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道成心中有了廢帝的打算,有人勸他回廣陵起兵。蕭道成的長子蕭賾(ze)擔任晉煕王劉燮(xie)的長史,兼行郢州事,蕭道成打算命蕭賾率郢州軍順著長江東下,在京口與他會師。
蕭道成派他的親信劉僧副秘密通告堂兄,代理青、冀二州刺史劉善明,說:“很多人勸我北上據(jù)守廣陵,恐怕不是長遠的打算。現(xiàn)在秋風將起,你如果能跟垣榮祖聯(lián)合,稍稍挑動胡虜,我的各種計劃當可實施。”同時也告訴了東海太守垣榮祖。
劉善明說:“宋國將亡,無論蠢人還是聰明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胡虜如果有什么行動,反而會成為你的禍患。你的智慧韜略和英勇武功高過當世,現(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安靜地等待時機,再趁機猛烈出擊,大業(yè)自然告成,不可以遠離根本之地,自找災(zāi)禍。”
垣榮祖也說:“您的領(lǐng)軍府距離宮城,不過一百步,如果你全家出奔,別人怎么會不知道!如果你單槍匹馬,輕裝前往,廣陵城的官員萬一關(guān)閉城門,拒絕接納,下一步你將逃往哪里?你現(xiàn)在只要舉腳下床,馬上就會有人敲宮城的城門,向朝廷告發(fā),你的大事就糟糕了!”
紀僧真勸諫說:“主上雖然兇暴喪失天道,可是劉家王朝幾世建立的政權(quán)還算堅固。你百口之家,同時向北出奔,絕不可能。即使讓你逃進了廣陵,天子居住在深宮之中,發(fā)號施令,指控你是叛逆,你有什么辦法躲避,這不是萬全之策。”
蕭道成的族弟蕭順之以及蕭道成的次子蕭嶷(yi),都認為:“皇上喜愛單獨出來亂竄,在這方面下手,會比較容易成功。外州起兵,很少能夠成功,反而徒然比別人先受到災(zāi)禍。”蕭道成這才取消原意。
代理會稽郡事李安民,打算擁護江夏王劉躋,在東方起兵,蕭道成制止了他,讓他等待時機。
越騎校尉王敬則主動暗中結(jié)交蕭道成,一到夜里,王敬則就換上平民衣服,潛行路旁,替蕭道成偵察劉昱的行蹤。蕭道成命王敬則秘密結(jié)交劉昱的左右親信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二十五人,他們都在宮城內(nèi)殿中任職,窺探有什么機會。
七月初六這天夜晚,劉昱身穿便裝,又走到蕭道成家門口,左右侍從說:“府里的人全都在熟睡,我們?yōu)槭裁床惶鴫M去?”
劉昱說:“今天晚上,我先到別的地方玩?zhèn)€痛快,明晚再來。”員外郎桓康等人都在大門后聽到了這番話。
七月初七,劉昱乘坐露天無蓬車,跟左右侍從前往臺岡,比賭跳高,然后又跑到青園尼姑庵去胡鬧一通。夜晚,劉昱來到新安寺偷狗,偷到狗后找到曇度道人吃肉喝酒,吃過狗肉,醉醺醺地回仁壽殿睡覺。
楊玉夫一向得到劉昱的寵信,而這天,劉昱忽然對他咬牙切齒地大罵說:“明天就殺了你這小子,挖出肝臟!”深夜時分,他想起來今天是七夕,就對楊玉夫說:“今天晚上牛郎織女相會,我要看見織女的模樣,等會兒織女出來了,馬上叫醒我。我今天要是看不見織女,就殺了你!”
