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兒砍下劉休范的人頭后跑回新亭交給蕭道成,蕭道成派隊主陳靈寶將劉休范的人頭送回宮城。途中,陳靈寶遇到了劉休范的軍隊,一時緊急,把劉休范的人頭扔到路邊的水溝里才得以脫身。
陳靈寶抵達宮城后,大聲高喊:“亂事已平!”可是沒有劉休范的人頭作為憑證,大家誰都不相信。劉休范的將士也不知道主帥已死,將領杜黑騾持續對新亭發動攻擊,越攻越猛。
蕭道成當時正在射堂,叛軍司空主簿蕭惠朗率領敢死隊數十人,突破東門,直逼射堂。蕭道成上馬率部下奮戰,蕭惠朗這次退走,蕭道成得以再次保住新亭城池。
蕭惠朗是蕭惠開的弟弟,他的姐姐是劉休范的妃子,蕭惠朗的哥哥蕭惠明此時擔任蕭道成的軍副,駐防在城中,蕭道成對他沒有一點懷疑。
蕭道成與杜黑騾繼續激戰,雙方自午后一直戰到次日天明,流箭飛石始終不停。當天夜晚,天上下起傾盆大雨,戰鼓和吶喊聲音都聽不到了,將領士卒們整天整夜不吃不睡,軍中戰馬深夜驚叫,在城內亂走,這種情形前后發生了數次。蕭道成秉燭正坐,不斷地厲聲呵斥維持秩序。
叛軍大將丁文豪在皂莢橋擊敗官軍,一直挺進到朱雀門浮橋南岸,杜黑騾也舍棄新亭北上,到朱雀門前跟丁文豪會師。朝廷右軍將軍王道隆率羽林禁衛軍的精銳,駐防在朱雀門,看到形勢危急,馬上召駐守石頭的劉勔前來增援。
劉勔到達后,命令拆除朱雀浮橋,想阻止叛軍的攻擊之勢。王道隆大發雷霆,說:“賊兵到了,只應迎頭痛擊,怎么能拆除浮橋,使自己居于劣勢!”
劉勔不敢頂撞這位得寵的權貴,不再說什么。王道隆催促劉勔進攻,劉勔只得越過浮橋南下,結果兵敗戰死沙場。杜黑騾等叛軍乘勝渡過秦淮河,王道隆見勢不妙棄軍而逃,奔向臺城,杜黑騾猛追不放,殺了王道隆。
黃門侍郎王蘊(王景文的侄子)身負重傷,倒在御水河邊,幸而有人扶起他逃走,這才保住性命。朝廷內外大為震驚,民間到處傳言說:“宮城已經陷落了。”白下、石頭的駐軍全都潰散,張永、沈懷明逃回城內。宮中又傳言新亭也已陷落,皇太后王貞風握著小皇帝的手,哭泣著說:“天下敗了。”
褚淵的弟弟,撫軍長史褚澄打開東府門,迎接叛軍,擁戴安成王劉淮占據東府,宣稱桂陽王劉休范有令:“安成王是我兒子,不可侵犯。”
叛軍將領杜黑騾一直挺進到杜姥宅,孫千齡打開承明門出來投降,宮中和朝廷亂成一團。當時,國庫已經枯竭,皇太后、皇太妃把宮中所有的金銀財寶器物都拿出來用作賞賜,無奈軍士們已經沒有斗志。
不久,叛軍丁文豪的部隊得知劉休范已死的消息,稍稍后退打算解散,丁文豪厲聲說:“難道我不能單獨奪取天下嗎?”許公輿詐稱桂陽王劉休范沒有死,正在新亭,官民恐懼驚慌,不辨真偽,紛紛奔往新亭,把蕭道成的大營當成劉休范的大營,呈遞名片求見的人數以千計。
蕭道成看到后,把名片都燒掉,登上北城門,對大家說:“劉休范父子昨天已經被殺,尸體拋在勞山南岡下,我是平南將軍蕭道成,諸位不妨看個仔細,名片都已經燒掉,你們不必擔心害怕。”
蕭道成派陳顯達、張敬兒和任農夫等人率兵自石頭渡過秦淮河,從承明門入宮包圍宮廷及朝廷各機構。
袁粲對各位將領慷慨激昂地說:“現在,賊寇已經逼近到眼前,而人心離散,我受先帝托孤,不能安定國家,只有跟各位一道為國家效死。”說罷,穿上鎧甲,跨上戰馬,準備沖出,陳顯達等人率軍協同出戰,與叛軍展開激戰,在杜姥宅大破杜黑騾,但陳顯達也被流箭射中了眼睛。
張敬兒又在宣陽門大破叛軍,殺了杜黑騾和丁文豪,乘勝攻克東府,叛黨余孽全部平定,蕭道成整頓大軍,返回建康。百姓夾道觀看,都說:“保全國家的就是這位將軍啊!”
