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苦后甜

*兩萬字

兩年前109高速公路國道上，少年低著黑色碎發修剪得清爽有型的頭，在粉色iPhone手機上劃來劃去，肉呼呼的手指靈敏地尋找有關那個人的信息，時而傻笑一下，車上除了司機和音樂就剩下他和手機了。

沒人預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國道塞住了，成了一條長達幾公里的“火車”，司機熟門熟路繞到一條偏僻的小道，從這兒走可以繞過塞車直達下一個公路收費點。不幸的是下午6點半已經是荒無人煙的農村小道，雨天打滑導致前方一輛突然沖出的車沒及時剎住車，少年所乘坐的銀黑色座駕被側鏟翻出好幾米遠，車內的人在巨大的沖擊下震蕩到腦部導致瞬間失去意識。那輛銀黑色車胎朝天的車內，少年閉著眼睛，手臂上的血順著某條看不見的隱形線路一路下滑，滴到粉色的iPhone手機上。

兩年后，正天商業大廈門外人來人往，買了單的男朋友們哭著個臉看著被刷爆的信用卡，一見到心儀的女孩立刻換上了一副欣喜的模樣，夸著，你穿這個真好看！

也不知是命運還是偶然，王俊凱就在這時的街道外遇見了穿乳白色蠶絲連衣裙的蘇河。她像一副古典畫，安靜地坐在咖啡廳里面一個喝著悶茶，看不出喜悲的神色，他竟然冒冒失失地走進去不小心撞到了鄰桌的咖啡，撒了一地的咖啡地上浮著白色的奶泡。

她被逗笑了，說：“看，是個愛心耶。”

王俊凱朝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朵小小的奶泡愛心，蘇河臉上閃著比奶泡更可愛的兩朵小梨渦，不知怎么忽然就好像一陣春風襲來，王俊凱戀愛了。

蘇河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奇妙感，這種熟悉親切的感覺令他欲罷不能，即使是明知她已經結婚并和丈夫育有一個一歲多的孩子也無法回頭，他覺得那兩朵小梨渦里好像有魔力，裝滿了他所想要探知的秘密，和想要汲取的力量。

他不算了解蘇河，她是個懂得保持自身神秘以讓男人想要更多探索的女人，但他了解蘇河所有的人際關系和家庭背景，上到在世的祖奶奶下到家里養的小黃狗，包括工作狂丈夫易烊千璽。那個是完完全全的工作狂人，他就是那種你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別人家的男人，工作能力強大，年紀輕輕勝任公司高管職位。大概除了只有蘇河能體會的性方面，易烊千璽就是活生生的別人家的完美男人。

倘若不是因為千璽對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全無興趣，蘇河也不至于快速到僅僅王俊凱澀生生的告白就躺入王俊凱的懷抱。她是個美麗且精明的女人，不那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王俊凱對于這個從未正式見過面的易烊千璽有一股莫名的恨意，絕對不是因為男人間的小嫉妒，說實話千璽多優秀都與他無關，唯一有關系的就是蘇河，出于對她的占有欲，他不止一次地暗自希望醒來千璽就能發現蘇河出軌的事實，然后進入司法程序離婚。

可惜千璽對自己妻子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從來不感興趣，王俊凱暗自使勁把蘇河留下來過夜，可第二天仍然什么都沒發生，千璽甚至不會打電話來問候一聲整整一個晚上去了哪里。

這也是最讓人痛恨的地方，蘇河說別妄想和他吵架，?從來吵不起來，就像用盡全力打在棉花上，不僅讓人泄氣而且自卑，就好像自己永遠是那個無理取鬧庸俗不堪的人。

可蘇河除了抱怨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千璽沒有辦法給她肉體的滿足這是事實，但令人費解的是蘇河始終忠貞不渝地愛著他。那是一種精神上的愛，任何人沒法代替。

肉體只是一具軀殼，任何能力正常的人都可以給她帶來歡愉，只有易烊千璽是無可代替的，這也是王俊凱最痛恨這個姓易的一點，他可以擁有她的身體，卻沒辦法擁有她虔誠的愛慕和打從心底的欣賞。甚至在夜里做夢，蘇河哭醒了，王俊凱問她怎么了，她回答，夢見千璽又犯胃病了，可是家里里里外外都找不到藥，她看著千璽痛苦的樣子感覺自己也像他一樣躺在地上卷曲著身體，承受著鉆心的疼。她無法看他承受痛苦，哪怕是在夢里也會被無能為力的感覺沖擊著哭醒。

王俊凱更恨他了，這世上找不出第二個比王俊凱更希望他早日下地獄的人，這場戀愛注定是苦澀沒有結果的，像北京灰色的霧霾一眼望不到盡頭和未來。

但離別的日子這么快就到來是始料未及的，有一天晚上蘇河約王俊凱吃飯，在餐廳里跟他正式道別，她說“抱歉啦，千璽是離不開我的?！?/p>

王俊凱想問，那我呢？??蘇河選擇了告別，也就是選擇了不在乎他的感受，這句話問來也沒有意思，只會讓自己顯得卑微。

他沒有回答，默默吃了一路，飯桌上點了很多很多餐點，好像是化悲憤為食欲一樣默默地吃下，蘇河反倒是一貫的灑脫，她說“我知道早晚有這一天的”笑了笑。

離開他的理由很簡單，蘇河說千璽發現了她近來不對勁，從談話里隱約知道她在外面偷食的信息，但不是很確定。說到這里蘇河又笑了笑，說“這還要謝謝你，千璽從來不關心除了工作和股票以外的任何事的?！睆倪@段簡潔的描述里，王俊凱知道：第一，蘇河離開是因為千璽的察覺。第二，蘇河滿是開心的告別因為千璽把為數不多的注意力分到她身上了。第三，即使是上過床接過吻，蘇河對自己的感情只停留在很表面的地方，才會如此灑脫甚至是開懷的告別和感謝。

“千璽，千璽，千璽，”他苦澀地賠笑，“千璽真的有那么好嗎？”

“你不了解，”她說“千璽不是任何人能代替的。”

“好，那他察覺了也不跟你吵架？”

“他是個大度的人，從不做不冷靜的事，再說了，他只是懷疑?！?/p>

“在這種事上的男人不存在大度或不大度，也許他暗地里已經想好怎么報復你了，只是你還一廂情愿。我看，你最好小心點?！?/p>

蘇河怒瞪著他，王俊凱暈了頭，一字一句說“陽（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痿是病，得治。只有我能滿足你，如果我是他，早就離婚了。”

不出意外的，蘇河手里的紅酒全潑到了王俊凱臉上，周圍的驚呼聲和蘇河腳踏著高跟鞋離去的聲音讓他更心煩氣躁，卻無法發泄。

當天晚些時候，王俊凱散步到蘇河家附近的小區里，他清醒了一些，?明知最不能提的就是千璽，還當她面講出這些話夠幼稚的，即使不能回到原位，也想找個機會和她表達歉意。

蘇河家住三條街外的上東街富人區，他邊走邊想也許下次見面他能表現得紳士風度點，周圍街燈很昏暗，沿河生銹的護欄桿松的搖晃起來，街燈只剩下三三兩兩只破舊的發光，電線露了出來，過不久指不定又被小賊偷了，沒監控攝像的地方要干點什么壞事是很容易的。

正巧蘇河和另一個男人就站在遠處護欄邊激烈地爭執什么，燈光太黑了看不清，但蘇河的聲音王俊凱遠遠就能聽得出。

兩人的爭吵內容聽不清，但蘇河看起來生氣了一把甩開男人的手，那男人惱羞成怒竟大力推蘇河，?沿河的欄桿早已銹跡斑斑螺絲松動，這一推直接把蘇河推倒壓向護欄，護欄沒有一點作用發出斷裂的聲音，隨著蘇河曼妙的身影一同倒向了黑暗的河中。

