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聽慢①

玖池花海中,有一紫發(fā)的神仙,也不知是在賞花還是旁的,他就那般立在那里,神色不明,卻讓人感到有著一種曠世的風(fēng)華。

安陵玖覺得那人甚是熟悉,可是走進(jìn)了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陌生的面容,尤是那紫色的眼眸,讓她覺得熟悉,卻篤定自己不曾見過。

“相思?你認(rèn)識?”

歸雪見安陵玖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模樣,已然讓不遠(yuǎn)處的那人轉(zhuǎn)頭看了過來,便不由得出聲打斷了安陵玖的出神。

“不認(rèn)識,便是不認(rèn)識才覺得有些奇怪。這玖池山谷素來少有來客,若是來過,我應(yīng)當(dāng)識得。可是偏偏這人我是不認(rèn)識的,但也不知是為何,總覺得在什么地方是見過的。”

安陵玖搖搖頭,說著。

說話間,那人已經(jīng)走了過來,看他一身用了仙宮繁復(fù)手法繡的云紋玄衣,安陵玖和歸雪心中已對那人的身份有了幾分認(rèn)識,好賴是個仙界不低的神仙,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路上神了。

“我乃鴆神千栩,然千栩并非我的名字,我名鴆,鴆族以我之名為族名。世人皆尊我為千栩神君,可我卻喜歡聽得一聲‘阿鴆’,只不過能會如此呼喚我的人,卻也不多了。”

原來是千栩神君,倒是那最近才蘇醒的上古神君,原想他身份不凡,卻不想竟是如此尊貴。難為這神君還先一步向她二人打了招呼,這般下來,安陵玖和歸雪急忙忙地行了一禮。

“如是呼喚我的人不多,諦聽是一個。上古諦聽獸,為數(shù)不多的未隨父神歸于寂滅的神之一,也是我的摯友。我不過是來看看好友,又不是來處理公事,你們不必行如此大禮。”

千栩鴆說話間竟是扶了安陵玖起來,這讓安陵玖有些愣神,她看了一眼歸雪,見歸雪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于是她心下應(yīng)是她有著鬼界少主的身份,故而神君才會這般吧。

“歸歌還在睡覺,我猜你們這是從獨蘇山來的吧?麟霈不知道的事,我卻是知曉的,丫頭可是想聽?”

千栩鴆又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這讓安陵玖沒來由地皺了眉頭,也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這人不該是這般態(tài)度,好似高冷才更符合他的性格。

不過,現(xiàn)下安陵玖不曾細(xì)想去,她自幼便喜歡聽于歸講故事,倒是還不曾聽過于歸他們的故事,就連麟霈那里的半個故事,也還是她威逼利誘才掏出來的。

于是,花海之中,安陵玖拉著歸雪坐下了,一副饒有興致地模樣看著千栩鴆。千栩鴆不知怎么的便是勾唇一笑,也不顧及自己神君的身份,便在她們二人附近坐下,開始給她們講故事。

“便從我醒來說起吧,那時候才剛醒來,諦聽便來看我,我那時納悶怎么一覺醒來,諦聽竟是移情別戀了,于是我便問他,不想這千千萬萬年的時光,蒼然而逝,待我歸來,你竟然被這么一個小丫頭了結(jié)了,我真是替藜羽不值啊。”

“阿涅就是藜羽。”

哦~我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那又是怎么回事?看來昔年我寂滅得太久,終究是錯過了許多。

我認(rèn)識諦聽的時候,他還只是藜羽的小跟班。認(rèn)識他,也是因了藜羽。

父神還沒有寂滅的時候,我和藜羽皆屬奇鳥,我為鴆,她為鳳,說起來倒也是青梅竹馬。只不過,藜羽和她的胞姐藜歌,都愛上了當(dāng)時龍族的景龍。

至于諦聽,我也不記得是什么時候開始,他便一直跟著我們了,諦聽的年歲比我們小些,藜羽自然完全不會想到,這諦聽竟然是喜歡著她的。

后來啊,虛無混沌,浮墟無光,父神大義決定攜我等之力,以其神魂封印這虛無混沌,景龍和藜歌受父神所托,率眾上神留守。

說來也是巧合吧,父神知其二人相互傾心,便在走之前替他們舉行了婚禮,也算是一場諸神的告別。這一舉,著實是鼓舞了一眾士氣,因而,也有許多大神們得以保全神魂,有朝一日得以蘇醒。

可是,對于藜羽來說,這便是一場浩劫,她親愛的姐姐搶走了她最愛的人,不過,大局為重,藜羽并沒有做什么,只是暗自垂淚罷了。

藜羽的性子,決然不是會這么善罷甘休的,我雖使擔(dān)心,怎奈父神之命在前,浮墟之安危在身。后來,便是長長久久的寂滅。

這一番醒來,諦聽已是大神之境,而藜羽竟然成了永無輪回的小丫頭一個。

大夢浮生,不過如此吧。

一番與諦聽敘舊,我才知道,藜羽果然沒有輕易罷手。諸神的時代過去以后,藜羽終究是失了神心,墮入了魔道。

那時候,藜歌這丫頭也是有私心的,沒有好好開導(dǎo)藜羽,導(dǎo)致了藜羽眼睜睜看著喜歡的人娶了姐姐,又沒有辦法,只得是走火入魔了。

諸神之巔,這浮墟的九重天上,自然是容不下一個是了神心的魔的。于是,諸神誅之,眾人為難一。便是此時,只有諦聽,舍了性命也要為藜羽求情。幾番爭鬧,藜羽的性命是保住了,只是,藜羽這個名字卻是被永遠(yuǎn)的剝奪了,世上再無藜羽大神,世上只有一個流浪的涅藍(lán)。諦聽呢,也因為維護(hù)藜羽被判在瑤澤水畔孤寂長守。

