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三生有狐
我不知到為什么這大魔頭如此不把藜歌大神放在眼里,不過先前卻是有聽聞,她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了,她的確沒把藜歌大神放在眼里,甚至還處處與藜歌大神作對,聽說,之前,讓藜歌大神費心修補的那道天之裂痕,也有涅藍一分功勞,她還真是……十分的令人頭痛,想必惹怒了她,必定沒什么好下場。
“不行,什么時候本尊的決定也需要你來阻攔了,本尊今天非要……”涅藍不甘心,一邊說著一邊便把我從地上提了起來,一時之間,天旋地轉,我分不清南北,只覺得眼前發黑,前途一片黯淡。
“你鬧夠了沒有。”話音落下,我終于又落在了地上,安穩地呼吸著這片天地的浩然清氣,此時我看見了那大石頭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那個位置卻出現了一位黑衣少年,說話之人正是此間少年。原來那石頭竟然可以化形,我不由地眨巴了眨巴眼睛,有些好奇他們的故事。
似乎這少年的話比那諦聽管用多了,我偷偷向那少年身后挪去,看看躲避了那女魔頭伸向我的一雙魔爪。
“我不知道,為什么你執意要我入魔。不過想想,你大約只是想用了我,給大神添些麻煩。倘若,你這般處心積慮便是這么個意圖,還是住手吧。”少年這般說著,聽上去有幾分冷漠,幾分敵意。
話音落下,氣氛瞬間變得有些不可控制,我以為那女魔頭會發怒,可是,沒想到涅藍只是愣了一愣,眼眸微黯,轉身便離去了,留下一個蕭索的背影。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是什么心情,看見諦聽沒有追過去,我竟然就那樣跟了過去,現在想來,那時大約是因了同為妖魔的關系,有些惺惺相惜吧。
我看見她坐在河邊,甚是不開心地沖河里扔著碎石頭。我扭著小身子跑了過去,在她面前哼哼唧唧的。似乎忘記和看官們提了,那時,我還只是一只不能化形的小妖,儼然還是一副小獸模樣。
“藜歌大神,他們總是那般向著她。還是你有點靈性,還知道看看本尊如何。本尊就是不明白,她藜歌,到底有什么好的,一個兩個總是要因為她,和本尊鬧別扭。諦聽也就罷了,他是神獸,藜歌大神是他的信仰,我不怪他。可是,他,竟也是不知,我緣何這般違天違地。”涅藍望著河水說著,語氣里有些妒忌,也有些無奈。
仔細看了看她,我在心里腹誹,雖然我沒有見過藜歌大神,但是藜歌大神一定比你好看,而且藜歌大神干的是救人的事,你這魔頭盡是壞心眼,是個明眼的,自然都是向著她的。
“這臭石頭,本尊不也是為了他好么?他竟然,以為我只是要用他對付藜歌,對付藜歌還用的上他?真是太高看自己了。”涅藍憤憤地說著,忽而語氣一轉,“初見時,他只是這瑤澤水畔的一塊石頭,只是長得比較獨特,恰好入了本尊的眼,這廂,本尊才撒了些靈力給他。那時候,本尊怎么知道,這么一塊小石頭竟然因了那點靈力,竟然在此處如此迅速的成長。若不是諦聽那家伙非要帶我來看這奇石,我竟不知,不過是一千年,他竟然已經能夠化形,只是,他以魔身成仙,總歸是個異數。仙力太盛,本尊怕他這魔身承受不住啊,若本尊不出手,怕總有一天他非得失了神志。他不若諦聽,有著神格護體,這般,他終究是要入魔的,本尊只是不希望他沒了神志,淪為行尸走肉。本尊數千年來,為他如斯,不知道承擔了多少罵名,而他可好,一句話便要將本尊拒之于千里之外。”
涅藍的話,讓我覺得她并非如外界所傳那般,是個無情的魔頭,這下我倒是生了幾分同情之心。
“罷了,算你運氣好,本尊今天沒心情,沒心思來了解你,就讓你多活一天把。不過,本尊總歸是要讓他吃了你的。”
此刻的涅藍正溫柔地撫摸著我的毛皮,只是聽到這話,一下子,我忽然覺得,如果她心情大好,就能這么直接了解了我的小命,瞬間我便感到一種深深的寒意。于是,我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把,剛才竟然會覺得這魔頭好,真是吃錯藥了。
后來的那段日子,我猶如小鼠,總是被這貓一樣的魔頭追捕。
