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逝

夢,算得上是人人都有但人人不同的一個精神財產,做夢是誰都擁有且無法被剝奪的權利。但是雖然如此說,夢境卻也是人類自身所無法控制的東西,不過,常常會有一些現實中難以實現的或者不能輕易嘗試的事情在夢中發生,可以說是一種宣泄,或者別樣的得償所愿。而對我來說,夢境簡直是造物主莫大的恩賜。因為在夢中,我擁有了另外一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的世界。這樣說,是因為在十八九歲的那兩年,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種類型而內容各異的夢。夢境極其的恢宏奇異,以至于那時候,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充滿了期待和幸福感,等待著那個夢境的到來,就像去赴一場無人知曉的、盛大至極的、華麗至極的宴會一樣,并且那宴會完全是屬于我一個人的,無人打擾。

這樣的心情整整持續了兩年,或許應該說持續了那兩年的每個夜晚。夢境其實十分的相似。那些夢無一例外的都以天空、天空中的一切為主題。夢中最常出現的是夜晚的天空,伴隨著夜空出現的往往是璀璨至極的星星,星星不是靜止不動也不是一閃一閃的,而是在不停地流轉,在不斷的流轉中會像煙花一樣綻放,綻放的時候會出現各種燦爛又絢麗的顏色,而流轉的速度會越來越快,最終,在天空的某個地方會有九顆星星連成一圈,以圓的形狀飛速的變幻。除了這樣的夜空以外,白天的天空也常常出現,天空湛藍,云朵潔白,空氣靜謐而且帶有花香的馥郁氣息,就在這樣的靜謐中白云會慢慢開始變化,有的變成了小兔子,有的變成了大老虎,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這些動物在天上彼此追逐著,追著追著,云朵又會變成像是糖果一樣的絮狀的東西,近在眼前,好像伸出手就可以抓在手里。有的時候云朵則會變成各種各樣真真假假的人,有現實生活中的親人朋友,也有歷史偉人,還有神話傳說中的人物,他們都是有生命的,可以走動,可以交談,而且離夢中的我十分的近,我們可以交談,甚至可以相互碰觸得到。記得十分清楚的是有一次,天空中的云朵變化著變化著突然成了一尊尊金光閃閃的佛像,這些佛像雖然看起來是佛像的模樣,但他們也都會動,會說話,會微笑,過了一會,整個天上全都是金色的佛像,天地間金光四射,異常的恢宏,也異常的駭人,夢中的我恐慌的幾乎心都要跳出來了,驚醒后發現現實中的我也心跳如擂,恐慌似乎從夢中蔓延到了夢外,也是那一次,有些理解美學中所說的“美感就是恐懼感”,的確,夢中的場景,極其的壯觀宏偉,卻也令人心生敬畏,乃至恐懼。還有極少的幾次,夢中的場景變化太過詭異和無常,醒來后許久都回不了神。這樣的夢,不是只有白天或者夜晚,而是在不斷地變幻,一會兒是晴朗的藍天,明媚到刺眼的陽光,忽而雷電大作,橘紅的閃電似乎就在耳邊,不一會兒天又放晴,無數道艷麗的彩虹掛在天上,然后彩虹也開始變幻流轉,最終成為一個彩虹做成的圓圈,依然以圈圈的形式流轉變幻著,突然太陽又有了陰影,開始日食了,并且速度極快,天又黑了!月亮出來了,皎潔得不像話,星星也出來了,依舊是在流動著,只是不一會兒月亮也開始被吃了,月食又開始了,月食結束了,天又變成了藍色,就這樣,日月白晝瞬間變化,彩虹星星不斷交替,來來往往,紛繁復雜。最后天上的白云都變成了隊列整齊的飛機,似乎全都朝我涌來了。這樣的夢中,天地之間只有我一人,永遠站在一堵墻下面,看著。害怕也是一人,贊嘆也是一人。

只是近兩年來,年歲漸長,這樣妖艷詭麗云譎波詭的夢越來越少,竟至于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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