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災禍·其五
我的名字叫浩聰,我們村子以編織的手藝而聞名。在這里,每家每戶的女子都是編織能手,而男人們則負責買賣。
雖然我現在還只有十歲,但是我長大之后,一定要像父親一樣,做個商人,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咱們村的編織手藝是一流的!
我們村有個傳統,那就是,每年都會有一天,全村張燈結彩,大家都將好吃好喝的放到臺子上,然后由一個人舉行一個儀式。
據說這個儀式可以將我們將來一年的災禍全都讓神仙姐姐帶走。不過我們村子也的確是平和的,別說什么天災了,在這里的人連診所的不用去。大夫在我們村都待不久,因為沒人去看病。
今天,我放學回家,無意中睹見了一條小路。那條小路的方向正好是人們舉行儀式的時候朝著的方向。
難道神仙姐姐住在那座山上?
這么想著,我便順著那條路上山了。
我一直都喜歡找一些新鮮的東西,之前還試過將家里的家具都拆了,結果合不回來而被父親揍了一頓。
我只是想知道那些是怎么做出來的呀。
想想還是有點不服氣。
走著走著,突然發現了一所房子。
那個房子好像是好久之前的。正當我想走進去看看的時候,一個女子站在我后面說道:“小弟弟來這種地方做什么?”
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哇,那么好聽的聲音,我還以為是個漂亮的姑娘,沒想到卻穿得一身黑,除了衣服什么都看不到,那么怕被人看到臉么?
“我是來探險的!”
“呵呵,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有什么是可以探險的?馬上就天黑了,你趕緊回家吧。”
我歪了歪頭:“姐姐叫我回家,難道你不回家么?”
女子愣了愣:“姐姐的家就在你身后啊,你叫姐姐回哪去?”
我回頭看了看這破屋:“姐姐怎么住這種地方?”
“姐姐除了這里就沒地方去了呀。”
雖然我覺得住在這種地方挺可憐的,但是我卻幫不了忙,我聳了聳肩,突然想到,村里人舉行儀式朝的這個方向,不剛好是這個姐姐的家么?
我興奮地看向女子:“姐姐是神仙姐姐么?”
女子又愣住了:“神仙姐姐?”
“對啊,我們家一直都在說,我們村有一個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可以把一個叫做災禍都壞東西帶走,所以人們才會每年都舉行儀式,來感謝神仙姐姐帶走了災禍!”
女子沒有說話,我繼續說道:“我父親還說,如果遇到神仙姐姐,一定要好好招待她,因為她幫我們帶走了災禍啊。”
女子沉默了,良久:“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浩聰!嘿嘿,我們村只有我們一家是姓浩的,是不是很厲害!聽我父親說,我們的祖先就是因為神仙姐姐帶走了瘟疫,所以才能活下來的,所以以后如果遇到神仙姐姐,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說完,女子卻哭了起來,我急了:“是不是我說錯什么了!如果是的話我道歉,對不起!父親說一定不能弄哭女孩子的!”
女子哭著,聽到我說的話,卻笑了起來:“沒事,不是你的錯,我不是神仙姐姐哦,神仙姐姐怎么會住在這種寒酸的地方,神仙姐姐應該是住在天上的呀。”
我聽了,覺得有理:“對哦,哈,抱歉,認錯人了。”,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女子接著說:“好了,太陽都下山了,你再不回去,家里人會擔心的。”
我看了看天,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啊!!!我忘了,抱歉,我要趕緊回去了,再不回去,會被父親打的!”
