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講規矩,那叫下三濫
余焦和柱子從東街回來,沒有去舊貨鋪子,而是氣呼呼地直接回到了君燕飯店。
林輝和文峰看著余焦黑著臉進來,就覺得不對勁兒,忙問他出了什么事。余焦坐在桌子前,憋著一肚子火,朝桌子一拍,說:“媽的,剛才在東街收的東西,被搶了!”
柱子也趕忙說:“是啊,東街麻子的小弟干的!”
“什么啊?”林輝和文峰一聽,氣得臉都綠了,拳頭捏得緊緊的。
林輝在店里來回踱了幾步,板著臉,又問余焦:“他們憑什么搶東西?媽的,太欺負人了!”
余焦沒作聲。這時柱子說:“東街那片兒是麻子的地盤,他小弟說我們踩過線了。”
“放屁!他說過線就過線啊,還就不信這個邪,老子現在就去!”林輝桌子一拍,就要文峰準備關店門。
飯店里,幾個正在用餐的客人,望著暴怒而起的林輝都先后結了帳,怏怏地出了店門。
“不能讓他們欺負,難不成以后咱還不去東街走了?”文峰說完就收拾店里,熄了火,關了店門。
等林輝、文峰、余焦和柱子來到東街,剛才那黃毛男一伙兒人還沒走,正拿著搶的余焦的幾塊鐵皮在那兒樂呢。林輝他們一看,心里直冒火,怒氣沖沖地就朝他們走去。
遠遠的,林輝就喊:“喂,你們幾個搶了我兄弟的東西是吧?”
那幾個小混混回頭一望,毫不在意的樣子,一個個得意得很。
等林輝他們走近了,黃毛男走過來,滿不在乎的說:“是老子搶的,怎么,想替你兄弟出頭?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地盤!”
“我他媽管你是誰的地盤,你把東西還給我兄弟,這事兒就算了,不然老子揍你!”林輝怒吼道。
“呵!嚇唬我啊!還給你兄弟?他媽的在東街從來就沒有過!”黃毛男說完和他那幫小混混都笑了起來。
林輝忍著脾氣又說了句:“再說一次,把東西還了,這事兒就算了了!”他說完,文峰、余焦、柱子都站上前,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幾個混混。
黃毛男歪著身子不為所動,口氣挺沖地他對林輝說:“不還又怎的?告訴你們啊,這里是東街,麻子哥的地盤,你兄弟他媽的踩過界了!”
“放你他媽的狗屁!”林輝壓了一肚子火,話說完揮手一拳就打在了黃毛男的臉上。黃毛男當場倒地,爬都爬不起來,鼻子里嘴里頓時涌出了鮮血。
黃毛男身后的幾個混混向前晃了晃身子,似乎對要不要動手有些猶豫。這時文峰、余焦、柱子立馬用手指著他們警告說:“都退后啊!不然連你們一起打!”幾個小混混被這聲警告嚇住了,都不敢上前動手。那時,有人說有些混混就是欺軟怕硬,這有幾分道理。
林輝不解氣,又踢了黃毛男一腳,對他吼道:“回去告訴麻子,我兄弟來東街收東西,他管不著,不服氣盡管來找我!”林輝說完,幾個人從地上撿起先前的幾塊廢鐵皮,轉身一起回去了。
幾個混混這時趕忙扶起黃毛男就走,等走了些距離,才轉頭又朝林輝這邊喊了句:“你們等著,麻子哥不會放過你們的!”說完一溜煙跑了。
林輝聽到他們的喊聲,輕蔑地罵了句:“草,一群軟蛋!”他罵完,幾個人都笑了,一起輕輕松松地回了君燕飯店。但是,林輝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次還真惹出事來了。
黃毛男一伙回去后,就把挨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麻子。麻子聽了小弟的匯報后,當時就氣得直摔東西,還從來沒有人這么橫,敢跟他叫板。就在那天傍晚,麻子帶上他那把生了銹的尖刀,叫了七八個小弟,找到了余焦的舊貨鋪子,將余焦給捅了。
當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西正街的路上有些冷清。余焦正準備鎖了門去君燕飯店,這時麻子帶著一群混混來了。柱子因為提前去了飯店幫忙跑堂,所以躲過了一劫。
麻子一進門,就稀皮賴臉地抖動著他那張滿是麻子的臉,不緊不慢地對余焦說:“小子,你去東街拉貨,也不跟我打個招呼,這樣可不好,會出事的!”
