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于羽毛球 第二十六章 遠方的圣誕節

文/羊君小二

《不止于羽毛球》

上一章 蟲帥

? ? ? ? ? ? ? ? ? ? ? ? ? ? ? (一)

當曠日持久的復習終于迎來序幕時,《文獻檢索》考試正式開始。打開試卷的那一刻,所有的猜測都有了答案,整個考場只剩下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

考試結束后,葛詠歌一出門,就看見蔣木盛熟練地牽起李月昔的手,朝她迎面走來。葛詠歌尷尬地笑了笑,退到了旁邊正在討論試卷的一群人中間,目送著二人漂亮的身影離去。

葛詠歌不敢繼續停留,她要開始下一門專業課的復習了。事實上,早在期末考試前一個月,葛詠歌就展開了復習計劃。吃飯與復習是不能兼容,越到最后,越沒有胃口吃飯。中醫專業的朱哥在食堂遇到葛詠歌,文縐縐地說出一套理論,嚇得葛詠歌只有放慢了復習計劃。

他說:“我看你食欲不振,口唇蒼白無華,‘脾在竅為口,其華在唇’,你這是‘脾失健運’的征兆啊!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復習過度?”

葛詠歌咽下一口白粥,點點頭。

朱哥繼續說:“你思慮過度,氣機郁結,已經影響到脾的功能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不然你可能撐不到考試那天。”

葛詠歌說:“我只是感到恐懼,擔心不能及格。”

話剛落,葛詠歌突然才明白,督促她不斷前進的原動力竟然是從內心深處體驗到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它鞭打著她,在原始軌道上馬不停蹄地奔跑著,她不敢進入到軌道以外的地方。從人生之初,到她成年,她靠著對親人以及老師的察言觀色,逐漸修建起的這條軌道,幫助她安心駛過沼澤的同時,也束縛著她通往外面世界的雙腳。這種恐懼從未改變過。所以,每當她達到既定目標時,她并不開心,她需要一個真正開心的人來引導她,開辟另外一條軌道。

那么,這條道路到底是什么?是輕松還是艱辛?是明確還是未知?葛詠歌都不得而知。

再隔一周就要去萬源比賽了,比賽的那天,恰好是圣誕節。

中午下課后,洪塵走出教學樓,恰好遇見大長腿,她朝他揮手,大長腿停下來等著。“走吧!咱們一起去吃午飯。”洪塵昂著高傲的頭,走在前面。

“這個,我有一點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大長腿低著頭說。

“那行,沒事,我自己去吃飯。”洪塵朝大長腿揮了揮手,然后快步地走了,頭也不回。

在食堂吃完飯后,她接到韓竹軒的電話,叫她到小吃街那里幫她領一下快遞,洪塵答應了。領快遞的地方靠近一家面館,就在她簽上名字的時候,她瞥見大長腿端著一碗面出來,他小心地把面放在一張桌子上,桌子旁邊坐著一個女生,笑吟吟地看著大長腿,大長腿又進去,端了另外一碗面出來,兩個人面對著面,一起吃著面條。

洪塵呆呆地看著那兩個人,什么話也不想說,旁邊的師傅催促著她:“哎,同學,快拿走你的快遞,后面的同學還排著長隊啊。”

洪塵抱著快遞,離開了隊伍,她心神不定地穿過馬路,有一個小車開過來,差點撞了她,還好一個女同學拉了她一把,她也沒有心思去道謝,只是一門心思地思考著這一男一女一起吃飯,究竟意味著什么,是自己想得太多,還是事實就是如此,自己難以面對而已。

路邊有小販在叫賣著十塊錢十個的垃圾袋,她突然想起,寢室的垃圾袋用完了,還是買十個吧!在掏出錢的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什么東西都會用完的,就像感情一樣,經營了這么久,花了這么多時間,不管吃虧與否,這段感情還是劃上了句號。該買新的垃圾袋了。

下午訓練的時候,因為蔣木盛的專業要提前考《局部解剖學》,所以那小子臨時抱佛腳,借了洪塵的筆記,去做最后的沖刺了,臨走前,交代接下來的訓練任務由大長腿來接手。

醫學生的學業本來就重,再加上臨近期末,所以來訓練的人極少,只有洪塵、小思思、耗子和大長腿,中途耗子又接到了情書任務,他也提前走了,就剩下小思思和洪塵。大長腿一本正經地說:“因為你們都要和隊長一起去參加萬源的比賽,所以今天就針對比賽進行專項訓練吧!”

