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帆齊微課
炮竹聲聲辭舊歲,鑼鼓喧天慶新春。往年進入臘月,過年的氣氛漸濃,家家戶戶就開始準備過年的用品。今年父親是否早已準備好掛在家門口的燈籠;是否已經預約了寫對聯的先生;是否已經開始置辦年貨;母親是否已經開始為我們縫制新衣服;是否已經開始打掃屋子里的犄角旮旯;是否已經開始準備年夜飯。在外打工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是否已經買好車票從四面八方趕往家中。
而放寒假的我卻又一次坐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
為了給父母減輕負擔,寒暑假我總是提前托同鄉幫我找事做。前一段時間在北京商場打工的小姐姐給我寄信,讓我放了寒假趕緊到北京頂替回家過春節的另一位售貨員。
坐在火車上,我的思緒不知飄向何處。為了供我上學,生病的媽媽連一個雞蛋都舍不得吃;爸爸每天早出晚歸種那幾畝薄田,勉強夠一家人的日常開銷。爸爸總是在農閑時做點小買賣貼補家用,可那微薄的收入總是入不敷出。爸爸媽媽身上的衣服不知要補多少個補丁。想著想著,我的心又一次開始疼痛。
“燕豐商場”是北京市朝陽區第二大百貨商場,大部分柜臺都租賃給了外地商人。過年到商場頂班只需辦理健康證。我負責布匹組柜臺,月工資800元,不管吃也不管住。
小姐姐在這個商場已經兩年了,她幫我找了附近的一家地下室小旅館,月租金180元。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180元是我老家公務員一個月的工資;是我將近一學期的生活費;在北京卻只能支付我一個月最便宜的房費。
走進地下室旅館,迎面只見一堵墻面,上面模糊的寫著幾個大字,由于年代久遠已經看不清楚是什么旅館了,向左拐有一個小小的服務臺,向右拐有一個公用衛生間。走廊里有一盞昏黃的燈,靠墻懸掛著許多衣服。
服務員幫我打開那間屬于我未來一個月的屋門,摸到電燈繩,打開燈。一盞不足15瓦昏暗的燈光卻讓看清了眼前的所有:屋內有一張鐵架單人床,緊挨床的左面有一扇靠樓道的玻璃窗,緊挨床的右側是白灰墻。與門緊挨著靠墻有一個小小的床頭柜,屋內的空地勉強能站下兩個人。正對門的鐵架子床頭很高,上下床還得爬著進出。床上放著軍綠色的被褥和一個沒有枕巾的枕頭。好在是冬季地下室發霉的味道并不重,也沒有想象的那么潮濕。
晚上,心緒不寧,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睡著。
第二天清晨,我被小鬧鐘的聲音喚醒,睜開迷蒙的睡眼,感覺四周黑洞洞的,摸到拴在床頭的燈繩趕緊拉開電燈,已經七點整。如果沒有那個小鬧鐘的提醒,我真懷疑這是白天還是夜晚。匆匆忙忙洗了把臉,從路邊買了一根油條,一邊吃一邊充滿信心的朝商場走去。
站在都市的大商場,面對來自全國各地形形色色的顧客,內心有點小雀躍、有點小激動、有點小緊張。
現實卻是第一天上班就被罰了十元錢。原因是商場規定必須淡妝上崗,從來沒有用過護膚品的我,更別提抹口紅。晚上小姐姐把自己用了一半兒的粉餅,口紅,眉筆送給了我。小姐姐走出地下室的時候還一個勁兒的自責:“都怪我,我怎么就忘了你從來都不用化妝品。”
這件事讓我懂得服務行業員工,應該適當打扮,讓人耳目一新,方顯尊重。
工作時間是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商場有食堂,只提供中午飯。一般素菜米飯需要三元,肉菜米飯需要五元。我只有中午吃飯的時候可以在飯廳的凳子上坐上十幾分鐘,好讓那雙酸痛發脹的腳暫時得到一絲絲放松。
每天晚上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從街邊買一塊一元錢的面包裹腹,回到地下室再喝下一杯溫開水就心滿意足。
洗漱完畢,睡在那不足三平米的小屋。異常思念那火紅的燈籠;異常思念那炮竹聲聲;異常思念家鄉;異常思念親人。
正月十六那天,我異常興奮。我懷揣著省吃儉用剩下的420元錢就要回到家鄉,見到我日思夜想的親人。
爸爸接過錢老淚縱橫,媽媽抱著我的肩膀哭出了聲。我用雙手輕輕攬過爸媽的肩頭:“爸爸媽媽,我已經長大了,應該為你們分擔一些了,明年師范畢業了,掙了工資你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春天是美好的季節,我也迎來了畢業實習。那段時間爸爸額頭的皺紋好像舒展了,媽媽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有老鄉問起我的事,媽媽總會說上一句:“娃有出息,馬上就要分配了,該上班了。”看著爸媽的高興勁,我的心里暖暖的。
九月份,我被分配到鄰村的學校教學 ,工資不高,與辛苦勞作一年的爸爸相比,還是超出一大截。
過年了,我為爸爸買了他最愛喝的紅棗酒,為媽媽買了漂亮的圍巾。全家人第一次穿上體面的衣服,去縣城拍了合影。
年夜飯異常豐盛,桌子上第一次擺上了一條紅燒鯉魚,一盤大蝦;碗菜那是必不可少的。我和媽媽第一次舉起了酒杯。
有時幸福就是一家人,一桌菜,一次年夜飯。
此時的我坐在自家的陽臺上 ,遙望著北京的方向,感覺那個睡在地下室的女孩原來真的很堅強,很陽光。
寫在文后:齊帆齊第四期28天寫作成長營(4)篇1869字,累計567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