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乾卦》
乾:元亨利貞。
初九:潛龍,勿用。
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九四:或躍在淵,無咎。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上九:亢龍,有悔。
用九:見群龍無首,吉。
龍抬頭
浙、閩、贛三省交界的武夷山一帶有泉,寬不過二十丈見方,深卻不知幾千丈,常有金麟潛入其中,等待化龍的時機,得名龍淵。每年二月初二,金麟得風云,化龍飛升,變化莫測,浩浩蕩蕩,謂之龍抬頭。
龍抬頭,其景在出水。金麟初化時,水面閃現出一條白線,伴之以隆隆的聲響,一道白影從水深處漸漸明晰,飛馳而來。龍出水那一刻,潮頭推擁,鳴聲如雷,頃刻間,潮峰聳起一丈多高的水墻直立于水面,噴珠濺玉,勢如萬馬奔騰。
然后就是一條白龍騰躍而起,筆直向上,越來越細,最后細成一道閃電,細成一條白線,龍首沒入云中,龍身也隨之隱去了。詩云:“綠岸望龍淵,狂瀾橫眼前;平常清波里,金麟可通天。”
這龍抬頭的景象有“三界一絕”的說法,是天地人三界著名的時令旅游觀光項目,比嫦娥仙子的“天庭AAAAA級旅游風景名勝區·廣寒宮”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天下眾鬼都有一個共同點,湊熱鬧。所以每年二月初一,桃枝鬼門又會迎來一波出入關的高峰期。小鬼們趕著頭天晚上出關,好在初二凌晨看了龍抬頭,再在天亮之前趕回來。
神荼和郁壘兩兄弟向來對湊熱鬧沒什么興趣,依舊是照常開關放鬼,閉關抓鬼喂老虎。但今年的二月二卻不那么平靜,丑時剛一刻,鬼使通來了消息:丁酉年二月初二,龍淵出現重大碾壓事故,有我地府鬼怪受傷。遣度朔山桃枝鬼門神荼郁壘二神往龍淵處理相關事宜。落款四殿五官王。
神荼放下手中的《禪與摩托車維修技術》,取了桃木劍;郁壘收起手機,拿了葦索,牽了老虎大黃,臨走又回來拿了充電寶,往龍淵趕去。
到了一看,果然是一片狼藉。一條百丈有余的白龍躺在初春的水田里,意識全無,只有龍尾巴靠著本能偶爾掙扎著,拍打著。神荼見酆都的黑白二位鬼使也來了現場,知道這事兒出了人命。四人也不及寒暄,立馬找了龍淵的土地來問話。
按那土地說,這條是今天的第一條化龍,剛敲三更,水面就現了白,出來之后往上飛了估計有千丈,一開始是越來越小,但是半晌都不見龍首入云,再看時已經發現這龍越來越大,分明是在往下掉。一會兒便直直砸在這田里,下面看龍的神啊、人啊、鬼啊躲閃不及,被壓了一片。
神仙們是自有法力,不用多心。主要是小鬼們居多,直接壓得六魄全散的有三十四個,已經是無力回天,沒入虛空了。還有被撞傷,被震傷個一魂兩魄的小鬼共九十一個,一并讓大黃吃進肚里去,養個三五天再拉出來便好。夜里看龍的人不多,傷了一個已經抬去醫治,死了三個,黑白無常也按程序接引了去。
死傷情況是處理好了,可這田中的一條大龍卻成了問題。一面是,這龍沒死,天地不收。另一面,這龍確實飛不起來了,總不能老讓它在人間躺著。
神荼開天眼一看,這龍體內沒有龍珠,便知它落下來的原因。但是這龍珠是個發金光的玩意兒,別說落在這地上,就算落在深山之中,那一處也是金光大盛,很是好尋。
那土地在一旁接話:莫不是丟在了龍淵中,龍飛升的時候銜珠在口,出水的時候沖擊力極大,怕是一不小心震掉了。
神荼開眼看了方圓二百里,確實不見金光。眾人思量,那龍珠肯定是落在了在龍淵之中。
