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易雜談】(11) 兩根“拐子”
? ? “拐子”是一個形容,說的是卦爻的運行路線。過去哲學上形容事物的運動與發展不是直線形而是曲線形的時候,常有什么“螺旋形”上升,“波浪式前進”,還有什么“馬鞍形”、“之字形”、“S形”等等,這些用語,非常形象地說明事物運動與發展的曲折性。周易卦爻的運動與發展也有曲折性,我們用“拐子”來形容大概是再恰當不過了。從乾坤兩卦的球形卦體上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拐子”的形象。如圖:
?以上紅線代表“人道”,即人們觀察的順序,也就是通常我們所說的初二三四五上;綠線代表“天道”,即甲乙丙丁等,由于乾坤兩卦的天道與人道實際上是一條道,所以兩根“拐子”也完全重合。所謂“與時偕行”、“天人合一”指的就是這種情況。這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情況,但是一段時間以來人們認為中國古典哲學的精髓就是“天人合一”,就是“和合”,這實在是一種誤解。“天人合一”只是天人關系的一個方面,而且是有條件的一個方面。天人關系還有另外一個方面,那就是兩者的背離、錯亂乃至頂撞,而后者是無條件的。六十四卦,只有乾與坤是兩根“拐子”完全合一,其它六十二卦,間或在爻與爻之間有兩根“拐子”的小段合一的情形,但是再沒有一個卦是兩根“拐子”完全合一的,大量的、經常的情況是背離、錯亂和頂撞,例如屯卦:
? ? 從屯卦的六爻運行圖上可以清楚地看出,屯卦“人道”這根“拐子”沒有變化,它還是依據卦體的“下、前、右、后、左、上”這個順序,曰:初、二、三、五、上。但是“天道”這根“拐子”卻扭了彎、轉了向。如果按照人道來看天道的順序,那么就是“乙、己、丙、甲、戊、丁”;如果按照天道來看人道的順序,那么就是“四、初、三、上、五、二”。表面看屯初至二只有一步之隔,屯初為陽,屯二為陰,陽來就陰,合乎人道,自然是“匪寇,婚媾”,(屯二辭為“屯如邅如,乘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但實際上初二之間還有很大一段距離,或者說隔著很長一段時間,這就是為什么屯二講“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的一個原因,可憐這位姑娘,生不逢時,只有耐心等待吧。
? ? 如果不是球形卦體,我們根本看不出六爻之間還會有兩根“拐子”的存在,即便是一根“拐子”也找不出來。這兩根“拐子”就是我們所說的卦爻運行中應當遵循的或基本的路線。
? ? (下文預告:何謂“輿說輻,夫妻反目”)
【學易雜談】(12)何謂“輿說輻,夫妻反目”
? ? “輿說輻,夫妻反目”是小畜卦三爻的爻辭。“輿”為古代木車,“說”通脫,“輻”為輪輻,“反目”為敵視。這句爻辭的辭意不難理解,車子失去輪輻,不能前行,夫妻相互敵視。諸家解易,在對辭意的理解上基本沒有什么分歧。問題是為什么對小畜三爻要寫上這么一句爻辭,這就眾說紛紜了。現在一般的說法是,三爻處位不中,四爻為陰,三居四下,受其畜止而不能進,剛受制于柔,猶夫妻失和,夫不能制婦,故有此說。(見《易學大辭典》)。
? ? 把“夫妻失和”歸咎于“夫不能制婦”,不知女界同胞對此有何觀感。就解易而言,產生這種謬誤的根本原因是不了解真實的卦體和易道,如果我們把小畜卦體、易道和卦辭爻辭列出來,這個問題就不難解釋了。茲列小畜圖如下:
? ?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 ? ? 初:復自道,何其咎?吉。
? ? ? 二:牽復,吉。
? ? ? 三:輿說輻,夫妻反目。
? ? ? 四:有孚,血去惕出,無咎。
? ? ? 五:有孚攣如,富以其鄰。
? ? ? 上:既雨既處,尚德載婦,貞厲,月幾望,君子征兇。
? ? 小畜的人道還是初二三四五上,也即下前右后左上。而小畜的天道則是甲乙丙丁戊己。從人道上看天道,那就是戊乙甲丁己丙,從天道上看人道,那就是三二上四初五。初爻按照人道當至二,按照天道當至五;二爻按照人道當至三,按照天道當至上;三爻按照人道當至四,按照天道當至二;四爻按照人道當至五,按照天道當初。小畜有五個陽爻一個陰爻,按照陰陽和合為有雨的取象原則,初爻要么至二,要么至五,沒有至四的愿望與時機,只有一種趨勢(二四失衡,故初有至四的趨勢),但又與天道人道相悖。所以卦辭為“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初為戊,戊為西)。初爻辭為“復自道,何其咎?吉”,意思是按照人道前進,還會有什么災難呢?二爻辭為“牽復,吉”,二爻按照人道當至三,但正與天道相悖,只有按照天道至上,二爻至上,對初爻正是一種牽動。二上四初順序為乙丙丁戊,正好是一個圓圈,狀如車輪,而三爻則置身于這個車輪之外,所以說是“輿說輻”。三爻為陽為“夫”,四爻為陰為“妻”,這一點傳統易學是不錯的,但不知道三爻按照天道當至二,四爻按照天道當至初,這就好比兩股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夫妻反目”也就不足奇怪了。
