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 let me go——Chapter2. 奧絲之死

(一)

「first I need your hand, then forever can begin.

——我需要牽著你的手,才能告訴你什么是永遠」

他是那個,在舞臺上,笑得自信的演員。

他則是撰寫這出戲劇的作者。

就好像是光明和陰影那般,諾威在筆下的世界,那個有著不堪與丑陋的現世,是通過丁馬克,在舞臺上表現出來的。

戴著面具的,掩藏著那有些帥氣的面容,從容地說出臺詞,無論是從情感,或是表現的形式上來說,都是及其符合諾威這個原作者的心意的,大概也是因為這個,諾威才會那么在意丁馬克,甚至,成了朋友。

諾威也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稱作是朋友,倒是丁馬克總是很熱情地,遇到諾威就想給諾威一個暖暖的擁抱,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自來熟的諾威,卻往往會躲開,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諾威甚至都開始用武力對付丁馬克的過分親近,然而面對這些有些“暴力”的對待方式,丁馬克卻依舊笑著,沒有絲毫的不快。

丁馬克是個來自丹麥的人,帶著他家里的爽朗。諾威曾經問丁馬克,就不能改一改他那見到人就自來熟的性格么。但是,據丁馬克自己說,這是天生的,改不了,還有,他說,在這樣的異國他鄉,能遇到諾威這樣的人,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和北歐的很多人一樣,丁馬克也喜歡在閑暇的時間喝一杯,于是諾威便帶著丁馬克去了貝瓦爾德的酒吧。丁馬克很好相處,再加上他那有些咋咋呼呼的個性,明明只是初次和提諾見面,一來一去,不多時便和提諾談開了。雖然貝瓦爾德在一邊,一般是選擇沉默的,那晚,也禮貌性的說了一些歡迎的話。雖然沒有和丁馬克聊起來,卻也算是貝瓦爾德對待客人較為熱情的一次了。

就這樣,和諾威多去了幾次酒吧,丁馬克也就和提諾以及貝瓦爾德,還有酒吧里的一些常客混熟了。

如果,那只是朋友就好了。諾威日后想起,感覺那段時間,就好像是一個夢一般,一個現在時不時還會出現的,似乎是來嘲笑自己的夢。

在諾威面前,丁馬克一直是大大咧咧的,笑著的,像是陽光一般的,總是帶給諾威溫暖的人。

但是諾威知道,丁馬克實際上,也有冷靜嚴肅的時候。只是,丁馬克一直以那樣的笑容面對著所有人,讓別人都覺得,他是個天生的樂天派。

諾威偶爾會在后臺,丁馬克沒有發現的角落,看到丁馬克流露出那樣的表情。就好像,這個世界的某些東西,是和他格格不入的。有一點點大男孩的樂觀,和對這個世界的反抗。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他和諾威那些,關于現世生活的思考,以及人為什么活著的戲劇,那般契合。丁馬克也很喜歡諾威的戲劇,總是第一時間看劇本,看的時候,或許還會和諾威商量著某一些臺詞的表現方式。諾威偶爾也會按照丁馬克提出的要求,略微修改一下劇本。雖然諾威是一個特別喜歡睡覺的人,但是,和丁馬克在一起談論劇本的事情的時候,總是覺得特別精神,好像是丁馬克的精神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一般,總是不知不覺,就談論到了夜深的時候。

如果是平時,諾威一定會覺得,這個實在是件沒有必要花太多時間的事情,尤其不需要犧牲寶貴睡眠時間,甚至可能會覺得很麻煩,一般這類事情諾威都會拜托給負責的編劇先生。

只是,這是丁馬克。和這個大男孩一起談論劇本,或者甚至到最后,都是在閑聊著瑣事,諾威都沒有覺得有任何厭煩的情緒。

舞臺上的完美,是在幕后的,一點一滴的,甚至不惜犧牲睡眠時間熬夜商量與討論,以及表演前的一次次練習鑄就的。諾威喜歡坐在劇院的一角,看正式表演時的丁馬克,但是更喜歡看那個沒有穿著戲服的,沒有化上妝,沒有加任何修飾的,只是在排練的丁馬克。

