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凱厭惡下雨天,他記憶里所有不堪的往事都和雨糾纏不清。那個叫做母親的女人離開時就是個雨夜,時間過去的太久,他早己不明晰她的樣貌也不記得離別時她絮絮叨叨的話語。只有她嘀嘀嗒嗒的眼淚落在自己手上時,那種帶了點溫度的觸感黏膩的有些惡心。冰冷的雨滴順著傘掉落在他另一邊的手上,冷的讓人想打顫,他喜歡這種感覺,冷清的寒涼的,被拋棄的感覺。
十三年后,初冬的雨天,他來送別這個世界上與他血緣最近的另外一個人。父親的離去不是意外,也非仇家作祟,他只是老了,再昂貴的儀器再技術精湛的醫生也無可挽回他衰老的生命。老爺子鐵血崢嶸了一輩子,到末了也硬氣坦然。王俊凱只在他身邊陪伴了最后一個星期,時間只允許他這么一個星期。父親時日無多的消息瞞不了太久,坐鎮的老虎要退位,留下一只乳臭未干的綿羊面對一群野獸,你猜這群野獸是選擇乖乖聽話還是撕碎了他取而代之?這是他的第一場戰斗,但也有可能成為最后一場,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
“還小了點,但不礙事。老子十七歲的時候就掀了一區的地頭蛇。小子,我告訴你,我王岐國的兒子要么成狼,要么就成灰,挫骨揚灰的灰。”老爺子中氣十足的拍著床,不見一點病弱的跡象。
王俊凱替他掖了掖被子,點點頭:“是是是,成灰了就早點下去跟你團聚。”
王岐國呼了他腦袋一巴掌:“臭小子,貧什么嘴。有幾件事我得交代你,入了道,有些事情就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了。我這一輩子,殺人越貨的事干的不少,手段不算干凈。但有那么幾條底線,你記住碰不得。一是毒品,二是強迫賣淫,三是買賣幼童。你自己碰不得,手底下的人也規矩好了。但凡我要是知道你越界,我地底下也能冒出來收拾你。”
“放心,你兒子隨你,不是這么沒有種的人。”
王歧國拍了拍他的手:“這是你的時代了,去戰斗吧。”
老爺子最后走的很安詳,末了只是緊了緊王俊凱的手,眼神里帶著些慈愛,一些驕傲,還有一點眷戀。所有那些娘們唧唧的,有損威嚴的話,他都藏在那個眼神里了。王俊凱就這樣握著他的手,在病房了坐了一下午,手里的溫度慢慢抽離,一點點的冷下去,那種涼意讓他忽然回想起多年前那些滴濺到手上的雨滴,像是透過骨縫滲進去的冰冷,空蕩蕩的,孤獨的滋味,后來,王俊凱才明白,這種感覺叫失去。
天陰沉了下來,病室的門才打開,少年站的筆挺,用喑啞的聲音下達了他的第一個指令:“準備后事。”他的成人禮以這樣一種方式提前到來。
入葬那天,很奇怪,又是雨天。雨滴狂亂的敲在傘上,像一首急促的進軍曲。王俊凱一手撐著傘,一手捧著花,眼里透著疲倦,透著哀傷,卻很堅定。這是送父親的最后一程,他想最好的告別是,讓那個強悍一生的男人放心,他的孩子羽翼已豐,未來無需擔憂。哭哭啼啼的事留給夜深人靜的被窩。今天,他的身份不止是人子,更是M&B的少主。從今天起,沒有人再會當他是小孩,而他也永遠失去了可以依靠的肩膀。沒有人會再記得他還只有十七歲,他的脆弱和稚嫩像今天腳下這雙不合時宜的vans,與西裝格格不入的東西也不再適合成人的世界。
這是屬于你的時代,而王俊凱將成為一個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