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翼的伊卡洛斯-第一章(半澤直樹系列小說翻譯學習)

翻譯自日本作家池井戶潤的小說《銀翼のイカロス》是半澤直樹系列小說的第四部。伊卡洛斯(希臘文:?καρο?英文名稱:Icarus)原是希臘神話中代達羅斯的兒子,與代達羅斯使用蠟和羽毛造的翼逃離克里特島時,他因飛得太高,雙翼上的蠟遭太陽融化跌落水中喪生,被埋葬在一個海島上。為了紀念伊卡洛斯,埋葬伊卡洛斯的海島命名為伊卡利亞。

僅供學習/參考/娛樂/陸續翻譯中/不會很快/請多指正

第一章 霞關的刺客(霞關是日本中央機關中樞所在地)

1.

「你是東京中央銀行的負責人吧。」

帝國航空本部大樓的25樓,現在作為重振特別調查委員會的臨時辦公室。

「帝國航空重振特別調查委員會」成員的正式發表是第二年的一月上旬,也就是距今3個月前的事情。

一把手是具有豐富大型企業重振實績的有名律師——乃原正太。是個架著黑框眼鏡,酒桶似的胖子,眼睛底下散發出咄咄逼人的視線。另一邊的二把手叫三國宏,曾是外務省的官僚,后來跳槽去了外資基金,具有傳奇色彩的事業經歷,看起來是個文雅的男人,在企業收購和企業重振領域似乎也有相當多的實績。

兩人是在企業重振案件中多次合作的戰友,除了他們兩個,主要成員一共五人,而整個團隊,有來自審計署,律師事務所的會計師和律師總計百人之多。

特別調查委員會成立以來,光是帝國航空的資產鑒定就花費了約3個月的時間。奇怪的是,資金調配和其他需要交涉的事情,卻一直停滯不前。

而如今,貸款銀行終于收到了來自特別調查委員會關于帝國航空重振案的會面邀請,這是3天前的事情。

現在,樓層的某間為了聽證會而用于接待銀行的房間里,在半澤面前的正是,作為一把手的乃原。

「我是半澤。」

對于遞過來的名片,乃原瞟了一眼,隨手扔進了放在桌子上的紙箱里。可以看到,紙箱里散落著許多之前來拜訪的各家公司負責人的名片。從乃原那里接過地并不是他本人的名片,取而代之的是特別調查委員會職能分工負責人聯絡電話的表格。

「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就打上面的電話。」乃原不耐煩地說道。「之前你們的重振計劃,實在太過強硬了。」

「強硬?」半澤盯著看樣子不是太友好的乃原,正撫弄著一頭亂糟糟混雜著白發的頭發,看起來像是經歷頗多的男人。

「從我們的立場來看,這是在合理的判斷下做成的計劃,是我們以后進行再貸款的最低條件。」

半澤的話里,暗藏著想要我們降低貸款條件沒門的意思。

乃原不屑一顧地笑笑。

「我們特別調查委員會絕不是為了你們銀行才成立的,別搞錯了啊,這里可是白井大臣為了帝國航空的重振特別成立的小組,明白了吧。」

作為企業重振界屈指可數的人物,很明顯地表現出看不起銀行的態度。

「勞您大駕光臨,我們一定會盡力回答貴行的疑問的,這點是肯定的。」旁邊的三國打起了官腔。

「好,那就請你們解釋一下之前有識者會議同意的修正重振計劃,你們是怎么考慮的。」半澤詢問道。

「那個已經被原封不動地撤回了。」乃原馬上答復道。

「等一下,我們好不容易做成的計劃案,隨意地就被撤回了不管怎么說都不能接受。確實是好好的計劃案啊,怎么能就撤回了呢。」

「你說是好好的計劃案啊,但是我們并不那么想啊,這個計劃案不值得信任。」乃原點著了煙,翹起了二郎腿。「第一、銀行桑,帝國航空業績惡化的情況眾所周知,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只圍著個重振計劃團團轉的話,也是很困擾的啊。」

「帝國航空資金周轉的事情有所了解吧」半澤對乃原說。「8月,貸款銀行的還款時間就到了。到那之前,不能拿出我們能夠接受的重振案的話,那么追加貸款資金就困難了,這些情況應該已經從山久部長那邊聽說過了吧。」

可是——

「銀行的事情還沒有交接過。」乃原立馬否定了。「我們現在的目標是如何最快地實現帝國航空的重振,只不過是對重振計劃的事情做了報告而已,沒注意與銀行交涉的事情。」

「債權者不在的話,難道可以決定重振計劃?」

乃原他們嘲笑起來。「就是這么回事。」三國說道。「那么,沒其他事情了吧,銀行的事情我們也知道了,就到這里吧。」

搞錯的是你們啊!