就好像沒有那么耀眼,不那么容易,傷到習慣看到黑暗的,自己的眼睛。

圣誕節的時候,陪諾威一起去買東西。丁馬克感覺到了雙腿在隱隱作痛。應該是天氣太冷了吧。丁馬克無心去顧及這時不時出現的疼痛,專心地陪著諾威一起買東西。

和丁馬克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和每個普通的冬日一般,飄著雪。

是一個,兩人作為普通觀眾,在劇院看完新出的歌劇之后的深夜。兩人并排著,走在寂靜的街道上。

“諾……我想你是知道的,我喜歡你。”丁馬克撓了撓腦袋,似乎是在掩飾著緊張。

“……嗯。”諾威稍微有一點點驚訝,卻也還是覺得,這是在平時一點一點都能感受到的事情。

稍稍猶豫了片刻,丁馬克夠到了諾威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諾威的手涼涼的。諾威沒有看丁馬克,依舊平淡地看向前方。或許,自己也不敢看丁馬克吧。諾威感覺到有一點尷尬,還有一點溫暖,在兩人剛剛牽上的指間蔓延。

雖然在這個還有些保守的社會,這樣的感情,只會被當作不堪。

但是那個晚上,諾威笑了,笑得很開心。大概他和丁馬克也有一樣的,要和這個世界的觀念有所不同。只是在夜色和微弱的路燈燈光中,丁馬克并不能很好地看清楚。不過,諾威笑起來,一定很好看。丁馬克只是這樣癡癡地想著。

(二)

「在海的遠處,水是那么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

丁馬克的家鄉,是一個充滿著童話的地方。諾威一直很喜歡這一段童話。那個海的女兒,那個愛上了一個人類,忍受著失去聲音以及在刀尖上行走的刺痛,也要待在心愛的人身邊的深情,在那個人類娶了另一個女孩以后幻滅,化作海上的泡沫。

感覺膝蓋有些疼啊……大概是練習過度了吧。丁馬克自顧自地笑笑,馬上就要初演了,自己要好好養精蓄銳才行。

來自雙腿的,偶爾的刺痛,丁馬克并沒有太在意,只是權當作是練習過度。這樣的疼痛,在過去的幾年里,總是這樣偶爾會出現的,似乎也有些不痛不癢,沒有必要去在意。

直到那天從床上下來的時候,冷不丁地因為劇烈疼痛的雙腿,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板上,丁馬克才覺得,這個疼痛,來得有些蹊蹺。丁馬克不想讓諾威多作擔心,于是聯系了提諾和貝瓦爾德,拜托兩人攙著他去一趟醫院。

醫生的診斷,是一種腫瘤,或許不早些進行更好的醫療處理,會很快地惡化。提諾和貝瓦爾德有些擔心地看著丁馬克。

丁馬克笑笑說,沒事的,等這次的演出過了,就去治療。

自然,這件事情,提諾和貝瓦爾德被丁馬克交代了,保持沉默,不要和劇院里的人,更不要和諾威說。

那天晚上,提諾難得地,提出想和諾威一起去劇院看初演。只是諾威沒想到的是,貝瓦爾德在酒吧外掛起了停業一天的牌子,也和提諾一起來了。雖然不知道這兩人是怎么了,諾威倒是覺得無所謂,自然新的劇,來看的人越多,諾威作為它的作者,也會越欣喜,自然不會去在意“為什么這兩人都突然想來看歌劇”這樣的問題。

從下午在諾威和提諾合租的房子里碰面開始,提諾一直顯得有些不安的樣子。即使貝瓦爾德拉過提諾,悄悄地和他說,他需要鎮定一點,不然或許,諾威會發現有些不對勁,提諾卻也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實在有些難以停止這樣的不安,提諾在出發前,一直都在廚房里待著,雖然飯食早已做完,提諾卻也沒有從廚房里出來,裝作忙著一些實際無關緊要的事情。

只能祈禱,今晚的舞臺上,不要發生什么事情就好了。提諾在廚房的時候,雙手合十,這般祈禱著。

來到劇院的門口,諾威直接帶著兩人走向了后臺。

丁馬克在桌邊,最后還看著劇本。已經換上了國王一般繁復的衣衫,金絲的刺繡,華麗的錦袍,配著的劍,眉宇間的英氣,臉上的面具,遮住了一半的面容。看到諾威一行人,丁馬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帶著提諾和貝瓦爾德在后臺晃了一圈,諾威便和他們一塊,去了觀眾席就坐。

每看到丁馬克在舞臺上走一步,就好像在刀尖上走路的刺痛一般,一下下地,提諾有些緊張,最后實在難以這般揪心地看下去了,便靠在貝瓦爾德的肩上,闔上雙眼,裝作睡覺,卻在歌劇的背景樂和丁馬克的一句句臺詞中,讓內心變得越來越亂。