蘇河一聲尖叫，遠處樓房正在家里陽臺收被子的女人看到這一幕，嚇得被子也沒抱穩，沖回客廳里報警去了。

親眼見到蘇河掉下河的王俊凱仿佛瞬間渾身血液倒流，只能撕心裂肺地吼：“蘇河！”

而推倒蘇河的男子發現遠處除了王俊凱還有幾個出來散步的閑雜人等，只轉過來瞧了一眼而后戴上黑口罩飛快往后門逃跑了。

雖然男子轉過身只有短短的一瞬間，昏暗的燈光照在臉上不過是一團模糊，但王俊凱永遠忘不了那一幕，甚至在腦海里把兇手的樣貌刻畫了出來，他發誓相信那人就是易烊千璽！只有他有動機殺害蘇河。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王俊凱不知是怎么過的，所有片段像被放慢了鏡頭，只剩下人來人往和經過剪輯剩下寥寥無幾的畫面，有聽見動靜看熱鬧的，有挺身而出拉住王俊凱的，他想去救她，但黑漆漆的河水像巨大的怪獸吞掉了所有，蘇河連一聲呼救都沒有，這么黑的地方，誰跳進去了都是送死。

他腦子里一團漿糊，只能蹲下身子無力地等待，等專業的救護人員將蘇河打撈上來后人已經斷氣了，他們分析，這個女人掉下去的時候頭部撞到河岸的硬石頭才被河水沖去的，因此無論救與不救，這個人都是必死無疑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作為現場目擊者被帶走回局里留筆錄，回想起那一幕仍然臉色蒼白心跳速度減慢，幾乎在那一瞬間以為自己心臟要驟停了。熱心警察大姐倒的熱水他一口都喝不下，接連著問他幾個問題都沒有聽到。

這時他還徘徊在難以置信的階段，腦海里涌現了一幕幕，笑著的蘇河，半夜哭醒的蘇河，各種各樣的蘇河，唯一共同處都是鮮活而跳動的，活生生的，就在幾個小時前蘇河還笑著說千璽離不開她，

千璽，千璽，千璽。

王俊凱閉著眼試圖平靜，直到情緒穩定了，主動開口說，“我看見推她下去的人了?！?/p>

“是誰？”

“易烊千璽。她的丈夫?！?/p>

此后便是長達幾個月的打官司與走法律途徑過程，他幾乎動用了所有關系力證易烊千璽有罪，拖了幾個月后因易烊千璽拿不出有效的不在場證明，此后鋃鐺入獄，以故意殺人罪被判有期徒刑二十五年。

法庭宣判當天易烊千璽的父親到場了，白發蒼蒼的老人雖年紀大了身子骨還硬朗，此刻只能眼含熱淚看著兒子穿上屈辱的犯人服，被警察押送手上拷著手銬。千璽沒有抬眼看坐在觀看席上的任何人，判決書已定任何掙扎都是徒勞，因此一如往常的沉默和陰郁。法官手上的小錘子一錘定音，此案落下帷幕。

他做完這些事，看到易烊千璽白發蒼蒼的父親感到一陣不忍心，可以說這件案子是自己親手送易烊千璽進了牢房的，但他又同時堅信自己做的沒錯，堅信只有這個該死的男人入獄才能安撫蘇河在九泉之下的靈魂。法庭內的氣氛太沉重了，他感到一陣從心底升上來的難以言喻的沉重和煩躁。

此刻街上下起小雨，王俊凱推開門出了庭，出神地望著從天上飄下來的雨絲飛舞，不知蘇河此刻是不是在天上朝下看，看著地上的所有人，她生前最愛千璽，也許看著他入獄受苦才會哭泣吧。

雨點慢慢加大，回憶起從蘇河死去當天到現在他都沒哭過，一邊幫她父母處理身后事一邊奮戰證明易烊千璽有罪的過程更是花光了所有精力。

可此刻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下了，讓他有了喘息放松的機會，反而觸景生情，傷感不已。

天在哭，他也在哭。

他不習慣哭泣的自己，干脆邁開步在雨中狠命奔跑，但在半路他突然想起什么，轉身折了回去。

千璽的父親正站在門口看著遙遠的天邊水珠落下來，和他一樣的憂愁和傷感，只是為的人不同。

老人沒有傘，王俊凱把自己的折疊傘遞給他。不由分說轉身再次沖進雨中，老人家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嘆口氣撐起折疊傘回家。

蘇河跟千璽有個孩子，差不多一歲半，蘇河的父母是不愛養孩子的，從前的蘇河也是由保姆阿姨養大，千璽被定罪后蘇河父母更是不愿和易家來往，孩子自然不會同意讓千璽家帶。

而王俊凱憑借著賣力的表現贏得了蘇河父母的信任，他用一點點暗示讓蘇河和自己的父母相信這孩子就是自己和蘇河的親生孩子。易烊千璽正是出于對蘇河外遇的惱羞成怒才會處心積慮打擊報復。

看著手機里王俊凱和蘇河親密無間的照片，他們沒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因此當王俊凱提出要擔起撫養孩子重任時，蘇河父母很放心地就把孩子交給他了。

這孩子名叫易千溪，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典故什么腦回路會取這么個名字，據說是蘇河取的名兒，跟了王俊凱后改姓王，叫王千溪。

千溪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她的父親有多惡劣她就有多討人喜歡，頭發像蘇河，額頭有小美人尖，發質軟軟的有點黃，并不是不夠營養的那種枯黃，而是天然的香軟發質。絨毛很多，眼睛跟鼻子像千璽，大概是肉嘟嘟的還沒長開，竟跟小時候的王俊凱也有幾分相似，年紀小小就足以看出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了。

說來好笑，王俊凱根本不懂如何撫養孩子，他沒有哪怕是一天兩天的經驗，但自打接了千溪回家，勤奮努力地閱讀了大堆關于撫養孩子的書籍，又積極跟社區有經驗的父母討教經驗，起初時不時要打電話問媽媽，久而久之就什么都會了?？偟膩碚f，他盡心盡力地照顧孩子，導致個性更成熟，不那么幼稚貪玩了。從前他媽媽連他一個人住都不放心，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不僅照顧好自己，也可以撫養好孩子了。為此王俊凱母親常頗為欣慰地說，這孩子教會他的比他教孩子的還要多。

千溪漸漸長大了，不知道自己的出生過往，跟所有普通孩子一樣在長輩的疼愛下成長，遺傳了易烊千璽的頭腦學東西不僅快而且懂得舉一反三，有次她從電視里知道一般的家庭里還有媽媽這一角色，就問王俊凱，媽媽去哪兒了，為什么她從來沒有見過。

王俊凱懵了，抓頭騷耳不知該作何回答，但很快千溪轉頭自顧自看電視說“我從來沒見過媽媽，而且我也不需要媽媽，有爸爸就夠了。爸爸最好了?！蓖耆珱]有哭鬧著尋找媽媽，或是有缺少什么的概念，因為在她的世界里有爸爸就夠了，疼愛她的人有很多，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甚至包括幼兒園老師，并不需要多一個人來給她疼愛。

他以為生活從此恢復了原本的平靜與秩序，但就電影里說的，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它會給你什么。

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四年多，最近他聽說上面有人受命重新調查千璽那件案子，不久，有了更公平、與四年前截然不同的宣判。