「我行對于帝國航空有超過700億的債權。」半澤堅定地指出。「是開投行以外規模最大的債權人,對貸款公司的狀況必須全面監控。如果連這些情況都不知道的話,不管是贊同重振計劃的事情還是再貸款的事情,都不能同意。這些事,希望各位能理解。」

「重振計劃的通過這種事情也要管的話,現在的銀行太辛苦了吧。」乃原一邊嫌麻煩似的說著,一邊掐滅了煙。「銀行對這種案子來說終歸還是外行,所以啊,在旁邊看看就好了嘛,對我們的做事方法指手畫腳,算怎么回事,哪有這種事情啊。」

「不是這樣的,這是作為債權者當然的權利。」半澤抑制著內心強烈地躁動。「你們應該有對帝國航空如何處理我們要求的狀況進行說明的義務。」

「所以說你找帝國航空去說就好了嘛,找銀行貸款的又不是我們。」三國突然從旁說道。

「事實的確如此,但是,帝國航空的命運,重振計劃的編制現在都不在帝國航空自己手里,而是你們特別調查委員會啊,所以才提出了這些問題。因為是重要事項的關系,我們銀行被排除在外的話,會相當困擾的。」

「所以說你們很困擾跟我們沒半點關系好嗎。」乃原突然大聲吼了起來。從香煙盒里拿出一根夾在手指間,朝著半澤靠了過去,從鼻子里突出八字形的煙霧,簡直就像怪獸一樣。「這是國交大臣的意向。」

「那么請教一下,特別調查委員會這么處理的依據是什么?」緊跟著半澤反駁道。「我們是依據合同關系向帝國航空貸款的,管理方面也是如此。你們所謂國交大臣的意思,也就是大臣的私設機關通過民間企業對銀行下達指令什么的,到底是憑借什么法律依據的。」

乃原的臉紅了起來。是因為不知道白井大臣成立的特別調查委員會到底是什么地位,根本就沒有法律依據。這是成立特別調查委員會決定的弱點。

「前兩天的選舉,看到了吧。」乃原用使勁睜大的小眼睛看著半澤。「進政黨政權可是獲得了國民的壓倒性支持啊。執政黨大臣設立的機關,也就是我們,是全民的意志體現啊。這就是法的依據。不懂裝懂開口之前,好好想想你們銀行的過去,自己被幫助的時候倒是沒什么廢話,現在其他公司有困難了就說這樣的話。」用芋蟲(好像就是毛毛蟲之類的幼蟲)一樣有點胖胖的手指指著半澤說道。

「這是完全不對的話,不要偷換概念。」半澤冷靜地反擊道。「我只不過主張應有的權利罷了。把有識者會議承認的重振計劃原樣退回,計劃中的策略都是重振無可避免要面對的,急迫的企業年金制度改革,航線的取消,還有人員成本的削減。這些都是計劃實施當然要商討考慮的東西。」

「這些事情,現在答復你。」乃原極不耐煩的,像彈蒼蠅般的在眼前揮了揮手。「我們這里,并不是來跟銀行交涉的好吧。」

「我說你,對我們太小氣了吧。」三國蔑笑著從旁邊插嘴,「銀行可能會覺得是帝國航空變成現在這樣因為自己不爭氣,但是我們并不這么覺得,如果帝國航空算是不爭氣的話,銀行也好不到哪里去。帝國航空業績惡化都多少年了?那時候不能做的事情現在卻能做的應該沒有這種道理吧。當時的國交省也是,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帝國航空破產而毫無辦法呢」

「那么,可以確認一件事嗎?」半澤對著怒目而視的乃原說道。「先不管詳細的計劃是什么,堅持自主重振的路線應該不會變吧?」

沒有回答,乃原坐回沙發,剛才的香煙已經快抽完了,拿出一支新的點上火,真是個煙鬼啊。

「我們有我們的做法。」耷拉著嘴的乃原不情愿地回答道。「這不用你擔心,依法處理破產的債務切割處理這種事情怎么會忘記。對自主重振也是同樣,會有必要的債務切割要求是必然的。」

「那么——」說著,三國往半澤面前堆了一通文件。「請過目。」

半澤快速地打開文件,對其中的內容一臉不解的樣子。

「這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見。」乃原輕率地口氣說道,一臉卑鄙的笑容。「帝國航空的成本削減接下來還會繼續,之后會有詳細的情況說明,同時會請求銀行放棄7成債權。之后會發出正式的文件告知原因,放棄債權的事情請立即商討,下月中是答復的最后期限。回答的具體時間之后會另行通知。」

豈有此理,那么簡單的一紙文書,連具體的債權放棄的根據都沒有。還記得曾經那個大幅擺脫虧損,3年內實現大幅盈利,讓人目瞪口呆的重振劇本嗎。

「我們的目標是帝國航空的快速重振。為了這個目的,要壓縮擋在重振面前的巨額債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也是你們銀行應該協助我們的道義和理由所在。帝國航空已經犧牲了很多了。」

「這種事情根本沒有探討的價值。」半澤指出。「只有按照修正重振計劃前進,帝國航空重振的可能性才最大。快速重振這種事情根本沒聽過。必要的債權放棄要求這種事情,道理上根本說不通。」

從面前注視著半澤的乃原,為何可以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呢。

「這只不過是你個人的意見罷了,特別調查委員會的提案在這里你應該沒有得到可以拒絕的權限吧,快點回銀行商量一下吧。」乃原吞吐著煙霧,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我期待你帶來滿意答復。」

2.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這蛋疼的。」

這話出自剛好到營業二部來的渡真利。樓層邊上的休息區里,從自動販賣機買了一杯咖啡,一口喝完一副覺得好甜啊的表情,「不喝嗎?」渡真利問道。半澤側著頭選了無糖無奶的咖啡。

