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__講述記
? ? ? 書房里飄著樟木香。我踮腳取下那壇蒙塵的紹興黃，泥封上還留著十年前歪歪扭扭的刻痕：癸巳年冬。
? ? ? 老周踩著銀杏葉沙沙聲進門時，我正用竹刀剖開陳年紅泥。酒液緩緩流入青瓷碗，琥珀色的光在碗底游動，像極了那年我們蹲在浙大西溪校區看過的初雪，融化時也這般溫潤。
? ? ? ? "記得你偷教授實驗室的燒杯溫酒么？"他鏡片后的魚尾紋漾開漣漪。十年前的教學樓走廊，兩個研究生舉著冒熱氣的燒杯碰杯，橙黃色液體里浮沉著論文與理想。后來他去了敦煌臨摹壁畫，我在江南守著故紙堆，隔著重山寄明信片——他畫飛天，我拓碑文。
? ? ? 酒香在暮色里舒展筋骨。老周忽然摸出個油紙包，展開是片斑駁的銅鏡殘片："莫高窟北區撿的，想你定要拿去和宋版書比對。"銅綠間隱約有纏枝蓮紋，恰如壇底沉淀的酒渣，都是歲月咬過的齒痕。
? ? ? 夕陽斜斜切過八仙桌，兩碗老酒晃著細碎的金。我們誰也不提這十年如何從指縫漏走，就像壇中酒從不追問自己窖藏了多久。窗欞外，最后一枚銀杏葉正飄向青石階，像當年夾在論文里的那枚書簽，褪了色，筋骨猶存。
? ? ? 邊飲茶聽完故事，有種被歲月滄桑擊中的痛感，但它又不是傷口，更像是一扇窺探過往的窗口，窗口的外面演繹著他們的青春，而里面是我挪不開的腳步和濕浸浸的心。
? ? ? ? 今晚，吃將一杯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