在真相浮出水面后，王俊凱當時的供詞全部作廢，實際上推蘇河的兇手曾留下過一些蛛絲馬跡和微不足道的證據，但以當時的技術條件不足以偵破，只能以人證作為首要證據，時至今日，科技日新月異，法醫有了新的條件和技術，即使是痕量DNA也能被檢測出來。

真正的犯人在廣西南寧被抓，案情終于告一段落，據他身邊朋友透露，范某在一次喝醉酒后曾輕狂地說，殺人不過如此，得不到的女人毀了也沒什么可惜。被捕后范某老實交代了整個犯罪過程，原本以為老天爺幫他，竄出王俊凱這么個“人證”，沒想到殺人犯罪百密總有一疏，還是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王俊凱這才發覺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他因極度的激怒被自己的大腦騙了！腦中存儲的兇手轉身的那一幕畫面自己當時根本沒看清臉，卻依照直覺或者說第六感信誓旦旦地指認了易烊千璽，讓他白坐了近四年牢。

忽然之間他對易烊千璽的恨意和責難像被炮塔擊中的樓房一樣轟然倒塌，自責和愧疚伴隨著他，使得他即吃不下，也睡不好。

這孩子，原本是千璽和蘇河的寶貝，自己奪過來撫養了。千璽原本擁有男人所渴望的所有東西，財富，地位，愛情和家庭，一夜之間全都蕩然無存。而造成今天這一切的，正是自己。

千璽在上東街富人區原本靠自己白手起家買了套房子，他工作能力很強，任何東西都理應得到最好的。那是座漂亮的小三層別墅，在審判期間被拍賣用于支付律（和諧）師團費用和賠償蘇河的家人，連銀行卡里的余額都被刷得一分不剩，痛失愛女的父母理所當然覺得是活該，要賠償多少也是應該的。工作更不用說了，在當時連提起易烊千璽這個名字都是禁止的。

往事的一幕幕變成噩夢般如影隨形，他不知道該怎么緩解自己對千璽的愧疚和自責，然而這事是沒法對人傾訴的，別人會怎么看他??！

千璽出獄那天他去了，遠遠坐在銀黑色的車里悄無聲息盯著監獄外墻巨大的門，堅硬厚實的墻身即使用成噸重的卡車也無法撼動它。?王俊凱有些敬畏，但更多的是對監獄這個地方的厭惡和光是想象在里面待十天半個月就要窒息的感覺。而每每一想到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就會浮現四年前易烊千璽在法庭被宣判有罪的那一天。

陰郁而無辜的面孔，僅僅是這一個畫面就足以夠他自責。

奇怪的是易烊千璽的父親沒有出現，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監獄周圍過來的車不多，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里面走出一個黑色的身影，提著死板而嚴肅的棕色皮手提箱，這人有一種陰郁而極其吸引人的氣質，奇妙的很，他的眼神不自覺聚焦在這人身上，正是易烊千璽。

他握著果汁的手抖了抖，緊張又故作鎮定。手里的果汁是臨行前千溪親手交給他的，他哭喪著臉為自己做心理建設準備去見他時，小千溪問爸爸為什么心情不好，他回答因為對一個人做了很嚴重的錯事，也許是這輩子都難以彌補的，因此他很傷心。

小千溪去了廚房，親手把從奶奶那兒學來的那一套派上用場，她用榨汁機做了檸檬汁和橙汁給王俊凱，說“爸爸教過我，知錯能改是優秀的品質，上一次我把杰克的衣服劃破了，你教我說對不起。現在，輪到我教你說對不起，你把這個拿給叔叔，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杰克是她幼兒園的同學，從上次的經驗中小千溪學到了做錯事要彌補，爸爸是大人，因此懂得應該比她更多，此刻她的小臉滿是純真而友善的笑容，幫他拿了兩個小牛皮袋裝好果汁，

“一杯給爸爸，”她認真地分配著，檸檬汁是給爸爸的，因為爸爸最近不吃飯，喝了檸檬汁可以開胃，“一杯給叔叔”因為她很愛喝橙汁，覺得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愛喝橙汁的，橙汁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果汁不是嗎？

于是，他拿著兩杯果汁上路了，很短暫地，感到內心充滿了力量，但車子一旦啟動，開在去往監獄的路上，他又漸漸被自責愧疚的陰影所掩埋。

此刻千璽站在監獄門口呆呆地望了一會兒沒有踏出下一步，他不知該往哪走。

王俊凱想起小千溪的話硬著頭皮開車門走了出去。手里握著兩瓶果汁。

每一步都十分艱難，要一個人直面自己的過錯和愧疚并不容易，千璽抬頭看到他了，臉上閃過震驚詫異，但很快抹了去。

王俊凱說不清那是個什么表情，也許易烊千璽在此前見過他才會露出這種奇怪的表情。也許是調查蘇河出軌的那段期間，也許是別的什么，總而言之王俊凱總算抬起屁股鼓起勇氣走到了他面前，兩人都沒說話。

沉默半響后王俊凱把橙汁遞給他，尷尬地開口：“嘿，兄弟。”

嗓子跟被大沙漠的風刮過一樣的干燥。腦袋似乎丟在家中忘了帶出門。

易烊千璽在他臉掃視了個遍，眼神太明顯盯得他極不自然，從額頭，鼻子，到嘴巴，再到下巴。

“你來了”

你來了，這是什么意思。

無論怎么說，在現有的境地下王俊凱還是選擇相信蘇河說的好的那一面，相信他是個超塵脫俗非凡大度的人，忘了那些曾經或當著蘇河面或背地里詆毀他的話。蘇河曾透露過他年少時在神學院學習，后來因什么事故退出后轉而從事商業活動，他家人是虔誠的基督教徒，這件事讓他跟家人徹底鬧翻。

然而年少在神學院的經歷帶給他與常人很大的不同，比如身上那股抹不去的禁欲味，和神圣與憂郁交織的面孔。

他相信易烊千璽絕不知道作證人正是自己，因為警方為了證人的人身安全著想，除了少數人辦案人員，包括千璽在內其余的人一概不知。加上千璽被誤抓后一直在看守所，后來宣判后轉移進監獄，能得知的信息更少之又少。

于是他理所當然地問：“你見過我？”

說完便恨不得咬掉舌頭時間倒流，當做沒有說過這句話，萬一易烊千璽要是說在抓奸的時候見過照片豈不是很尷尬？

出人意外的，千璽看著他有兩三秒之久，微微一笑說“沒有，看錯了?！?/p>

可王俊凱怎么覺得心里那么發毛，總覺得這個笑容里面有他看不透的意思，顯得那么苦澀呢？

沒容他多想，易烊千璽喝了果汁后直夸好喝，又問在哪兒買的。

王俊凱驕傲地答：“我女兒親手做的！”

頓了頓，說“額，是你女兒?！?/p>

遲早姓易的都要知道女兒被自己收養了的事實，與其讓別人告訴他，還不如自己親口說了來的痛快，否則通過別人的添油加醋又要罪加一等。

易烊千璽歪頭若有所思，用眼神詢問怎么回事，王俊凱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先縮縮頭吧。等帶他回家吃頓飯安頓好了再原原本本告訴他，好像這樣做可以減輕罪過，說到底他還沒勇敢到敢在開車時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萬一他脾氣一上來奪方向盤了呢？

交通安全要注意。

易烊千璽也沒打算等他開口，瞧這神情是一時半會兒不會說了。

“我要去看我女兒?！鼻Лt說。

“你不先回家嗎？你家人可能還在家里等著你呢”

“我要去看我女兒?！?/p>

“好吧好吧，前面路口調頭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到了?！蓖蹩P握著方向盤認慫地調頭，確實，總沒有理由讓人家女兒都不能見吧。