余焦也不含糊,不畏懼地說:“怎么,東街別人還不能去了?”他一看眼前這個麻子臉的高個子,還有后面緊跟著的黃毛男,就明白了,這是麻子帶著人來算帳來了。
“哈哈,能去,當然能去!不過要交點保護費,那片地兒可不太平!”麻子冷聲冷氣地說。
余焦問:“那要是不交呢?”
“那就別費話了!”麻子說著抽出了身上帶的那把尖刀,一看就是自制的,鋒利無比。他接著對余焦說:“今兒先捅了你!往后東街那片地兒你也不能去了!”
“去不去東街是我的自由,誰他媽也管不著!有本事你就捅!”余焦這時雖然有點退縮,但語氣還是硬得很。
麻子這時舉起尖刀,怒目說道:“你媽的自找的!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麻子的話一完,他那些小弟也都圍了上來。
“有種你今天弄死我!”余焦手中沒家伙,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
“那我他媽的今天就捅死你!”麻子說著就拽著尖刀猛地向前沖過來。
當時余焦和麻子幾乎面對面,他根本沒法躲閃,這一刀,被麻子結結實實地捅在了腹部。血迅速染紅了余焦的衣服和褲子,劇痛中的余焦,轉頭就沖出人群朝外跑。麻子帶來的混混一看余焦跑,都跟著追了上來。余焦只得加快速度,但他只跑了大概一兩百米的距離,就轟然倒地了,再也爬不起來。沖到余焦身邊的混混們,這時都傻傻地看著,圍了一圈。這時,麻子提著尖刀走過來,嘴角輕蔑地看了一眼,不由分說抄起尖刀往余焦身上補了一刀。他補完刀,又罵了句:“草,真他媽不經打!”這才離開。
麻子帶著他的人走后,余焦被一位拉板車的民工,送到了附近的診所。因傷勢嚴重,做了簡單的處理后,又被緊急送到了縣人民醫院。柱子在飯店等了半天,沒有見余焦來,就跑回鋪子找他。他沒有找到余焦,在灰暗的夜色下,他隱約見到了鋪子外面的地上一大攤血跡。他心一震,心想壞了,拔腿就往飯店跑。
柱子急忙跑回飯店,將情況告訴了林輝和文峰,這時高玲也來到了店里。林輝一聽,警覺起來,趕緊招呼文峰出門。大伙兒緊鎖眉頭,沿路焦急地到處找余焦。他們將附近的診所找了個遍,根據最近的診所醫生描述,確定了舊貨鋪子外面地上留下的血跡,就是余焦的。大家都繃著臉,擔心余焦出事,飛快地朝人民醫院趕去。
當林輝、文峰、還有高玲在醫院見到余焦時,余焦渾身都是血和泥土,臉色慘白,失血過多,已處于昏迷狀態。高玲當時看到余焦的樣子,抓著林輝的手,嚇得都哭了起來。
連著過了三天,余焦才算醒了過來,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林輝和文峰將飯店的收入,以及柱子四處湊來的錢全交給了醫院。他們三人在這三天里,過得渡日如年,個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余焦在醫院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找老大,報仇!”說完就又昏迷了。
林輝他們沒有選擇報警,因為余焦的舊貨鋪子不干凈,柱子倒賣出去的黑貨流滿了市場。警察一查,一查一個準兒。那時,光靠買賣舊貨能掙幾個錢,基本上在那條街上的舊貨鋪都干著倒黒貨的勾當。混混們偷摸拐搶來的東西五花八門,但丟了的東西卻很少有人查,太平常了,以致后來人們都麻木了,也樂意去舊貨鋪買黒貨,便宜嘛。所以,如果報警,那麻子肯定會被抓,但余焦也就脫不了干系了。于是,和麻子結的仇,林輝他們就只能通過黑道的方法解決。
柱子當晚從飯店過來,留在了醫院照看余焦,第二天林輝和文峰再接著輪班照顧,一直到龍君和于燕回來。
“狗日的麻子,就是個下三濫!搶東西不說,還來陰的背后補刀,有種就正大光明的打一場!草,人渣!”當時,從醫院出來,林輝一臉怒氣地罵了句。
文峰說:“一定要想辦法,盡快找到龍君!要他趕緊回來!”