「但是,70%的債權放棄啊,怎么說都太過分了吧。結果那個乃原大叔啊,為了自己的功勞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話語中充滿了厭惡感,渡真利鼻梢皺起。對銀行職員來說,沒有比無奈地放棄債券更佳不爽的事情了。

貸款說到底就是薄利多銷的生意。

比如1億的貸款,銀行一年的利息不過幾百萬,人員成本等各種各樣的費用扣除后所剩的利潤微乎其微。

也就是說,如果有一筆幾百萬的貸款收不回來的話,不知道要多少億的貸款才能彌補。

總之,如此簡單就提出要銀行放棄債券,簡直就是對銀行業的挑戰。

「難道你這家伙,應該沒接受吧?」

對著不確定的渡真利,半澤“別開玩笑了”地搖了搖頭。

「想要拒絕的意思已經包含在報告里遞交給上面了。」

「當然啦。」渡真利點點頭。「關于那個特別調查委員會的事情有什么知道的嗎?狠狠地上去罵他一頓,不給那個混蛋點教訓怎么可以。」

對著氣呼呼的渡真利,半澤右手拿起咖啡紙杯,朝營業二部自己的位置走去。紀本常務的傳喚是那之后的事情。

「這份報告是怎么回事,這樣真的好嗎?」

紀本的辦公室里,已經有客人在了,就是那個曾根崎。桌子上放著半澤寫的『關于對特別調查委員會對策』的打印報告夾在文件中。

「你是什么意思?」半澤揣測著曾根崎的意思說道。

「其他的貸款銀行的意見確認過了嗎」紀本向半澤問道。

舊T的王牌紀本穿著深藍色的西裝打著領帶,棱角分明的臉,看不出內心到底在想什么的男人啊。裝模作樣的樣子是半澤最討厭的類型。

「還沒有。」半澤回答道。「我想優先確定我們銀行的立場。」

「其他銀行的怎么應對,這點程度的事情總要知道吧,到底在干什么?」唾沫橫飛的曾根崎問道。

「明顯會拒絕的啊。會樂意放棄債權的銀行我覺得是不存在的。」“你給我閉嘴,還輪不到你說話”這么想著的半澤說道。「是嗎?」曾根崎用更加質疑的語氣問道。

「開投行,不就是在認真考慮要放棄債權的事情嗎?」到底是從哪里聽來的,半澤這么思考著沉默不語,更加囂張的曾根崎繼續說。「作為最大貸款行的開投行的探討結論如果是那樣的話,其他的銀行說不定也會追隨的。結果對于特別調查委員會的重振案來說,我們行的拒絕就變得尷尬了。」

「那你想怎么樣,同意那個混蛋的提案?」

「那倒也不是,為了不出現像這份報告結論一樣會被狠狠教訓的歪理,要好好地商量一下怎么做啊。」對著震驚地半澤,曾根崎更過分地反駁道。

「落入圈套了啊,半澤君。」接著曾根崎之后,紀本做作地笑著說道「如果只是一般正常的企業的話你的感覺說不定沒錯,但是債務回收現場是所有銀行作為一個團體進行協調的特殊時刻。」

「那么,關于債權放棄的探討,是怎么意思呢?」對于常務意外的考慮,半澤暗自感到驚訝。「從大局來看會比較好啊,就是這個意思。」紀本假裝和和氣氣的樣子。眼神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定睛凝視著半澤,仿佛在尋找半澤眼中的什么。「特別調查委員會,像你說的一樣說不定的確是沒有法律依據的組織。但是再怎么說也是國交大臣直屬的機關,話語權還是有的。這個案子金融廳大概也在哪里靜觀其變吧,必須要考慮到航空行政,甚至是社會秩序方面的影響。所以這份報告缺乏宏觀的視野,就是這么回事,怎么樣?」

「考慮得有點過分謹慎了吧,常務。」半澤說道。

「喂,跟紀本常務怎么說話的,太失禮了。」

曾根崎一下子咬牙切齒地跳了出來,真是看門狗一般的男人。

「你給我閉嘴,你早已不是帝國航空的負責人了。」

曾根崎的臉刷一下就紅了,說的是事實啊,沒辦法反駁。半澤繼續說道。

「就像報告書里寫得一樣,特別調查委員會所謂債權放棄的根據極其的含糊。只是作為快速重振的有效手段的話實在是有些過分了。而且,我行制定的最為重要的重振方案被排除在外,卻大肆宣揚任性的理論。道理上實在是接受不了。」

「對手可是國交大臣啊。」紀本話語中包含著威嚴。「這已經不是拘泥于一般情況的場合了,你覺得呢。」

「這份報告,行長那里有過目過嗎?」半澤打聽到。

「沒有從行長那里聽說這件事情啊。」紀本避開這個話題。「我只是提醒作為債務回收負責人的你一句而已,把現實的建議提一提,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意思。之后我還有事,我們下次再探討這個問題。」

同紀本短暫的會談就這樣結束了,那之后的第二天,這回是內藤部長來到了半澤辦公桌前,低聲說道。

「半澤,這份報告啊」把夾著報告的文件拿了回來,一臉苦澀的表情。「也不是不行,只是再稍微顧全一點大局,給中野行長看會比較好一點。」

半澤簡直不能相信聽到了這樣的話。

「那種混蛋的提案,難道還有討論的必要嗎?」

「同感啊,只不過董事之中可不只有這么想的啊。」

「說起來,昨天被紀本常務叫去了」

半澤說這話的時候,內藤一臉時間很緊迫的表情。

「看來,用普通的方法是干不了什么啊。」

果然有什么事情吧。恐怕內藤也不是很清楚。硬要說的話,是作為銀行員的直覺,就是這么回事。

「不得不注意啊。」

半澤想著這件案子暗潮涌動的狀況,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3.

