喃喃地念著,那低垂的眼眸看不出神色。
“藜歌大神……她……?”見女媧大神將要離去,諦聽全然忘記了尊卑與敬重,不管不顧地攔住了她,他似乎不能理解,為什么女媧大神對于失去自己的妹妹并沒有哀傷。
“她賭了自己的來世救了三生,又用今生偷換了下世,這般她不過是直接進入了輪回。這種胡亂行事,果然是她藜羽的風格,你們且去昆吾丘晉江之畔等候吧,何時有一個沒有前世,亦沒有來世之人出現,便是她回來 。切記,她再無來世。”藜歌大神緩緩落下最后一句,卻是看著諦聽。
藜歌大神的話音剛落,三生便不見了蹤影,我猜他是去了晉江河畔。
后來,諦聽將我帶到鬼界的時候,在那火紅的曼珠沙華的盡頭,我果然看見了三生,卻沒想到他竟將真身立在了晉江之畔,怕是希望涅藍一回來就看見他吧。諦聽看見了之后,冷漠地走到三生石旁,只撂下一句:“你覺得她還會認你么?”
打那時起,三生和諦聽便結下了仇怨,好在他們二人都不怎么出來活動,不過,每每二人見面,對鬼界來說都是一次不小的災難。
在鬼界一呆就是上萬年,滄海桑田,我都入主獨蘇王殿了,涅藍便如那消失的白族一般,一直沒有出現,我甚至以為是不是藜歌大神說的不對,她不會回來了。有時候,我還會疑惑,那一切是不是只是我悠長人生的一場大夢,藜羽這個名字,一早就被藜歌大神從神魔歷史中抹去了,涅藍便真正成了沒有前世和來世,不屬于輪回之人,沒有人知道她什么時候會出現,甚至在那些大魔大神逝去之后,亦沒有多少人還記得那個驚艷絕絕的魔女,只是,那兩位卻一直沒有忘記,也沒有失卻希望。
不過,藜歌大神還是沒猜對涅藍的心思,歸來的涅藍竟是沒有去尋那二位,而是直接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倒是生生嚇了我一跳,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她竟于封印之境轉生,因了魂魄無可轉生,歷經千般,她終于離開封印之境,誤打誤撞來到獨蘇王殿。
忘記了是哪一天,我如往常一般,在獨蘇王殿里處理著公文,不知何時有個小丫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我的案桌旁,我抬頭,便看見那個小丫頭喜笑晏晏地看著我,沖著我說:“老頭。”
看著那張面孔上熟悉的容顏,一時之間,我竟不知是悲還是喜,她終于回來了。
“尊上,你終于回來了。”半晌,我終于換過了神來。
“尊上?什么尊上?老頭你認識我呀,那你快告訴我,我是誰?”她一聽我似乎認識她,一時著急,便扯了我的胡子問道。
那一刻,我甚是無奈,這貨沒有了記憶,可是,為何這幅脾性還是如此惡劣?
我給她講著以前的事,卻在這過程中驚異地發現,盡管我一遍一遍重復,她似乎根本無法記憶,過了不多時便又問我一次。她的記憶甚是特殊,時時刻刻的遺忘。
而后,三生和諦聽都來了,這次為著涅藍,他們并沒有一見面便動手,倒是讓我這個老頭感到無比欣慰。諦聽告訴我們,這應該是涅藍巧借輪回的后果,她的記憶被損壞,也不知能不能恢復。我們商量許久,覺得讓她這樣不是辦法,于是,晉江之畔便多了一方小亭,于歸亭,于是她便成了于歸,渡人魂魄,填補記憶的于歸。
后來,于歸的記憶似乎好了一些,盡管依舊遺忘著,卻不需要那么多的記憶來填補了。這是個喜事,可是,于歸是個不省心的,能夠記事了,便想著法的溜出鬼界,只是,每一次,都會被三生拎回來,三生真真是個不開竅的,生生是惹得于歸對他恨不得拆吃入腹來解恨。
三生是如是,諦聽卻看似不管不顧,實則溫柔地要怕死旁人。每日細心的聽著于歸的故事,替她一一記下。便是渡魂拾憶這一主意,也是他想出來的。想必,這一次,他再不會放任于歸離去。
不過,這一次,既然他們不阻攔,我也是樂得看個熱鬧,真想知道,這一場萬年前沒有結局的爭斗,最后會是如何。
“那后來呢?”
麟霈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只是順手把焦聿拿倒了的書自他手里抽了出來,放在案桌上。見焦聿好不尷尬的模樣,麟霈會心一笑。這不緊不慢的樣子,讓歸雪忍不住問詢下去。
“后來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待于歸和諦聽回來的時候,三生卻是不見了蹤影。怕是受了情傷,不愿回來。”
歸雪聽罷,也不再繼續問下去,便和安陵玖離開了獨蘇王殿。
“相思,你莫要告訴我,師傅就是那三生石?”
“阿雪真是聰穎,一點就明白了。”
“可這與師傅消失千年又有何關系?”
“前緣在此,后事便注定了會有那般波折。這故事,還是等會接了小歌兒以后,我再與你細說。”
安陵玖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于歸和諦聽居住的玖池山谷,歸雪的兒子歸歌此刻便是在于歸的家中。
歸雪本是不知,為何三生居的主人于歸會特意找上她,在她去完成與鬼主的約定的時候,主動幫忙照顧歸歌,如今得知三生與他們的關系,倒是可以推見一斑了。
安陵玖和歸雪在玖池山谷中走著,這玖池山谷本是因了有著一谷的玖池花而得名,只是兩千年前他們還沒有這般福氣,可以看見這滿山谷的玖池花。七萬年前,自白鬼散魂,這玖池竟是數萬年不再開放,不過,自安陵玖出生之后,這玖池山谷的玖池花便又開了。原本玖池花五千年生長始得朝夕盛開,如今卻是常開不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