貝瓦爾德雖然很關心提諾,也很擔心丁馬克。貝瓦爾德輕輕摩挲著提諾的發,似是安慰著,想要撫平提諾內心的不安一般。

諾威則是很專心地看著丁馬克的演出,沒有在意身邊的兩人。但是,諾威總覺得,今晚的丁馬克……是不在狀態么……總覺得和平日里相比,缺少了些什么。

或許只有貝瓦爾德,還有丁馬克他自己知道,是需要忍受著怎么樣的疼痛,才能在這舞臺上踏出一步又一步,壓抑著,裝作和平時一般說著臺詞,帶著情感。在舞臺上,一切都需要最佳的掩飾,不能讓觀眾看出不協調感。

舞臺的聚光燈,過分的令人目眩,就像是要人就這樣沉浸在這片白光中沉睡過去。汗水順著眼瞼留下,丁馬克眨了眨眼睛,試圖不讓汗水流入眼鏡,卻還是感受到了鹽分些許的刺激。

直到帷幕最后完整地隔絕開演員和觀眾,丁馬克終于跌坐了下來,似是不堪重負一般。

這一幕,自然是被到了后臺的諾威一行人看見了。

丁馬克說,只是有些累而已。

然而提諾和貝瓦爾德知道,已經瞞不下去了。

在諾威顯然不相信的目光下,丁馬克垂下了眼簾,只是說,不是嚴重的病,去接受治療了,便會好了。只是不想影響到初演,于是就沒有去治療。

真的詮釋了一次,踩在刀尖上的演出。

“你是不是傻啊。”諾威顯然有些心疼。一場戲劇的成功,怎么能以丁馬克失去雙腿的可能性來作為交換。如果,這樣子一直無法治愈,雙腿,不是就這么廢了么……這對一個演員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丁馬克卻依然笑著說,不用擔心的,真的。提諾和貝瓦爾德陪著丁馬克一起去了醫院,醫院的那位醫生,早已給丁馬克預留了床位,從那夜起,丁馬克就成功地成了醫院的住民。

諾威也會時不時地抽空去醫院看一看丁馬克。在平時看不到丁馬克的時候,總是覺得空空蕩蕩的屋子有些寂寞,只是看到了丁馬克以后,那種覺得世界變得嘈雜了起來的無力感,卻讓諾威有些開心了。

“諾,”丁馬克對坐在床邊上的諾威說,“我可能……要轉回到老家的醫院去了。醫生說,那里這方面的醫療技術要好一些。而且我們家里也有醫生……”說到后面,丁馬克有些猶豫。

“不用多說了,”諾威定定地看著丁馬克,淺淺一笑,“早點治好病,早點回來。”

“嗯!”明顯被諾威的笑感染了,又開始有些不要臉地粘著諾威的丁馬克,讓諾威覺得有些煩,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這是這場戲劇的初演,也是丁馬克的,最后一次演出。

(三)

「現在仍然固守紙筆的,大概只有相愛的戀人。」

丁馬克走了之后,生活又變得有些平淡乏味,諾威持續著寫作,睡覺,拖稿的生活。

偶爾從丹麥那里寄來的丁馬克的信件,也算是諾威的一點安慰。

“諾,今天醫生說我恢復的很快,估計很快就可以回來啦!嘿嘿嘿,有沒有想我?丹麥這里,有很漂亮的海,真想帶你來看看,我一直很喜歡這里的海,遇到你之后,覺得,在你的眼睛里,能找到這片海的影子……”

諾威能想象,那個關于海的神秘傳說,關于海的童話,那個國度,一定是很喜歡海的吧。

和藍色矢車菊纖細的花瓣一樣的,海的顏色。

拉開抽屜,將信件放進一個袋子里。諾威想,袋子已經裝不下這一疊厚厚的信件了。現在這個電報已經普及幾十年的時候,居然還有人會喜歡寫信。諾威笑笑,不過,他喜歡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觸覺。

坐在桌前,望著窗外有些灰藍色的天空,灰蒙蒙的,卻有如玻璃般澄澈的感覺。大概是要進入春天有些綿延的雨季了。展開信紙,提起筆,在筆尖快要碰上紙之前頓了頓,寫下丁馬克的名字后,又不知道要寫些什么了,只能呆呆地看著窗外。

