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小白和小黑作伴,我在山中的日子有趣了許多。
說來也奇怪,它倆在樹屋里給自己搭了個窩,大大方方住了下來,一點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就納悶,這一次它倆怎么不急著去過二犬世界?
經過多日觀察,終于被我發現緣由。
原來是小白貪戀穆卡的美色,非要留下。小黑為看住它,不得不放棄外面的花花世界。正所謂愛情與自由不可兼得,舍自由而取愛情也。
穆卡倒是對它們很好,每日除了給我帶來食物,也會給它倆各分一根肉骨。
小黑每次都會貼心地將骨頭讓給小白,自己再去覓些別的食物充饑。沒過幾日,小白的腰竟比之前圓上一大圈。
這晚,小白因吃的太多,肚子漲得嗚嗚叫。
小黑冒雨為它尋來幾粒酸果消食,還不時用爪子拍拍它的后背,那模樣極盡溫柔。看得我都忍不住大為感動,感慨小白到底是找了個好歸宿。
小白似乎也因此體會到小黑對它的關心,在第二日穆卡出現時,不再如先前一般熱情。
然而,當我捕捉到小黑那得逞地笑容,才意識到,原來這都是小黑布的一場局。不禁對它的馭“妻”術大為嘆服。
盡管有過一次教訓,我對于逃出大倉山之心依舊不死,我絕不可能留下做穆卡所謂的妻子。
小白小黑的出現,堅定了我的決心。只要有它們做向導,我一定能順利下山。
夏初,狼人有圍獵的傳統,以提前備好越冬的食物,而這正是我帶米塔逃離大倉山的最好時機。
這一日,穆卡隨狼群一起進山尋獵,我則在小黑的幫助下潛入狼人的大本營,并順利尋到米塔所在的山洞。
洞內光線昏暗,我瞇起眼適應了好一陣子,才逐漸看清四周的情形。
說實話,這里一點不像人住的地方,更像是野獸的巢穴。
不過也對,狼人本來就是一群野獸。
地上隨意地鋪著些茅草,靠近入口處擺放著一碗水和一盆冷掉的食物。我一進洞就不小心踢翻了水碗,隨之角落處傳來嗚嗚的哽咽聲。
“不要靠近我,不要......”
我尋聲望去,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瑟瑟地發抖。
“米塔。”我輕聲喚道。
良久,一雙泛著淚光的黑色眸子驚惶地出現在寬大的斗篷后。
“蘇拉,是你么?”
伴隨著這虛弱的聲音,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張極其瘦削的臉。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僅僅兩月,曾經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不見了,眼前這面色蠟黃的女子真的是米塔么!
我心疼地將她抱入懷中。
“米塔,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米塔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睛瞪得大大的,黑葡萄一樣的眼珠,浸潤在大滴大滴淚水中。
“蘇拉,你沒有死!”
這時,小黑突然竄入山洞,顯得有些狂躁。我意識到,可能狼人快回來了。
米塔看見小黑,驚叫一聲,渾身開始猛烈地顫抖。
“米塔別怕,它是小黑,我曾經養過的黑犬,它不是狼。”
“蘇拉。”米塔渴求地望著我,“求你,帶我走。那只黑狼,每月都會凌辱我。格桑姐姐已經死了,我不想死。”
我心猛地一抽,格桑是同我們一起嫁到大倉山的新娘,她的父親是部落里最好的裁縫,我還能清楚記得她每穿上一套新衣時,那神氣十足的表情。
我聲音哽咽道,“好,我現在就帶你走!”
米塔的手腳都被拇指粗的麻繩牢牢捆住,勒出一道道刺眼的血痕。我麻利地用匕首試割開繩子,背著她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狼人的大本營。
雖有小黑和小白帶路,可我畢竟是女子,背著米塔走不了多久就得休息片刻。我實在后悔當初為何不把身體練得更強壯一些。
眼見太陽就要落山,我深知夜晚的大倉山更加危機四伏,因而加快腳步不敢有片刻停留。直到最后絲晚霞從天邊褪去,我突然從兩山之間的縫隙,遠遠望見從部落發出的微微火光。
我興奮地喊道,“米塔,快看!”
米塔從我身后探出頭,扶著我肩膀的手緊了緊,聲音因為激動而明顯顫抖,“蘇拉,我們要到家了。”
是啊,那是我們的家。我從未如此熱愛那個地方。曾經遙望大海時,一次次幻想自己能遠走高飛,如今我是多么渴望回家。
一輪圓月從海天相接處升起,照得海面波光粼粼,猶如滿盤珍珠,閃閃發光。
我們正陶醉在這久違的美景中,耳邊突然出傳來一聲狼嚎。接著,狼嚎聲從山的各處傳來,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我和米塔臉色煞白地望向彼此,心中再清楚不過這意味著什么。
狼人發現我們逃走了!
我沒有片刻猶豫,拔腿就跑。恐懼激發出我身體全部的潛能,我不知疲憊地穿梭在樹林中,小白小黑則跑在最前方為我開道。
來時經過的峽谷漸漸出現在眼前,這不是回到人類部落的必經之路,卻是最快的路線。
按照兩族盟約,兩方的成員都不可擅自跨過這七道鐵橋,否則將視為公然挑釁,很可能引發新的戰爭。
只要我和米塔跨過鐵橋,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們就安全了。
希望的火苗在我倆心中熊熊燃燒。
然而,當我們抵達鐵橋時,一個魁梧的人影正擋在中間一座鐵橋的入口。因為逆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卻從他身上察覺出重重的,殺氣。
我敢肯定,我們遭遇的是狼人!
我有些無措地僵立在原地,心已墜入萬丈深淵。
又失敗了,恐怕這一次,我已無命可活。
狼人緩緩朝我們走來,每一步都透著撼天動地的氣勢。小白和小黑不約而同地露出戒備的神情,喉嚨里發出陣陣悶哼聲。
“別管我,快跑。”
我對它們喊到,可它們卻繞到狼人身后,嚴陣以待,時刻準備發起攻擊。
狼人完全沒將兩只狗放在眼里。隨著它的靠近,我漸漸看清它的容貌。原來并不是所有狼人都如穆卡一樣漂亮,眼前這只完全就似個野人。
它體格異常健壯,濃黑的體毛幾乎將每一寸皮膚都覆蓋住。猶如禿鷲一樣的眸子,死死將我鎖定,透著熟悉的狠辣。
感受到從米塔身上傳來的極度恐懼,我的心又是一墜。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就是那只宛如死神一般的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