在與辦公室相連的接待室等了一會,敲門進來的是,有點意外的,身材矮小的女性。

「抱歉久等了,我是負責的谷川。」

遞來的名片上寫著的是“開發投資銀行企業金融第四部次長——谷川幸代”四十歲左右的年紀,感覺沒有化妝,配飾只有耳朵上的一個小耳釘。眼神有魅力卻又透著剛強的女性啊。

這位谷川是領導開投行帝國航空小組實際意義上的負責人。

「抱歉,打擾了。」

對著行了一禮的半澤,谷川說道。「不,我也想盡早和你們商量一下。」說著向沙發走去。

「特別調查委員會那里有去過了嗎?」先開口的是谷川。

「一律放棄7成債權的提案,開投行想怎么應對呢。」

從曾根崎那里聽說的開投行有對債權放棄的事情進行認真地探討。不知是從那里得到的消息,現在看到谷川,半澤有點在意。

「現在正在行內探討中。」

「之前有聽說貴行在商討這件事的傳聞,原來是真的啊。」

「之前聽說是??????」谷川的話有點含糊。

「我仍舊認為帝國航空自主重振是沒問題的。」半澤說道。「貴行對上次的修正重振案最終也是表示同意,這回應該也同樣這么認為吧。」

可是,

「那件事情的話,現在正在進行行內反省。」谷川說出了意料之外的話。

「反省?怎么回事?」

「的確,之前同意了再建案,而現在又變成這樣是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當初作為銀行的話草率地同意東京中央銀行主導的修正重振案的話的確無可厚非,可是,作為政府系金融機關來考慮問題的話,就不應該那樣草率了。」

「原來是站在政府系金融機關角度來考慮了??????啊」

半澤還是無法釋懷。政府系也好,民間也好,銀行終究還是銀行啊。回收貸款這種事情的行業本質應該是不會改變的。「那么,主要考慮的點是什么呢?」

「首先,之前的修正重振案對于旅客輸送的影響過于大了。」谷川答道。「從前的計劃,對于虧損航線的處理,把乘客棄之不顧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半澤目不轉睛的盯著谷川。「然后,航線的裁撤再給點時間會比較好。從帝國航空的立場來看,由于員工職能多功能化而導致的專業人員崗位重新劃分的問題,還有就是航線裁撤時間變更的同時,人員裁剪的時間也會受到影響,應該也要推后。」

「這些意見的話,憲民黨時代也同樣可以提出來吧。」聽了半澤這句話,谷川面無表情。「有一些不同看法想說一下。剛才提到的因為員工職能多功能化而導致的專業人員崗位重新劃分,本來我們就是從成本構成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人員多功能化的發展趨勢,修正案中應該也提出來的。」

「有提出重振案輕視了航行安全問題的意見,您有聽說的吧」

盯著谷川的半澤想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是哪里的有問題?」

「就一般情況而言的。」

「那樣的理論根本不能通用。」半澤反駁道。「帝國航空的競爭對手大日本空運、很早以前就實現了作業人員多功能化,難道效率不高嗎,照你這么說的話,大日本空運也輕視了航空安全咯。谷川桑——」

再一次地,半澤重新審視了谷川的名片,隨后看著谷川。「你自己的話,是怎么考慮的。」

「我的話——」谷川面對著半澤,斷言道「有關修正重振案的內容全面的贊成,而且,我覺得這回的債權放棄是錯誤的。有你所說的自主重振的可能性,作為金融機構怎么能輕易就接受債權放棄這回事。但是,這不過是我的一己之見,我們銀行的意思可就不知道了。」

「總之,在和行內的反對意見戰斗吧?」

面對半澤的質問,谷川反過來問道。「你那邊怎么樣?半澤桑也是反對債權放棄的吧,但是這也不是東京中央銀行的結論吧。乃原先生說東京中央銀行的各位一定會同意債權放棄的說法,應該不是真的吧?」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聽到意外的話,半澤反問道。

「不太清楚啊。」谷川搖搖頭。「只是,說不定貴行有貴行的難言之處。我們同樣也有我們的難處。」

「難處啊,」這話讓倒是十分讓人在意,半澤問道。「怎樣的難處?」

輕咬嘴唇的谷川,移開了視線。與毅然的態度相反的有一抹悔意略過。

「這是關系到開投行命運的問題。」令人不解的回答,半澤這一刻只是靜靜地凝視著谷川。

「這是什么意思?」

面對半澤的疑問,谷川的回答依然謎團重重。

「有一點還是可以說的,就是我們是政府系的金融機構,民間企業不應該做的支援,我們是可以做到的,今后也是如此。」

谷川這么說簡直就是承認了開投行會債權放棄的意圖。

「總覺得,很奇怪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回到辦公室的半澤,將會面的主要內容說了一下,田島不解地歪著頭。「哎,打聽到的就是這些,結果到最后那個女人也沒明確,真是個頑固的家伙。」

