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華的治療》這本書對于無意識狀態的描寫非常細膩,比如書中的菲利普是一個無法與任何人產生親密關系的人,他本能地拒絕與人建立連接:與人說話時沒有眼光接觸,從不表達自己的感受和情緒,自己的觀點也是靠引用叔本華的言論來表達,他建立了一堵墻將自己與世界隔開了,而這些行為都是無意識的。
與他接觸的人都覺得他自負而高冷,但事實上是他悲慘的童年經歷讓他嚴重缺乏與人溝通的技能。比如,當他人沒有以明確的問句型式來提問時,他意識不到自己需要回答。當別人幫助他時,他漠然以對。甚至當他贊揚別人的時候表達出來的也是羞辱和否定。他的行為和意圖之間缺乏一致性,他卻毫無覺察。書中菲利普描述了當一個情境讓他感到壓力,他需要收緊注意力向內去感受壓力并試圖表達時,思緒就會自動潰散,他向外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沒有回應的漠然。所有這一切都是無意識的,但給團隊中的其他人帶來了憤怒和困擾。
作為咨詢師的朱利亞斯給出了解決方案:那就是一次次的把菲利普行為的潛意識挖出來放在團隊的其他人面前,讓他一次次地獲得隊友的理解,也一次次地讓菲利普看見自己,然后嘗試著做出改變。看見是唯一的出路。
這讓我想起了前幾天和一個朋友的聊天。她說先生抱怨她看不到自己,吃飯時拿歺具從來只拿她自己和孩子的,不幫他拿。作為心理咨詢師的朋友看向了自己,發現這是成長經歷造成的。作為幺兒的她一向被照顧,沒有照顧他人的意識,所以并不是故意的忽視。而她先生在自小的環境中養成了關照他人的習慣,他就會無意識的掃描周圍有沒有需要照顧的人,而他同時會推已及人的認為別人也應該是這樣的,所以當最親近的人沒有這樣做的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被忽略了而感到委屈。
同樣的事情在我們家剛好相反,我先生是在一個被照顧的環境中成長的,所以他吃飯時只會拿他自己的歺具。我這個習慣了照顧別人的人則會無意識的幫所有用歺的人拿。這里沒有對錯,有的只是奴役我們的無意識。所以當女兒只拿自己的筷子坐在歺桌邊等我們一起吃飯時,我只能告訴自己又一個習慣被照顧的孩子出現了。但我無法刻意打造她的成長環境,唯有等她自己看見。
在第二遍閱讀這本書的時候,看到了許多上次沒有看到的細節,我再一次像照鏡子一樣去照見自己。
比如,當菲利普的無意識被一次次的呈現出來的時候,大家對他的印象開始改變,有人開始為他的某個被其他人攻擊的行為辯護了,但當咨詢師朱利亞斯問菲利普對于受到別人支持的感受時,菲利普說:“我的感受很復雜。我喜歡被支持,但同時又對這種喜歡持謹慎的態度。一味地仰賴別人為你搏斗,自己的肌肉組織就會萎縮。”這里透露出了菲利普觀念:他人的支持會帶來自己的軟弱。
這樣的觀念在他無意識的行為中就表現為對他人示好的不接受,也斬斷了他人延伸過來的友情的觸手。而菲利普這樣的觀念會不會又是對自己缺乏溝通技能的一種保護和自洽呢?
哈佛的幸福心理學課上有一個知識點:當行為與觀念不符時,自我沖突產生了,為了自洽必須改變其中一個。所以我們有多少觀念的生成是為了將就自己無法改變的行為?或者更深刻的說法,是為了將就我們無從看見的潛意識呢?
摘錄:
如果我們從微小的細節去看生命,會覺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就像在顯微鏡下觀察一滴水,里面擠滿了原生動物,我們會嘲笑它們急于奔忙,彼此爭斗。無論在這滴水里,還是在人類短暫的一生中,這一可怕的活動都帶有同樣的喜劇色彩。
當大多數人在生命的盡頭回首往事時,才發現自己為了一些無謂的盼望而虛度了此生。他們會驚訝地發覺,那些被忽視的、不曾被好好享受便匆匆溜走的時光,恰恰就是他們的一生。
財富和聲譽…都是我們無法控制的,它們隨時都可能被奪走……叔本華指出,`擁有’還具有一個逆向性,那就是我們所擁有的東西往往會反過來擁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