四十分鐘后王俊凱帶著曾經最痛恨的男人去見自己世界上最寶貝的女兒，進了電梯里悄悄地觀察，易烊千璽這個人骨架子長得好看，身上的肌肉走向線條極好，比自己矮一點，如果等會兒他要強搶千溪自己跟他打起來了……

王俊凱認真地評了一番：絕對是自己贏。

而這個被觀察的對象正目不斜視不茍言笑地盯著電梯上升的數字。

出了電梯后王俊凱磨蹭著開門，鑰匙剛插進門把里轉動就聽到千溪喊爸爸的聲音，軟軟的聲音跟糯米團一樣的可愛得讓人想揉揉頭，推開門千溪就飛奔向玄關，喊著“爸爸”張開雙手跑著撲向王俊凱。

王俊凱彎腰接住飛奔過來的小糯米團子千溪，抱著舉起來笑的像個快掉餡的肉包子，可旁邊還有人看著呢，正是易烊千璽——千溪的親爸爸。

于是他裝模作樣假咳兩聲，指著易烊千璽認真地對小千溪說“千溪，喊爸爸。”

千溪看看王俊凱，又看看易烊千璽，百思不得其解，模樣甚是招人喜愛“為什么??？”

王俊凱正絞盡腦汁編織語言，小家伙自己給出了答案，“我知道了！這是新爸爸嗎？”小千溪叫起來，手舞足蹈，“太好了！爸爸，新爸爸，你們要結婚了嗎？！”

班上的杰克就有兩個爸爸，他跟班里的小伙伴說，兩個爸爸都很愛他。還有老師教過有些家庭的組成是特別的，多數是男的和女的，但也有男的跟男的，或女的跟女的。因此她小小的腦袋里想到了些大人看起來奇思妙想的東西。

王俊凱臉色僵了，“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呵呵”

安頓好晚飯后在飯桌上千溪還充滿奇妙的想法，閃著光的眼睛望向新爸爸易烊千璽，又充滿愛意地看看爸爸王俊凱。小眼神不會遮掩，明顯得很，好像他們今天過后就要結婚了一樣。晚飯是王俊凱下的廚，他的做飯水平時高時低，高的時候千溪能連吃兩大碗飯，低的時候簡直不是人吃的，但好歹是為了千溪學會了做飯，這一頓還好發揮得很不錯，晚飯過后小千溪就乖乖守著電視機看智慧樹去了，王俊凱趁機跟易烊千璽進行了一場男人間的對話。

“以后打算怎么辦”

“先找份工作，掙錢養女兒”

“這個……其實小孩挺難養的，要不你再重新找個對象結婚算了……”

“我不打算結婚，千溪開心最重要。”

“話不能這么說，你看，她是我一手帶大的……”

“她是我親生女兒?！?/p>

“嗯，對，但是……嗐！這么快說這些沒用，等你找到工作安頓好再說吧！”

于是就這么糊弄過去，他完全沒有理由阻止易烊千璽要回女兒，什么理由都說不過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你家人知道你出獄了吧？等下送你回去？”

千璽沉默了一會兒將實情和盤托出，父親住在國外極少能聯系得上，自己房子幾年前因為那件事賣掉了，現在的他身無分文，也不知該回哪里去。

王俊凱咬著下嘴唇做了決定，邀請易烊千璽在這兒住下，等找好工作安頓好再說。

打這起千璽就在王俊凱家住下了，當晚他給千璽拿換洗的睡衣，小千溪眼睛圓溜溜的轉啊轉，一會兒裝作在電視上，一會兒又悄悄看爸爸跟叔叔，還偷偷的笑。

王俊凱是個成年人，當然察覺到了小屁孩那點小心思，嚴肅地說“千溪，爸爸跟這個叔叔不是那種關系。我們不會結婚的?！?/p>

轟隆隆！窗外忽然打起了響雷，四月份的天氣真是說下雨就下雨，千溪膽大沒被嚇倒，反而是將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看看窗外又看看爸爸，顯然是將說謊遭雷劈與爸爸剛才的話結合起來了。

王俊凱真是不服不行，好聲好氣地勸，畢竟是小孩子，沒一會兒相信了，確認了一句“這個叔叔真的不是我的新爸爸？”

“呃……這個，，，這個叔叔是你爸爸，但是不是要和爸爸結婚的那種爸爸，是普通的那種爸爸……”講來講去把自己都講亂了，王俊凱忍不住賞自己一個白眼。

千溪腦子靈活轉得快，點點頭，確認了這個叔叔不是要現在和爸爸結婚的那種爸爸，而是以后要和爸爸結婚的那種爸爸。

看千溪乖巧地點頭他就放心了。甚是欣慰地給千溪松扎頭發的辮子，等易烊千璽洗完澡出來該千溪洗了。

浴室里面一陣水聲過后，千璽穿著王俊凱的睡衣出來了，渾身冒著熱水澡散發的蒸汽，性感的不行，濕漉漉的頭發還沒干，漂亮的身子骨架像件藝術品，鎖骨線條干凈誘人，身形線條流暢而耐看。

王俊凱發現，論長相易烊千璽也許不是最驚艷的，但絕對會讓你想要更多地盯著看，很容易不知不覺就沉迷下去了。

千璽過來小心翼翼抱了抱千溪，跟擁抱一個易碎品一樣。千溪朝他笑了一個大大的笑。所謂“大大的”笑，就是最開心燦爛的笑容。

離開千溪時她只有一歲多，現在已經五歲多了。

倆人互道了晚安，千璽才進了客人房關門睡覺。小千溪圓溜溜的眼睛一直隨著他走，到確認他關上了門才對王俊凱說“這個叔叔真好看?！?/p>

王俊凱親昵地刮刮她小鼻子，說“這么小就學會花癡了，不得了?！?/p>

小千溪吐吐舌頭，擁抱爸爸的脖子甜甜地說“爸爸也好看！”

王俊凱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這才不至于要吃易烊千璽的干醋。

千溪在隔壁社區的幼兒園上學，今年九月份就可以讀一年級了，一般由校車司機定時定點接送，王俊凱只需要負責在早晨7點20分以前把千溪帶下樓，交到老師手中就任務完成。然而王俊凱晚睡晚起，雖然他能做到定時帶千溪下樓，然而形象問題就……

他總是賴床，賴到不得不起來才瞇著眼胡亂套衣服然后飛快拎千溪去坐車上學。好幾次不是牙膏印子在嘴邊，就是衣服穿反了，女老師看了都兜著彎提醒。

易烊千璽第一次看見王俊凱特殊的起床方式時正坐在客廳喝早茶，主人房里的鬧鐘響了十幾次都被殘忍按掉，到最后一次響起有所不同的星球大戰的主題曲鬧鈴，王俊凱意識到不能再拖了于是瞇著眼沖了出來，完全無視坐在客廳的千璽沖向陽臺扯下新洗的內褲，再原路返回目的地緊接著嘭地一聲關了門，用不了十秒鐘就穿好出來了。

三分鐘刷牙兩分鐘洗臉，這時墻上的時鐘已經逼近20分，他趕緊抱著娃開門噌噌噌跑出去了，門都不帶鎖的…………

時間到！…千璽從陽臺往下看，剛好7點20分，王俊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身邊站著小不丁，朝接近了的校車揮手，清晨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倒是挺有朝氣的，要不是他才剛目睹了王俊凱在7分鐘內完成起床刷牙洗臉塞課本抱豆丁沖下樓，對他的印象會更好。