「像是撒切爾夫人一樣啊。」田島開玩笑地說道。「撒切爾?什么鬼啊。」

「給谷川小姐的外號啊。就叫那個名字吧。絕對稱得上是難對付的談判家啊。」

作為組織發聲器的同時,又清楚地表述了自己的意見,半澤對于谷川的印象并不差。同時恐怕,開投行內部有什么糾葛的樣子,谷川的話語中包含著這層意思。

「簡直了,開投行到底是怎么考慮的完全不明白啊。」田島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我們肯定會向乃原屈服的說法也放心不下啊。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實在是很奇怪。感覺有什么情況。要這么想的話,我們董事會對拒絕債權放棄的報告不予承認這件事也讓人無法理解啊。」

這也是半澤覺得在意的地方。「難道行長也有那種想法?」田島的話語里滲透著疑問。

「不會的。」半澤搖搖頭。

中野渡把“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融資規則認定為在銀行業立身處世的驕傲。但另一方面又憂心行內融合,所以有時候容易造成猶豫不決的經營判斷。可以看出,中野渡絕不只是一個清廉簡單的銀行員,也是個謀略者,清濁并吞的男人啊。

「本來,這種事情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果斷決定就好,應該是那種人啊。」

根據中野渡以前的做事風格半澤這么判斷道。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吧。半澤對中野渡的看法是正直,并不討厭。甚至可以說,目標導向型的銀行家啊,值得尊敬的人。

「舊T方面的考量吧。」田島不甘心地說道。「但是啊,這回債權放棄的應對有什么好多說的,只要堅信銀行秉持的倫理就好了嘛。可是總覺得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潛規則在里面的感覺啊。」

完全說中了半澤所想的。

什么時候起真理寄人籬下,而歪理取而代之,

顧忌太多以后,就算是正常組織也會偶爾會做出些傻事來。

「也不知道特別調查委員會會不會變出什么戲法來,實在可疑啊。」

「距離債權放棄的正式回復看來還有些時間啊。」慎重地說著這話的是帝國航空的山久,這是數日之后一通意料之外的來電。「拿到了一本特別調查委員會的重振計劃,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吧。」電話那頭,山久這么說著。

4.

「這要怎么辦好呢?」

帝國航空的接待室里,山久拿出一疊資料。重振特別調查委員會策劃的重振計劃一共15頁。主要是關于航線裁減撤銷方面的東西。

「下午就會把航運本部的負責人叫去,對于這份計劃是否可行以及一些數據的準確性進行確認。請不要外泄,是內部的秘機密文件。」

如今,山久他們這些帝國航空的員工們對于特別調查委員會的政策是相當反對的。

當初對半澤來說相當頑固的山久,在特別調查委員會這個共同的敵人出現以后,從今年3月開始變成了十分友好的關系了。真是微妙的力量啊,只需要出現一個共同的敵人,不需要努力也能變成這樣的關系。

「半澤桑,請看。有識者會議上通過的修正重振計劃原樣退回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明明航線裁減和撤銷,還是那個樣子嘛。什么都沒有更改。國交大臣為了自己的私利,任用那樣蠻橫無理的家伙,除了會浪費我們的經費以外和制造麻煩以外還能干嘛!」

特別調查委員會的人員成本由于是專家集團的關系數額不菲,讓人目瞪口呆的是,國交省要求這筆費用由帝國航空承擔。那是總計達到10億左右的巨額啊,所以山久覺得比強盜還要可惡。

「完全不敢相信啊,這份東西。」被資料內容驚呆的田島。「跟山久先生說的一樣,內容完全沒有變。這樣的話否定我們的修正重振計劃完全沒有道理。」

「不,還是有一點不同的地方,你看,」田島對于半澤的指責有些不解。「這個羽田?舞橋航線,草案里的撤銷航線應該包含了的,但是,特別調查委員會的撤銷列表里卻把它排除在外,為什么呢?」

正當半澤歪頭苦想之時,山久說道。「難道是——」

「舞橋市是箕部啓治的地盤。所以沒有在其中。」

半澤和田島面面相覷,進政黨的箕部的話曾經是憲民黨的國會議員。離開憲民黨之后加入了進政黨,國交大臣白井在箕部派是年青一代的領袖。

山久說道。「本來這個機場本身就是從箕部在憲民黨時代就開始建設的,舞橋機場的別稱就算叫做箕部機場也可以。特別調查委員會怎么會把這條航線撤銷呢。」

「也就是說這個重建案根本沒有經濟合理性可說,完全就是因為里面有錯綜復雜的關系。」田島看著半澤,氣憤地說道。「私底下策劃重振計劃,難道不是為了隱藏不想讓大家知道的壞事情嗎?」

「開什么玩笑!」半澤砸了咂嘴,罵道。

5.