? ? 在天道這個“拐子”上,或者說在甲乙丙丁戊己這個順序上,存在著兩個轉折,一個是乙,另一個是戊,乙丙丁戊構成一個圓圈,卦辭爻辭用“輿”、“車”、“輪”等來表述,而這個圓圈以外的甲和己就形同為“輻”,小畜卦的“輿說輻”,是因為兩個“拐子”在這里別上了勁,發生了頂撞。依照天道,甲如至乙,正與人道相悖;依照人道,二爻至三,又正與天道相悖。和“輿說輻”意思相近的還有大畜卦二爻的“輿說輹”。“輹”字在今天已經成了一個“死字”,“輻”字同“ 輹”有什么區別?歷來的解釋幾乎都不涉及這一點,原因也是因為不了解卦體和易道。茲做大畜圖如下:
? ? 從圖上可以看出,大畜卦也有一個“輿”,這個“輿”就是由五初三上這四個爻構成,這四個爻的天干順序為庚辛壬癸,也形同一個圓圈,庚和癸處在這個圓圈的轉折點上。大畜卦的二爻為甲,但這個“甲”同小畜的“甲”具有質的區別,小畜的“甲”是天元,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質 ;大畜的“甲”仍舊叫天元,但這個天元卻具有“只入不出”的性質 ,它們都置身于輪輿之外,而前者稱“輻”,有輻射發散之意,后者稱“ 輹”,有回復聚攏之意。由“輻”與“輹”的區別,印證了我們把六十四卦分為“原筮”和“復筮”兩類的設想是正確的,也說明周易作者在用語上是多么的嚴格。
? ? (下文預告:何謂“壯于大輿之輹”)?
【學易雜談】(13) 何謂“壯于大輿之輹”
? ? ? 前文談到,“輻”和“輹”都是指的脫離開圓圈的運動,但二者也有區別,那就是“輻”有發散、放射的意思,而“輹”有回歸、聚攏的意思。“輹”字除了見于大畜卦以外,還有一處就是大壯卦,這就是大壯四爻的“壯于大輿之輹”。這個“輹”和大畜的“輹”有什么區別與聯系呢?讓我們先看看大壯卦的卦辭與爻辭:
? ? 大壯:利貞。
? ? 初:壯于趾,征兇,有孚。
? ? 二:貞吉。
? ? 三:小人用壯,君子用罔,貞厲。羝羊觸藩,羸其角。
? ? 四:貞吉,悔亡。藩決不羸,壯于大輿之輹。
? ? 五:喪羊于易,無悔。
? ? 上:羝羊觸藩,不能退,不能遂,無攸利,艱則吉。
? ? 再看看大壯卦的復原圖:
? ? 現在我們可以看出,大壯卦二爻與四爻互衡,所以爻辭皆曰“貞吉”,即保持安定吉祥。三爻與五爻失衡,依照地道,三爻有返初的趨勢,如果返初,那就脫離開人道,這就是“小人用壯”。再看天道,三爻為壬,四爻為己,三爻至四,合乎人道,但不合時宜,非但不合時宜,簡直是倒退,所以是“君子用罔”。四爻是這個卦的地元,在這個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質,四爻至五,不僅合乎天道,也合乎人道,這是爻與爻之間的“天人合一”的一個實例,所以爻辭為“藩決不羸”。大壯卦有四個陽爻,前三個都不宜運動,只有四爻是動靜咸宜,靜可以保持卦體的穩定,動可以“藩決不羸”。為什么說這個爻是“壯于大輿之輹”呢?原來大壯卦的“輿”指的就是由五、初、三、上也即庚辛壬癸這四個爻構成的圓圈,這個圓圈和大畜卦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大畜二爻的“輿說輹”是指甲,甲在大畜中具有“只入不出”的性質,所以大畜二脫離開圓圈的運動是“輿說輹”;大壯四為己,己在大壯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質,因此,單從大壯卦看,這個爻應該是“壯于大輿之輻”,即經由五爻進入圓圈,但是從總過程看,由甲到乙,才是真正的“輻”,“己”是“輻”(發散、放射等)的頂點,自“己”之后,再有發散、放射,便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輻”,而只能是回歸、聚攏,所以對大壯四這個己,爻辭不說是“輻”,而只說是“輹”了。
? ? 在周易有的版本中,也有把“壯于大輿之輹”寫成“壯于大輿之腹”的,我們說這種改動也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大壯四居于天道這個圓圈的中心,說是“腹”也可以,初為“趾”,四為“腹”,明夷卦以人體為喻,就是把四爻比喻為“腹”的。
? ? 在六十四卦中,大壯卦可以說是一幅極其生動而又滑稽的風情畫,質樸無華,清新自然,試想那“羝羊觸藩,羸其角”、“不能退,不能遂”的倔強而又無奈的尷尬情形,真讓人忍俊不禁、哭笑不得。這里沒有抽象的概念,空洞的說教,可是有誰知道,在這幅千年萬年也不會退色的風情畫里,蘊涵著天道、地道和人道的較量呢?