大長腿所謂的專項訓練竟然就是揮拍和打高遠球,揮了一個小時候,大長腿仍然不滿意,這里洪塵已經筋疲力盡了,她的右臂再也使不上了力氣,結果,大長腿還在對面場地朝她發高遠球,在喧雜的體育館里說著一些她根本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她生氣了,扔掉拍子不揮了。

大長腿跑過來,憤怒地問到:“你什么態度啊?還想不想訓練?”

洪塵盯著他,就是不說話。小思思在旁邊安慰到洪塵:“你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大長腿,這樣訓練實在不行。你說,我是打女單的,訓練高遠球沒有錯,可是洪塵她要和隊長一起打混雙,她打前場,哪里有機會打高遠球啊?再說,打了高遠球,也容易被對方的男對手扣死啊!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我這樣訓練你們,自然有我的道理。”大長腿咄咄逼人地說著。

洪塵沒有想到,一個溫柔的人發起火來,是這樣的不可理喻,她感覺周圍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每一個人的嘴都在對著自己的耳朵說話,她的心中彌漫著不可消散的怒火,看著大長腿同樣憤怒和扭曲的臉,她大聲地吼著:“都他媽別說話了,我問你,你中午和另外一個女同學吃飯,這又他媽是什么道理。你倒是解釋啦!”不知不覺間,淚水就填滿了洪塵的眼眶,然后,它們像一條小河一樣,不停地往外流。

“我跟你說,別提我媽,聽見沒有?”大長腿憤怒地說。

洪塵歪著頭,她用手背抹淚水,怎么抹也抹不干,干脆蹲下來,將頭埋在雙臂之間,在依舊嘈雜的體育館里大聲痛哭,誰也聽不到,誰也看不見。

小思思蹲下來,一邊拍著洪塵的背,一邊安慰著她。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洪塵終于冷靜下來了。在此期間,大長腿就這樣一直安靜地站在她們倆的身邊,一言不發。

洪塵抬起頭,說:“我想喝水。”小思思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水。

大長腿放下球拍說:“你們等等,我去買。”說完,他就跑出體育館。

洪塵站起來說:“咱們走。”

“不等他啦?”

“嗯。”

兩個人提著自己的球拍飛奔出體育館,等到了濟湖那里,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兩個人相視而笑。

這時,大長腿抱著三瓶礦泉水,詫異地看著地上的一塊拍子。

洪塵和小思思坐在濟湖旁的大石頭上,夜晚的風吹來,有點冷,兩個人一起披上了外套。

洪塵說:“剛才不知怎么的,就哭了這么久。這一定成為了我的黑歷史了。”

“所以就逃,不敢面對大長腿?”小思思偏著頭,看湖中的黑天鵝。

“對啊。”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很多,時間過得很快,等黑天鵝都躲在對面的石頭下時,保安叔叔就來驅逐她們了,他坐在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上,對著她們大吼:“快到十二點了,怎么還不回寢室。這里這么危險,掉進湖里怎么辦?”

兩個人立馬起身,一起回了寢室,到了寢室大門,兩個人分開走,小思思說:“看開點。”

小思思一走,洪塵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想到了太多,就是在這個走廊里,大長腿每次送她回寢室,都會安靜溫柔地說聲:“晚安,明天見。”她帶著這句話,可以香甜地入睡,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她抽噎著,打開門,寢室還沒有關燈,她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感,擔心一不小心就會崩潰。洗簌完后,葛詠歌坐在床上說清潔的事情,她已經不能理智地回答她了,只是敷衍地說一句“我不想說話,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她想起葛詠歌說過,最后回來的一人請關燈,她從床上爬起來,“啪”的一聲,關了燈。

