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的黃昏》
? ? ——赫爾,被冰封的冥界之主,一半是生,一半是死,諸神黃昏的元兇。
這一切都起始于伊登摔下世界樹,從尤克特拉希爾上頭摔下來的那個瞬間。
她的靈魂來到這里,這個灰暗潮濕,陰冷無光的國度。如此可笑?身披金光的青春女神,黃金蘋果的守護者。那個被阿斯嘉特的神,甚至亞斯克與艾弗拉后裔稱頌的女神,就在墜落的一瞬間來到了我的國度。
我為赫爾,死亡國度的主人,陰冷寒酷的象征,被骷髏與肉身束縛者。
我既不是生者,也不是亡者,我是受到詛咒的,受人唾棄的噩夢。婦女見到我會流產,孩童見了我會哭嚎,芙蕾雅精心栽種的花朵在我的觸碰之后凋零,只剩下干涸的灰燼。
我也曾渴求阿斯嘉特女神們黃金打造的容貌,她們如緞如綢的發(fā),還有她們比涌泉跟澄澈的雙眼。我為什么要承受這種命運?哪個女人愿意生來就帶著猙獰的枯骨?
“伊登女神,再生之神啊...你是罪人,憑什么要我允許你回到生者的國度?”
“我為諸神掌管青春蘋果,為人類的豐饒女神,我有什么罪?”
“這個世界的女性曾因為你得到夢魘,因為你哭泣...這就是你不得離開死亡國度的重罪。”
“讓阿斯嘉特的諸神衰老,死亡吧,讓他們來到死亡國度,嘗嘗冰封的痛楚。”
我的心臟在出生的瞬間就被冰封,雖然我出生這個燃燒的世界,我卻是冰之鄰國,永夜世界的獄卒。在我的父親洛基和母親安格爾波達將我與我的兩位兄長誕下的瞬間,我們就象征著諸神的消亡——自私的阿薩神族啊!他們可曾想過我們帶來黃昏的唯一原因是他們的愚昧?他們不配戰(zhàn)士之名,不配成為智慧,不配統(tǒng)治鍍金的國度。他們若不是逃避命運,今日也不會壯闊我與父輩兄長的勢力。
如此可笑?他們囚禁我的父親和兄長,假意封我為死亡國度的女王,誰不知道那是放逐的含義?他們卻聚在金宮縱享宴飲,舉著鑲金的角骨酒杯,飲著上好的美酒佳釀。
我的父親或許是殺人兇手,但我又何罪之有?
不過是背負父輩的枷鎖,還有畏懼預言的懦弱。
“伊登女神,請將我冰冷的牢籠當做你的家吧。若是你覺得過于孤獨,請不要擔心,不久之后你的家人就會來與你相伴。”
只待諸神的死亡號角響起。
是的,我的父親已經掙脫牢籠,我的兄弟已然升起。世界之蛇的毒牙期待獵物,他吐著蛇信只為吞噬所見之物;我勇猛的哥哥芬里爾狼獨自挑戰(zhàn)獨眼主神奧丁,那個懦弱者,不配他戰(zhàn)神的自封!我的兄長可是比他勇猛千萬倍!若不是他自以為是,可笑的打壓我的父兄,今日又如何會招致滅亡?
這一切都是他自尋死路,從他放逐我等的那一刻起。
我兄長的獠牙,將會把他可笑的黃金戰(zhàn)甲撕成碎片,把他的長矛這折碎,連同他的神血插入大地,我們將以奧丁的首級為刀征服阿斯嘉特,統(tǒng)治阿薩神族。是的,我看見了這個未來,不需要我是守護未來的女神——如此清晰啊!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諸神之死,我等升起。
迷霧是我的戰(zhàn)袍,我的斗篷,滾起的煙霧夾雜亡者的悲鳴以及哀嘆。他們并非戰(zhàn)士,因此他們死不足惜,在死后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他們并非臣服于我的美貌,我不屑阿薩神族的膚淺,他們跪服于我的力量,我的威壓,還有我的不擇手段。我為自己加冕,戴上由森森白骨制成的冠冕,很快的,我將會擁有一頂新的皇冠,由奧丁的脊椎和索爾的肋骨貼上黃金制成,我將會在頂端加上芙蕾雅的蝴蝶骨作為裝飾。現在,青春女神,豐饒之神,永恒的伊登,她的頭骨被我敲碎,作為我的面罩掩蓋我腐尸的半張臉。我在發(fā)辮中編入冥界盛開的花,讓他們綴滿我束起長辮的發(fā),那是奇藝的骨色,斑駁的花瓣只生長在我之國度,黑異的斑點侵蝕稚嫩的瓣。我走在王座廳之外,怒放的花朵是歡迎我的紅毯,我接近的任何一步花朵都必須向我鞠躬,雜草枯萎向我致敬。
王座廳只有唯一座位,只為冥界之主打造——此處除了我,也沒有其他有氣息的存在。大廳燃起青銅的火焰,冰之吐息幾乎要滅了火,冰冷始終縈繞著努力燒灼的火。堆滿骨骸的地毯,挑高的黑曜石廳堂,穹頂之處是彩繪死亡的玻璃藝術,被芬里爾咬死的奧丁已經繪在那處長達百年之久,他諸神黃昏的預言要是成真,我的死亡先知必然會實現。
我登上那三十二臺階,在我的腳下,骸骨軍團正在成型,他們盡管有些少了頭顱,手持肋骨,但他們不比英靈殿的戰(zhàn)士軟弱,因為他們受制于我。奧丁或許訓練了精煉的戰(zhàn)士,但亡者永遠比他的英靈多上千百倍,我能賦予他們力量,我能賜予他們憤怒,我能給予他們殺戮,我能帶領真實的永恒——死亡,這才是真實的永恒!