說完,我就跑回家去了。
從那之后,我又去找了那個女子,卻再也找不到了,我看了看手上的點心,還想著給她嘗嘗來著。
不過看這里那么破舊,可能之前是搬到哪里去,然后回來拿東西的吧,畢竟這房子看起來都不能住人了。
十年過去了,我也已經二十歲了,早在十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幫父親做生意了,現在的我,做生意可是得心應手,不會像剛開始那樣一老做錯了。
今天,我在店鋪里的時候,看到有人做喪事,今天怎么又有人死了。
之前是有人出去做生意,結果回來的路上被從山上滾下來的石頭砸死了,這次好像是得了惡性的疾病死的。
哦,好像更早之前還有人掉到河里面淹死了。
之前一直平靜的村子,最近卻經常死人,于是人們便請來了大夫,開了個診所。
這次不同以往,以前的診所門可羅雀,現在卻每天都有人排隊。
又過了一段時間,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等到地面平靜下來的時候,村子里有一半的房子都塌了,還有很多人被壓在房子下面,就這樣去世了。
于是,人們開始燒香拜佛,原本一年才舉行的儀式,現在每個月都要舉行一次。
然而,就在我們以為已經沒事的時候,磅礴大雨持續了一個月。
雖然我們村以編織出名,但依然有種田的農民,持續一個月的大雨,淹了田地,淹了房屋,于是,又有人被淹死了。
原本連生病都沒有的村子,接連出現了各種天災人禍,村里人更加害怕了,更加頻繁地舉行儀式了,然而并沒有用。
水災剛剛過去沒多久,村子里便發生了鼠疫。
便開始接連有人想要離開村子,然而,想要離開村子的人,都死了。
有一家被強盜洗劫一空,全家都被殺了。
還有人被一個喝醉酒的人用刀子捅了,最后失血過多去世了。
而更多的人,則是得了鼠疫去世了。
村子災禍連連,原本繁榮的村子,現在連活著的人都屈指可數。
而我家也沒能幸免,除了我,家里人全都死于鼠疫。
我將我的妻子埋好,走在大街上,清冷的大街空無一人,街道兩邊的房子都是坍塌的,沒有坍塌的房子也是殘缺的。
這時,我突然發現,整個村子,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開始一個房子一個房子地去找人。
然而,整個村子,只剩下我和空空的房子,不少的房子里還躺著尸體,那腐爛的,發臭的,長滿了蛆的尸體!
我有點崩潰了,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店子里的伙計死了,最后連妻子也走了!
那天說要和我以后一起合作做大生意的朋友死了,那個整天抑郁的寡婦死了,昨天還過來和我玩的小孩子也死了。
整個村子,只剩下我一個活人了.............
為什么我還沒死。
“為什么你還活著?”
聽到這句話,我猛地抬起頭,發現一個女子站在我的前面,穿著黑色的衣服,披著黑色的斗篷,戴著黑色的面紗,完全看不到臉,連眼睛都看不到。
我興奮地跑過去,想要擁抱一個活人。
她卻連連退后,我站住腳,仔細看這個女子,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山上遇到的女子:“你是.........我十年前遇到的姑娘!”
女子再一次發話了:“為什么你還活著?”
我有點生氣,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人,居然問了我兩遍為什么我沒有死?我問道:“你什么意思,為什么我一定要死。”
然而女子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原來如此,快了。”
“你!”
我剛想繼續說,卻發現自己開始頭暈,接著全身疼痛,發熱。
我躺在地上,痛苦地抱著自己,這是鼠疫的癥狀,我什么時候得的鼠疫!
我看向女子,依然不依不撓:“你到底什么意思,為什么你知道我得了鼠疫!”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得了鼠疫,我只知道你快死了而已。”
“什么意思,為什么我必須死!為什么我父親要死,為什么我母親要死,為什么我妻子要死,為什么我們村子里的人都要死!”
我全身像火燒一樣,過了一會兒,又冷得像是在冰窖里面一樣。
女子靜靜地看著我:“自己造的孽,遲早是要自己承受的。”
說完,女子便轉身離開了。
我想要追上去問個明白,她好像知道這個村子成為今天這個樣子的原因,但是,我卻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村子里除了我和那個女子,沒有第三個活人,我躺在地上躺了兩天,白天被太陽曬著,晚上被冷風吹著。
沒有人來照顧我,沒有人關心我,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這里自生自滅。
到了第三天,我永遠地閉上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