葛詠歌坐在床上,生生地咽下想要說的話,她不想爭執,因為不是每一段爭執都能飛出和平鴿,面紅耳赤之后,換來的也許就是友情的泯滅。

當獲得一段友情時,不要沾沾自喜,因為從那一刻起,你就要為維護它而擔負相應的責任,為放棄它而做好充足的準備。

葛詠歌躺下,打開手機,翻看著她與洪塵的短信記錄,里面記載的全是她在向洪塵求助的信息,小到借自行車,支付寶,無線網絡,微信號,掛英語的軟件,飯卡;大到借書本費,甘心陪她去電影院應聘兼職,回答她關于實驗的問題,關心回家的車輛……她不知道她曾經為洪塵做過什么,但有一點她要記住,不能忘記洪塵。

此時的洪塵正躺在安靜的黑暗中,像是躺在一具棺材里一樣,她不停地查看手機,想要獲得大長腿遲到的解釋,可是,依舊什么信息都沒有收到。

第二天早上,她帶著兩個黑眼圈去上課,快到教室時,就看見大長腿,他拉著她,說:“那個女生是我的姐姐,昨天來看我,跟我說了家里的一些事情。我有點煩躁,所以就沒有解釋了。而且,就算我解釋,你那么激動,可能也聽不進去。我相信,我們會走到最后的。你還愿意和我一起走嗎?”

洪塵盯著大長腿同樣暗淡的眼睛說:“我要衡量一下你在我心里的重量了。”

“你有時間嗎?我要和你講講我的故事了……”

? ? ? ? ? ? ? ? ? ? ? ? ? ? ? ? ? (二)

去萬源來回的車費以及住宿飲食相關的費用需要九百多塊錢,蔣木盛大開腦洞,說:“哎,咱們干脆租一輛救護車得了,多拉風啊,警車見了都要讓道,更別說紅燈了,一見紅燈咱們就踩油門。晚上,咱們將就,在車上睡,這樣肯定能節約很多錢。”

小思思說:“你說租一輛車吧!我還有考慮的余地。你一上來就說租救護車,一看就是沒有考過駕照的人。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蔣木盛急忙對旁邊的葛詠歌說:“看見沒,看見沒,就是沒有去學車,人身攻擊和輿論壓力瞬間撲面而來,擋都擋不住。算了,還是去坐那個綠皮火車吧!”

比賽的前一天,三人一起到了火車站,超哥已經背著拍子等候多時了,他一臉笑意地走上前,像是兩軍會面一樣,雙手握著蔣木盛的手說:“蔣木盛,有沒有帶吃的來?”

蔣木盛得意洋洋地拍了拍鼓鼓的書包說:“有,全是泡面。”

坐在去萬源的綠皮火車上,一對母女請求他們換換座位,讓他們十幾個人湊在一起,意思就是他們四個人不要夾在人家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人中間,聊些人生,聊些理想,整得他們斗地主斗得不快樂。

蔣木盛欣然答應,畢竟可以坐在角落里,迎來一時的安寧,好過躋身于一群賭棍中間。蔣木盛和超哥起身搬行李,母親旁邊站著的小女孩脆生生地說了一句:“叔叔,謝謝你!”

蔣木盛舉著行李的手一抖,行李差點落下來砸到小孩子了,還好超哥反應迅速,接住了行李。

超哥說:“徒弟,你要適應啊!歲月不饒人。”

洪塵和小思思趴在桌子上,捂著肚子小聲地隱忍地笑著。

小女孩走到洪塵身邊,伸手拽拽她的袖子,說:“阿姨,你在笑什么啊?講給我聽聽吧!”

洪塵的身體不再顫抖,她抬起頭,一臉嚴肅地對小孩說:“小朋友,不要隨便同陌生人說話啊!哎,師傅,我來幫你搬行李。”

到了夜晚的時候,四個人面對著面也開始了斗地主,期間,小女孩跑過來看他們斗地主,并且對他們斗地主的技術進行了深刻的批判。她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說:“你快把2打出去啊!封了她的后路。哎,你怎么跟進了,你不是地主嗎?”

蔣木盛冷冷地說:“你所輔佐的人才是地主。”

小女孩悻悻地磕著瓜子回到了她的位置上,一路盡是瓜子殼。

蔣木盛隨即對小女孩進行口誅筆伐:“你看,家長整天打牌,孩子也就學著打牌。這說明了什么,家教的重要性啊!超哥,我給你講,我有一個妹妹,舉止優雅超過她萬分,這說明什么?說明我媽教得好啊!”

超哥問到:“那么你小時候挨過打沒有?”

