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片黑寂，但吳波的腦子里依然喧囂。王大錘子們像鬼魂一般相互撕咬著，時而爭吵不休，時而猙獰著面孔各懷鬼胎，時而張開沾滿血腥的雙手向吳波撲過來。
吳波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和恐懼，隨著吊扇的一聲“咿呀”怪叫，冒著熱汗的全身竟然給吊扇風扇起一層雞皮疙瘩。樓道里隱約傳來腳步聲，讓吳波緊張得豎起了耳朵，同事們曾告訴他夜里不要在提刑司加班，特別是不要看這種兇殺案，否則會碰見一些不該見到的東西。一想到這里，吳波的心快吊到嗓子眼了，心里一陣滾辣的熱流潑灑而下，嚇得他大氣也不敢喘，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門外。
門外黑黢黢一片，忽地閃過一個白影，吳波只感到心臟已經堵在嗓門上，叫喚不出聲來。
“怎么還在加班呀？”白影開口說話了。
吳波支起緊張得發抖的身子，顫抖著憋出一句話：“王長官好，您也來加班嗎？”他終于吁了口氣，卻仍覺得嗓子冒煙。
王長官關切地看著吳波，眼睛掃了一下那滿桌子的卷宗材料，“再拼命也要注意身體，年輕人慢慢來。”
“謝謝首長關心，我......我怕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吳波這時的緊張變成下級在上級面前的不安。
“所以笨鳥先飛是嗎？哈哈，你是我最看得起的年輕人，大有前途哩！”王長官爽朗而親切地笑道，笑聲在黑夜的古堡里回蕩，讓吳波突然消失的恐懼又變成瘆人的詭異。他感覺在這座古堡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籠罩著，而王長官則是這座古堡的主人，他為什么這時候出現？難道僅僅是為了來和吳波說一句鼓勵的話嗎？還是夜里突擊檢查巡視工作？吳波不得而知，只是覺得怪怪的，甚至覺得眼前這位白衣人不是平日里見的王長官。白天見到的王長官嚴肅而富有魄力，夜里第一次遭遇，還特別不適應這種體恤民情的和藹。
“王長官過獎了，這是我的第一宗案件，所以我特別緊張，怕自己辦不好。”吳波接話道，在領導面前他始終戰戰兢兢，有板有眼地說著一些誠懇的話。他不好意思也不敢問長官為什么夜里還要過來視察，只是僵硬著身子站在座位上原封不動。
“看的什么案子呀？”王長官關心地翻了一下桌面上的一本案卷，然后皺了一下眉頭，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哦，原來是這個案件啊？是你在看呀？是你我就放心了。”
“怎么啦？”吳波問道。
“這是我市最近影響最大、最惡劣的刑事案件，領導將這么艱巨的任務交給你，足以證明組織對你的信任，你一定要秉公辦理，不要辜負組織對你的期望。”王長官突然義正辭嚴地說道。
吳波把僵直的身體又挺了挺，腦袋差點仰到天花板上，像得到圣旨一樣恭敬地回答道：“保證完成任務！”
“哈哈，很好！很好！”王長官拍拍吳波的肩膀，“我就欣賞像你這樣一身正氣的年輕人，聽說......”王長官又接著說，“這個案子有很多人說情，你可要頂住糖衣炮彈的侵襲，有任何情況可以直接向我報告。”
吳波一下愣住了，雖然他入職沒多久，但從來沒聽說過有哪個案件可以越級向一把手匯報的，這可是頭一遭。他甩甩腦袋，以確定自己沒聽錯，待他想開口問個究竟時，王長官丟下一句“好好干”，一道白影轉身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