? ? (下文預告:“大車以載”和“舍車而徒”)
【學易雜談】 (14) “大車以載”和“舍車而徒”
? ? “大車以載”和“舍車而徒”是兩句爻辭,前者見于大有卦二爻,后者見于賁卦初爻。我們說過,在天道這個“拐子”上有個不封閉的圓圈,它或者是乙丙丁戊,或者是庚辛壬癸。對這個圓圈,卦辭爻辭通常用“輿”、“車”、“輪”等來表述。情況是不是這樣呢?前文談到了“輿”,現在我們再看看“車”。 如果不是卦體和易道,我們根本無法說出“車”在哪里,如果我們把卦體和易道列出,那么對爻辭也就無須多加解釋了,先看大有卦:
? ? 從圖上不難看出,大有卦的二上四初爻,順序為庚辛壬癸,這四個爻皆陽,二爻與四爻互衡,二與三天人相悖,所以二爻的最佳選擇就是依照天道至上,這就是“大車以載”,雖非人力,但能假車以行,所以爻辭為“有攸往,無咎”。那么“舍車而徒”又是怎么回事呢?看看賁卦圖也就清楚了:
? ? 賁卦的爻時同大有一樣,也是二上四初爻,順序為庚辛壬癸,賁與大有不同的是二爻與四爻同為陰爻。假定我們把大有卦的二上四初這四個爻構成的圓圈看作是一個標準的圓圈的話(因為這四個爻同是陽爻,我們沒有理由說它不標準),那么賁卦的二上四初這四個爻構成的圓圈就是一個不標準的或不規則的圓圈,例如橢圓(因為陽爻與陰爻的“張力”是不同的)。在這種情況下,賁卦初爻至二,雖然合乎人道,但是既缺乏動力,也不合時宜;而按照天道,初爻應當至五,按照地道,三爻與五爻失衡,三爻有迫初之勢,這是一個“天地合一”(即天道與地道的一致),所以,初爻既然搭不上二上四初這個“車”,便只有“舍車而徒”了,實際上這也是一個“輿說輹”,即向“甲”的回歸和聚攏。
? ? (下文預告:何謂“曳其輪”)?