林輝嘆了口氣,說:“可是都過了這么久了,他一點消息沒有,也不來個信兒,到哪找啊?文峰聽了也一臉的無奈,搖了搖頭。后來,還是高玲聰明,她料定于燕一定會給她打電話,于是不再到飯店幫忙,天天在家等電話。大家為此還用了一晚上時間,一起商量了騙龍君和于燕回家的計策,商定好了,大家就專等高玲的消息。
不過,文峰想得更周到些,他讓林輝和高玲去了一趟龍君家,問問龍君他爸對他們的計策是否可行?順便也探探消息,看龍君他爸有沒有龍君的消息。畢竟知子莫若父,他對龍君的性格是最了解的。
第二天一早,迎著朝霞,高玲就陪著林輝去了龍君家。龍君的爸爸是位憨厚純樸的農民,當林輝和高玲到他家時,他正悶坐在院子里抽著煙桿。他表情很煩悶的樣子,肯定也是和龍君出走有關了。林輝和高玲說明了來意,龍君他爸收起煙桿,怒氣沖沖的他自顧自地胡亂罵了龍君一氣。
“我沒這個混蛋兒子!”
“讓他別回來了!”
“害了人家女孩子!你說,他有什么出息?”
“這么久了,一個信兒也沒有?”
“真該槍斃了這混蛋小子!”
“......”
龍君他爸發了一通脾氣后,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林輝和高玲能感覺出,龍君的出走,把他爸氣得夠嗆,同時也能感受到他爸對兒子的思念和擔憂。
“叔,他們要打電話來,咱們這計策,成嗎?”高玲問。
“成,這小子別的不行,但重感情!就依你的說,他肯定回來!”龍君他爸抽了一口煙,又接著說:“這小子,我還不了解?雖然渾,但還不致于混蛋到什么都不顧的地步!”
“那行,叔,咱就照這么說了!”林輝和高玲總算放心了。
龍君他爸沒說話,點了點頭,然后繼續抽起他的煙桿。他的臉變得平靜起來,眼神里透著無比的期待。
林輝和高玲告別龍君他爸返回時,他爸特地囑咐了他們,有龍君的消息,一定要通知他。他說他要好好揍這小子一頓,還要親自領著于燕去她家向她父母陪罪。林輝和高玲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后回城了。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的是,龍君一定會帶于燕回來。因為在離開K市時龍君就叮囑了劉小軍,說九月份之前他們一定回來,要劉小軍給他爸說一聲,免得他爸生氣擔心。劉小軍聽了當時就打了包票說這事兒包他身上,并塞給了龍君二千元錢,叫他們好好保重。只不過,劉小軍一直忙,還沒回去跟他爸來得及說,就被林輝和高玲先上門了。后來,劉小軍在關鍵時刻給龍君的這二千元錢,龍君還了他兩萬。
那年的署假,高玲忍著見不到林輝的思念,再沒有去飯店,而是回到了家,每天對著自己家的那部老式電話機發呆。她發了瘋似的在電話機旁等著,哪兒也不去,直到于燕給她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