土地領著眾人來到龍淵邊,水勢亂轉,“嘩喇嘩喇”的聲如鼎沸。白無常說:“此潭利害。”神荼道:“在眾只有我最熟水性,又有天眼,勞煩土地給我尋一副合身的濕衣水靠,我下去尋一尋龍珠。”黑無常道:“不好就別下去了。”神荼說:“誰教龍珠在潭中,就是開水鍋,我也得下去。”郁壘有點擔心:“哥,這水下去就夠活的。”神荼說:“多喪氣。我拴了你的葦索下去,你在岸邊牽好索。勞煩二位鬼使燒些火等我上來。”
土地取來一套魚皮靫(chá),神荼穿了,摘去頭巾,把頭發盤了,葦索系在腰上,把桃木劍變成匕首大小,隨身帶了。神荼扎入水中,被浪頭一打,只覺著暈頭轉向,頭發也散了開來。神荼見長發礙事,拿了桃木劍,把頭發齊根削去。只見那把頭發在水中竟不上浮,而是隨著水流打著旋轉沉了底。
神荼借著頭發看清了水勢,心想不能隨水亂轉,逆著水力往下坐水,忽覺寒徹透骨,霎時間筋疲力竭。神荼經受不得,坐了五六氣水,開了天眼在水中看龍珠,卻是影色皆無。心想著大略著再坐兩氣水,冷就冷死了。往上一翻上岸來,渾身亂抖。
幸虧叫提前生了火。神荼前后地亂烘,方覺著身體發暖,說道:“利害呀!利害!”白無常問:“可見著龍珠沒有?”神荼說:“沒有,沒有。再看這回。”白無常說:“不好,莫下去了。”
神荼說:“不下去,焉能行的了。”郁壘這才看出不同,嚷道:“哥,你頭發呢?”神荼沒回話,一躍身,又準備下水。一旁的黑無常一把拉住,說:“且慢,我有個主意。水性太涼,如何經得住?叫土地取些酒來,我跟郁壘再打下點柴薪,哥哥外面烤透了,腹中有酒,準保在水中半個時辰不冷。”就叫土地去取酒。黑無常提了刀,砍了些柴薪擱在火上,叫神荼過來烘烤。
不多時,土地回來,拿著個大酒葫蘆,拔去了塞兒,郁壘“嚕嚕嚕嚕”地喝了一氣。又喝又烤,頓時間渾身發熱,內里發燒,酒也不喝了,火也不烤了,直奔水邊。神荼嚷:“二位鬼使、郁壘,這一去我有五成把握,再若見不著龍珠,我可就不上來了。”大家一聞此言,驚魂失色。郁壘就要大哭,被大家勸住。
單說神荼扎入水中,坐了兩三氣水,覺著不似先前那般冷法,總是腹中有酒的好處。又坐了幾氣水,開天眼一看,前邊黃彤彤的一道亮光,在急流中若隱若現,要不是天眼,還真看它不見。神荼知道是龍珠,迎著水力往前一撲,探手一捉,一絲也不動。神荼吃一大驚,這珠子是被石縫兒夾住了,但若不是這個石頭縫兒夾住,這淵深千丈,何處去尋這龍珠。神荼知道到全憑自己一人之力是難將這珠子取出來,便解了腰間葦索系在龍珠之上。神荼往上一翻,鉆出水來,說了原委,讓岸上黑白二鬼使、土地、郁壘幫忙拉。自己又沒頭入了水。
四人在岸上拉了一氣,聽水中“呼”一聲,神荼上身露出,手拿龍珠,舉了個過頂。郁壘過去要拉,黑無常揪住,說:“失腳下去,性命休矣。”神荼上來,龍珠交與土地,仍奔火堆去烤火,又喝了些酒,脫了魚皮靫,換了尋常衣物。
一行人趕緊又拿了龍珠去到白龍身邊。這龍珠果然是神物,離龍還有百步,那龍已經感覺到了龍珠的靈氣,立馬就掙了眼,抬頭就往一行人這邊看了過來,尾巴也有力地拍打了起來。土地把龍珠送到白龍口邊,那白龍一瞇眼,一張口,把珠子吞了下去。一霎間,龍須和龍頸上的鬃毛已經豎了起來,往空中指去。不一會,龍身已經離了地面,在四人身邊低低盤旋了三周,一聲低嘯,向天飛去。
這時已是五更天,白龍躍入半空,被東邊的朝陽一灑,確是一條粼粼的金龍。
神荼在龍淵割了自己的頭發,剛好二月二,便與郁壘來到大桃樹東頭的理發店修理修理。Andy老師正給神荼洗頭的時候,昭惠顯圣二郎真君帶著他的小外甥劉沉香也進來了。
“你們天上也興二月二才剃頭么?”坐在一旁的郁壘向小孩兒打趣。
“別人興不興我不知道,但誰讓我有個舅舅呢!”劉沉香白了一眼真君。
真君雙眼一耷拉:“誰讓我也有個舅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