【學易雜談】 (15) 何謂“曳其輪”
? ? ? “曳其輪”一辭見于既濟初和未濟二。如果說前文我們在探討“輿”和“車”的時候,還不足以說明卦體上有個“類圈體”的話(“類圈體”是王德奎先生提出的概念,這里借用一下),那么“輪”這個字,表明有“類圈體”的存在,大概是不會再有什么疑問了,所以這里我們繼續看看“曳其輪”是怎么回事。先列既濟、未濟圖如下:
?現在我們看到,既濟和未濟兩卦都是平衡卦,既濟是比較穩定的平衡卦,而未濟的平衡則處于微妙狀態。為什么既濟初要說“曳其輪,濡其尾,無咎。”呢?原來既濟的上三初五這四個爻順序為乙丙丁戊,這就是既濟卦的“輪”。這個“輪”的運動有兩個方向,一是初爻至二,二是初爻至五。如果初爻至二,那么這勢必拉動四爻至初,四爻為己,在這個卦中為終結階段,故以“尾”為喻。“濡”是弄濕,大抵經文中的“雨”、“濡”等等,都是陰陽和合的結果,既濟卦在不動的情況下,四爻己是不會弄濕的,原因是能跟四爻己和合的只有五爻戊,而由五爻至四,又正與人道相悖。如果是四爻己來到初位,情況就有了變化,五爻戊就會高出初爻己一個能量級,盡管由五至初也不合人道,但卻可以和合,所以是“濡其尾”。顯然,既濟初至二,這個“曳其輪”既不是順曳,也不是逆曳,而是一種橫曳,用現代話來說就是“橫推車”。車子能夠橫推嗎?一般情況下是不行的,但是初爻是一個強爻,由初至二又合乎人道,所以盡管“濡其尾”,也不會有什么災難。
? ? 如果初爻至五,也就是順曳其輪,那么勢必推動五爻至上,上爻也高出四爻一個能量級。由上爻戊至四爻己,也是一次和合的機會。所以初爻無論是依照人道至二,還是依照天道至五,都會造成“濡其尾”的結局,也都不會有什么災難。
? ? 我們再看看二爻,二爻的爻辭是“婦喪其茀,勿逐,七日得。”“茀”一說為古代貴族所乘車輛上的裝飾物,一說為婦女頭上的裝飾物,總之這里是指上爻。二爻依照天道當至上,但由于二爻與四爻互衡,二爻缺乏向上的客觀形勢,只有聽憑上爻自己去運行,這就是“婦喪其茀”,二爻為陰,以“婦”為喻。“勿逐”是說不要去追趕上爻。設想二爻如果去追趕上爻,那么對初爻就是一種拉動,這個平衡卦有可能過早的解體,從維護卦體的穩定考慮,二爻不宜運動。但這又不是完全自我封閉,因為隨著天道的運行,二爻這個天元會從“只出不入”變成“只入不出”,到時候自會有其它爻來接濟,所謂“七日得”就是指初爻丁至二爻甲,自丁至甲,恰為七個時間單位。同理,我們看看三爻,三爻的爻辭是“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三爻依照人道當至四,但三爻為丙,四爻為己,自三至四,恰為三個時間單位。
? ? 未濟二的“曳其輪”是怎么回事呢?原來未濟的二上四初這四個爻順序為庚辛壬癸,這是未濟的“輪”。未濟二依照人道當至三,依照天道三爻又當至二,天道與人道,在二三之間發生了頂撞。二爻依照天道當至上,這就是未濟的“曳其輪”,這是一個順曳,但是只要一曳,這個卦就會失去平衡和穩定,所以爻辭說“貞吉”,即保持靜止和穩定是吉祥的。
? ? (下文預告:“復自道”和“反復其道”)? ?
【學易雜談】(16)“復自道”和“反復其道”
? ? “復自道”一辭見于小畜卦,小畜初謂“復自道,何其咎?吉”。對“復自道”的意思,前面(雜談12)已經做了一些解釋,經文上的“道”,就是指初二三四五上這個順序,我們把這個順序也叫“人道”,這是一條觀察的順序、認識的順序,當然也可以看作是“人”的一條正當行為的順序,即所謂“君子之道”。初爻至二是合乎君子之道的,為什么要說“復自道”呢?原來小畜初為戊,小畜二為乙,按照時間順序即天道,自乙至戊為正為順為往,而自戊至乙便是為反為逆為復了,所以小畜初至二,從人道上講是“合于道”,從天道上講是從戊倒退到乙,所以叫做“復自道”。
? ? “反復其道”一辭見于復卦,復卦辭為“亨。出入無疾,朋來無咎。反復其道,七日來復。利有攸往”。這是怎么回事呢?我們看一看復卦圖就不難理解,茲列圖如下:
? ? 在六十四卦當中,復卦稱得上是一個最穩定的平衡卦。從“數”的角度看,復卦的數構成非常單純,就一種形式。復初是一個具有九個天數的純陽爻,其它五個陰爻都是含有三個天數和六個地數的臨變的陰爻,或者叫“含章最甚”的陰爻。就量而言,假定復初的絕對量為九,那么其它每個陰爻的絕對量就是七;假定天數和地數是方向正好相反的矢量,復初的相對量為九,那么復卦其它每個陰爻的相對量就是負一。由于復卦的重心是在初爻之上,所以如果用一個形象做比喻的話,那么這是一個“不倒翁”,也就是說從任何一個方向也不能撼倒它,所以卦辭才有“出入無疾,朋來無咎”的說法。那么“反復其道”是什么意思呢?原來復初為癸,復二為庚,自戊至乙為“復”,自癸至庚便成了“反復”。這個反復需要一定的時間,站在復二庚的角度,自癸至庚,歷甲乙丙丁戊己,時間上恰為“七日”,所以才有“七日來復”的說法。其實小畜初至二,也需要一定時間,自戊至乙,歷己庚辛壬癸甲,也是七個時間單位。
? ? 以上說明:一、經文中所說的“道”,(經文中一共有四處提到“道”,除小畜和復卦外,另有履卦二爻“履道坦坦”;隨卦四爻“有孚在道以明”)皆指初二三四五上這個順序,也就是“人道”。