涅藍不愧是大魔頭,日日夜夜都變著法的想要了我的小命。有時,一個驚雷會不經意炸在我的身邊,惹得我半天都回不過神來,而她,雖然沒有得手,卻在那邊看著我的狼狽樣,笑得樂不可支。有時,我醒來時便被泡在了“溫泉”之中,是了,我被煮了,若不是有那少年護著我,我不知是該熟了多少次。以至后來,數萬年過去,我都害怕驚雷,也不敢泡溫泉,只得躲在那陰暗的鬼界,不敢出門。
那時她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是,卻沒有一次真的要了我的性命,有時 ,我會想,她也許只是太寂寞了吧,因為每一次少年和她吵架之后,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孤寂。
少年依舊不領涅藍的情,于是,我也就一直活在他們的爭吵和諦聽的規勸之中。他們三個的關系,總是讓我覺得無比的別扭。吵完架的涅藍,總是顯得有些無力,那時她卻是無害的,她會溫柔地撫摸我的皮毛,對著我訴苦。從她傾倒的苦水中,我隱約覺得涅藍這女魔頭是栽在了這塊石頭上。
涅藍并不是奈何不了他,只是她從不強迫他,對于他對她的冷漠也并不甚介懷。想來,涅藍對這石頭有情,情深不淺,可是,這一切,我總覺得她自己還不曾發覺。
那石頭也是沉悶,一直我都以為他對涅藍沒有感情,生生是浪費了我對芳心錯付的少女的滿腔同情。可是,直到這一切的盡頭,我才知道原來,這貨也是個悶的,明明也是有情的,卻怎么也不愿意在涅藍還在的時候表露分毫,直到人都不在了才開始后悔。
不過,倒是諦聽對涅藍,是個有趣的情況。看得出來,諦聽對涅藍是時時刻刻獻著殷情,可是,那女魔頭的心思都在石頭身上,總也看不到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諦聽的心思。我不知道諦聽是怎么想的,竟然一直就任憑她那般對那石頭,想想要是我是他,一定恨不得狠狠揍一揍那塊頑石。
想來只怪那時候的他們,都還太年輕,他們不明白,有些時候,一旦錯過,也許就是永遠。
我以為,也許日子便會一直如此,也許我還能看到這女魔頭的歸宿。只是,現在想想也是我太天真了。
后來的那一段時日,是有些害怕想起的,是我所經歷的年歲之中最不愿回憶的。
那時的我沒有了性命之憂,因為涅藍總是看著我,而后無奈嘆氣,說來說去也只是一句“要你也沒用了,來不及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來不及,只是,無論我怎么親昵地蹭她,天天在她面前轉悠,她也不理會我,只是整日整日地看著石頭。我覺得那時的她,有著一種無比緊張的情緒,她似乎在害怕什么。這種發現很是令人不安,倘若是她都害怕的事,那真真是極其可怕的了。
直到最后,我才明白她在害怕什么,那是未知,那是賭。
那是一個安靜的早晨,太陽還不曾升起,不過天已經微微亮了。一切好像都還在睡夢之中,甚是安靜。只是這安靜沒持續多久,天際忽然響起一聲驚雷。突然之間天地變得昏暗,那石頭竟然變得無比巨大,直上云霄,頂于天洞,直教人覺得他要破天而出。驚慌之中,我發現,原本在石頭上的兩道橫紋,竟不知什么時候已變成兩道深深的裂縫,裂紋之中是深深的幽紫色,甚是妖異。最為可怕的是,我感覺到那裂縫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吸引著萬物,好似要吞噬三界。
隨后,我聽見了各種靈物呼救的聲音,那是怎樣一種撕心裂肺的絕望,我至今不能忘記。然后,我看見身邊的樹木被連根拔起,混著石頭和花草紛紛被吸入那裂縫。盡管不停吸入萬物,可是,那裂縫怎么也填不滿,那力道也越來越霸道,我只能用爪子死死的抓著自己腳下的大地,只是,不多時,我便也如同那些沙礫一般,被強大的吸引力帶到了空中,我發出驚呼,看著那裂縫越來越接近,我感到死亡在一步一步接近我。
就在我閉上眼之時,我感到有人將我拋出,再睜眼,我看到我已落在諦聽的懷抱。而那石頭之前是雙手翻飛結印的涅藍,想來是她救了我。隨著涅藍的動作,那吸引力暫時減小了不少。
天際忽然有一道白光閃過,我看見了有一個身披火紅鳳翎的女神出現在了涅藍面前,仔細一看,她們竟是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