「債權放棄的事情,商量得怎么樣了啊。」

帝國航空大廈的25層現在是特別調查委員會專用的接待包廂。乃原依舊是不客氣的語氣。已經4月了,周五的午后可以感受到春天漸漸來臨了。

手里拿著已經點著的香煙,松垮的領帶,襯衫都沒有系進褲子里,坐在扶手椅子上。完全看不出是受國交大臣托付的人。

「現在,正在討論中。」半澤回答道。

「到底什么時候可以好啊,已經提出來一周多了吧,還沒通過啊。」乃原嫌棄地看過來,口氣相當隨意。

「答復期限應該是這個月末吧。再說,總貸款7成的債權放棄的話,怎么可能那么簡單就得出結論。」

回答得很堅決的半澤邊上,田島正死死盯著乃原。

「結論還沒出來的話,討論總在進行吧,東京中央銀行先生。」在乃原旁邊坐著的二把手三國問起來。「都在討論些什么,可以告訴我們嗎?」

「那是行內的事情。」

面對半澤干脆的拒絕,三國從旁邊的文件夾里拿出一疊資料從桌上滑了過去。

“帝國航空的財務預測”的標題下,并排列著預計資產負債表和預計損益計算表。

「那是貴行放棄債權后帝國航空重振后預計可以達到的財務狀況,是與承擔日本空運一翼的責任相符合的內容。」仿佛債權放棄的事情板上釘釘一般,三國挺起胸來。「都已經這樣了,借錢不借錢都不重要了,反正也恢復不了多少業績。帝國航空就應該早點申請讓你們放棄債權。看了這個以后你們應該也這么想的吧,半澤先生。」

對于三國的發言,半澤簡直覺得荒謬至極。「那么,能給我看看不放棄債權情況下的業績預測嗎?」

「什么?」三國表情為之一變。

「我們銀行的主要業務就是貸款出去,再收回來。」半澤繼續道。「要想把借款一筆勾銷的話,不拿點像樣的資料來看看的話我們也是很困擾的。因為啊,畢竟是不得不放棄借款的情況啊。所謂銀行業務就是那種東西,請兩位理解一下。」

乃原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半澤,說道「這是當然啦。」

「但是你們知道所謂的企業重振是什么吧。」

「當然。」半澤平靜地回答。「帶有銀行有息負債的企業想要重振沒有銀行的協助是不會成功的。」

「但是你們看起來并不是很想協助啊。你們所說的不過是個人的意見而已。」乃原斷言道。「銀行高層應該沒有反對這個債權放棄的提案吧,是這樣嗎?」

半澤瞇起了雙眼。乃原所說的話,感覺就像是確信的事情一樣。乃原繼續道。「銀行所遵循的原則里,唯一就是沒有關于債權放棄的。當然啦,那是以這種業務情況根本就不會發生為前提的。也就是說,現在是從來都沒有碰到過的麻煩,所以你們無論怎么討論都是拿不出問題的答案的。總之,你們應該做的,并不是對于我們特別調查委員會的要求提出你們那些無聊的自我主張,而是根據你們董事會的意思寫好會簽文件。」

「不對,借錢要還這件事情是當然的吧。」半澤斷言道。「如果把那當做無聊的事情處理的話,那么世界上就不需要金融業了。」

「廢話不要再說了。」乃原砰的一聲敲著桌子說道。「特別調查委員會是國交大臣的咨詢機關啊,我們對于債權放棄的要求也就是國交大臣的要求。你們就像行內的攪屎棍一樣,那樣的態度,以后難說不會有麻煩。」半澤觀察著對手的表情,該說是自信滿滿呢還是什么別的,總之乃原在東京中央銀行內部一定有情報源。

「像你們這些人啊,就不要總是考慮帝國航空的事情了,多考慮一下東京中央銀行的事情會比較好。」乃原背靠著椅背,拿出一根新的香煙點上火,邊說邊吐出煙霧。

「那么請教一下,難道你們有為帝國航空考慮過嗎?」半澤諷刺地反擊道。「說得好像為了帝國航空似的,在重振案中體現出來的卻是為了政治家的利益而制定的航線撤銷路線。還真是為帝國航空考慮啊!」

意想不到的指責啊。乃原臉都要變形了,用可怕的表情盯著半澤看。

「不懂你在說什么!無聊的言論為了你自己著想還是閉嘴的好。」乃原激烈地反駁道。

「我說你,到底算什么東西。」大聲喊著的三國從旁邊竄了出來。「如果不想后悔的話,現在趕快收回剛才說的話,謝罪道歉。」

「就因為受國交大臣的委托,利用強權強令債權放棄真的可以嗎嗎?」半澤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兩人。「如果不可以的話,我們就有選擇權啊。那么就要按照我們的規矩來。要我們放棄債權的話,就拿出確實的根據,謙虛地向銀行請求,才像話吧。連我們的情況都不聽,大呼小叫,傲慢的要求我們放棄借出去的錢,你不覺得就像是無賴一樣嘛。」

「然后怎么樣,那個乃原大叔?」嗤笑著聽著的渡真利,等著半澤說下去。「說著難聽的話踢桌子嘛。我說你,連這個都要聽,真是太閑了吧。」右手拿著燒酒杯子的半澤,將當時的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銀座金街壽司屋的吧臺。為了作為常客的半澤,老板特地購入了栗子燒酒,冰鎮著喝。地下有演出場地,不知是誰在先出,客人進進出出從里面傳出昭和四十年代的民謠。