? ? 二、除了乾與坤以外,其它六十二卦,人道與天道并不是一致的,如果找不出每一個卦中天道這根“拐子”,也就是說如果不掌握每卦每爻具體的時空位置,那是沒有辦法解釋卦辭和爻辭的。
? ? 三、在天道這根“拐子”上,存在著一個不封閉的“圓圈”(或叫“類圈體”、“弦圈”),這個“圓圈”的缺口,從空間上看只有一步之遙,而從時間上看卻隔著七個時間單位。
? ? 四、從形式上看,小畜天道這根“拐子”同復卦天道這個“拐子”是完全一致的,都是三二上四初五,其中二上四初為“輪”,三與五為“輻”。但是小畜三為甲,甲在小畜卦中具有放射、發散的性質,是真正意義上的“輻”,而在復卦中變成五爻后就只有聚攏和回歸的性質,變成了“輹”,復卦五爻辭“敦復”的意思就敦促諸爻的回歸;小畜五為己,己在小畜中具有聚攏、回歸的性質,到了復卦變成三爻,便有了放射和發散的性質。甲和己的這種性質在老子那里又叫“天門”,所謂“天門開闔,能為雌乎?”這種一辟一闔、一正一反、一散一聚、一往一復的現象,具有普遍的和永恒的意義,可以視為一條規律,所以接下來我們談談卦爻中的“白洞”、“黑洞”問題。
? ? (下文預告:“黑洞”與“白洞”)
【學易雜談】 (17) “黑洞”與“白洞”
? ? ? “黑洞”與“白洞”是天文學上的術語,黑洞的大意是演變到最后階段的恒星,由中子星進一步收縮而成,有巨大的引力場,沒有任何東西能從該處逃逸,甚至光線也不例外。與黑洞性質相反的是白洞,就是說白洞只向外部區域輸出物質和能量,而不能吸收外部區域的任 何物質和輻射。由于這兩種自然現象都不能直接觀察,人們只能通過引力的作用來確定它們的存在,所以目前還只是一種理論模型,尚未被觀測所證實。
? ? 如果我們說在卦體上也存在著“黑洞”與“白洞”現象,人們一定會說這是天方夜譚吧?然而,這是事實。在卦體六爻中,確實有這樣兩個爻,一個具有輻射發散的功能,我們叫它“只出不入”;另一個具有收縮聚攏的功能,我們叫它“只入不出”。如果前者用“白洞”做比喻,那么后者就好比是“黑洞”。
? ? 前面我們在探討乾卦的時候曾經談過,乾初為甲,甲為“天元”,意思是一切的一切,都從這里開始。它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質,經文中很多地方是用“血”來比喻這個爻的,如坤上“其血玄黃”;屯上“泣血漣如”;需四“需于血”;小畜四“血去惕出”;歸妹上“士刲羊無血”;渙上“渙其血去”等,皆與此爻有關。對人而言,血乃自身之物,是維系一個人生存的必備和固有的物質。它不依賴于外界(雖然現代醫學發明了輸血的辦法,但畢竟是權宜之計),但卻能以原有儲備的物質和能量,對外界產生影響,表現為張力或斥力,有不可遏止之勢,與爻的陰陽沒有直接關系,當然如果爻的量愈大,這種張力或斥力也愈大。
? ? 與甲相對待的是己,己在乾卦中是諸爻的最終歸宿,具有“只入不出”的性質,表現為塌陷,有極強大的引力或吸力,它依賴于外界,如果沒有外界,便陷于枯竭,趨近于一種絕對的空虛。它與爻的陰陽也沒有直接關系,當然,如果爻的量愈小,這種引力或吸力也就愈大。我們曾經把己定為“地元”。
? ? 從卦體上可以清楚地看出,甲和己,既是一種空間對稱,也是一種時間對稱,是特定條件下的兩種對稱的“直接同一”。空間對稱比較容易理解,時間對稱理解起來比較難,因為人們把時間往往看成是無始無終,是絕對的永恒,其實這是脫離開具體事物的一種空想,對于任何具體事物而言,都是有始有終的,沒有什么絕對的永恒的事物,所以對甲而言,己既是它的空間限度,也是它的時間限度,超過了這個限度,它便不再是自身。
? ? 在乾卦中,甲為天元,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質,好比是“白洞”;己為地元,具有“只入不出”的性質,好比是“黑洞”。到了坤卦,這些性質正好顛倒過來。甲變成了“只入不出”,己變成了“只出不入”。如果我們把乾與坤看作是一個統一的過程,那么甲便是“可出可入”的,同樣,己也是“可入可出”的。由“可出可入”或“可入可出”這一點,說明前面所說的“不依賴于外界”僅僅是一種相對的判斷,沒有什么東西能夠不依賴于外界而可以單獨存在,即便是“血”也是這樣。“血”一方面得自于先天,即父母的遺傳基因,另一方面也有后天的營養補充,所謂“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阿瞞此論,可謂至理。這種先后天的規定是相對的,而它們之間的相互滲透、接濟和轉化則是絕對的。這條由乾與坤所確定的原則,適用于其它六十二卦,也就是說在每一個卦的六個爻當中,都有一個“白洞”,也有一個“黑洞”。問題是,乾初為甲,乾上為己,坤初為己,坤上為甲,這是比較容易確定的,而在其它六十二卦中,何爻為甲?何爻為己?要確定起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下文我們再來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 ? (下文預告:“虎頭”在哪里?)
