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唐(7)太子之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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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懷著緊張復雜的心情,來到仁智宮中,他知道一場暴風雨在等待著他。

聽到宣召,李建成快步走進內室,看到李淵正背他而立。李建成“撲通”跪倒在地,叩頭說道:“兒臣知罪,請父皇懲處。”

“你好大的膽子!”李淵仍是怒氣沖天。

李建成打個冷戰,很少聽到父皇如此盛怒的聲音,“兒臣知罪,兒臣知罪!”李建成不住地叩頭,咚咚直響。

“你想干什么?逼朕讓位給你?也太心急了吧,哼!”

“兒臣絕無此意,父皇明鑒啊。我,我……只是為了自保。”

“聯絡舉兵,私送兵甲,這難道只是自保?”李淵此時如何聽得進去辯解。

“前段時間你秘密使可達志從幽州燕王李藝那里調三百騎兵,想置于東宮,雖然有人告你,但朕是怎么維護你的?不過說了你幾句,將可達志當成替罪羔羊流放了。當時你說為了自保,朕也就睜只眼閉只眼。沒想到你變本加厲了,竟然還想造反。”李淵不等李建成說,又道:“還有,你私自在長安招募驍勇之輩二千余人為東宮衛士,號為長林兵。以為朕都不知道嗎?”

“兒臣知道什么都瞞不了父皇,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吧。兒臣真的不是想要造反啊。”李建成額頭已經流出血來,模樣十分狼狽。

“你還想要機會?這次別說什么機會,連你的太子之位朕都要好好考慮。”李淵沒有細想就說出這句話來。

李建成哪里還想那么多,跪著爬上前來,拽著李淵的衣角,“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就跟陛下說,秦王功高震主,咄咄逼人,手下文臣武將實力雄厚。文臣以房玄齡、杜如晦最鋒芒畢露,都說是房謀杜斷;武將中以尉遲敬德最為跋扈。齊王說,秦王意在取太子而代之,我無一日不為此憂慮,才出此下策。陛下明鑒。”李建成又是磕頭又是流淚,說出話來都已經聲不成聲,調不成調。

李淵看到他這般情形,頓覺心煩意亂:“朕要去休息,你的事明天再說。”

“來人,讓殿中監陳福看著這個逆子,就把他押在外面幕帳中,給他點麥飯吃。再叫司農卿宇文穎去將楊文幹召來,朕要親自審問。”說罷,徑直向寢宮走去。

李淵回到寢宮,感覺身心疲憊,身后有人柔聲問道:“陛下何故如此發愁?”李淵回過身來,卻是尹德妃。

“愛妃何時來了?”

“本來是想請陛下去這山中走走,不想到了門口,看到陛下在搖頭,想來是有煩心之事。”其實尹德妃自然是為李建成說情而來。

“還不是建成那個逆子!試圖謀反,朕怎么生出這么個不孝子來。”

“臣妾雖然與太子接觸不多,可是看太子為人忠厚,絕不像會干出此等事之人。會不會其中有什么誤會?”

“朕也不相信啊。建成從小是家中老大,做事一向有分寸,不知怎的變成這樣。”

“太子為國之儲君,本來就是要繼承大統的,他有什么理由謀反呢?”尹德妃一邊說,一邊觀察李淵的神色,“陛下可要想清楚啊。”

李建成被軟禁,李元吉本打算去找封德彝求情,當他經過李世民宮中時,卻看到宇文穎匆匆忙忙從里面走出來。李元吉趕緊躲起來,這個時候,宇文穎不是應該下山了嗎?李元吉心想:好啊,二哥,此事果然與你有關!

是夜,月明風清,山中還有些許涼意。李建成又冷又餓,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抬頭望望夜空,卻想起小時候的日子來,那是多么無憂無慮的時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整個仁智宮中,沒有睡著的恐怕還有很多人。此時,李世民宮中,長孫無忌有點擔憂的說道:“宇文穎……他可靠嗎?不會出什么岔子吧?”