不知道多少次,多少次,都是這樣,丁馬克毫不在意地給諾威一次次地寫來一些信件,諾威卻總是不知道怎么回復。丁馬克倒是也不在意諾威簡短或是幾乎沒有的回復,依舊熱衷于寫去,即使是偶然的收到諾威的一言半語,丁馬克都可以幸福地像個孩子,若是雙腿已經治愈,可能都會蹦起來。

雖然丁馬克在來信中,偶爾會說說自己的近況和一些瑣事,更多的,兩人依然是在討論劇本。最近諾威開始了新的劇作的撰寫,有些童話般的夢幻,打算參考丁馬克國家的童話,和丁馬克討論地有些頻繁,甚至諾威還把寫到一半的部分劇本,寄給丁馬克。丁馬克總是看得很開心,感嘆諾威的文采,順便可能會提一些自己的建議。

諾威看到這樣的信件,總是想,快點回來演這出戲劇吧,白/癡。

「只有你,才能是我戲中的主角。」

漸漸地,似乎已經分開一年多了。不再有剛剛分開后那種長時間的空虛感,現在更多的,是一種平靜,像少有波瀾的海面。

偶爾,諾威會陷入寫每個劇本必然會經歷的困難時期。不過,每次這個時候,諾威翻出丁馬克的信件看看,重溫那些溫暖,卻也是在寫作的道路上孤獨摸索前行的安慰。

提諾看著諾威從房間走到客廳,又走到廚房,最后在客廳里來回地踱著步,時間一久,提諾看著也覺得心煩。知道諾威又開始覺得難以下筆然而截稿日期又一點點地逼近,為了不打擾諾威而又不讓自己被煩死,提諾這幾天幾乎天天逃去貝瓦爾德的酒吧。

自然諾威是不會注意到家里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一個沉浸在自己的戲中的作者,永遠活在戲劇里的世界,現實與他無關。

像是守著一個自己創造的寫作的小小世界,還有一紙的丁馬克的字跡,就能得以存活一般。

時間越來越緊張,諾威已經不怎么想起丁馬克了。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劇本中,也不再有閑暇的心思去矯情。

“嘩啦”聲響。提諾聽到了玻璃在諾威房里碎裂的聲音。猶豫了一下,提諾還是敲響的諾威的房門,“……諾君?”問的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刺激到諾威一般。包括自己在作曲的時候,提諾能理解諾威,尤其是像這次,似乎沒有思緒很久了,情緒難免會有些煩擾暴躁,不會愿意在這種時期被外界打擾。

“沒事。”屋內傳來諾威淡淡的聲音。諾威手中持著厚厚的一疊劇本紙,微微喘著氣,木質的地板上有一個被玻璃杯撞擊出來的淺淺凹痕,破碎的玻璃片在地上四散著,閃著盈盈的水澤。

還是不行么……諾威緩緩蹲下身,拾起破碎的玻璃碎片,放在手心,久久地凝視。還是那種不知道怎么寫的煩躁。

不如睡覺吧。諾威想著,倒在了床上,試圖讓自己不去想近在咫尺的期限。

在門口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響的提諾,也只有嘆氣的份。真是的,如果這屋子不是自己和諾君合租的,不知道諾君一個人怎么活的下去。哦不……在兩人還沒見面之前諾君的二十幾年是怎么存活的啊。提諾為一個小小的話劇寫的音樂早已完成,只是單純的因為自己有思緒并且比較簡單,現在提諾倒也是清閑地夠可以。

自己又不是諾君,聲譽在外,稿件總是一件接著一件。提諾苦笑。其實,提諾和貝瓦爾德也會和丁馬克聯系,只是沒有讓諾威知道。畢竟,有些事情似乎還是不讓那個交稿焦慮的諾威煩上加煩的好。前天瑞桑對自己說,丁馬克似乎是要拒絕去英國進行更好的治療。雖然是丁馬克的父親提出來的,但是似乎丁馬克和他父親的關系并不是特別好。

“都這么多年沒有管過我了,現在出現,算什么。”即便只是潦草的字跡,都能感覺到丁馬克帶著生冷的語氣。丁馬克知道,若是真的治不好的,就是治不好的,便很賭氣,一次次地拒絕去英國的醫院。