離開了神族的藜羽,不,涅藍(lán),心中很是難過。自己走火入魔便也罷了,只是,景龍哥哥還有姐姐,竟然都沒有替她說話,就這么讓她失去了身份,失去了名字,也失去了家。

便是這樣,不知道多少年歲里,涅藍(lán)恨著藜歌,怨著神界。她四處作亂,總是給藜歌添亂,倒是不知不覺中就有了一大批隨眾。而后,便也就成了這開天辟地的第一代魔尊。

只是,這些擁護(hù)著她的妖魔們,散亂不羈,她也不喜搭理魔界雜事,只是獨居于穹羽荒原,用一片沙漠掩埋了她的喜怒與哀樂。

最初的時候,因為神喻所下的懲戒,諦聽是不能離開瑤澤的。那千百個日日夜夜,諦聽便只能偶爾從路過的仙人口中聽聞些許有關(guān)涅藍(lán)的消息。有時候諦聽會在想,她是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告訴他,她現(xiàn)在過得還不差。可是,看看那高高的宮殿,遙想昔時,諦聽總是搖搖頭,對著水中影像,笑嘆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偶有時候,涅藍(lán)會來瑤澤尋他說說話了。

似乎多了一個人,這偌大的瑤澤竟是不再冷清孤寂了。

于是,習(xí)慣了等待涅藍(lán),習(xí)慣了默默守候的諦聽,便也一直沒有離開瑤澤。

在為數(shù)不多的陪伴中,千萬年的時光悄悄過去。諦聽以為,便這樣也好,她還在他身邊。他還以為,如果就這樣一直下去,她會接受他。

只是,太多的事情,從不曾如我們所想。所謂我以為,最終都不過是癡人說夢的自我安慰。

洪荒經(jīng)年,一別流年。

那一年,景龍和藜歌的孩兒滿月,邀了各方諸神慶賀。倒是沒想到,景龍竟是私下給涅藍(lán)傳了名簡。

是時候該和好了。

穹羽荒原之中,涅藍(lán)望著名簡上那熟悉的字跡,還是一樣蒼勁,還是她的阿景哥哥。這些年,她倦了,她想家了。其實有哥哥和姐姐在,就好了,其他的又算什么呢。

只是,沒想到,當(dāng)涅藍(lán)滿心歡喜地準(zhǔn)備好給侄兒的禮品,去往九重天。藜歌竟是將她放逐,連第一重天都沒讓涅藍(lán)進(jìn)。

彼時,藜歌并不是因為顧忌妹妹,只是,如今,涅藍(lán)已是魔尊。雖然在她眼里,不過是個愛給姐姐添亂的孩子,但是,在諸神看來,她涅藍(lán)早已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了。如若涅藍(lán)上了九重天,怕是諸神不會給她好臉色,甚至?xí)?/p>

只是,涅藍(lán)沒有想到這些,她的心再一次被狠狠撕裂。

這悲哀來的太蒼涼,太痛苦。涅藍(lán)陷入了迷惘,一時之間,強(qiáng)大的靈力裹挾著怨念直沖穹羽之上,生生是將上古之神設(shè)下的結(jié)界撕開了一道裂痕。

天痕出兮,蒼生亂兮。

上古混沌之氣自裂痕生長,這浮墟一霎沒了光明。

殘存的上古之神皆是感嘆,這命運終是公平的。他們留下,為的大概便是抵擋今時之亂。

上古之神們紛紛以全副神力消融混沌之力,就連景龍尊上亦是散盡神力而去。

在感受到景龍的神力,涅藍(lán)終于清醒,然而,一切已經(jīng)來不及。

涅藍(lán)猶記得,在夢里,景龍對她說,雖然天之裂痕已然被填補(bǔ),但是這混沌之氣確然隱藏在了浮墟之中。這混沌之氣倒不似上古,是由涅藍(lán)的怨念所化,所以,只要她盡力化解便可。只是,這化解的方法難明,也許,最后需要她拼上這神魂。

阿景哥哥最后的要求,她終是答應(yīng)的,就算拼卻這性命,這浮墟,她涅藍(lán)也要替阿景哥哥護(hù)下。

而后的日子里,涅藍(lán)一直在浮墟各處尋找著那一抹混沌之氣。找了千年萬年,終是無果。

卻不想,便是某一日在瑤澤隨意一瞥,竟是讓她找到了。那混沌之氣很微弱,但千真萬確地依附在一塊小石頭之上。

從此,劫數(shù)不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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