蕭道成與袁粲、褚淵、劉秉都上表引咎辭職,沒有批準,隨后朝廷宣布解除戒嚴,大赦天下,擢升蕭道成為中領軍、南兗州刺史,留守京師建康,并與袁粲、褚淵、劉秉輪流進宮值班,當時稱四人為“四貴”。
劉休范剛發動政變時,讓道士陳公昭撰寫《天公書》,上題“沈丞相”,送交荊州刺史沈攸之的看門人。沈攸之沒有打開看,就搜捕送書人,窮追深查,最后抓到陳公昭,把他送到朝廷。
等到劉休范謀反,沈攸之對他的同僚門客說:“劉休范一定會聲稱我響應他的行動,如果不起兵勤王,必定會增加朝野對我的誤會。”于是同南徐州刺史劉景素、郢州刺史劉燮(xie)、湘州刺史王僧虔、雍州刺史張興世共同舉兵,討伐劉休范。
劉休范留下毛惠連守衛尋陽,劉燮派馮景祖襲擊毛惠連,毛惠連開門投降,馮景祖誅殺了劉休范的兩個兒子,各州才把軍隊撤回去。
朝廷加授沈攸之為開府儀同三司,沈攸之堅決辭讓。朝廷執政官員又打算征召沈攸之回到京師,卻不敢發布調令,于是以皇太后的名義派宦官前去對沈攸之說:“你長久在外辛勞,應該返回京師了。你的職責還是很重要,并沒有減輕之意,所以,進退與否,由你自己決定。”
沈攸之說:“我這個人,不是國家棟梁之才,供職京師,實在不是我能力所及。可是,如果讓我去討伐蠻族,平定江漢一帶的叛亂,我就不敢推辭了。這雖然是我自己提出的請求,但去留全由朝廷決定。”這項調動最后只得作罷。
褚淵任命他的哥哥褚澄為吳郡太守,蕭惠明在朝廷公開反對說:“褚澄大開城門,招引叛賊,現在卻又主管重要的大郡,王蘊奮身力戰,幾乎送命,卻被拋之腦后,沒人理他,賞罰這樣顛倒,何愁天下不亂!”褚淵大為慚愧,于是任命王蘊為湘州刺史。
蕭道成認為襄陽是北方的軍事重鎮,張敬兒地位低微,又沒有威望,不打算讓他據守襄陽,但張敬兒不斷請求,并對蕭道成說:“沈攸之在荊州,您也清楚他將會做出什么事情來,不讓我去建立內外夾攻的局勢,恐怕對您并沒有益處。”
蕭道成會心微笑,不再言語,幾天后,朝廷任命驍騎將軍張敬兒為統領雍、梁二州諸軍事,兼雍州刺史。
沈攸之聽到張敬兒西上的消息,害怕他來襲擊,暗中戒備。張敬兒到任之后,對沈攸之十分親切尊敬,幾乎一舉一動都向沈攸之請示,書信和禮物絡繹不絕。沈攸之認為張敬兒果真一片真心,回報也十分豐厚。
沈攸之幾次建議,兩人一塊出城打獵,在兩州疆界上會晤,張敬兒回信說:“只要心在一起,形跡最好不要過于親近。”沈攸之對張敬兒越發信任,而張敬兒得到沈攸之的隱秘行動,全都暗中報告蕭道成。
蕭道成故意寫信給沈攸之,問:“張敬兒調職的時候,你看由誰來接替合適?”沈攸之就把信件讓張敬兒過目,以為可以離間張敬兒與蕭道成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