自然提諾和貝瓦爾德是希望著丁馬克的痊愈的,諾威也是,雖然這件事情沒有讓諾威知道。然而,提諾和貝瓦爾德,雖然提出建議勸丁馬克去治療,卻也無權過分干預丁馬克的選擇。

丁馬克開始寫劇本。

說是閑著也是閑著,想要感受一下諾威的日常。但這顯然是被兩人當作玩笑。丁馬克卻很認真地說,作為一個演員,有些事情,比劇作家還要了解,以前的一些劇作家,和諾威差的遠了,明顯不會從演員這個角度來考慮劇本,總是把糾結交給演員們,雖然總是拋下一句“怎么演你們自己看著辦”,然而排練時在舞臺上表現得不好,還要看劇作家的臉色。丁馬克想,作為一個演員,寫一個劇本。

顯然,丁馬克還是很樂觀的,在提諾看來甚至有些樂觀過頭了。創作完全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在下筆寫的時候,會發現這一切都是那么艱難。丁馬克就是這樣的。雖然感覺寫得有點廢,而且難以布好全局,導致寫到后面,還要修改前面的劇本。盡管如此,丁馬克依舊在寫著。

貝瓦爾德買了一些鯡魚罐頭,讓提諾帶回去給諾威,算是他努力寫稿的慰勞品。提諾尷尬地笑笑,這是讓諾君被生化武器毒死這樣的新型拖稿方式么。

提諾拎著那一大袋罐頭,放到了桌上。回到房間,整理了一下東西,又動身去了郵局,打算給尼爾森先生——在丹麥小有名氣的作曲家——寫一封電報。

(四)

提諾覺得很開心,因為諾威終于結束了那令人難受的時期,開始了在床上補眠的幸福生活。好久沒給丁馬克寫東西過去了,睡醒了,就寫吧。諾威特意在桌上放好了信紙,以免睡醒了大腦一片空白就忘了。

提諾收到了尼爾森先生的回復。對方表示愿意為提諾修改一下譜子,但是希望能會個面,當面改起來會比較方便。尼爾森先生很樂意見提諾,還感嘆現在對音樂熱忱的年輕人已經沒有往日多了。只是最近尼爾森先生有些忙,需要提諾盡快趕過去。

距離提諾給尼爾森先生發過去電報以來,已經過了差不多半個月了。本來時間一久,提諾已經不抱有希望了,所以在給尼爾森先生寫完電報之后,又接連地給很多別的作曲家寫了幾封,所以這幾天一直在和作曲家約好的會面場所之間輾轉,這不,這次雖然不是從新認識的作曲家那兒回來的,卻是從埃德爾斯坦先生——那位一直和諾威、提諾和丁馬克交情不淺的作曲家的府上回來,和提諾談了一個新演員的事。

身體有些不堪勞累,卻在精神上很高漲的提諾,在那個清晨收到了這封來自丹麥的電報。就像是突然受到了獎勵的孩子,收到這位丹麥著名的作曲家的邀請,提諾感到有些受寵若驚,興奮地抱住貝瓦爾德,完全無視貝瓦爾德黑了的前額。想著會面結束后去丁馬克那兒看看,行前拜托貝瓦爾德買了一些東西打算帶去,順便還把丁馬克信封上的地址工整地謄寫到隨身的本子上。

提著一袋慰問物品,來到丁馬克的家門口,正欲敲門的時候,背后有人叫住了他。

“是諾威么?”

提諾轉過身去看那個聲音的主人,短金發的少女,有些蒼白的臉色,黑色的禮帽,黑色的紗裙,整個人顯得很莊重。

“那個……你是……?”提諾愣了楞,想著這個少女怎么會莫名其妙地蹦出諾威的名字。

“我是丁瑪麗,丁馬克的表姐。”拋下這樣的言語,丁瑪麗從隨身的包里掏出鑰匙,走到門前開了門,“進來坐吧。”

提諾站在門口,不知道說些什么。還沒有和她解釋自己不是諾威呢。不過沒有關系,見到丁馬克就行了。提諾提著那一帶東西跟了進去,站在玄關處,提諾出聲問,“請問,你怎么知道諾威——”

“丁馬克幾乎天天都會提,說他是個有些羞澀的,有著一頭漂亮的淺金色發的人。”

“誒……”原來只是聽丁馬克這樣描述的啊,這樣難免會把自己和諾威認錯了,不要說是單單憑他人的描述的,即使是同時見過他們倆的,也總是很容易被人認錯,埃德爾斯坦先生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提諾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自己不是諾威的事,“那個,我——”

“我一直在等你。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還沒等提諾說完,就被丁瑪麗有些生澀地打斷了接下來的話。丁瑪麗從近旁的抽屜里找出了一個牛皮紙袋,交給了提諾。提諾打開看了看,“這是……劇本。”提諾喃喃著,厚厚的一沓紙上,是丁馬克的字跡。

“是的,是劇本。”丁瑪麗將泡好的咖啡擺在了提諾的面前,“他一直在寫這個。”

“嗯……他和我說過。”提諾象征性地翻著劇本,如果這個劇本成為了現實,那一定是一場很有浪漫與幻想的戲劇。

紙張如飛一般,翻到最后,卻發現劇本停在了主角的話的一半,“他是沒有再寫下去么?”