【學易雜談】(18)? “虎頭”在哪里?
? ? 看了這個題目,讀者也許會感到奇怪,學習易經,怎么會冒出一個“虎頭”來呢?還是讓我們先看一段經文:
? ? 履:履虎尾,不咥人,亨。
? ? 初九,素履,往,無咎。
? ?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貞吉。
? ? 六三,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兇,武人為于大君。
? ? 九四,履虎尾,愬愬終吉。
? ? 九五,夬履,貞厲。
? ? 上九,視履考祥,其旋元吉。
? ? 以上是履卦的卦辭與爻辭,在不太長的文字中,竟有三處提到“履虎尾”,既然有“虎尾”,當然也就有“虎頭”,有誰見過只有虎尾而無虎頭的虎嗎?所以我們提出“虎頭在哪里”也就不是一個什么奇怪的問題。
? ? 歷來的治易者都不否認履卦取象于虎,但在平面六畫上,人們不但不知道虎頭在哪里,甚至連虎尾是哪個爻也不清楚,瞎子摸象雖然不完整、不全面,但畢竟還摸到了一個部分,而傳統易學摸了幾千年,竟連這個“老虎”的皮毛也沒摸到。還是讓我們看看履卦的圖形吧:
? ? 從圖上不難看出,履卦的地元為己為二,在這個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質,天元為甲為四,在這個卦中具有“只入不出”的性質。前者的張力、斥力,不可阻擋;后者的引力、吸力,也不可抑止。履卦兇險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卦體失衡,再一個就是二、四這兩個爻的性質,站在初爻人(壬)的角度,要想出行,就不能不對這些兇險做出評估,卦辭爻辭不過是用形象的語言對這種形勢或趨勢所做的評估,有的是站在整體的角度,有的則是站在某個爻的角度。
? ? 履卦的“虎頭”是二爻,二爻雖有不可阻擋之勢,但一則有四爻的制衡,二則與初爻壬還隔著庚與辛,所以對初爻并不構成直接的威脅,這就是卦辭中的“不咥人”,但是二爻畢竟阻擋了初爻在人道上的出路,所以是“幽人貞吉”。對初爻構成直接威脅的是三爻辛,所以三爻辭才有“咥人兇”的說法。
? ? 履卦的“虎尾”是四爻,這是履卦諸爻的最終歸宿。履卦歷經艱險而終得吉祥,所以四爻辭為“履虎尾,愬愬終吉”。“虎”字在頤卦和革卦中也出現過,一為“虎視耽耽”,一為“大人虎變”,皆與天元或地元的這種性質有關。
? ? 如果說研究履卦不知道“虎頭”在哪里這還不算什么重要問題的話(反正這東西現在也瀕臨滅絕了,“虎咥人”的事也極為罕見了,倒是“人咥虎”事屢見不鮮),那么研究蠱卦不知道父母在哪里可就成了嚴重問題了,誰人無父母呢?所以接下來我們探討一下“父母”何在的問題。
? ? (下文預告:爸爸!媽媽!你們在哪里?)
【學易雜談】 (19)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里?”