「這樣的話,基本就是翻臉了啊。」渡真利說。「那么,你在意的那些情報,到底是從哪里傳出去的。」嘆了口氣。

「誰知道呢,大概是看我不順眼行內的哪個家伙吧。」半澤一副管他那地表情。一口吞下白身魚刺身。

「說起來,舊T本來就是不良貸款滋生地。那個時候不良貸款的處理跟乃原有所牽連完全說得通。」有所領領悟的渡真利這么說道,沒多久又生出疑問來。「但是啊,萬一其他銀行贊成放棄債權的話,你也會贊成嗎?」

「會做嗎,那種事?」說著,半澤把喝完了的空杯子放到原木色的吧臺上。「沒有合理原因的話,肯定拒絕,干嘛要向其他銀行看齊。」

「就應該那樣。會這么做,不愧是我們銀行營業二部的半澤次長大人啊。就是不太一樣。」

「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哦。」見到半澤銳利的眼神,渡真利拍著他的肩說道。

「知道啦。」

「果然,這件事情也只能交給你了啊。我們的行長也是只能依靠你了吧——好吧,不說了。」

看到半澤的杯子空了,渡真利又叫了杯酒。

6.

乃原到達日比谷公園附近的那棟建筑,走進里面的意大利餐館的時候,店前已經聽了一輛黑色的公務用車了。

來白井經常來的這家店吃飯,今天晚上是第二次,雖是家裝飾華麗的店,但對乃原來說那種事情根本無所謂。相比之下,店內禁煙這條讓乃原覺得在店里的時間除了痛苦以外什么都不是。

「好早啊。」

乃原特地看了一下手表,離預定時間還有10分鐘。本來想著在對方來之前抽一根,計劃破滅了。

「之前的事情提早結束了,所以——。時間還沒到,所以覺得喝點東西考慮下事情也不錯。」

「這樣的話,要不要出去走一下。」那樣的話,就可以出去抽煙了。但是,「不了,這樣就可以了。和先生說說話也很有意義。」白井說道,乃原在桌子對面的一邊坐下。

舊識而已,沒有特別熟的關系。

畢竟,白井和乃原生存的世界是不一樣的。白井憑借在電視里優越的表現成就事業進軍政界,剛進去就遇上了政權交替的大戲,趁著順風跟著節奏就坐上了大臣的交椅,算是成功故事的女主角。

而乃原呢,寒窗苦學進入關西國立大學,取得會計師資格,由于審計署卷入了糾紛的緣故,遇上了二十年不遇的不景氣。后來發奮通過司法考試獲得律師資格,在泡沫經濟崩壞之后染指急增的企業破產領域以老奸巨猾的交涉術展露頭角,以重振企業的一把好手在業界馳名。

不僅是事業上的不同,生長環境也不同。

白井的話,父親是官僚,母親在市中心開著年份頗久的百貨店,是家里唯一的女兒,在富裕的環境中成長。而乃原呢,大阪出身。小的時候父親事業失敗,生活貧困,只能靠苦學一步步往上爬,是公認的勞苦人啊。

怎么看經歷都截然相反的兩個人,要說唯一一個共通之處的話就是不滿足于自己目前的地位,所謂的眼睛朝上看,就是除了貪欲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白井暗中盯上的是作為政界中心人物的地位和名譽。 要說是什么推著她往前走的話就是誰也比不上的權力欲,而乃原所盯上的是擺脫重振企業過程中留下的在社會中的負面評價,但是最重要的是——錢。

白井第一次知道乃原這樣的人物,是她還在私人電臺當主播的時候,從現在算起大概10年前的事情。乃原登場的那集特別節目是輪到白井作采訪任務。作為大型企業重振的豪腕律師出場的乃原在白井看來是閃閃發光具有不斷追求精神的的人,那時候的白井表面上假裝關心,內心其實是十分討厭乃原的。

說到底,不管有多豪腕,對在企業重振領域完全是外行人的白井來說,根本評價不了乃原的實力。之后在聚會上又有碰到聊天,但是自始至終也就是那種程度的交流而已。

那之后在白井被稱作電視界的珍寶的那個時候,當選了眾議院的一員。作為政治家的生涯開始。

那之后的五年,作為在野黨的一員,積累了眾多實績的白井,作為進政黨新政權的女性形象,被的場一郎首相委任了國土交通大臣的重要職位。

但是,得到夢寐以求的大臣之位的另一面,就是要處理白井的前任大臣留下來的各種各樣的麻煩事。其中最最麻煩的就是要做好對業績惡化的帝國航空的應對之策。

面對已經是在破產倒計時的帝國航空要怎么辦呢?