丁瑪麗什么都沒有講,在廚房里清洗著杯子。

感覺氣氛有些凝重,提諾總覺得不應該在這里久留,但是提諾依舊沒有忘記把東西交給丁馬克的任務,“丁馬克呢?我想把這些交給他”提諾有些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問這個和丁馬克有幾分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陌生的少女。

丁瑪麗回頭看看提諾。

“要不要留下來,聽我講一個故事?”

“哈?”提諾覺得有些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只是想見一面丁馬克而已。

“從一個孩子開始說起吧。丹麥有一個并不富裕的家庭,家里很久都沒有孩子。父親向著大海,那做海的女兒的雕像祈求,祈求上天能給他們一個孩子。在得知母親懷了孩子以后,家里幾乎是欣喜的。一個男孩,就這樣降生在這個家庭,給這個家庭帶來歡笑。”丁瑪麗給提諾杯子里的咖啡滿上,自顧自地開始敘述這個故事。提諾沒有不聽故事的選擇,只得坐下來慢慢聽。

“‘我們給他取名叫丹/麥吧。’母親抱著孩子,‘這是丹麥這片土地給我們的恩賜。’于是這個叫做丹/麥的男孩,便開始了在這個國度的生活。丹從小就很愛笑,很調皮,是個偶爾會惹出令父母頭疼的事情的孩子。但是父母,覺得男孩子,就是要有活力才好。

丹在五歲那年,母親病逝了,父親幾乎是頹廢地,天天靠酒精度日,不久便也與世長辭。那個時候的丹,似乎還小,估計后來,都不怎么記得父母的面容了。托親戚家的福,找到了一個,愿意收養丹的人家。

那個人家還算是當地的上層階級,不缺錢。丹也從來沒有住過那樣的屋子。那個屋子里的女人,即后來丹的養母,是個溫柔的貴族女子,對丹很好。那個時候,丹似乎覺得,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家。

然而丹的養父,卻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家里很富裕,這個財富,全都依靠著丹的養父,天天出去打拼回來的。

在新的家里,丹拋棄了他原來的名字,被養父母稱作馬克。其實丹并不在意,因為名字只是一個稱呼。所以,我們依舊把他稱作‘丹’。

然而,這個父親,從來沒有對丹笑過,一次都沒有。

丹小時候做著鬼臉,講著笑話,在回廊中跑著,讓笑聲充滿回廊,卻從未見過父親的笑容。

這也是和父親幾次碰面以后,丹發現的,這是一個不大歡迎笑容的父親。這件事情,對愛笑的丹來說,無疑是個煎熬。”

看了看已經沉浸在故事里的提諾,丁瑪麗笑了笑,抬起杯子,喝了口水,繼續講著接下來的故事。

“大約十五六歲的時候,丹突然跌倒后雙腿受傷了,丹的母親急急忙忙地帶著丹去看了醫生,醫生只是說,靜養就好了。確實,丹在休息了將近一個月后,又恢復了那種活力,或者說,跑得比受傷之前還要快。

在丹受傷的期間,丹的父親,從未來看過他。即便是一封慰問的電報,也未曾發到家里。

丹已經覺得,這是件無所謂的事情了。

大概也有家里的原因,丹變得擅長演戲。有的時候,那應該被稱作偽裝吧。在學校里排話劇的時間,丹的老師覺得,丹是個難得一見的演員。

丹在學校里的老師,將丹推薦到了一個劇院,說是那個劇院,極負盛名,而且他和那個劇院的主人還是老相識,可以讓丹去看看,能不能接幾個角色。就是,那個劇院,遠在挪威。老師說,要不要先和家里商量一下,不用急著作決定。

那個時候已經有些叛逆的丹,幾乎是瞬間接受了老師的提議,很自信地對老師說,家里人不會在意的,自己可以說服家里人。

確實,家里人,除了他的母親和他的一些傭人,沒有人在意這些。”