? ? ?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里?”如果是在曠野當中,聽到一個孩子這樣一聲呼喚,恐怕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為之動容吧。小孩子一出生,最先認識的大概就是媽媽、爸爸,如果說周易經過幾千年的研究,到現在人們還不知道“爸爸”、“媽媽”在哪里,這無疑是一個最大的諷刺。注意這不是什么聳人聽聞,而是事實。請看蠱卦:
? ? 蠱: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 ? 初、干父之蠱,有子,考無咎。厲,終吉。
? ? 二、干母之蠱,不可貞。
? ? 三、干父之蠱,小有悔,無大咎。
? ? 四、裕父之蠱,往見吝。
? ? 五、干父之蠱,用譽。
? ? 上、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 ? 從經文中不難看出,這里有“父”,有“母”,有“子”,有“考”。這些字義,人們今天并不陌生。“蠱”字,據《說文解字》的解釋是“腹中蟲也”。《周易正義》卷三引褚氏語:“蠱者,惑也。物既惑亂,終致損壞,當須有事也,有為治理也。”近人也有把“蠱”解釋為“政治腐敗、社會動亂”。傳統易學還據八卦取象,說蠱的上卦為艮為山,下卦為巽為風。山下有風,為山阻擋,萬物得不到風的發舒,久必損壞,此為蠱卦之象。君子據此卦象,振起民心,培育民德,這是周易的教化觀。而“干父之蠱”或者“干母之蠱”,意為匡正父母的過失。
? ? 以上大致是傳統易學為我們留下的“遺產”。現在我們要問,蠱卦中的“父”是指哪個爻?“母”指哪個爻?他們到底犯了什么過失?這些問題似乎很幼稚,但是如果不知道父母在哪里,更不知道他們錯在何處,又怎么能讓子孫們去糾正他們的過失呢?看一看傳統易學的各種讀本,又有誰認真對待這些問題呢?說他們“不知父母”難道過分嗎?
? ? 還是讓我們先看看蠱卦的卦體和易道吧:
? ? 從圖上可以看出,蠱卦二爻為甲為天元,他就是“父”;四爻為己為地元,她就是“母”。父親的過失是什么呢?原來是他太強大了,強大到阻塞了初爻踐履人道的程度。初爻依照人道當至二,但一則不合時宜,二則受到二爻的壓迫,迫使初爻只好至五,這就是卦辭中的“利涉大川”。母親的過失是什么呢?原來她是個弱爻,這種柔弱,加重了二爻對初爻的壓迫。又因為四爻是個“只出不入”的爻,如果不是自身“生章”,那么她的行動,便是“裕父之蠱”,即在客觀上助長了父親的過失。如何證明二爻為父、四爻為母呢?其實只要仔細看看爻辭就明白了。
? ? 蠱初為“干父之蠱”,自然他不是“父”;
? ? 蠱三、蠱五也為“干父之蠱”,說明他們也不是“父”;
? ? 蠱上為“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說明這個爻也不是“父”,既然“高尚其事”,那里還有什么過失呢?
? ? 這樣只有二爻、四爻,有可能為“父”為“母”了。二爻為“干母之蠱”,說明自己不是“母”,四爻為“裕父之蠱”,說明自己不是“父”,如此一來,誰父誰母不是很清楚了嗎?
? ? 蠱卦的矛盾集中在初二之間,解決這個矛盾單靠初二是不行的,初爻是個弱爻,不可能頂住二爻的壓迫,更不可能自己開辟至二的通道;二爻是個“只入不出”的爻,也不可能指望二爻會自行減少自身的力量。這個矛盾的解決要靠三爻。三爻是個強爻,依照地道應該至初,這樣就可以頂住二爻的壓力。初爻為庚,以“考”為喻,三爻為辛。以“子”為喻,“有子,考無咎”,說的就是三爻可以替代初爻。但是這種替代是有條件的,一是要看“形勢”,二是要看有沒有恰當的時機。蠱卦三五失衡,三爻也有迫初之勢,但是三爻為辛,初爻為庚,由三至初,正逆天時,天道與地道在這里發生了頂撞,這就需要等待。“先甲三日,後甲三日”就是指明這個等待或替換的時機,由此引發一場特殊的卦變,關于這個問題,后面我們還會繼續探討。
? ?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周易六十四卦,大多數是用方位的區別來說明六爻在空間上的差異和它們相互之間的關系,如上下前后左右或上下東西南北。但是也有的卦很難找到方位,這可以理解為事物的運動、發展與變化自始至終是在或幾乎在同一個地點上,在這種情況下,六爻之間的差異及相互關系,便用時間的區別與聯系來表示,這種時間上的區別與聯系,又多用人倫或品級取象,蠱卦可以說是用人倫關系取象的一個典型實例,父先子后,這是千古不變的定理。其它如小過卦中的“祖”、“妣”、“君”、“臣”,還有眾多的“天子”、“王”、“公”、“主”、“仆”等,都是在提示爻與爻之間的這種先后順序。具體的地點,具體的時間,具體的事件,這是研究六爻關系的一個基本前提,離開了具體的地點、具體的時間和具體的條件,勢必墜入唯心主義的泥潭。甲為天元為“父”,這只是蠱卦一個卦的規定,而在鼎卦中,這個甲就被規定為“子”,所謂“得妾以其子”,娶長輩的小老婆為妻的,就是指的這個天元甲。所以必須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如果說蠱卦是什么“周易的教化觀”,那么這才是真正的教化觀,是周易活著的靈魂。
