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國風·邶風》：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霾
這日，下了工。神荼和郁壘在更衣室換下制服。
“這幾日，過關量有些減少啊，已經連續3天出去不超過30萬了。除掉每天過關買菜的大媽們，就沒剩多少了。”郁壘把制服襯衫從頭上直接扯下來，露出兩排腹肌。
“天冷了嘛，人都不愛出門。”神荼接道，彎腰解開皮靴的鞋帶。
“人怕冷，鬼可不怕冷啊。”郁壘套上T恤，理了理微亂的頭發。
“你以為他們出去干嘛？除了每天買菜的，他們都是出去喝酒、吃飯的，要么就是專門嚇小孩兒玩的。街上沒人類，一來不熱鬧，二來也嚇不到人啊。最近嚇小孩兒的越來越多了，都知道蹲兩天就出來了。秦廣王殿有個燈籠鬼，大黃都吃了它三回了。多來幾回估計大黃能跟他跑了，你可看緊點。”神荼長腿一撩，把皮靴往一旁踢開，穿上長褲。
“那燈籠鬼我知道，就是聽他說的，鬼怪們不愿意出關是因為人間天氣太差了。”
“最近沒聽說下雨下雪啊？”神荼扣好皮帶扣，把T恤從褲腰里扯出來。
“不是雨也不是雪，空氣污染你知道么。遮天蔽日的，倆人面對面見不著。燈籠鬼就趁著這天氣出去嚇人的。”郁壘坐在椅子上穿上帆布鞋，系鞋帶。
“像霧像雨又像風啊。”神荼收拾停當，順手摸出一包煙。見郁壘系好鞋帶，先抽出一根遞給他。
“也不是霧，太陽出了也不散。說是空氣中有顆粒物，也說不上叫啥。”郁壘擺擺手，示意不抽。
“原因呢？能查出來不？”神荼把煙放進嘴里，點著了。
“聽說是個‘貍子’。”郁壘把外套穿上，推開更衣室的門。
“妮子？女人？”神荼也披了外套，跟著走了出來。
“是我普通話太普通了么？樂依——貍！‘貍子’，貍妖。聽說它能起大風，把塵土都吹起來，就遮天蔽日了嘛。”
“妖啊。我們只負責鬼，這事兒跟咱沒關系。早飯請你吃腸粉。”神荼掏出錢包，在郁壘面前晃了晃。
二人對話到這里，就從兩個制服關神轉變成一對穿著普通的青年人了。走在人間的早晨，走向桃樹下的腸粉店。
腸粉剛點上，二人的“鬼使通”就響了:“丙申年臘月十七，遣度朔山桃枝鬼門神荼郁壘二神往幽州拿呼風貍妖……以凈萬仞青天。”落款是今日當值，九殿平等王。
緊接著，二人又收到平等王的私人信息：這貍妖本不是我府管轄范圍，天庭已經派人去了，但是它點名要見你倆。天庭要我配合處理。不管你倆跟它有沒有什么關系過節，先過去看看，回來打個報告給我。
跟老板娘要了打包，二人各自回家取了桃木劍和葦索，直奔幽州。一路空氣越來越差，能見度越來越低。神荼一直有慢性鼻炎，一路上噴嚏就沒停過。還沒見到妖呢，戰斗力就大減。就連一向拍著胸脯說身體倍兒棒的郁壘也忍不住咳嗽兩聲。
進了幽州界，實在是看不見了，神荼只得開天眼探路。一直到燕山腳下，跟天庭的人接了頭。天庭斥候對著山上大喊：“神荼郁壘已到，貍妖快快收了這黃塵。”
一陣狂風吹過，吹散了一些黃霧，將將能見到燕山頂上的貍妖，這貍妖還真是個妮子——母的。
“就你倆來了么？”那貍妖問道。
“上頭給的函只叫了我倆啊，沒別人了。話說，咱們認識么？”神荼用重重的鼻音問。
“那只大貓呢？”貍妖撫著尾巴，自顧自地繼續問。
“老虎？老虎屬于刑具，沒帶來啊。再說你找那畜生做什么？”郁壘攤開雙手。
“姐姐，先收了您的神通好么，我這鼻子快廢了。”神荼實在難受的不行，坐在地上唉聲。
“誰說它是畜生的！”貍妖微嗔，又立馬收住神情，“讓那大貓來，不然你們今年就在這黃霧中過年吧。等三十晚上年獸出來了，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天，我看你們兄弟倆拿什么辦法抓它。”
“別，您可別。壘啊，你趕緊把大黃召來吧。我這鼻子廢了事小，年獸可不是鬧著玩的。”
郁壘聽罷，稍稍定神，讓天庭來的一群人騰開地方，取出懷中一截短桃枝，就地劃陣。又拿出黃符五張，手持一張，其余四張分置震、艮、巽、兌四方，口中念念有詞。約莫弄了小半柱香的工夫，忽地一聲“喝！”，黃符置地，“騰”地起了一陣白煙。待煙散去，陣中現出一只黃地細紋大虎，正是大黃。
那老虎剛剛似乎正是在夢中，突然被召喚到這塵土繚繞的地方，一時還分不清眼前是真實還是幻境。
“死鬼，讓我好找！”貍妖在山頂罵道。
死鬼？！神荼和郁壘面面相覷。
“貍貍！你是萬里雪原的貍貍么？”大黃閃電般回過神。
貍貍？！郁壘和神荼兩臉懵逼。
“你說等我修煉成妖就來娶我的。你還記得不？”
“記得記得，我都記得。我等了你六千多年，等得我好苦啊。”
“死鬼！”
“貍貍！貍貍，塊收了這黃霧吧。別讓我的鏟屎官難做啊。”
“死鬼，我只會呼風，這塵土我能揚起來，能吹散開，可收不住啊。”
“那看我的！”大黃驕聲說道。只見它張開大口，微微低吼，如云中悶雷，把那漫天黃塵全部吃進了肚子。
喜得山頭的貍妖直呼“歐巴好棒！”
當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狗糧噎得目瞪口呆的時候，一旁的神荼打開天眼把前因后緣看了清楚：在神荼郁壘到鬼門當差之前，這大狗就住在桃樹邊了。六千年前，它去萬里雪原訪友，回來的路上救了這貍貓，一來二去就好上了，說貍貓修煉成妖就娶她。今日久別重逢，一個放，一個吃，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虐狗啊！”郁壘以頭愴地。
當然虐狗是要付出代價的，貍妖跟著天庭的人上界述罪。因為時間不長，黃塵造成的危害還不是很大，加上大黃吸的也挺干凈，罰了她800年道行。也就是說大黃的單身狗生涯又要延長80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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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壘把筆停在空中，轉過頭來問神荼：“荼荼，平等王要的報告上，這個天氣應該怎么寫呢？黃霧？可他不是霧啊。黃塵？好像也不準確。”
神荼看了看窗外，若有所思。
“霧、雪、霜都是雨字頭，這天氣是貍妖所作，雨字頭加個貍字，就叫——霾（mái）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