蔣木盛尷尬地說:“鄙人不才,確確實實沒有挨過打。”

超哥說:“那可以證明你的媽媽對你實在太溫柔了,要是我的話,早就抽死你了。”

“不,這只能證明我很乖。”蔣木盛雙手托腮,眨巴著眼睛。

超哥起身走向洗手間,他回頭說:“對不起,我想吐。”

“砰”的一聲,列車似乎撞擊到什么,猛地向前一傾,所有人都隨其傾倒,兩秒后,列車恢復了正常。

“哎,你別說,我還真想吐。剛才泡面吃多了。”蔣木盛突然站起來,捂著嘴巴,奔向洗手間,然后就聽到“哇啦哇啦”嘔吐的聲音。

下了火車后,已是黃昏日落之時,來到一條商業街,所有的店鋪都裝飾一新,門口擺放著綠油油的小巧可愛的圣誕樹,裝扮成圣誕老人的服務員站在店鋪門口發放促銷宣傳單,洪塵接過一家烤肉店的宣傳單,自言自語到:“原來今天是圣誕節啊!”

蔣木盛帶著三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進入一條小巷,找了一家店,嘗嘗他們當地的特產臘肉。

一盤臘肉端上來,蔣木盛舉起筷子,筷子與盤子平行,一瞬間,蔣木盛就夾起了五六片臘肉,“啪”的一聲,放在碗里,然后繼續伸出筷子夾肉。

超哥一直看著蔣木盛忙碌地運輸,然后把蔣木盛的飯碗端過來,用筷子把一半的肉夾進自己的碗里,他看著蔣木盛無辜的眼神,說:“老子嗯是想鏟你兩耳屎,你吃這么多,不怕腹脹腹瀉啊?”

吃飯的時候,蔣木盛饑腸轆轆地坐在最里面,圓桌上有一塊玻璃,可以旋轉。蔣木盛把飯碗轉到洪塵的面前,說:“你的面前有一個碗,懂了嗎?我坐在里面,出不來,給我盛一碗飯。”

洪塵白了他一眼,然后轉身給蔣木盛盛飯。

超哥一邊咀嚼著臘肉,一邊問小思思:“你們女生是不是都干過一件事,譬如洗頭簾?”

小思思一臉茫然地問到:“洗頭簾?”

超哥放下筷子,故作深沉地說:“就是長期懶得洗頭,光洗洗前面的劉海。特別是在冬天,除了劉海看起來清爽外,后面的頭發特別油膩,譬如這塊臘肉。”

蔣木盛放下筷子,拍了拍超哥的肩膀說:“師傅,說真的,我要吐了。”

飯后,路過一家冰激凌店,四個人站成一排,等候冰激凌。洪塵見小思思站在高大的超哥身邊顯得很矮小,用詼諧的語氣說到:“超哥,小思思,你們倆的身高有點萌啊!”

超哥接過冰激凌,淡定地轉過來,說:“換你站在這里,同樣很萌。你要不要試試?”

晚上10點,四人回到賓館,洗簌完畢后,超哥和蔣木盛跑到小思思和洪塵的房間里,說是要為了明天早上的比賽練習一下球,奈何這個標準間實在太小,四人只好站在床上練習平抽球,練了半個小時后,蔣木盛自覺無趣,早早地收下拍子回了房間,超哥也緊跟其后,走時囑咐兩個女生鎖好門注意安全,早點休息,為明天的比賽做好準備。

超哥和蔣木盛走后,洪塵躺在賓館的床上輾轉反側,她有點后悔沒有把安眠藥帶來了,旁邊的小思思已經安靜地入睡了。她拿起手機,想了想,還是給蔣木盛發了一個QQ。

“明天就要比賽了,我好緊張啊。”洪塵這樣寫到。

“努力了就好,就當是積累比賽經驗了。”蔣木盛在QQ上竟然秒回。

“就知道發小球、回低球、網前追球。其它的都不知道。”

“簡單點就好,這和做人是一樣一樣的。”

等了一會,蔣木盛的另外一條消息發過來了:“等這次萬源的比賽結束后,我們就可以認真地學習,專心地考試了。”

洪塵冷笑了一下,回復到:“師傅,你開玩笑吧!你曾經認真學習過,專心考試過嗎?”然后,QQ上就沒有任何消息了。

第二天比賽時,洪塵算是見識了大場面,比賽過程不必累述,結果是兵敗如山倒。

? ? ? ? ? ? ? ? ? ? ? ? ? ? ? ? ? (三)

在回重慶的路上,大長腿打來電話:“這么晚了,你們怎么還沒有回學校?”