“升起吧,我的戰(zhàn)士們!帶著我的信念,去殺戮,去毀滅,你們已經死亡,不需再畏懼。去點燃我一生都無法見到的火,去焚燒這個可恨的世界。”
“把他們都帶來我的世界,我將親手刨出他們的心臟,剔除他們的骨肉。我將復仇,以他們‘授予’我的王座!”
他們沖出冥界,我知道他們即將跨過金倫加鴻溝,即將擁入彩虹橋,即將以戰(zhàn)火肆虐阿斯嘉特。
但為何我還是如此痛苦?
我無法領略復仇應有的怒火,我沒有咆哮,我甚至沒有加入我父兄的行列,親身與我之仇敵戰(zhàn)斗。或許是因為我自小被冥界冰封的心?多么諷刺,渴望復仇的我無法嘗到復仇真正的快樂,渴望阿薩神族死亡的我,在伊登之死到來卻無法享受甜美的戰(zhàn)果。
永世的冰冷折磨著我,他們在火焰的國度將我誕下,在火焰的國度為我等復仇,我卻是冰之下的囚徒。
我端坐在骸骨與鑄鐵制成的王座,由諸神放逐的黑侏儒為我打造,扭曲的亡魂與死者的痛苦是焊接的粘著劑,凍土之下藏著的生鐵為原料,加上亡者的大腿骨與頭蓋骨。
我為亡靈之王,但我卻不是被人接納的神,人們躲避我,諸神憎惡我,我也應當憎恨他們,但我心卻冰冷至極。
或許是太長久的永夜,太久遠的仇恨。
我早已知道神也并非不死之軀,少了伊登和她園中的青春蘋果,他們將會老去。而我,我雖非亡靈,卻亦非生者,我是一半生,一半死,一種不可能隕滅的平衡,只因我就是死亡本身。是的,那些驕傲又懦弱的神族是多么的可悲啊?他們注定戰(zhàn)死在諸神的黃昏,注定死于我父兄的爪牙之下,他們注定要墜落在我的國度。
他們無論如何,都必須長眠在這個被他們恐懼和嫌惡的世界,落入被他們放逐的女王手中。無論生前是如此英武,如此美貌。所有的富裕以及財富,才華和詩歌,那都只屬于那個由火焰創(chuàng)作,由火焰毀滅的國度。
而我,我的冰冷足以熄滅一切星火。
“可悲啊,諸神...”
我的孑然妒火不足以燃起千古冰封,我的掌心操控諸神之死的關鍵,我是死者之王,生者最畏懼的...最恐懼的...。
遠方,遠在海爾達姆守護的彩虹橋的另一端,死亡的號角響起,金銅的悲鳴響進我的國度。
“是誰死了?”我不過是自言自語,反正無論是誰,他即將來到我的國土
我的兄長,盤踞世界的世界之蛇耶夢加得光榮的戰(zhàn)死了。他的身軀蜷縮在我的王座之下,足以致命的目光呆滯,他張大了嘴,劇毒的獠牙已然斷裂,唯獨彌留猙獰的痕跡。
“歡迎來到我的國度,兄長,長眠吧。”
我已經不再憤怒,我無法憤怒,我為何要憤怒?
無論是我的父親和兄長,他們只是走上了最終的路,我與他們不同,我將永生不死。說起來,我才是諸神黃昏的最后勝者,我本就在冥界,而我將永遠留在此處,無處可去,無處可逃。
無論是神或者人,他們花了一生只為逃離死亡,卻還是跪倒在死亡的陰影之下。
“長眠吧...”
索爾緊接著我的兄長到來,他渾身赤裸,不再握著他的戰(zhàn)錘,不再擁有神性的榮光。在死亡面前,雷神也微不足道,力量也微不足道,智慧微不足道。
多么渺小,多么渺小啊...
我挑著在死者最后燃起的燈火,親自帶著雷神的靈魂走向下一步,我?guī)е褪澜缰撸麄儽臼浅饠常鸷拊谒劳鲋安贿^只是滄海一粟,太過渺小,太容易被遺忘。我將他們放在花園,隨后轉身離去,再次登上那由骸骨拼接的階梯,死者在我的斗篷之間悲鳴,但究竟說了些什么?那些低沉的呢喃只不過是回音,無法被捕捉。
“赫爾女王!奧丁戰(zhàn)敗了!這場戰(zhàn)斗即將是我們的勝利!!”
前線來了戰(zhàn)報。
我卻沒有情緒,為什么?我不過是冥界的守門人和獄卒,無論他們的勝負,最終都將永遠彌留我的國度。
他們終究會死。
“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