于是第二天易烊千璽就直接把鬧鈴取消了。王俊凱的房門從來不鎖只關，他大大方方走進去按掉，趴枕頭睡得跟豬一樣的人一點都沒察覺，小不丁站在門口頭戴黃色的學生帽，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千璽做了個噓聲，她點點頭偷笑，很配合地悄悄走開了。

千璽做事既有規劃又有頭腦，不緊不慢地安排好了一切讓孩子在家吃完早餐才散步下電梯，千溪第一次能在上學的時候在家吃到早餐，特別驚奇，雖然做的簡單了點好歹有的吃，也就沒說幼兒園有早餐吃這回事了。

送完千溪坐車上學，千璽還繞著樓下的社區慢跑了一圈，回來坐定后看完了半本書，王俊凱才轉轉悠悠地醒來，一看鬧鐘已經11點了，接連著啊啊鬼叫，沖出來一看，千溪呢？沒有！易烊千璽在那兒坐著呢！

王俊凱把最近受的苦以及擔憂千璽啥時候會要回千溪的事兒跟死黨王源說了，王源那暴脾氣能是一般人嗎，當初要不是家長攔著，早不知當上哪條道上的大哥了！前兩年開了個不大不小的餐館，如今倒是日子過得風平浪靜簡簡單單的。如今兄弟有難王源能不幫忙嗎？他拍著胸脯說放心，這事兒包在他身上，讓那易什么洗的洗發水上他這兒來吃頓飯，包管他今后服服帖帖的不敢再要回千溪。

王俊凱問，你這不是要用刑吧？犯法的哦。

王源大手一揮，嗐，現在法治社會誰還上刑啊，放心吧看我的。

行吧。

于是沒多久王俊凱就開始實施計劃第一步了。

那天千璽正在客廳看書，通常這個時間段王俊凱該接千溪到家了，但今兒個之見他一人開門回家，就問“千溪呢？”

他兩手交握說，“千溪在爺爺奶奶家吃糖人開心著呢，我，我呢想請你吃個飯?！?/p>

千璽秒懂，沒多說光著腳丫子進客房換衣服，不一會兒出來了。

不得不說，那易烊千璽那腰臀部線真他媽美，洗的發白的簡單T恤套他身上有點大，光著腳丫踮腳走路的樣子既純真又性感，想著想著王俊凱呸了自己一臉，什么亂七八糟的?。?/p>

他身上穿出去見人的白襯衫和西褲也是自己的，但給了他的衣服就沾上千璽的味道，跟自己穿慣了的味道完全不同。

坐上車系安全帶時，王俊凱走神想，衣服是自己的，要是想收回或者脫下是不是隨時可以……

“咳咳咳”正在吞口水的王俊凱被自己這個想法嗆到了，臉色一度不自然的燒紅。

到達飯店后王源跟飯店經理已經站那兒迎接他們了，下車后王源把車鑰匙交給服務員吩咐把車停好，笑瞇瞇的看起來很好相處，經理則十分熱情有禮地領著他們往二樓包間走。

進了包間才知道，除了王俊凱說的請他吃飯，桌子周圍還坐了五六個人，陸續上菜后東道主王源招呼大家“別客氣，多吃點。”

只有王俊凱知道王源鮮少這么熱情，這會兒指不定肚子里已經在打什么壞主意了。

桌上除了幾個招牌菜還有肉菜和辣菜，招呼周到味道可口，圍著一桌七八個人，王源沒提前打過招呼，這回王俊凱也不曉得他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了。

桌上的人一個個輪番給千璽祝酒，社會經驗豐富得敬酒詞說的挑不出毛病，只得干下，一輪下來六杯下肚，千璽已經臉色微紅了。

這時正戲才開場，甲裝模作樣地暗諷某人前妻風流，給他戴了不知多少頂綠帽，乙補，要不是家里男人不行女人怎么會愿意給人白上呢。

王俊凱看他臉色微紅，這些話像都沒聽進去一樣，仍然是那副油鹽不進的超脫世俗樣。但沒想到這群人是排練好了今天要整他，非羞辱他羞辱得從此不敢抬頭做人不可。一句一句接著說，這些話雖然都沒有明說，但暗里藏針比光明正大說還要讓人難受，如果反駁，這桌人就會嘲諷，兄弟只是聊聊，并沒有針對誰。反倒是千璽的小氣了。

王源其實是出于好心，他并不知道千溪是千璽的親生女兒，以為像之前王俊凱跟家人交代的那樣，是他跟蘇河的孩子。因此出了損招來幫兄弟留孩子。

這群人嘴巴碎又雜，什么話都說得出口，王俊凱已經聽的非常不爽了，不停給王源使眼色，沒想到他完全會錯了意，悠悠地說“我之前認識有個男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比較陰暗，明明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還非要抱養，這是什么想法？”

“哈哈哈鬼父嗎？”

“養大就可以……哈哈哈，你懂?！?/p>

王俊凱臉色紅橙黃綠青藍紫地變化，如果眼神可以發檀木，他一定給對面的王源毫不留情地發上一條赫大的豬隊友。可惜王源完全感受不到他眼神里頗有威力的檀木。

“現在的人可真變態啊”

易烊千璽不愛說話，從進門到被懟酒攏共沒講幾句，越是沉默的人一旦開口講話就越容易說出意想不到的話。

他拿起酒瓶子往墻上一扔，姿態優雅得仿佛在從事插畫或潑灑顏料等藝術行為，酒花在白墻上嘩啦濺成一幅山水畫，隨著玻璃片隨一地的響聲，眾人既驚又警地看他，

“誰要是再拿這件事開玩笑，”他頓了頓，“我不介意再坐幾年牢。”

言外之意誰敢說就捅誰，眾人面面相覷，王源事前沒說過這人坐過牢呀！這這這，是殺過人還是越過貨？眾人眼神在王源臉上飄來飄去尋找一個答案。

易烊千璽目光往桌上人一飄，眼神所到之處人人把眼睛低下避免直面接觸，他們過來只是聽王源吩咐的，誰想惹上血光之災呢。

王俊凱已經憋不住想制止這場鬧劇了，沒想到千璽比他先動手，到這份上再牽扯其他無關人員就太過了，他勉強扯出公式微笑對王源請來的朋友說：“今兒個對不住，我們間的私事讓我們自己內部解決，改日再請酒道歉，不好意思了各位，請回吧?！?/p>

聞言無關人員紛紛告辭，生怕多待一秒這不言不語的陰沉小子就要拿碎酒瓶子捅人，王源見這幫人逃了也不留，終于人都走光了，他憋著一股氣說“人都走光了，酒是喝不成了?！?/p>

王俊凱扯著易烊千璽準備起身走，王源再次開口：“等會兒，買單吧，易先生?！?/p>

易烊千璽兜里哪有錢，吃住都在王俊凱家，這他是知道的。

“多少錢?！?/p>

“一千?！?/p>

千璽沒言語，借來飯店公用電話撥一個號碼，在他按下數字鍵的同時王源再次開口：

“說錯了，兩千?！?/p>

千璽手沒停繼續按鍵，眼神沒抬一下仿佛當他是空氣。

“漲了，三千?！?/p>

“王源你是不是太過分了，吃了什么要開價三千?！蓖蹩P指責。

“原材料貴了，就得三千！今兒易先生要是給不出三千，別怪我把您從這兒扔出去。也別埋怨你今后落下吃飯不給錢的名聲。”

電話通了，一聲，兩聲。嘟嘟嘟。

王俊凱飛快按掉通話鍵，千璽總算抬眼疑惑看著他。他站起來從長款錢包里拿出一疊紅鈔票，沒細數扔給王源。說：

“我真沒想到你現在這么掉到錢窟窿里了?！?/p>

王源氣不打一處來，這還不是為了你？??！真是狗咬呂洞賓，氣得他狠拍桌子站起來：“王俊凱你他媽什么意思，為了他掏錢你值得么！別忘了誰才是你兄弟！”