提諾機械性地拿起杯子,卻只是久久地拿在手里。

“不久后,丹便離開了那個讓他感到有些拘束,有些難過的家,去了挪威。甚至,在很久以后,就是丹在挪威的劇院里傳出一些名氣以后,丹的養父才注意到,丹已經不在這個家里了。甚至,那只是偶爾掃過報紙的一欄看到的。”

“從那以后,丹和他的養父的關系,越來越僵硬。

養父沒有真正把丹當作自己的孩子,丹也沒有把養父當作真正的父親,即使是偶爾的一些,從家里來的關心,丹都覺得有些別扭。

丹到挪威后不久,又覺得膝蓋有些疼痛。

他和我說,不知道,這雙腿還能撐多久。

我說,你想太多了,只是練習過度而已。”

提諾有一個不大好的感覺,仿佛這個黑衣的少女是一位死神,在向他敘述一個真實的故事,“丁瑪麗小姐,你說的這個丹——”

丁瑪麗卻沒有給提諾發問的機會,“直到丹再次踏上這片故土,我都認為,這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找了一個又一個醫生,醫生都說,這雙腿,恐怕是要廢了。能保住命,已經不錯了。

聽說這個消息,丹連夜,回了挪威。沒有再理過我的任何聯系。我盤算著,大概丹到了極限,就會回來了。果然,不到大半年的功夫,丹就回來了。

只是這次,丹回來的時候,是笑著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知道自己時間不多的人,還能笑得出來。

丹的父親提出要把丹轉去英國的醫院治療,那個醫院的院長,也是丹的父親的一個朋友,而且那邊的醫療器械比丹麥當地要好,所以治愈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只是,丹不愿意。

在醫院的時候,我曾多次去看望這個大男孩。這個在沒有笑容的家庭長大的孩子,現在卻依然掛著淺淺的笑容。我開玩笑般地問他,難道是在挪威交了女朋友不成?丹說,差不多。”

丁瑪麗的聲音有些戰栗,天知道她自己花了多大的勇氣,才能講到這里。深吸一口氣,前傾身子,把提諾手中的杯子拿出來,放到桌上以防杯子里的咖啡灑到地板上。

提諾覺得,沒有必要問丁瑪麗什么了,這樣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正打算起身告辭,卻被丁瑪麗未完的故事拉住了。

“丹和我說了很多關于諾的事情。那個感情和外表一樣纖細的孩子。我為他喜歡上一個同性而感到驚訝,卻也并沒有太多。可能丹的母親,若是知道這件事情,會昏過去吧。

我說,你已經離開了那么久了,難道就不想再見他一面?丹說,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

那個時候,丹已經無法靠自己站起來了。

疼痛,在一點點地擴大。最后他幾乎天天靠鎮痛劑過著日子。他副比醫院更加蒼白無力的面容。或許已經完全沒有了昔日在舞臺上的光輝。

丹開始寫劇本。他說,諾也會寫劇本,而且是很好很好的劇本。至于是有多好,我也不知道,只是順著丹那樣附和著。

丹最終,卻依舊是在自己母親的苦苦哀求下,答應去英國,傍晚的船,還帶上了看護和一位醫生。能看看海,丹還是很開心的。他說,這片海,像極了諾的眼睛。

那天晚上,有些難以忍受的疼痛侵襲了身體。護士不得不比平時多來打了一次鎮痛劑。藥效發揮以后,漸漸覺得好一些的丹說,他想去看海。

我說,你在說什么傻話啊。剛剛打完藥,不可以外出的,況且都這么晚了,外面一片漆黑,也并看不清海的模樣。我把他現在這種狀態也無法外出的話,咽了回去。

丹說,那給我紙筆吧,我給諾寫封信,我想見他。

我有些慌亂的打開抽屜,翻找著紙筆,找到后把丹扶起來,讓他舒服地靠著枕頭,看他寫。似乎很疼的樣子。看丹額頭沁出的點點汗水,我拿出手帕,幫他滲去。

丹很想專注地寫下一言半語,卻在寫了四個字后,疼痛地無法繼續。我打算去叫醫生來,請求他們再來打一次鎮痛劑,卻被丹拉住了。

丹搖了搖頭,說,這封信,扔了吧。可惜,不能看到白天的海,那一定,很漂亮啊。

丹閉上了雙眼,很安靜。但是這樣的安靜,不適合一直帶著笑容的他。”丁瑪麗嘆了口氣,黑衣的肅穆讓她顯得更為瘦削。

“所以,”為了謹慎起見,提諾還是問了,“丹就是丁馬克對吧。”