楊玉夫大驚失色,他如何能讓劉昱看得見織女,他便悄悄聯(lián)絡(luò)了平日的親信,眾人商議后決定弒君。
當時,劉昱出宮進宮,沒有一定時間,宮中各閣門,夜間都不敢關(guān)閉,負責宮廷保衛(wèi)的官員,懼怕跟皇帝見面,都不敢出門。禁衛(wèi)軍士卒更是躲得遠遠的,內(nèi)外一片紊亂,互不相關(guān),沒有人管理。
當天夜晚,王敬則出營等候消息,楊玉夫等到劉昱呼呼大睡,與楊萬年合伙取下劉昱的防身佩刀,砍下劉昱的人頭,然后假傳圣旨,命外庭演奏音樂。
陳奉伯把劉昱的人頭,藏在袍袖里面,跟往常一樣,神色自若,宣稱奉皇帝派遣,打開承明門出宮,把人頭交給了王敬則。王敬則飛馬奔向領(lǐng)軍府,敲門大喊,蕭道成擔心是劉昱的詭計,不敢開門。
王敬則把人頭從墻上扔進去,蕭道成令人洗凈血跡辨識,果然不錯,這才全副武裝,騎馬而出。王敬則、桓康等都隨從其后,直往宮城,到了承明門,宣稱是皇帝御駕回宮。
王敬則恐怕守門官兵從門洞往外查看,用刀柄堵住門洞,同時咆哮催促。門打開,眾人進入宮城。從前,每逢夜晚,劉昱闖出闖進,都急躁兇暴,守門衛(wèi)士害怕,從不敢抬頭,所以,今晚之事,沒有一人懷疑。
蕭道成進入仁壽殿后,殿中官員驚慌恐怖。但緊接著聽到劉昱已死的消息,都高呼萬歲。
七月初八清晨,蕭道成全副武裝,以皇太后的命令召集尚書令袁粲、中書監(jiān)褚淵、中書令劉秉入殿,“四貴”在殿前庭院中的槐樹下舉行會議。
蕭道成對劉秉說:“這是你們劉家的事,應(yīng)該如何決定?”劉秉還沒來得及回答,蕭道成臉色陰沉、胡子翹起,雙目發(fā)出兇光,如同兩道閃電盯著他。劉秉連忙說:“尚書省的事,可以交付給我,軍事措施,全仰仗你。”
蕭道成又讓袁粲主持大事,袁粲推辭不敢當。王敬則拔出佩刀,在座位旁跳起來,厲聲道:“天下大事,全都要蕭公裁決,誰膽敢說半個不字,血染我刀!”說著親手取出白紗帽,戴到蕭道成頭上,要求蕭道成登基稱帝,并威脅說:“今天誰敢亂動?大事要趁熱一氣呵成!”
蕭道成板起面孔,呵止說:“你什么也不明白!”袁粲正打算講話,王敬則大聲喝他閉嘴,他只好閉嘴。
褚淵連忙說:“非蕭公不足以辦理善后!”就把處理一切事務(wù)的大權(quán)交給蕭道成。蕭道成滿意地說:“既然大家都不肯接受,我怎么可以推辭。”于是提議:準備法駕,前往東府城,迎接安成王劉準繼任皇帝。
蕭道成衛(wèi)士抽出佩刀,筑成刀墻,命袁粲、劉秉起身,二人面無人色離去。劉秉出宮后,路上遇到堂弟劉韞,劉韞打開車門問道:“今天出了這樣的事,以后應(yīng)該由兄長來負總責吧?”
劉秉垂頭喪氣地說:“我們已經(jīng)讓給蕭道成了。”劉韞捶胸頓足地說:“哥哥你身上還有血性嗎?今年咱們?nèi)粶缱辶耍 ?/p>
當天,蕭道成以皇太后的名義發(fā)布命令,列舉劉昱罪狀,說:“我密令蕭道成暗中運用智謀。安成王劉準,應(yīng)君臨萬國。”追封劉昱為蒼梧王。
迎接新皇帝的儀仗隊抵達東府門前,劉準命守門的人不要開門,等到袁粲的到來。袁粲到了之后,劉準才動身前往金鑾殿。七月十一,十一歲的劉準即皇帝位,改年號,實行大赦,把十五歲的廢帝劉昱安葬在南郊祭天神壇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