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長篇小說寫作技巧|《我的職業是小說家》之三

在《我的職業是小說家》中,村上春樹將自己的長篇小說寫作過程做了事無巨細的說明。對于有志寫長篇小說的作者來說,這篇文章應該比較具有實用價值。

在寫長篇小說之前,應先調整好心態,建立寫作規律。可以參考村上春樹的方法:

1.固定模式,建立生活與工作的循環周期。如果不是專職小說家,如果除了寫作外還有其他工作,那就必須讓生活與工作緊密而和諧地共存,不能顧此失彼,打破這種規律。“因為這漫長的工作對能量的需求大得異乎尋常,必須先牢牢固守自己的態勢。不這么做,說不定就會因為實力不足導致半途而廢”。

2.建立寫作規律,將小說字數量化,并每天堅持,雷打不動。村上春樹規定自己每天寫十頁稿紙,約4000字。“(有時)即使心里還想繼續寫下去,也照樣在十頁左右打住;哪怕覺得今天提不起勁兒來,也要鼓足精神寫滿十頁······我像打考勤卡那樣,每天基本上不多不少,就寫十頁”。對于規律這件事,我們讀者應該深有體會。比如,如果我們每天堅持跑步,有一天有事耽擱沒有跑,那么接下來的一周甚至一個月都會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同樣地,小說寫作也是一樣,萬萬不能斷了規律。

“寫小說這份工作,是在密室中進行的徹徹底底的個人事業。獨自鉆進書房,對案長坐,從一無所有的空白之中,構筑起一個空想的故事,將它轉變為文章的形態。把不具形象的主觀事物轉換為具備形象的客觀事物——簡單地下個定義的話,這便是我們小說家的日常工作。”

調整好心態,建立了寫作規律后,便進入了正式寫作階段。村上春樹的長篇小說寫作步驟主要由以下構成:

第一步:第一稿——自由寫作

寫小說之初,要先構造一幅理想圖景。“我想寫什么樣的小說,大概的面貌從一開始就很清晰了······一幅理想圖景在腦海里鋪展開來。那意向始終懸浮在我頭頂的天空中······假如沒有這樣一個定點,我只怕會迷失方向,四處碰壁”。也就是說,理想圖景是寫小說的原動力和中心思想,寫小說應該圍繞此點展開描繪。

雖然理想圖景必須要有,但在寫作過程中,毋需制定寫作計劃,“對展開和結局一無所知,只是信馬由韁,想到哪兒寫到哪兒,讓故事即興推演下去。這樣寫起來當然要有趣得多”。但我想,這樣的寫作方法并不適用于當今網文界,網文圖快求新,日日更新,怎能任由小說一路馳騁呢?很多網文作者都是背道而馳的,但這樣也未嘗不可,小說本來就要“百家爭鳴”嘛。

寫故事時,要有代入感。村上春樹在寫故事時,“一門心思想變成那個出場人物,所以自然慢慢理解了那個人在感受和思考些什么,又是如何感受和思考的”,這樣寫下來,人物變得活靈活現,故事也精彩了許多。

第二步:第一輪修改——大刀闊斧

“第一稿完成后,稍微放上一段時間,小做休整(視情況而定,不過一般會休息一周左右),便進行第一輪修改”,這輪修改要持續一到兩個月。由于第一稿的自由寫作方法,“登場人物的形象和性格還可能在半道上突生驟變,時間設定也可能出現前后顛倒。得將這些矛盾的地方逐一化解,改成一個合情合理、前后連貫的故事。有很大一部分要完全刪除,另有一些部分要進行擴充,再時不時地添加一些新的小插曲”。

第三步:第二輪修改——微小手術

第一輪修改后,將小說擱置一周,然后進行第二輪修改。“這一次也是大刀闊斧地從頭改寫,只不過更加著眼于細節,仔細地修改。比如加入一些細致的風景描寫,整合會話的語氣。檢查有沒有與情節發展不相吻合的地方,將一讀之下不易理解的部分該寫得易于理解,讓故事的展開更加暢達自然。這不是大手術,而是微小手術的積累”。

第四步:第三輪修改——擰螺絲釘

第二輪結束后,稍事休整,便進行第三輪修改。“這次與其說是手術,不如說更接近于修正。在這一階段,重要的是看準小說的展開中有哪些部分的螺絲需要牢牢擰緊,哪些部分的螺絲應當稍稍擰松一些”。

第五步:調整狀態——擱置養護

第三輪修改結束后,他會給自己放個長假,將作品在抽屜里放半個月到一個月,忘掉它的存在,然后去旅行或集中做翻譯。“在工廠的生產流程中或建筑工地上,都有一道工序叫做‘養護’,就是將產品或素材‘窖藏’一段時間。小說也一樣,不好好‘養護’,就會出現沒有干透的易碎品或內部組織不均勻的東西”。我想,將作品擱置下來,就是要作家調整自己的寫作狀態,回到初心,重整待發。

第六步:第四輪修改——旁觀者清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再次重新來看這篇小說,作者已經全部清零,他會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審視小說的細微問題。經過一番養護,作家開始徹底修改這些部分。“好好養護過的作品會給我與先前大不同的印象。先前未能發現的缺點,這時也清清楚楚地顯現出來。文章有沒有深度也可以辨別了。和作品得到了養護一樣,我的大腦也得到了很好的‘養護’”。

第七步:他人意見——審讀調整

在經過養護修改之后,便要征求他人意見了。“以我的情況,當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成型后,會先讓我太太通讀原稿。這是我當上作家以后,從最初階段延續至今的做法······它已經浸透了我的全身”。“這次的修改不必從頭開始循序漸進,而是針對有問題和受到批評的部分集中修改。然后請她將改過的部分重看一遍,重新討論,如有必要再作修改。之后再請她重讀,如果仍然有不滿之處,再進一步修改。這樣大致完成后,再從頭修改,加以調整,確認整體的情節展開。如果對種種地方作了細微改動,導致整體的基調出現紊亂的話,便進行修改,此后才正式將稿件交給編輯審讀。”

在小說發表之后,面對外界批評,也要調整好心態。“不論什么文章,必然都有改進的余地。不管作者如何認為‘寫得真好’‘完美無缺’,其中也有變好的余地······而且要擺好足以抵御外來批判的態勢。人家說些沒趣的閑話,也要盡量忍耐,默默吞進肚子里去。作品出版后,面對批評要不為所動,隨便當做耳旁風即可······在寫作過程中,對于來自身邊的批評和忠告,必須虛心謙遜地洗耳恭聽。”

“在許多情況下,小說家是將存在于意識之中的東西轉換成‘故事’的形式表現出來。”

由于讀書心得工程量實在巨大,我只能分為三篇加以總結。最后,對于這本書是否能成為“寫作指南”,村上春樹很謙虛,也很坦蕩。他認為每位作家的寫作方式都不盡相同,這需要讀者“清醒認識、正確判斷”,我們取其精華即可。至此,關于村上春樹的小說寫作技巧這一工程已全部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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