“那是他作為演員的藝名。”丁瑪麗送提諾走到門口,“那么再會了,諾威先生。”

提諾正想離開,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轉身對丁瑪麗說,“我不是諾威,東西我會轉交給諾威的。我是諾威和丁馬克的朋友,提諾。提諾·維那莫伊寧。”在少女反應過來之前,提諾丟下這句話,便關上了大門,隔絕了那個有些陰森的世界。

(五)

提諾幾乎沒有再在丹麥作停留,回到了旅社,整理好了本就不多的行李,趕回了挪威。在歸途的火車上,稍微冷靜了一點,想了想,不能直接回到自己的屋子,因為諾威在那里,他一定會問自己關于丁馬克的事情,恐怕自己沒法好好掩飾。

所以,披著剛剛降臨的夜色,提諾推開了貝瓦爾德酒吧的門。

貝瓦爾德看到提諾,起身,有些奇怪啊,說好要在丹麥過一晚上的,怎么現在就回來了。不過貝瓦爾沒有問,轉身給有些氣喘吁吁的提諾倒了杯水。

“瑞桑……”看著貝瓦爾德,一路上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情緒,又上升到了零界點,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潰一般,“我該怎么辦……”

“先喝水。”貝瓦爾德把那杯水往提諾面前推了推。喝了水,應該會冷靜一點吧。

然而提諾喝完水后,并沒有冷靜多少。貝瓦爾德沉默地示意提諾講,卻不曾想到,提諾的第一句話就是,“丁馬克死了。”

“諾威呢?”和提諾不同,沉默地聽完提諾從丁瑪麗那里聽來的故事,貝瓦爾德這樣發問。提諾不會就這么和諾威講了吧。雖然這個消息確實讓人震驚。

“沒有。我沒敢和他講。”提起諾威,提諾又有些慌了,”瑞桑,我應該……告訴他么?”

“當然。”貝瓦爾德幾乎是一瞬間就這么回答提諾。這是諾威和丁馬克的事情,諾威有知道這整件事情的權利。況且,若是丁瑪麗沒有把提諾錯認為是諾威,或許她也不會和提諾說這些事情吧,”諾威今晚會來這里的。”言下之意就是,等他來了好好和他說吧。

貝瓦爾德的話換來的是提諾少有的沉默。似是在和自己的思想作斗爭一般,提諾最終妥協了。”好吧,等他來了,我就告訴他。”提諾向后癱坐著,捋了捋前額的發。

諾威到酒吧的時候,看到半醉半醒的提諾,無疑是有些驚訝的,帶著海的藍色的雙瞳,微微睜大,大概就是丁馬克,想要沉溺于其中的那雙眼睛。提諾覺得,無所謂了吧,已經是第二次講、第三次聽這個故事了。于是,拉著諾威坐下,慢慢地講這個有些悠長的故事。

至于諾威,只能說聽故事的他比貝瓦爾德更加平靜,就好像是在半途中,就這么接受了。

大概這兩個人,只是都不擅于把情緒暴露在空氣里吧。提諾明顯感受到了空氣里彌漫著的悲傷,卻無從安慰,張開嘴想說些什么,卻發現沒有什么可以說的。

貝瓦爾德調了三杯酒,三人就這么默默地喝著。喝完了再倒,倒了再喝。似乎酒精是一個讓人致幻的,可以讓人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的存在。

吧臺上暖黃色的燈光,照在諾威的十字發夾上,白金色的發夾,都帶著些許暖意。諾威一直抱著那個牛皮紙袋,像是抱著孩子最心愛的玩偶。

悶悶的,打烊后的酒吧里,三人,無言。

「Within you I lose myself, without you I find myself wanting to be lost again.

——有了你,我迷失了自我。失去你,我多么希望自己再度迷失。」

為什么,到最后,還是要這樣放開你。

不想,不想就這么讓你走啊……

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提諾卻只看到了在洗杯子的貝瓦爾德。貝瓦爾德說,諾威先回去了。怕諾威做什么傻事,急匆匆地趕回屋子的提諾,卻發現,諾威待在自己的房間里,在依舊攤著一堆書的凌亂的書桌上,寫著劇本。

提諾知道,諾威沒有心靈脆弱到那種地步,不需要別人多余的關心。雖然不哭不鬧不干傻事甚至比平時更加努力工作是一件好事,提諾卻是那么討厭此時此刻的沉寂。

仿佛,那個房間是獨立于這個世界的,另一個充滿著空虛與悲哀的,無人可以踏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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