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和小白的狂吠聲在山谷中回蕩不息。
黑狼對其充耳不聞,它步步朝我逼近,龐大的身軀自我頭頂壓下一道黑影。
“你竟敢偷走我的女人!”
盛怒之下,它抬手捏住我的脖子,徑直將我提起。米塔癱軟地從我后背滑落,伏在地面,大氣也不敢出。
黑狼力道極大,恐怕不用等我窒息而死,脖子先會被他捏碎。
我雙腿無望地在虛空中亂蹬一通,但漸漸也沒了力氣。
小黑和小白見狀,一左一右躍上黑狼的兩臂,不由分說用力咬下。
黑狼吃痛地一聲嚎叫,松手扔下我。我還來不及喘氣,就見它左右臂用力揮起,小白小黑則像兩只風箏,輕飄飄地飛出,然后重重摔下。
小黑敏捷地翻了兩滾,恰到好處地緩沖了力道。小白的身體則剛好砸在巖壁上,它落地后踉蹌幾步爬起,隨即吐出一口血沫,殷紅的血映在它的白毛上格外刺眼。
小黑見狀,憤怒地呲出牙,再次一個猛沖朝黑狼咬去。
我驚叫道,“小黑,回來!”
可惜已經晚了,黑狼被小黑的反抗徹底激怒,它一把捏住小黑的尾巴,大臂一掄將它拋入半空。
小黑的身體在月下劃過一道悠長的弧線后,朝著懸崖邊緣急速下墜。
我瘋了一般連爬帶滾來到懸崖邊,伸出手試圖接住它。
然而,它的長毛僅僅輕柔地從我指間劃過,伴隨著小白的嗚咽,小黑被徹底吞沒在峽谷的黑暗中。
我絕望地、嘶啞地、一遍遍地呼喚著小黑的名字,悔意、恨意侵蝕著我全身百骸。
后背猛地壓下一道重力,我嘴中一甜,一大口血從喉間涌出。
“我不會讓你死得如此輕而易舉,我會讓你活得生不如死。”
黑狼那陰寒的聲音,如萬千毒蟻啃嗜著我的血肉。那一刻我被徹底憤怒和絕望籠罩。
不知怎的,壓在我后心的力量突然消失。我掙扎著回看一眼,竟發現一只白狼正死死咬住黑狼的脖子,并用力向后拖拽。
心頭突然一暖,這次又是穆卡救我于危難。
黑狼一邊咆哮,一邊反手抓住穆卡的雙肩,身體前傾,借力將他甩至身前。
穆卡在空中靈敏轉身,落在我與黑狼之間,同樣一聲咆哮,將我死死護在身后。
“我的好弟弟,你真的要再次為這個女人與我為敵。”黑狼陰冷的語氣中透著濃濃地威脅之意。
穆卡毫無畏懼地瞪著它,“你敢動她一根汗毛試試。”
氣氛緊張到極致,我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里。然而我還是敏銳地捕捉到黑狼話中的兩個字,弟弟。
莫非,穆卡和黑狼,是兄弟!
“找死!”
黑狼兩眼血紅,只見它猛一跺腳,就朝穆卡撞來,鉗子般的手掌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將他朝懸崖邊推去。
穆卡不甘示弱,雙腿用力躍離地面,身體在空中猛的一翻,便將黑狼壓在身下。二者緊緊糾纏在一起,漸漸向懸崖邊滾去。眼見他們雙雙接近崖口,差一點便會落入萬丈深淵,突然,從樹林里又鉆出幾只狼人,一擁而上將黑狼和穆卡各自分開。
這時,有更多的狼人接連從樹林中出現,將我們團團包圍。最后出現的,是個略上年紀的狼人,它灰色的長發被束在腦后,僅留一縷白發擋在額前。
它一出現,所有的狼人都半蹲下身子,以示恭敬。想必,它就是狼王。
“你們都忘了,族內有禁止私斗的規矩么!”狼王大喝一聲,整片山都隨之而顫抖。
黑狼桀驁不馴地指向穆卡,“他為了區區人類,要置我于死地。我動手反擊也是理所應該。”
穆卡瞪向黑狼,“你試圖殺害我的女人,難道我不能救她么。”
黑狼理直氣壯,“你的女人兩次試圖潛逃,今晚還偷走我的女人,她該死!”
穆卡冷哼一聲,“父親才是狼王,這種事何時輪到你說了算。”
黑狼沉下臉,“你什么意思。”
穆卡面不改色,“我說的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黑狼怒極,“不要以為挑撥我和父親的關系,你就能當上下任狼王。你這只敗類!”
“夠了!”狼王厲聲喝止住黑狼,上前幾步,雙掌左右一揮,穆卡與黑狼同時踉蹌后退幾步。
“為了區區一個女人,竟然鬧得如此難堪。來人,給我把這個女人的腳筋咬斷,看她以后還怎么逃!”
言畢,兩只狼人朝我走來,一只將我死死按在地面,另一只則撥開我的褲腿,張嘴就要往下咬。
“不要,不要咬斷我的腳筋。穆卡,救我!”我驚慌無助地望著穆卡,在這種情形下,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穆卡迅速擋在我身前,神色肅穆地看向狼王,“父親,我活在世上這十八年,可曾有一次求過您。”
狼王同樣神色肅穆地注視著穆卡,沒有接話。
“父親,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您,放過這個女人,我保證此事再也不會出現第三次。否則,我會以死來捍衛您至高無上的威嚴。”
穆卡說完,周圍呈現出死一般地沉寂。黑狼瞇起雙眼,目光在我和穆卡之間來回游移,嘴角浮現陰邪的笑意。
狼王也將視線落在我身上,探尋片刻后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似乎對這個女人很在乎。”
穆卡語氣堅定,“她是我的妻子。”
狼王嘴角上揚,“既然你對我安排給你的女人如此滿意,這次我便暫且放過她。若她還不能安心接受自己的使命,我會將她剁成肉泥,然后讓所有族人分而食之。至于你,我會剝下你的狼皮,做成你的哥哥黑森繼任新王的禮袍。”
說完這些,狼王轉身率先沒入密林,其余狼人也隨它相繼離開。那只名為黑森的黑狼則走在最后,粗魯地將米塔搭在肩上,并拋給穆卡一個陰狠的眼神。
米塔絕望地向我伸出手,“蘇拉,不要丟下我。”
“米塔!”我顫顫巍巍地起身,試圖去抓住她的手,然而穆卡擋住我的去路,無奈地沖我搖頭。
我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黑森帶走米塔,我不敢想象,接下來等待她的是何種慘絕人寰的欺凌。
那一晚,小白對著懸崖下方,嗚嗚嚎叫了一夜。我則趴在穆卡肩上痛哭不止,從來沒有哪一次,我如此仇恨自己的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