“他很可靠。”李世民說道。

“太好了,扳倒太子在此一舉。房玄齡和杜如晦出手果斷,這次,他們立了大功。”

“此事還不能高興得太早。”

李淵輾轉反側,一夜無眠。然而,楊文幹沒有召來,卻等來了他起兵反叛的消息。李淵勃然大怒,同時也感到極度的傷心和失望,因為楊文幹的行動等于自動承認了他與太子串通謀反的事實。李淵立即派左武衛將軍錢九隴與靈州都督楊師道率兵前去討伐楊文幹。

但是,李淵仍不放心。隔日,也就是楊文幹起兵的第三天,召見了李世民。

李淵首先詢問他對當前形勢的看法,“楊文謀反之事你應該知道了吧?有什么建議?”

李世民故意裝傻,“楊文幹這個豎子,竟敢如此狂逆!兒臣以為,他很快就會被自己的部將所殺,即便不會,派遣一個普通將領也足以將他討平。”

李淵搖了搖頭,說:“不然。文幹事連建成,恐應之者眾。你應該親自出征,回來后就立你為太子。但是,我不能效法隋文帝害死自己的兒子,所以,應該給建成留條后路,封他為蜀王。蜀地狹小,蜀兵脆弱,將來建成若能服從你,你就要保全他的性命;若不服從,你要制伏他也易如反掌。”

李世民聽了,當然高興,更覺得父皇為他設想周到,當即跪下說:“謝父皇,兒臣即刻出發,必定掃平楊文幹,請父皇放心。”

李淵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為君難,為父難,為君又為父者,難上加難。

當晚,李淵覺得仁智宮在山中,如果有什么變故發生,很難及時采取措施。于是他率宿衛兵士出山向南,走了數十里,就地安營。跟隨而來的東宮官屬也讓李淵很不放心,于是他命兵士將他們統統圍守了起來。此時此刻,最親的兒子已經變成了最需要防范的敵人。

天亮后李淵見無異常,才返回仁智宮。李世民出發前去平叛,李建成依然被看守著。李元吉和尹德妃、張婕妤卻不甘心這般接受失敗,李世民一離開,他們就開始為李建成積極奔走,希望李淵能夠回心轉意。

李元吉自然是最著急的人。他來到李淵宮中,“父皇,楊文幹的事,我想不通啊。”

“為什么?”李淵不耐煩地問道。

“先說這盔甲吧。盔甲是用來行軍打仗的,但準備盔甲不等于謀反啊……”

“胡說!”一提到這個問題,李淵還是很生氣,“盔甲兵器由兵部掌管,私藏私運,視同謀逆。”

“可是,現在大戰剛過,盔甲之事并非如律例規定的那樣嚴格。比如,陛下要到齊王府去查,一定也會有不符合律例的東西。我相信秦王府肯定也一定有。”

李淵沉思一會兒,“可楊文幹是真的反了。”

“但盔甲并沒有送到楊文幹手中啊。楊文幹反叛一定另有隱情。”

“嗯?”

“如果有人想陷害太子,最有力的事實莫過于楊文幹反叛。楊文幹原是東宮侍衛,他出事一定牽涉太子。如果陛下認為楊文幹反叛與大哥有關,大哥就再也洗不清了。我看,這是二哥想取而代之吧……”

李淵還是有點兒懷疑,“可現在楊文幹也不能不算謀逆啊。”

“楊文幹是否謀逆,現在就看宇文穎了。”

“什么意思?”

李元吉覺得李淵開始聽他的辯解了,“如果父皇肯調查,一定可以水落石出。押送盔甲的兵將為什么上山告變?楊文幹怎么得到了消息?宇文穎到底跟楊文幹說了什么?如果是宇文穎把有人告發的事情說了,肯定會激起楊文幹鋌而走險的。”

“這不會的,朕親自交代過宇文穎。”

“但,他下山之前去見過秦王。”

“你怎么知道?”李淵追問。

“我看見了。”

“即便如此,你大哥還是脫不了干系。”

李元吉趁熱打鐵,“大哥的責任在于管教不嚴,可與謀反沒有關系。大哥是太子、是儲君,他有什么理由謀反呢?這個事情很快就會真相大白的。”

“怎么說?”