洪塵說:“我們還在火車上。”

“目前在哪里?”

“不知道。你和蔣木盛談吧!他可能清楚一點。”洪塵把手機遞給蔣木盛。

蔣木盛說:“喂,我們還有兩個小時才到重慶。”

“你怎么安排的?這么晚才回來?”大長腿怒氣沖沖地說。

“哎,你管我們啊!愛多晚回來就回來。”蔣木盛掛掉電話說,“看著我要吐了,還這樣氣我。我先躺一會,到了告訴我。”說完,蔣木盛就靠著椅背睡去了。

洪塵的手機屏幕又亮了,是大長腿打來的,她不愿意接,就這樣,沉默著。

四人坐了一晚上的火車,筋疲力盡,下火車后,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洪塵和小思思兩人看了一眼快虛脫的蔣木盛,再看看一臉嫌棄的超哥,只好大嘆一口氣,一人攙扶著蔣木盛的一只胳臂,搖搖擺擺地走出火車站。

“喂,你又不是喝醉了,干嘛走路都走不穩?還要我和洪塵一起攙扶你,真的有這么難受嗎?”小思思埋著頭,憤憤地走著。

洪塵和蔣木盛都沒有理她,她就不滿地抬起頭,四處張望,小聲地說:“哎,有位科學家曾經說過,‘不抬頭仰望星空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洪塵,你看,今晚的星星特別昏暗,像極了蔣木盛的眼睛……咦!那好像是大長腿,叫他來幫忙。”

“哪里?哪里?”洪塵望著星空說到。

“學姐,請低下你高貴的頭顱,往燒烤攤那邊看。”

“嗯,好,你先扶著他,我去去就來。”洪塵立馬耍開手,奔向燒烤攤。

大長腿在打電話:“只要媽的情況在好轉,我就放心了。我看這個寒假能不能找個兼職,過年可能回不去了……你們不用擔心我……”

洪塵尷尬得悄悄轉身,這時不遠處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蔣木盛卻大吼一聲:“我難受死了。”嚇得大長腿急忙掛了電話,看見在燈光下,一個小女生攙扶著另一個男生,旁邊站著超哥,而洪塵就在眼前。

洪塵嘻嘻哈哈地笑著說:“這個……蔣木盛他暈車,還腹瀉,我和小思思把他扶回來了。”

大長腿放好手機,走到小思思面前,接過蔣木盛,笑了笑說:“你們的比賽成績怎么樣?”

“別提了,兵敗如山倒,他暈車,到了體育館,還是不舒服;后來去濱江路吃臘肉,他還鬧肚子。”洪塵指著低垂著頭的蔣木盛。

蔣木盛突然抬起頭,雙手環繞著大長腿的肩膀,小聲地說:“大長腿,我好難受啊!好難受啊!快送我去網吧躺著,你小子還磨嘰什么?”

“嗯,我們還是回學校吧!現在可以打個‘滴滴’,我剛才就是打‘滴滴’過來的。”大長腿看了一眼洪塵,然后攙扶著蔣木盛,拖著他快速地離開。

“喂,你走這么快干嘛?我的胃啊,你硌到我的胃了,你放了什么東西在你的口袋里……”蔣木盛哀嚎著,“大長腿,我不回學校,我要去網吧!”

“哎,這么晚回去影響室友休息,還是在網吧熬通宵吧!”超哥把雙手插在褲兜里說。

“不行,這兩個女生怎么辦?”大長腿說。

“哎,我、蔣木盛和你去網吧,她們倆隨便去找一件旅店住下就可以了。”超哥說。

“不行,我帶著她們去找旅店。”

“好好好,隨便你怎么樣,我們去網吧了!”超哥從大長腿那里接過蔣木盛,兩人蹣跚著走向熱鬧的街道。

找到一個旅店,洪塵要定兩個標間,大長腿拒絕了,他說:“我要保護你們,我太累了,這樣,兩張床,你和小思思躺一張床,我一個人躺一張床,好嗎?”

