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蓋亞丁的清晨,從沖古寺徒步到洛絨農場遭遇漫天紛飛的大雪,饑寒交迫中發現亞丁馬夫的小屋子,喝上一碗黑乎乎的酥油茶。整個行程中最令人期待的部分,竟然是在大雪之中度過,完全沒有期望出現的陽光和風和日麗,也許,遺憾才會讓人記憶深刻。
0.往期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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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亞丁
總有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會出現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個晚上聆聽野獸的咆哮,想象中小木屋外應該會有許多的野獸腳印和沖破的墻。但我走到屋外的一瞬間就呆住了。世界已經是一片白色,屋外的柴垛上堆滿了雪,用手輕輕地摸上去,冰冰涼涼。
在10月份的秋季下雪了,違反自然規律啊,狂妄自大的人類對環境的破壞直接導致了氣候的異常,這蝴蝶效應太明顯了。
屋外也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絲毫沒有野獸的腳印,沿著小木屋走了一遍,難道昨晚是一場夢嗎,為什么會如此的真實。
昨晚的中土大戰十分激烈,半獸人的軍隊如潮水般沖入矮人、精靈、人類的聯盟軍,緊急時刻人類的魔法師施展了水系魔法中的暴風雪法術,贏了戰爭的勝利。
冷空氣 卻清晰
你在南極冰山雪地里
極光中雪白的肌膚
是哀愁是美麗
為了要 遇見你
我連呼吸都反復練習
蘭伯特仁慈的冰川
帶領我走向你
零下九十一度的酷寒
——《白色戀人》
金黃色的森林覆蓋著白色的冰雪,同伴們起出來看這白色的世界。一個個站在門口看著天空和地面發呆。誰也沒有預料到會有大雪,在這個山谷里,手機信號都很弱,想要連上蜂窩數據網都要找個特定的位置用特定的姿勢。
收拾好相機,背著包全副武裝的準備去7公里以外4200米海拔的洛絨農場,雖然大白天沒有什么可拍,但也可以提前觀察地形,萬一明天放晴了呢。那時我對于攝影有一種狂熱精神,在沒有人愿意一同前去的時候,也不會因此而動搖獨自上路的決心。
來川西亞丁的起因,是被一張亞丁洛絨農場的秋季風景攝影作品所吸引,碧綠清澈見底的雪水,遠處神山高聳入云,周圍的山川一片金黃色。從那之后,就像著魔一樣,常常在夢里夢見我也親眼見到這樣的景色,經常茶不思飯不想的,好像談戀愛里的單相思一樣。
當時我沒見過什么世面,去的地方也少,心中的亞丁就像是個青春靚麗的少女,在每一年的秋季就把自己裝扮成最美麗的樣子。
哪知道少女也有日常,怎么可能天天盛裝出場,也有生氣的時候,也有不想打扮的時候,也有不洗頭的時候。
如今信攝影師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以風景攝影為例。攝影師起早摸黑,選好合適的位置,合適的時間,蹲點一段時間,然后遇上好天氣,拍出一張天時地利人和的風景片,吸引的無數人組團前往,很容易大失所望,說攝影師是個騙子。而且攝影師往往都是以偏概全,以小見大。水平越高的攝影師的作品越不可信啊,人像也是。
這一次旅途已經快到尾聲,一路上同伴們被高反折磨,顛簸不停不畏艱苦來到這里的動力是源自對美景的信仰。如果可以重來一趟,我愿意在路過的每一個寺廟虔誠地轉經,用心去體驗高原的藏佛法。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讓我們在旅途上的每一天都能見到陽光。
沿著去農場的路一直前行,身后留下一串腳印,地面上厚厚的雪,一腳深一腳淺,比平時費力。身上背著的相機和鏡頭慢慢的越來越重,難道冷空氣也能讓物體變的更重,這明顯不符合熱力學原理。
走了一半的路程,心下有些懊惱自己獨自過來會不會有些魯莽。竟然忘記帶著裝著熱水的水壺出來,鞋子里有些雪花進入,慢慢的感覺到寒冷。
又冷又渴,走的有些快,呼吸有點急促,真想躺下來睡一覺。放眼望去滿眼白色,凍死了都沒人找得到。只好繼續走,一路雪景無心觀賞。好懷念那些常在景區里出現的小商販,有熱水和吃的,香煙啤酒瓜子花生米,一個個熱情的招呼你買東西人氣十足,現在這地方鬼影都看不見一個。
遇見馬夫
繼續走到感覺要堅持不住時,看見一片寬闊之地——神山就在前方,山腳下有一排小木屋,這就是洛絨農場,亞丁最美的地方。
這讓我想起圣經里的一句話。
你的眼必見王的榮美,必見遼闊之地,終聞悅耳之音。
說起圣經,曾經有個同事因為做國際業務需要學英文,又對圣經有興趣,就拿著圣經來學英文——好比現在用孔子的論語來學中文。過了些日子,美國分公司負責人向我們抱怨,他每次和那位同事通話都好像在和一位神父在溝通。
想象著那小屋中有溫暖的柴火燒著,有熱水可以喝,像沙漠里的人看見綠洲,不知從哪又生出一股力氣堅持地走過去,這種鬼天氣,不會是什么海市蜃樓吧。
小木屋是馬夫們的休息之地,平日里,游客們在這里和馬夫討價還價騎馬去看牛奶海和五色海的費用。如今大雪封山不會有游客再進來,馬夫們也停止了服務。
走進一間最近的小木屋,木屋里十分簡陋,床,放在地上的鍋,還有幾個小凳子。屋子里有一個藏族中年漢子,滿臉的皺紋,黝黑的臉龐,身上披著棉襖,頭上帶著帽子。邊上還有一個藏族女子,應該是他的妻子。在邊上坐著,高原惡劣環境的威力比歲月這把殺豬刀還要厲害,夫妻倆三十多歲的人,看起來足足有五十歲。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天氣能遇見一個游客,漢子格外熱情地招呼我坐下,笑起來的臉龐讓那些皺紋更為明顯,十足的飽經風霜。他有點手足無措,在招呼我坐下之前,還用袖子拂去凳子上的灰塵——這樣的天氣哪里會有什么灰塵?
