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降低自己的底線去屈就，是可怕的，而更可怕的是，憑著僅有的優勢產生的優越感。
（六十三）不可救藥
文|菀柳青青
視覺突然消失之時，我的身體也脫離了意志的控制，我僅有的一點殘存的意識拼盡全力，支撐著自己，然而只是徒勞，我重重地撲面倒在沙發上。
視覺恢復過來了后，展現在我面前的是白色的墻壁，四周彌漫著淡淡的藥水味道，肅穆的冷清感。我又到了醫院里。而這次意外的罪魁禍首，就是那盤荷蘭豆，未炒熟的豆類會引起食物中毒。
打完吊瓶，郝明月姐弟送我回家之后，已經接近凌晨。第二天一大早睡眼迷離中，被電話吵醒。摸摸索索地接聽了電話，是姜美玲。這位已經快一年沒有見面的前同事，一大早電話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昨天晚上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你都沒有接……”聽這口氣，被野蠻吵醒的我，反而應該感到抱歉，沒有在她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
“沒辦法，我只好先在外面隨便找個地方了。”我頓感不妙，頓時清醒無比。不用問就知道，她和劉五星吵架了，所以暫時到我這里避開一下。“你一個人住著兩室一廳，有些浪費，我過來給你做個伴，也可以分擔一下房租。”
和男朋友吵了架了，就來我這里。我這里還真已經成了難民收容所了！
之前有伍思齊，雖然只停留了幾天，但是我已經不堪其擾了，走的時候還留了個拖油瓶，我耗費了好長時間好多精力才算給了它妥善的安置。不想重蹈覆轍，所以我很明確地表示不太方便，隨便找了個借口，“過幾天我老家有親戚會過來。”
“我先把東西搬到你那里，等我找到了房子再搬過來吧。我現在住賓館里，不太方便。”
“何必再折騰呢，等你找好了房子直接搬不就好啦？”
“不行，這次我要早點把東西搬出來，一天都不能多呆。”
姜美玲語氣比較堅決，但是我不太以為然，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回到劉五星身邊。盈姐，伍思齊，就是很好的先例。前夫，前男友幾句甜蜜言語就重歸于好。
不好再次拒絕，我只得勉強同意，“行吧，但是東西你自己搬，我這幾天身體不太好，幫不了你。”
我艱難地起床，將家里略微收拾了一下，出去吃了早餐，買了幾個菜回來。我剛進家門不久，就有一輛面包車停在了樓下。姜美玲帶著大包小箱出現了。
沒有電梯，東西要搬到6樓實屬不易，姜美玲討價還價，臨時加了30元給司機。上下好多趟，小小的客廳很快被堆滿了。
看著滿臉怨怒，疲憊的姜美玲，其實我很想說，這種人渣，早該甩了他！
我沒有告訴她的是，劉五星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不堪。兩年前，劉五星曾主動聯系過我。
那時我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小鄢你好，我是美玲的……劉五星，你現在怎么樣啊？”看到這條信息，我感到很意外，可能是劉五星悄悄地看了姜美玲的手機，得到了我的號碼。然而那個意味不明的省略號更是讓人覺得猥瑣。
我假裝沒有看到，置之不理，然而第二天劉五星繼續跟進，詢問我的生活情況。我很憤怒地警告他，如果你再發過來，別怪我不客氣，我會把短信直接轉發給姜美玲。
后來因為姜美玲的關系我們不得不打照面的時候，這家伙卻能安然地做到當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姜美玲知道劉五星的這一齷蹉行為，她一定會很憤怒，但是這憤怒不會針對劉五星，而會是我。所以，為了讓姜美玲不至于太難堪，也為了不至于被無辜仇恨，我永遠都不會提及這件事。
簡單安頓好之后，姜美玲就主動地訴說了事情的原委。
一個月前，劉五星離婚多年的前妻打電話過來表示要將跟隨自己的女兒交給他。離婚后，前妻有過一段婚姻，卻只維持了不到兩年，最終因為雙方孩子的糾紛而結束。這次打電話過來，是因為她就要再婚，男方的條件就是不能帶上孩子，所以無論怎么樣，劉五星必須接收這個女兒。
其實前妻和女兒都在武漢，只是見面機會少，只有在前妻主動來探望兒子時，才能見上一面。本來父女關系就比較疏遠，作為準后媽的姜美玲需要更加小心謹慎。為了爭取好印象，姜美玲沒少花心思，帶她去買衣服，天天零食水果供應，在女孩與劉五星有言語沖突的時候，總是站在她這一邊。這種近乎諂媚的討好，換來的卻是無動于衷的冷漠。
昨天是劉五星女兒的生日，姜美玲提前在弟弟的一個朋友的蛋糕店里預訂了蛋糕，精心挑選款式和口味。下午姜美玲請假提前下班，去取蛋糕，店里還贈送了幾種不同口味的小塊蛋糕。作為壽星的十歲女孩，沒有任何回應，自始自終沒有吃一口，八歲的弟弟倒是挺開心，貪心地吃了大半，然后拉肚子，被送進了醫院。被診斷是食物中毒，原來是那幾塊已經略微變味的小塊蛋糕所致。
當晚因為這事，劉五星與姜美玲大鬧一場。而他的前妻也聞訊趕過來，直接動手打人，兩人廝打成一團。而最讓人寒心的是女孩冷冷的一句話，“幸好我沒吃。”
交往六七年，何嘗沒有想分手的時候？當初迫于外界壓力，與劉五星交往，已是別無選擇，一旦失去了這層關系的庇護，等待她的將是無數的唾沫星子。越到后來，越是不甘心自己的苦苦忍耐前功盡棄。
而多年的隱忍，因為這一句話最終決堤。當晚，姜美玲就打包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帶著簡單的行李摔門而出。
回家？不能。父母對姜美玲的態度已經從當初的各種阻撓反對轉為冷暴力。骨肉至親陌生得如同互相看不順眼而又住得比較近的遠房親戚，全憑禮數維持著往來。
這種情況下，姜美玲自然就想到了我，她認識的人中，唯一一個大齡獨身的我。
不，應該還有前同事Tracy，就是那個在我出了車禍，不僅不表示關心，還死命催我回去上班的冷血boss。在同事眼里，Tracy是沒有個人生活的，總是獨來獨往，從來不見她與任何人談論任何關于工作以外的事情。
但是姜美玲無論如何也絕不會向Tracy求助。同樣是大齡未婚，姜美玲能和我結成同盟，卻對Tracy處處敵意。除了年齡比她大幾歲以外，人緣比她差一些以外，Tracy其他方面條件都要比她略微好一些。
與劉五星開始交往之后，姜美玲終于在鄙視鏈上能夠往前一步了。時不時地明里暗里在Tracy面前顯示她的優越感。背地里只要大家提起Tracy時，她總要加上一句“四十歲的老姑娘。”
無限降低自己的底線去屈就，是可怕的，而更可怕的是，憑著僅有的優勢產生的優越感。一個人如果甘心墮落，沒有人能救得了。
就憑這一表現，我堅信，無論鬧到什么境地，她最終還是會妥協。
果然，我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驗證。不到兩周時間，姜美玲與劉五星就有了死灰復燃的趨勢，我在小區附近見過劉五星出現過幾次。兩個月之后，姜美玲就已搬離，回到了劉五星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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