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 ? ? ? ? ? ? 文 難易
在我老家那邊,四月的清明前后總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雨季。淅淅瀝瀝,連綿不斷的雨不緊不慢的下著,慢慢的把我們折磨得死去活來。衣服濕的一件都曬不干,干的又不敢洗。吹風機變成了多功能烘鞋器和電熨斗,我們就只能趁著吃飯的時間偷偷躲在寢室吹各種顏色的布料。被褥是濕濕的,地板是濕濕的,放著諸多復習資料的新儲物柜也發霉了,長出一種白色的蘑菇。室友戲稱這是“書菇”,吸收了各科參考書的精華,吃了就能考上重點。
教室一如既往的安靜壓抑,被空氣潤濕的書桌又被一張張新打印的試卷覆蓋,慘白顏色的試卷也馬上就會被黑色和紅色覆蓋,最后收入袋中。教室里唯一動人的東西,就是窗沿和桌上擺的綠植,出于不同人之手,冒出各異顏色,一天比一天粗壯鮮活。
這些綠植什么品種都有,紅豆綠豆黃豆,三葉草紫藤蘿,都是家中帶的或者路上撿的。被吸飽水的餐巾紙包裹一夜就能冒出新芽。裁開一個飲料瓶,再添上從樓下新“偷”的泥土,不定期澆點水,不出兩天就能看著它用細嫩的根須把自己固定住。
? ? 高三的普遍精神都不怎么正常,有時候比劃著空間坐標算著數據,寫著寫著就會看著桌上的豆芽發呆,腦子里什么都不想,也仿佛想了千萬事。一瞬百年。反應過來時,八成是要同桌發現異常及時提醒。
? 四月,在多好的季節里啊!
? 四月,高考50天,誰又敢松懈?
? 有時候,忙里偷閑,和同桌聊聊要考什么大學。他說,他要去一個冰天雪地的地方,見見能站人的厚冰,玩玩能捏成拳頭大小的雪球,然后發說說告訴我們他那里有多好玩。他還說要去用舌頭舔鐵欄桿,要看看撒尿會不會結成冰柱。然后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我說我才不要去,我要去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可以沒有山,但一定要有水,要有樹有花。然后還補了一句,一定要陽光明媚。同桌用手肘抵了我一下,笑而不語。我知道他是在說我們曬了八天的內褲還沒有干。
? 某一天的夜自習,小道消息口耳相傳:五一要放三天,不補課了。大家都故作鎮靜,但是嘴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壓抑的空氣都快活了幾分。最后一節夜自習是班主任坐班,超前桌的兩位“革命烈士”舍身取義,旁敲側擊地暗示班主任講講放假有關內容。班主任也是裝睡的人,任憑我們說,只是刷著朋友圈,面帶神秘微笑。臨近放學,他說“我在樓下墻角要了一小塊地,你們那些很長的寵物可以種下面了。”班級瞬間沸騰,我的豆芽也長的比鋼筆高了,根糾結盤繞似乎要掙出小小的飲料瓶做得花盆,然后長成參天大樹。
? ? 沒想到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就在我們把大部分的豆苗種在樓下花圃里的那個晚上,不知道出于什么氣象理論,斷斷續續下了半個月的雨后還會突然帶著春雷恣意撒潑一番。那晚的電閃雷鳴,宣告者春天的的確確來了,也意味著花圃的嫩苗死傷無數。第二天班級的氣氛壓抑的比全班考砸還糟糕。不解風情的物理老師試圖用一個不好笑的笑話逗逗我們,但我們一點都不配合,場面一度尷尬。
? ? 但是呢,沒過多久,新的種子又長出來了,該紅紅,該綠綠,教室又是一片生機。我們也像種子一樣,被考試和排名折磨的死去活來,但是不用多久依舊花紅柳綠,各領風騷。花圃經過重新修整,重新種滿了我們的豆子,班主任還用塑料桶搭了一個棚保護他們,雖然豆苗老是自己往外跑,甘愿被風吹被雨打。
? 陽光間漸漸多了,濕濕的一切都被太陽烘干。雨季過了,四月也走到了盡頭,花不再搔首弄姿的招蜂引蝶,楊絮柳絮也被雨打盡,衣服終于能輪洗輪換,電吹風終于能做回本職,該補的課還是要補,該做的試卷還是要做,我們照樣三點一線,對著豆芽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