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百無聊賴,饑餓難耐的午后,無意中經過樓下的面攤,簡陋的紅色招牌上寫著“面條、手搟面、刀削面、炒面……”各式面條的做法讓對食物不太敏感的我不僅感嘆:原來面條的做法這么多呢。寒風中,年輕的老板和老板娘忙得熱火朝天,三四歲的小女兒懂事地站在一邊,偶爾還幫著媽媽遞遞菜。偌大的鍋口汩汩地冒著白氣,老板嫻熟地將一大把面條投入鍋中,攪拌、撈起,有條不紊。
或許是長時間經受風霜雨雪,老板娘的臉上顯出粗糙的黑,手背上也有皴裂的痕跡。走到跟前時,老板正將煮好的寬面條撈進碗里,每根面條有著規律的褶皺,光滑的表面泛著白光,再搭配幾片碧綠的青菜葉子,一碗面是這樣的充實而完整,仿佛看到了其中的彈性和勁道。“這是什么面啊?”我脫口而出,“手搟面”老板說。“我也來一碗。”
自上大學時離開家鄉,回家的機會少之又少,工作之后,每次在家里的時間也僅僅兩三天,早已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極少吃到母親做的手搟面了。
記憶中,手搟面中蘊含的純粹手工的力道和母親的體溫,是任何美味佳肴都無可替代的。印象中,村子里下地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只有在吃到一大碗手搟面時才會感覺踏實,才能瞬間恢復體力,下午接著干活,在農村人的感受中:“手搟面是最扛餓的。”
小時候,幾乎每天都能吃到母親的手搟面。母親每次做的面都薄厚均勻,勁道十足。母親告訴我,要想面有勁道,就要用淡鹽水和面,不要怕費時間,邊加水邊和面,直到和勻為止。和勻之后,就要抓起面團的兩端以恰到好處的力道和節奏上下抖動,看到面團上的“氣泡”消失了,面就勻稱了。
這時候,母親拿起搟面杖耐心地將面團搟成極薄極均勻的面片兒,再一刀一刀地切成寬度相當的長條。最后一步,就是將面條再進一步拉開,只要面和的均勻,面條拉開后就會薄厚相當,而且不會斷。等鍋里的水沸騰了,將拉好的面條朝著一個方向投入鍋中,待面條飄起來時,便用筷子來回攪拌。
面條沸騰第二次之后,便可出鍋了。
母親總能嫻熟地用勺子和筷子將面條靈巧地撈到碗里,這時候配上一勺茄子豆角或者番茄炒蛋,便是最美好的人生享受了。
后來,方便快捷的機器面條走進了家家戶戶,但是母親仍然不厭其煩地做著手搟面,她總說,自己做的,好吃。而我也一如既往地愛著手搟面,不僅僅因為那無可替代的韌勁和質感,更多的是淳樸手工中凝結的感情和溫度,面里,是母親的溫暖和愛。
常常會想起味千拉面的廣告詞:“有一碗面,一直在我心里,那是父親親手做的。父親做面的時候特別認真,好像要把所有的愛都融進面里,每次我都把面吃光光,把湯喝光光,好像父親的滿足就是我最大的滿足。這一碗,讓我的心里,好滿。”
也希望熙熙囔囔穿梭于都市的我們,能慢下來,用心享受一晚手搟面,它或許不似魚肉海鮮般美味,但是那種純手工的溫暖和勁道是無法替代的,因為里面,注滿了愛的味道,母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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