“就沒見過你這么會擠兌人的?！彼酉逻@句話扯著千璽下樓開車，走了。

眼看著銀黑色的車消失在黑夜里，站在窗邊的王源恨鐵不成鋼地捶墻，然而于事無補。

王俊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兄弟在幫他的情況下還那么生氣，就見不得千璽再受欺負，也許是愧疚感作祟，也許是虧欠感作祟。總而言之，他就是見不得千璽讓人欺負。

車內空間氣氛空前地沉默，千璽望著前方路不說話，王俊凱但心是剛才那些話真進到他心里了，因此安慰：“沒事吧？那群人都是傻逼，他們說的話都說放屁！”

千璽搖搖頭表示沒事，仍然不言不語地盯著前方路，也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這頓飯是他擺的鴻門宴，王源是他朋友自然是在授命下下的套。要說罪過，他第一個脫不了干系。

他在心里預想千璽會自然而然地這么看待他，卻不知從何解釋，干脆無言到家。

家里空無一人，千溪讓王俊凱的父母帶著，因此少了一個小不點沖過來喊爸爸還真的挺不習慣的，千璽走在他后面，也許是醉酒有些不穩，進門時手上的皮膚蹭過他，勉強筆直地脫鞋往里走。

那一下的肌膚相蹭竟然讓他心跳不已。

不是他自己在渴望，而是身體的有個聲音在渴望，想要抱住易烊千璽，想要更多更多的肌膚碰觸。

當然他不是瘋了，理智在線的男人不會做出這么違反常規的事，千璽徑直走向浴室，趴在馬桶上吐。

這時他才想起來進了包間千璽就一直被懟酒，加起來喝了十幾杯高濃度白酒還一口菜都沒吃。胃能受得了才怪。

他心疼地替千璽拍背，將額前被汗水沾濕的頭發往后捋，忍不住想替他承受這份折磨，千璽吐了一點吐不出來了，累得直喘氣，臉色不正常的微紅，這酒在喝的時候不上頭，等隔一段時間很快就上頭了。

他幫他擦了嘴邊的污穢，千璽揮開他顫著身子站起來，走到洗手臺開冷水潑臉，妄想用冷水將滲透到每個毛孔里的酒精沖洗干凈，可完全不起作用。

水浸濕了他的領口、胸前、使得整件衣服變得透明。他還在不知危險地往臉上潑水，可那些水珠完全背叛了他，往小腹、褲頭蔓延。濕漉漉的白襯衫粘在皮膚上，將肉體在朦朧中看得半清不楚。那沾了蜜糖一樣的肌膚。

王俊凱忍住了莫大的沖動才沒有沖過去脫他褲子，他發誓自己不是gay，可千璽彎腰翹著屁股的姿勢，哪怕只是在洗臉也充滿色情的味道。

眼不看為凈，王俊凱拿起浴巾往千璽身上一披，準備回房了。他下身已經硬得厲害，再呆下去恐怕不好。

更糟糕的是回房后聽著浴室嘩啦啦的水聲，他竟然沒有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千璽鎖上門在洗澡了，由聲音可以聽得出。眼前浮現出千璽那具盛滿蜜一樣的肉體，他不茍言笑，是不是連上床也不會笑呢？如果剛才沒控制住，上前去脫了他褲子，一口啃在他柔滑的肩頭，他又是什么表情？甚至幻想著千璽這幅性冷淡的模樣在他身下高潮嬌喘連連是個什么模樣，手下動作不自覺變快……

擼身寸后他癱倒在床上，絕望地仰望吊燈，神啊，多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

多希望有個人都告訴他，即使對方是男人，一時性起也是有可能的，并不代表什么。

第二天起床后關于昨晚的事誰也沒提過，畢竟千璽不會喜歡想起昨晚吐得多厲害，王俊凱不會喜歡提醒自己，他對曾經的情敵“起立致敬”，無恥地幻想著他的模樣擼身寸了。

除了他個人的一點小尷尬，比方說第二天起來見到易烊千璽依然氣定閑情地在客廳喝早茶，完全沒了昨晚那副臉色微紅，容易勾起人情欲的媚樣，又恢復成了正兒八經、不茍言笑的樣子。明明沒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短時間內王俊凱見到他還是有點不自在。

千璽放下茶杯，對他說記得回去接千溪。千溪從小跟著他長大，從來沒在外面過夜，昨晚要不是忙著應付千璽的事兒筋疲力盡了，準會回父母家接她回來睡的。

王俊凱急匆匆套上衣服拿上車鑰匙出門了，把門關的嘭地一聲。手下沒輕沒重的，完全不像以前的風格。

下午接回來后他已經能冷靜地放下尷尬的感覺了，跟千溪提著大包小包超市購物袋特別喜氣洋洋地回家，千溪大呼小叫要玩積木，于是他把袋子往玄關一扔，脫了鞋抱著千溪趴客廳玩城市花園主題積木。

千璽搖搖頭動手整理購物袋的東西，將它們一件件歸類好，小千溪跑過來一起幫忙整理，學著把食物放進廚房，玩具放進儲物間……穿著白色泡泡襪跑來跑去整理得不亦樂乎。

他看到購物袋里半袋子的雜碎零食，什么德芙巧克力、賢哥辣魚、麻辣味的魚豆腐。用眼神暗示王俊凱“你買太多零食了！”這些東西千溪根本不吃，一定又是貪新鮮看到包裝好看拿起來把玩一下，王俊凱就全部打包帶回家了。

王俊凱攤手，回一個“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眼神。

小千溪只從零食袋里找出一包旺仔QQ糖，拆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其余都扔進廚房壁櫥了。他整理完畢后打算回房，小不丁拉住他袖子，說“爹地陪我一起玩嘛。”

爹地這個稱呼是為了區分王俊凱跟易烊千璽的，喊爸爸的時候是叫王俊凱，喊爹地是叫易烊千璽。

他當然愿意舍命陪君子，加入堆積木大軍。

這天的陽光正好，下午時分的陽光斜斜地照在陽臺，光亮從中透進來而不會直曬，他們在電視機與茶幾之間的一片空位鋪上兒童最喜愛的彩色動畫人物軟墊，這樣即使千溪跑來跑去不小心摔了也不會疼。所有積木堆在一個紙箱子里，軟墊中間倒了許多各種顏色形狀的積木，千溪在紙箱子和軟墊中間跑來跑去，以確認想要堆積的形狀所需積木都有。

夕陽是種很神奇的自然景象，即使幾乎每天都可以看見它，但在人需要的時候，你仍然可以從中感受到生命被溫暖的跡象，在夕陽的光輝下，即使是上斷頭臺也顯得分外溫馨。

易烊千璽就是被此刻的情景所感動，敞開心扉像個孩子一般玩耍，他幾乎不笑，生活是嚴肅而沉重的，他年少時常有教父告訴他，人是有罪的，罪會追著人來。因此他時常眉頭緊鎖，不茍言笑，人這個字是沉重的，生而為人就必須擔起重擔。

但在此刻那些所謂的教義、人生哲學，全都灰飛煙滅化成虛幻的煙氣，人生總有一個時刻會發覺曾經認為重的，并不是重，認為輕的并不真的輕。生命中到底什么是真實，什么是不真實，也許還不那么了解。但把握此刻縱情享受，是對生活最好的詮釋。