? ? (下文預告: “同人于宗”和“厥宗噬膚”)
【學易雜談】? (20) “同人于宗”和“其宗噬膚”
? ?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張明敏先生的一曲“我的中國心”風靡整個華人界,是啊!“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為什么一首歌曲能打動那么多人?就因為我們都是同宗的中國人。
? ? 一個人“不知父母”固然可惡,但是也需具體分析。唐山大地震中有些幸存的孤兒就“不知父母”,有的改姓了“黨”,他們是可憐的,也是可敬的,因為他們知道是黨和人民把他們撫育成人。如果說一個人“不知父母”,還不知祖宗,那就是實在可惡了,特別是那些“飽學之士”,數典忘祖,就更是可惡至極。易經是中華民族文化的根元,讓我們看看易經是怎么看待“宗”的吧。
? ? “同人于宗”是同人卦二爻的爻辭。傳統的解釋主要有三種,一是解“宗”為“主”,如《象》說:“同人于宗,吝道也。”王弼說:“應在乎五,過主則否,用心偏狹,鄙吝之道。”(《周易注》卷二)認為此爻一陰同于眾陽,有違陰性從一而終的正道;二是訓宗為“眾”,并用夫妻關系來解釋;三是認為宗即“宗廟”,“同人于宗”就是戰前到宗廟舉行儀式。由于“同人于宗”這句爻辭的后面有一個“吝”字,再加上《象》說是“吝道也”,所以后人有的就說這句爻辭的意思是“團結限于宗族內部,實在遺憾”,這是“一條招致過失的道路、道理,是思想、方針上的錯誤”。這樣一來,一個坦蕩無私、心胸博大的祖宗,就被他的某些子孫糟踐成一個“小心眼”,一個不知廉恥的蕩婦,不知九泉之下的作易者是否瞑目?
? ? 那么到底“同人于宗”該怎樣解釋呢?還是讓我們先看看同人卦的卦體和易道吧:
? ? 從圖
上可以看出,原來同人二正是天元甲,這個天元在同人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質。就是這個爻,早在泰卦中就表現出無比寬厚慈愛的情懷,“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得尚于中行。”就是這位老祖宗的寫照,在否卦中,他是“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到死也惦記著子民們的衣食。經過否卦,終于實現了普遍的富裕,而自身卻由強變弱。“吝”只是說他的清貧,清貧到再也沒有什么可以奉獻的了,與“吝嗇”、“吝道”又有什么關系?一個人的清貧未必一定就人格低下。好在到了大有卦,這位祖宗受到諸爻的擁戴,“厥孚交如,威如,吉。”這也算是個精神安慰吧。
? ? “厥宗噬膚”一辭見于睽卦五爻。這是怎么回事呢?也讓我們先看看睽卦的卦體和易道吧:
? ? 從卦體上可以看出,睽卦是個平衡卦,在這個平衡卦中,最能夠推動卦體運動,使卦體活起來的就是四爻己,己是地元,在這個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質,由四至五,既合乎人道,也合乎天道,這也是少見的一小段“天人合一”、“陰陽和合”,這個局面對于五爻而言,簡直是千載難逢,爻辭用“厥宗噬膚”來形容祖宗對自己的情之深、愛之切,這就是“疼愛”。“人無論長多大,也都需要這一份疼愛的,如果有人疼愛你,那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如果你懂得去疼愛別人,那你會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人”(潔宇語)。這種“噬膚”的情景,在今天久違重逢的親人之間,不是還可以看得到嗎?有這樣祖宗的關心、呵護,再要出行,還會有什么災難呢?所以爻辭說是“往何咎?”
? ? 一個撼動人心的場面,一段永不泯滅的親情,卻被我們的易學家們解釋成“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試問在睽卦的卦辭和爻辭中,又有哪一點有“二女”的形象?按照八卦取象,“二女同居”的卦不在少數,離卦、兌卦、巽卦、家人、臨、觀、革、鼎等等,就連坤卦也算是“二女同居”,怎么別的卦就不是“其志不同行”呢?
? ? 從“同人于宗”和“厥宗噬膚”這兩句爻辭中,我們知道“宗”可以是甲,也可以是己,可以是天元,也可以是地元。究竟是什么人“借著易胡說八道”,難道不是很清楚嗎?實迷途其太遠,讓我們還是早早“認祖歸宗”吧!
? ? (下文預告:“得”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