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代和社會的發展,經濟實力和生產力的不斷進步,人們對海洋的認識相較從前也有了很大的變化,所以反應到作品之上,《聊齋志異》的涉海故事與之前古代文學作品中的涉海故事相比也有了一些創新和突破。
一、商業元素增多
中國古典小說中常常表現的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明清之前志怪小說中的主要男性人物也往往是書生形象,而在《聊齋志異》涉海故事中商業元素明顯增多。
商人形象頻頻出現是《聊齋志異》涉海故事有別于先代作品的一個特點。在《聊齋志異》的涉海故事中“海商”經常作為主要人物出現。
例如《夜叉國》的主人公徐姓商人和《羅剎海市》中主人公“賈人子”馬驥。這個現象側面展現了在商品經濟快速發展的明清時期商人的形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行商的流動性也為以其為主人公的志怪小說提供了更多的可行性。
二、神仙神性減少
神仙元素一直為中國古代志怪小說所鐘愛,而且隨著時代的發展神仙的形象越來越近于人,相較于《封神演義》《搜神記》《西游記》中呼風喚雨,有移山填海之能的神仙們,《聊齋志異》中的神仙形象更類似于有著一點神奇能力的人。仙與人之間的界限在這里無疑是被被縮小了,總的來說《聊齋志異》中的仙人神性減少而人性增多。
其中《安期島》上的仙人尚且符合傳統的觀念擁有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無邊法力,可到了《仙人島》中,“仙人”竟然就是一個十余歲的垂發少女, 她毫無傳統印象中仙人超凡出世的淡漠性格,反而顯得古靈精怪,利用自己的聰慧把一個自以為學富八斗的“探仙士人”, 捉弄得狼狽不堪,顯得人性味十足。
再如《粉蝶》中的仙人甚至是主角的姑母,與人沾親帶故,這樣一來,仙與人的距離就更加地被拉近了。
三、諷刺意味增強
通過作品諷刺社會現實是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并不罕見的做法,可是《聊齋志異》中所采用的批評手法相較前人又有許多的超越。
從《山海經》的“大人國”“君子國”開始,海外異國上表達著古人對政治清明之園的向往, 它們是一種“海上桃花源”,明人吳元泰的《上洞八仙傳》中, 海洋的政治清明和道德圣潔寓意已經非常明顯地表達出來。
而《聊齋志異》中描繪海外諸國中怪異的居民和荒誕的習俗突破了傳統“海洋政治諷喻模式”中“海洋世界清明圣潔”這樣的思維定勢。
《羅剎海市》里出現的“海洋世界”已經是非常人世化,其中的奇異性描述其實是對現實生活的一種夸張表現,蒲松齡并非是對海外異域的風俗人情瀏覽游歷的細致描繪,而是藉由送些海外國度的荒誕變形的風俗來傳達對現實世界中人情世故更為直接露骨的諷喻。
四、文人化特征明顯
文人化事實上也是通俗小說的雅化,這個雅化可以體現在兩個方面,其一是語言上的雅化,另一個則是文章內涵上的雅化。
《聊齋志異》中的涉海故事采用全文言寫作,不僅人物行為更符合文人的審美和價值觀,人物對話中也極少出現俚語、方言等口語化的文字。
《羅剎海市》中“村人”的發言是“此間一執戟郎,曾為先王出使異國,所閱人多,或不以子為懼?!?/b>言辭文雅且有邏輯,而這也是全文言小說的特色之一。
相較于《三國演義》《水滸傳》等古白話創作的通俗小說,《聊齋志異》在文學性和閱讀難度上都有明顯增加,這也是明清時期小說文人化的一個突出表現。
文章內涵上的雅化是指作家在創作通俗小說時將自己對社會政治的看法,自己的人生理想,憤郁和牢騷隱晦地融入文本,賦予通俗小說娛樂性質之外的更多的文化意義。
相較于《搜神記》《封神演義》單純講述一個神話故事,表達一個美好祝愿,《聊齋志異》作為一部志怪小說明顯蘊含了遠超傳說故事的意義。
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將自己人生的期望、抱負、不甘都一一書寫,《羅剎海市》中馬驥的做法何嘗不是作者本人渴望的嘗試呢?而這就是明清文人創作小說時不自覺表露出了現實不如意的幻想嘗試。也因此,《聊齋志異》表現出了明顯的文人化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