他笑得如此開懷，除了遙遠而陌生的年少時代情竇初開陷入愛潮的那一年外，這是近幾年來的頭一次。也是王俊凱真正見他開懷大笑的第一次。

他才注意到，易烊千璽是個有梨渦的人。

梨渦，梨渦，梨渦。

這個詞激得他腦中某根線瞬間像被電流擊中般，痛得他只得捂頭蹲下，活像腦袋中槍了一般。

什么事，什么記憶在尋找突破口，涌動著在某個被遺忘的地方叫囂，他無法得知那是什么，但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

千溪嚇壞了，跟著爹地在旁邊努力安撫著，她已經連問了三遍爸爸怎么了，但爸爸都沒有回答，一定很痛才會沒有說話，因此憂慮地看著他，小小的臉上布滿了擔心。

突如其來的電擊感很短暫，王俊凱調整好呼吸準備笑一個表示沒事，一抬頭易烊千璽的臉就出現在眼前，心疼，焦慮，想要做些什么的無助感。

他惡趣味地說“喂，我又不是死了，干嘛哭喪?。　?/p>

“不許說死字！”

易烊千璽惡狠狠地教訓。

千璽欲言又止，開了口又縮回去，他有種易烊千璽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頭痛，卻隱瞞不說的直覺，但鑒于自己第六感一向差得很，沒有多深究就讓這件事過去了。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千溪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在這兒住了那么久從原定的找到工作安頓好就搬出去，變成每次一提起王俊凱就打馬虎眼糊弄過去，兩人心照不宣地沒再提起此事。

有一天的周五晚上，王俊凱父母打電話來說想寶貝孫女了，讓他送過去周六日住兩天，剛好那段時間他和千璽的工作都忙，正好有人照應也不錯。于是下午四點半接了千溪就送到父母家去了，回來沒見到小孩兒千璽問起，他重述了一遍，倆人就忙各自的工作去了。

到了周日的下午還不見送回來，千璽催他打電話問下，他擺擺手說這么墨跡干嘛，待會兒上超市買點水果提回去順便把千溪接回來就可以了。

直到吃完晚飯后還沒見人影，王俊凱就拿上錢包鑰匙出門去超市買東西了，沒一會兒掛在墻上的固定電話響起，是王俊凱父母焦急萬分的聲音，電話里說，千溪從昨晚開始著涼了發高燒，到現在都沒有好轉的跡象，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爸爸，眼睛都睜不開了。

千璽趕緊打王俊凱電話，結果沒多久飯廳里被調了靜音的手機屏幕亮了，偏偏在這時候出門忘了帶手機，真讓人著急。他坐不住，套上一件薄外套出門找王俊凱去了。

真是好事無雙卻禍不單行，半路上竟然下起雨來，雷聲轟隆隆的，他淋了個徹底終于找到了正坐在7-11便利店吃面的王俊凱。

王俊凱正巧抬起眼睛看到站在窗外濕漉漉的他。白棉料t恤在雨點的沖擊下緊貼著濕透的肌膚，頭發有幾縷搭下來遮了半只眼睛，正濕噠噠地滴水，冷得臉色蒼白卻反而有種異樣的性感。但他這時候沒有色欲，只有心疼，這么冷的天下著雨，還跑出來找他。

在雨中千璽說千溪病了，病得很嚴重，王俊凱跟他爭執了一會兒先送他回家換衣服還是先開車去醫院看千溪。最終坳不過他先開車去了第一人民醫院。

病房里，王俊凱的父母見到渾身濕透的易烊千璽跟進來很驚訝，他自我介紹，是剛才接到他們電話的“小凱的朋友”，正巧那時候王俊凱出門去買東西，于是他們請他幫忙聯系和轉達，沒想到這么快就到了，一看這位朋友是渾身濕透冒著雨去找人的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千璽沒怎么跟他們客氣，病床上的千溪吃了藥現在已經安穩地睡著了，他提著的心才算放下一些。兩位老人家招呼過后跟王俊凱地叨叨起來，千溪是怎么著涼的，又是什么時候送到醫院的，事無巨細一樣一樣地叨。

正說著話，他眼睛始終在千璽濕透的身上瞄來晃去，終于忍不住喊千璽換衣服，但千璽總是不怎么搭理他，急的老王袖子都擼上來，要不是父母還在這兒他幾乎要動手幫他脫濕透的衣服了。王俊凱絕不是這么愛管閑事的人，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愛叨叨?？丛谘劾锏母改赣X著太奇怪了，這跟自己兒子個性太不符了。

還好這時護士小姐來查房，成功阻止了老王想在父母面前幫一個男人脫衣服的尷尬場面，護士小姐招呼了：各位請回吧，實在擔心留一個人看房就好了，這么多人打擾病人休息。

各位病人家屬乖乖點頭，乖得像幼兒園里聽老師話的三好小朋友。于是經過商量王俊凱決定先開車送千璽回家，千溪目前情況已經穩定，吃了藥需要好好睡一覺。

這倆爸爸算是安了半顆心，還有半顆得等完全退燒后才能放下來，上了車路上千璽說累，躺在后座里瞇著眼睛睡覺，王俊凱擔心也是白擔心，跟復讀機一樣叨叨穿著濕衣服睡覺容易感冒要先換衣服再蓋點被子睡等只有老媽才會叨的話，但千璽都懶得應答。

真是個酷boy，王俊凱忿忿不平地想。

我就喜歡這樣的。（作者：這句是我加上去的。）

到了家后王俊凱預感不對，果然千璽睡醒后走路都沒力氣，半死不活地走進房間直躺下舒服松軟的床。身上的衣服已經半干了，這么久晾都快晾干了，他多管閑事非要拉他起來沖個熱水澡，換身衣服，一觸到身體，完了這他媽已經開始發燒了。

他真的是欲哭無淚，這他媽什么事??！小的發完燒大的發，你們父女倆要不這么有默契這么同步？??！

他調試好了水溫較高的洗澡水，生拉硬扯把千璽這具176的人形大麻袋扛起來放進浴缸里，泡個熱水澡出身汗總比什么都不做好。

扛到浴缸里了王俊凱想給他脫衣服，但這人早不是寶寶了給他洗澡想想畫面感有點尷尬，猶豫了兩三秒要不要脫，千璽鼻子里哼哼發出兩聲欲拒還迎的抗議，輕的跟頭一次進青紗帳的小媳婦兒似的，別說，這人小鼻子翹翹的，臉上紅撲撲，加上這小唇珠，勾人得很。用兩個字形容：嬌羞。

他盡力不去看這些，想象自己是少林寺修煉多年的和尚，叨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給小狗洗澡般一路揉搓沖洗身體。糟糕的是當給他洗到小腹時停住了，因為下腹下方的褲子被頂起一片高高的帳篷，同樣身為男人，王俊凱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千璽啞著嗓子哼著鼻音喊他：“王俊凱……”鼻子上泛著一點紅，眼角也是紅紅的，媚眼如絲，不知是要拒絕還是索取，在下一個字沒有說出之前，他的精神防御已完全崩塌。

水中的手指隔著薄薄的布料摩擦已經立起來的東西，口唇還難舍難分地探索，這種感覺舒服得千璽在溫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王俊凱隨他進入浴缸，原本是他在上方壓著千璽幾乎要將他吻得窒息，慢慢變成千璽主動跨坐在他身上敞開城門任他奪取，正難舍難分之際，掛在客廳墻上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了。

