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

父母大人在上:

歲暮,天漸暖,夕陽薄落,年關將至,零落爆竹聲聲起,不知歲月靜好……

兒子不孝,至今日未能如您所愿歸家,心中甚是不安。每日奔忙,夜深而臥,于凌晨時分轉醒,常思二老,不知鬢角新添華發幾許?

父親大人,每次通話,總是咳嗽不止,語不能全,于此,心中甚是難過。時光倒流,愿以己身換彼身安康吉祥。母親大人,常想探望于我,雖路途不遠,卻終未成行,至于電話,倒時通有無,每次絮叨,居多小事,卻備感溫馨。話罷,靜坐良久,撫膝長嘆一聲,慨然無語。

自古忠孝難兩全,既許身于國,何以許家?至于今日,漸漸悟得,人生米貴,居之不易,路漫漫,人困馬乏,踽踽獨行中,自有一份苦楚。戒了煙,酒也喝得不多,胡子卻如荒草般蔓延,一夜不睡,竟非昨日……

入世,人情冷暖自知,世故如風刃,刀刀入骨,痛徹心扉。因而倍加思念鄉舍茅屋,故土難離,確如春花爛漫變秋實,若無雪雨風霜,誰肯背井離鄉?

太長太長,一輩子的時光,偶記舊事,重提,卻已模糊難憶!只記幼時父親大人頗為嚴厲,若不順心如意,苛責在所難免,彼時無知,心有怨懟,甚至覺得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釋懷,而今日,那些不忿,終成云煙,再難憶起。終日所念,不過是其如何如何不易,二十出頭,孤身出關,幾經波折,至現在垂垂老矣,壯士悲歌不如往昔。

想起年輕時的母親,溫柔堅定,洞察世故,卻又內斂含蓄,笑而不語。母親是個堅強的人,記憶中的母親哭泣,只是因為我和大哥小學時轉學,校長百般刁難,雖然最后以一條紅塔山了事,但中途母親所受之氣,唯一一次當著我的面發泄而出,臉埋在膝間,啜泣哽咽不止,現在想起來,仍然心酸。我想做一個好人,活得淡定堅忍,大概也是從那時候受母親的影響。

時光讓人學會成熟,也讓人漸漸輪回角色扮演,大戲開幕,起承轉合,不一而足,這一場,我演父母大人的配角。

春別,我瞇著眼,坐在路邊夕陽里,想起了父親開懷的笑聲和母親的絮絮低語,心中溫暖如熙,淚即臨眶……

父母大人,萬望安好,以慰我心,不孝子遙拜,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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