“只要楊文幹和宇文穎一死,就都清楚了。二哥會殺了這二人滅口。”

李淵震驚,“三胡(李元吉小名),聽說你和你大哥攪在一起?”

李元吉撲通跪下了,“是。大哥仁厚,維護大哥就是維護父皇,因為大哥的地位是父皇確立的。二哥自以為立功多,就可以把大哥擠下去,大哥處處退讓,二哥步步緊逼。人總有急的時候,給楊文幹準備盔甲,是大哥在自衛,還不是被二哥逼的?難道陛下就忍心看著大哥被二哥欺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能說沒有父皇的錯。”

李淵一愣,盯著李元吉。

“二哥平日仗著軍功驕橫跋扈,不把大哥和我放在眼里。我也就罷了,大哥貴為太子,又是兄長,卻要受他欺辱。父皇不能及時站出來維護大哥,卻總是縱容二哥。我們能不擔心嗎?現在,連仁厚的大哥都被迫做出這樣的舉動,父皇您想想,二哥都把大哥逼到什么地步了。”李元吉邊說邊抹淚。

“唉,你們兄弟啊。”李淵有些動搖,他還是需要時間再來想想這事,于是說:“你先下去吧。”

“遵旨!”李元吉知道自己的勸說已經有了效果。

李淵步入寢殿,尹德妃早迎候在那里。她快步搶過來,攙扶著李淵,慢慢地踱進內室。宮女們泡好茶端上來,尹德妃向她們使了個眼色,她們便悄悄地掩上殿門,退了出去。

尹德妃服侍李淵脫去外衣,讓他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御榻上。她自己也脫去了薄衫,在李淵身邊坐下,端來一杯茶水讓他慢慢啜飲,自己在一旁為他輕輕打扇。

一邊扇著,一邊問道:“陛下,太子的事,您打算怎么處置?”

“朕不會殺他,但他這個太子是不能再當了。”

尹德妃沉默了多時,突然伏在李淵的懷里嚶嚶哭泣起來,熱淚一串串地滴落在李淵寬厚的胸脯上。

“愛妃,你這是怎么了?”

“陛下,看在妾身這些年服侍您的份兒上,您無論如何也要救救我們母子。”

女人的眼淚有時候具有極大的威力,李淵一時慌了,急忙摟住尹德妃,著急地問道:“愛妃何出此言?有什么事慢慢說。”

“太子一旦被廢,接替他的自然是秦王,陛下是知道的,秦王與妾身歷來不睦,自從家父與他府上的杜如晦發生齟齬之后,他對妾身更是恨之入骨。陛下萬年之后,我們母子落到他的手里,哪還有半點活路?”

這一次輪到李淵沉默了。尹德妃說的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秦王對這兩個女人肯定會懷恨在心,自己一旦歸天,他繼位做了皇帝,她們母子們若是無人保護,還真難說落個什么下場。

見李淵不說話,尹德妃抹了把眼淚,又說道:“陛下,依妾身看,太子并不是那種不忠不孝之人。他對于陛下,一向忠心耿耿,孝心可嘉。這些年來,對您的旨意,他何曾有半點違忤?什么時候不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極盡人子之禮?這次出事,絕不是想謀奪皇位,怕是另有原因?”

“你說說看,是什么原因?”

“秦王勢焰熏天,從來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太子心中害怕,每日里如坐針氈,唯恐不能自保。倘若他一旦失勢,不僅會丟掉太子之位,恐怕連妻子兒女的性命都難保。情急之下,又受了左右不明事禮之人的教唆,才做出這種事來,也是一時糊涂,陛下還要三思才是。”

李淵有些猶豫了,其實,尹德妃所說的這些道理,他心里也想過,其中確實有些是實情。但是,像這樣的大事,他不會對后官的妃嬪們信口表態,便說道:“好了,別說了。朕未必一定要廢他的太子,先圈禁他幾天嘛。這樣大的事,還得容朕仔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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