馬夫家鄉都在日瓦鎮。現在下這么大的雪,很快就要回家去了,等到明年開春再回來。
日瓦鎮曾經是日瓦鄉,后來改名為香格里拉鄉,再后后因云南中甸縣搶注香格里拉縣,四川敗下陣來,稻城縣只好撤鄉為鎮改名為香格里拉鎮。香格里拉的意思是“心中的日月”——佛教中凈土名稱“香巴拉”的音譯(Shamballa,電影《奇異博士》中的WIFI密碼).
我想張口問一下有沒有開水可以喝,因為再不喝點東西我就要渴暈在這木屋里。漢子從邊上的一個鍋里拿出一塊黃色的酥油,放進酥油桶——一個長筒里搗碎。再倒入已經燒開的茶葉汁和鹽,把長筒上下晃幾下,再倒入鍋中加熱,酥油茶就好了。
端起茶來,太渴的感覺讓我很想一飲而盡。早把制作酥油茶的過程中,那黑乎乎的手拿著酥油,放進那黑乎乎的桶的事實拋到九霄云外,換個處女座只怕一秒都看不下去。
喝上一口熱乎乎的酥油茶,感覺到一股暖流通向有點冰冷的四肢和軀體。不知道是不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頓時身輕如燕。恨不得出去找一頭野牛來試試我的絕世武功。難道這兩位是傳說中的武林高人嗎?
正在胡思亂想,漢子打開邊上的鍋,里面是幾塊糌粑,問我要不要吃一塊,配合著酥油茶,吃一塊,午飯就解決了。我慌忙擺手,表示謝謝不用了。畢竟我還沒有餓的要死,如果真要餓死,他不給我我都會開口要。從小被教育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怎好意思又喝又吃的。
東一搭西一搭的聊了半個小時,順便幫馬夫們都拍了照片,最后一起合影留念,川西之行回去后沖洗出去,寄了掛號信到日瓦。臨走之前,偷偷的留下一點錢,還把所有帶的感冒藥和腸胃藥都留給他們,想到自己也快結束旅程了,也用不上。
原本十分漂亮的洛絨農場在大雪覆蓋之后,加上厚厚的云層,一切黯淡無光。
作為這次旅程的目的地,這樣的天氣對我來說打擊太大。攝影是個靠天吃飯的活,而我又不能自由的在這里停留一周或者更久時間,等待好的天氣。
我們都不甘心,所以把后面的行程壓縮了一天,這樣亞丁可以多停留一天。寄希望于明天能有太陽,心中還存在一些幻想——但幻想往往都只是幻想。
離開洛絨農場的時候,天空飄下鵝毛大雪,世界一片紛紛揚揚。雪花飛到臉上耳朵里,眼睛里,慌忙脫下手套用手擦去眼睛上的雪花,正好遇見三毛。
三毛說,你怎么成天哭啊。
我說,沒見過下雪激動地哭不行么。
三毛說,農場怎么樣,你剛才一個人干嘛去了。
我說,我代表人民群眾在大雪紛飛的時候給仍然奮斗在一線的藏族人民同胞帶去了親切的慰問和慰問品,同時對于馬夫們堅守崗位給予了肯定,與馬夫們親切交談,鼓勵他們再接再厲,在社會主義的旗幟下為游客們提供更好的服務。
三毛說,是不是最后你還合影留念?
我大吃一驚,你怎么知道,難道你剛才也在?
三毛一臉鄙夷地說,你不看新聞聯播的嗎。
我長嘆一口氣,少俠,就此別過吧。
第二天的清晨依然有厚厚的云層,感覺到一種發自腳趾頭的無奈,從腳到頭。
于是我們決定離開這個傷心地,中午離開的時候,坐著景區的班車看著窗外,窗外的云層已經散去,陽光普照著亞丁村。
我該說什么才好呢?
土豆說,這就好像是你心中的女神在你剛和她聊不到五句話的時候,她說要去沖涼了晚安一樣。
三毛說,難道不是心愛的姑娘說我們有緣無分,就這樣吧,不要再見了嗎。
我說,這明明是異地戀,你期待很久終于請到假期如愿以償去看姑娘,結果那幾天姑娘大姨媽來了,你不得不從哪而來滾回哪去。
大家都點頭稱贊,夸我是榴芒。
亞丁風景
亞丁景區線路手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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