最后,大長腿睡在靠門的一張床上,剛躺下,立刻入睡。洪塵和小思思面對著面,即使閉上眼,數上幾千只羊也睡不著,洪塵打開手機聽歌,忽明忽暗的藍光打在她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憂郁和悲傷。

凌晨一點,手機上顯示了一條短信,是大長腿發來的,上面寫著:“放心,睡吧。你累了,我也累了。”不會說話的人,對自己所喜歡的人總是讓步。有多少妥協,不是低頭認輸,而是舍不得;有多少遷就,不是卑微廉價,而是放不下。

快到六點的時候,洪塵睜開眼小聲地說:“小思思,幾點了?”

小思思疲憊地說:“六點了,再堅持堅持。”

小思思的話剛說完,洪塵的手機上就接到蔣木盛發來的短信:“打了滴滴,走吧!”

洪塵和小思思躡手躡腳地從大長腿床邊走過,開門的時候,“喀嚓”一聲,還是驚醒了他。大長腿揉揉眼睛說:“是你們啊!我還以為是小偷。走了嗎?”

洪塵說:“對,看你睡得這么香,不忍心打擾。”

“真的嗎?”

“真的。”

下樓后,蔣木盛看見大長腿,表情有點小陰郁,可能還在為昨天大長腿在電話里的質疑而生氣。

蔣木盛揮揮手說:“你們先走,我和超哥去吃個早飯。再見。”

三個人打了一個滴滴,七點,洪塵走到寢室門口,小心翼翼地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四周都沒有人,昏黃的燈光照在狹窄的走廊上,有野貓在肆無忌憚地翻看著門口的垃圾,“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響著。

她抬頭,看見了盡頭的攝像頭,也不管了,一點一點地拉開衣服和書包的拉鏈,野貓停下動作,側著耳朵傾聽異樣的金屬聲音。刺耳的聲音終于停止了,然后“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響起了。洪塵盯著野貓,皺著眉,發出渾厚的一聲“喵”,貓嚇了一跳,回頭看了幾眼,便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洪塵冷靜了一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鑰匙,彎下身體,湊到門上,將鑰匙一點一點垂直地插到鎖眼里,松了一口氣,站直身體,左手抓住門把,利用身體往后傾的力量,將門緊緊地貼在門框上,然后右手拇指往右一使力,“咔”的一聲,門開了,這時,左手和右手都不能放,保持原來的姿勢,順勢往里走,門這才算打開了。

洪塵在想,如果保安看到這段監控錄像,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個小偷——開門的速度怎么會這么慢啊!動作怎么會這么猥瑣啊!

沒有辦法,葛詠歌是個敏感的人,稍稍一點動靜就會將她從睡夢中驚醒,那么洪塵只好這樣了。

進了寢室,果然,全部人依舊睡著。洪塵抱著書包,走到葛詠歌的桌子前,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蘋果,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快速小心地脫掉衣服,也不洗簌,也不換睡衣,爬到床上就睡著了。

這條路走得實在太累。

每個人都有所追求,同時,也不可避免地要放棄一些東西。

葛詠歌想要快樂,卻快樂不得;洪塵向往受人崇拜,被重視的感覺,最后的努力依舊被眾人忽視;小亞亞想要成為優秀的胸外科醫生,努力學習,卻總是考個第二的成績;小思思想要一個家的溫暖,可對方除了有渾圓的肚子和堅實的肩膀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沒有;甘露想要自由,最后終于成全了別人的自由;馬哥哥想要功成名就地回家,所以面館的租金就不停地上漲,逼迫著他快點卷好鋪蓋滾回家;寺廟上的老夫妻想要寧靜,一瓶農藥就將他們的事情掩埋在黃土之下,可事后依舊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論資料,二人即使在地下也不得安寧。

每個人都有所追求,同時,也不可避免地要放棄一些東西。

在追求的路途上,不斷妥協,等待著機會。當堅持不住時,大多數人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并且安慰自己,這是天之所降。

老天爺哪有這么多時間來管你,更多的,不過是人情作祟,羈絆了前進的腳。

(羊君小二:熱愛文學,寫文章踐行“鐘擺理論”:悲一篇,歡一篇,悲悲喜喜三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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