叮鈴鈴鈴鈴……

好像瞬間被冷水潑醒一樣清醒一般，王俊凱從浴缸起來跑出去接電話，電話是父母打來的，隨便應付兩聲就可以就掛了。

然而事情進展得太快，他甚至看不清楚自己內心，很多事出乎掌控之外，一時間無法接受。

他深呼吸了幾口給大腦提供氧氣，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線，一條是徑直回房間，一條是進浴室做也許將來雙方都會后悔的事。最終他經過浴室時朝里面坐在浴缸里呆呆看著他的人道歉后回房。任由千璽獨自一人坐在滿浴缸的水中不知該作何感想，不僅僅是身體，心也變得漸漸冷卻。

他進房鎖了門用枕頭捂著耳朵怎么也睡不著，聽到門外的動靜該是千璽洗完澡換了干凈的睡衣回房了。不知他今晚該是什么想法，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俊凱真的無法接受自己正在和曾經的情敵，蘇河的丈夫亂搞的事實。

出于眼不見為凈的自欺欺人想法，他裝作完全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獨自去醫院看望千溪，如果千璽來了他就出去，避免同處一個空間。

能避就避開的樣子太明顯，因而更傷人，早些時候千璽因為發燒吃了點藥在床上躺了一天，得虧他身體素質好，病好的快，但病一好王俊凱就提出來讓他搬走。

其實不用他提出來，照這幅情景相處下去遲早自己也會搬走的。

當時千溪還在醫院養病，晚上六點鐘太陽下山，房間的光線變得很暗，王俊凱開門進來用最平靜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對著他的背影說：“你還是搬出去吧?！?/p>

千璽沒有轉身，說“好?！?/p>

幾乎是王俊凱關門的那一刻他就開始收拾東西，整理行李。說實話沒有什么是值得帶走的，他的衣服除了出獄時箱子里那幾件全是王俊凱的，日用品也是帶著千溪時三人在超市開開心心選購的，他很少要買什么，幾乎都是王俊凱幫他選什么，就用什么。

因此這些東西都有關于那個人的回憶，不要也罷。

王俊凱聽見他在里面窸窸窣窣收拾東西，原本想說沒必要那么快先找好房子安頓也不遲，但努了努嘴垂下手什么都沒說。沒多久他提出來那個熟悉的棕色皮手提箱，來的時候帶了這個東西，走的時候也只帶走這個東西。

兩人正式分居了。

小千溪病一好就纏著回家見爹地，她好久好久沒見到爹地了，一定要親爹地一個大大的！

可是回了家發現爹地房間里的東西還在，人卻一直沒回家了。

好幾天王俊凱都敷衍說爹地去出差了，要很久才會回來。千溪單純地問：

“很久？是后天嗎？還是大后天？”

可是過了很多個后天爹地都沒有回家，也沒有打電話問候千溪好不好，小千溪發脾氣哭著扔了筷子，說“爸爸你騙人！爹地不會回來了！”

她等著爸爸哄她說不是的，爹地很快會回家的，只要再等幾天就好了?？墒前职謪s沒有說話，默認了她的話。

她長大到現在第一次發那么大的火，怎么也哄不好，邊哭邊耍賴撒嬌，什么招都用上了非要找爹地回來，王俊凱揉著太陽穴無奈地說：“你怎么跟你媽媽一個樣啊?！?/p>

像蘇河一樣地喜歡易烊千璽，像蘇河一樣的崇拜易烊千璽，像蘇河一樣的纏著易烊千璽不想離開。這人真的有這么大魅力嗎？

也許吧。

不然自己怎么也會無法過好以往的生活，魂不守舍的呢？

可理智的成年人深信沒有誰離開了誰是不能過活的，易烊千璽沒出現在他的生活之前，他的生活一直過得簡單又安寧，來了之后反而攪得一團渾水。

但孩子夾在中間是最無辜的，考慮一番后還是決定讓千溪見見千璽，即使在見到那個人的一瞬間還是會有些說不出苦澀感，只要千溪開心就好。

孩子跟易烊千璽玩了一整天，送回來的時候已經累得睡著了，但臉上仍然掛著笑，不知是不是在夢里也夢見許多好玩的事兒了。

千璽小心把孩子頭靠胸口打橫抱著送進來，把被子掖好才走的。

這兒一切都是最熟悉的樣子，夕陽下的客廳，只剩下一點點陽光殘留的陽臺，亂七八糟的廚房自千璽走后就沒人歸類收拾過。他不擅長給東西整整齊齊歸類，也很不愛花時間做這件事，唯一擅長的只有洗碗，現在廚房里的菜堆得東一堆西一堆，有些是前幾天買來沒煮早已經不能吃了的。王俊凱很想問他想不想念這里，因為在見面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思念跟王菲歌詞里唱的那樣玄，如影隨形。甚至包括千璽睡過的客房也上了鎖，以保持原樣。

這些話只要他是清醒的，就絕不會問。

千璽會怎么回答？聽到答案后的他又能怎么做。

小千溪如愿以償見到爹地后安分了很多，平常都乖乖聽話認真上學，回家還會匯報今天學到的東西。他很愛聽她滔滔不絕分享這些在小學里的所見所聞，她是個有自己獨特見解的孩子，有奇妙的想法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跟千璽一樣很有主見。

這天放學她興沖沖地有事情要迫不及待地分享，王俊凱笑著坐在客廳的軟沙發上洗耳恭聽，原來是班上的小男生杰克跟她表白了。

她興沖沖地問：“爸爸，你有喜歡過什么人嗎？”

王俊凱回答：“有啊，但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千溪繼續追問那是什么感覺，要求透露更多的細節。

他只好回憶起來，漫不經心但也認真地回答：“第一次見她是在教堂，具體長什么樣我也忘記了，記得是面容神圣又有點憂郁的。聽說將來是要成為牧師或者教主的人，總而言之，會從事一份很偉大的事業。

她喜歡粉紅色，于是我手機也買了一個粉色的，她喜歡聽民謠，于是我開始練吉他。為了得到她的垂青我真是夠拼的，要是拿這激情去讀書，估計考個清華北大都是輕而易舉的了。

然后啊，我們在小樹林里偷偷約會，學院肯定是不允許的，但是當時她很喜歡我，就像我很喜歡她一樣。所以經常會為了我偷偷溜出來。

印象最深的事是那年七夕帶她逛集市，撈小魚、猜燈謎、還有好多。然后有個賣刨冰的小推車，我記得當時兜里只有五塊錢，給她買了一杯就沒錢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吃比自己吃還要甜，那時候江邊的煙花放起來了，很響，很絢爛，她就在那片煙花聲中眼睛閃著光看著我，身后是一片燦爛的景象。

然后就在那時笑了，嘴角沾著草莓醬和兩個小小的梨渦……

梨渦……”

一瞬間腦子里的那根線像發動汽車時兩線相連碰撞出的電流，再次頭痛欲裂。

梨渦，梨渦，梨渦。

到底為什么提到這個畫面腦漿就像要噴涌出來一樣的痛苦，

他腦子里一片空白，極力想回想起一些片段，但越是用力越是痛苦。

有梨渦的她，主修神學的她，不茍言笑笑起來卻無比甜蜜的她。

到底長什么樣，叫什么名字？

為什么會一點都想不起來，明明存儲著有關的畫面和回憶。卻無法看清那人的臉和姓名。

梨渦，嘴唇，鼻子，眼睛，眉毛。一點一點的模糊畫面掙扎著即將要浮出水面。

易 烊千璽。

……

他睜開眼，那個人，叫易烊千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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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寶貝們，由于我能力有限，庫存就到這里啦。

折騰了這么久，試試看這個行不行吧。結尾正在寫，今天一天四個小時寫了兩千五百個字。

對寫文陷入了短暫性的厭惡。惡。

這個要是也不行就算了，我再也不寫文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