在這個難題面前,白井腦子里首先浮現出來的面孔竟然是應該十分厭惡的乃原正太。同時,吸引白井的是,「這不僅不是一個危機,還可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樣的思想轉換。

憲民黨決定下來的卻又沒有完成的帝國航空的重振,由進政黨——不,由我白井亞希子自己的特別調查委員會一口氣解決。那樣的話就會再次被稱作為政治界的珍寶了。

在就任記者會上出其不意的成立特別調查委員會來一個漂亮的登場。之后完成重振,世間對白井的評價會一口氣上升肯定不會有錯。

「進展情況怎么樣,乃原先生。」

趁著點的酒還沒上來,白井問道。

「報告資料都通過了。財務內容前兩天在百人隊伍的努力下終于完成了精查。正著手制定具體的重振計劃。首先打算先通過計劃。」

「重振進行得還順利嗎?」

只想知道簡單的結論是電視界出身的壞習慣。對此,此時的白井并沒有察覺到。

「雖然是已經快要不行的公司,但是那種程度的話,借款輕松地就能還上了。然后只要運營資金別斷了,順利注入資金就可以了。」乃原說得很輕松。

「借款輕松還上這種事情,可以做到嗎?」

對于白井的質問,乃原輕輕笑道。「可以哦,只要讓銀行放棄債權就好了嘛。已經提議了減少七成債務。」

白井對于如此沉重的切除債務的內容一點都上心的樣子。「如果銀行肯幫忙的話,那帝國航空也就可以安心了。」一副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說著。

「就是啊,特別是帝國航空的貸款銀行,反正至今也從公司的貸款里獲得了不少利潤,幫這點忙是當然的啊。輿論對于銀行可以相當嚴厲的。七成的債權放棄而已,國民應該都可以理解的,說不定還會拍手叫好呢,不可能會有反對的人。」

「還錢容易借錢難這種話,原來銀行也只是隨便說說啊。」不知道實際情況的白井,不懂裝懂道。「話說回來,前政權決定的修正重振計劃,應該已經回爐修改過了吧。實際上昨天箕部先生來反復地拜托過了。」

「當然。」

抿嘴一笑的乃原回答道。「請放心,不會忘記的。」

「接下來,該怎么解釋這件事情好呢,有人問起來的話——」有些擔心的白井瞄了一眼乃原。

「不會有人問的,那種東西有什么好說的,大臣。那條航線是必要的所以就留下了,難道不是嗎?」

聽了乃原可靠的話,白井臉上露出了笑容。

「就是說啊,乃原先生。真是漂亮的重振計劃啊。」

「何止啊。簡直是令人興奮的最棒的重振計劃啊,大臣。」

乃原露出被煙熏得臘黃的牙齒。

「已經是低空飛行快要墜落的帝國航空,因為我們的重振計劃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復活了。目前就是這么計劃的。等到貸款銀行們在答復時間到了以后集中開個會,可以想想該怎么開記者招待會了啊。」

「要慶祝一下啊。」

「是啊,之后的記者會,要堂堂地宣布勝利宣言啊。準備好白井魔法這樣的豪言壯語啊。」「白井魔法??????不錯的說法。」白井的眼神有點陶醉。

「特別調查委員會的重要性,一定也會向總理好好傳達的。」說著,白井的表情略過一絲陰霾,總理大臣的場曾捎來「千萬不要太急躁,請慎重處理這件事情」的話語。意思是暗中對設置特別調查委員會的勸告。的場在就職記者見面上倒并沒有對特別調查委員會設置的事情有特別的意見。只是表達這是對帝國航空進行處理的必要對應,著重強調了是白井個人的行為。

讓人覺得有點在意啊。

「有什么阻礙的地方嗎?」白井打聽道。「如果有的話盡管說,我這邊可以幫上忙的話一定會盡力的。」

「這么說的話,」乃原稍稍想了一下。「最主要的問題,還是跟金融機構進行債權放棄問題的交涉。這是和時間的賽跑,答復的最后期限最好再縮短一點,這樣可以早點知道結果。大臣如果可以在銀行背后推一把的話就不甚感激了。」

「銀行嗎?」白井默念著。「知道了,雖然不是我管轄的地方估計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想辦法盡力吧。」

「作為國交大臣,您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盡力實現航空行政的健全化。」乃原說「帝國航空的存在對于日本航空業來說是不可欠缺的,只要是為了這個宏偉目標,就算對方是銀行也要給面子的吧。」

「那么,對于債權放棄,當事的銀行都是什么反應?」

乃原滿不在乎地回答道。「這么說吧,作為主要貸款銀行的開投行從以前開始就在協助帝國航空,目前正在朝債權放棄方向的提案進行討論。有麻煩的主要是民營銀行,特別是作為準主力貸款銀行的東京中央銀行要盡快落實啊。」

白井所知道的有關東京中央銀行的知識僅限于其一部分前身是民間資本集團這樣的程度。更夸張地,對于銀行業務,除了存儲轉賬業務,其他一概不知的程度,企業融資什么的具體是什么完全不知道。

「前兩天,對于向銀行傳達債權放棄比例的事情,東京中央銀行的負責人卻一直對特別調查委員會憑什么要他們債權放棄而喋喋不休。相比帝國航空的利益,更優先自己銀行的利益,這種事情怎么能允許呢。」

「那些話,真是太過分了。」白井皺著眉頭,毅然說道。「對乃原先生說這些話,就相當于對我發起了挑戰。」

「可不只是挑戰這么簡單啊。」乃原盡是火上澆油。「不僅是對政府權力的挑戰,更是違逆民意的行為啊。」

白井聽得臉色都青了。

「真是骯臟的貸款人啊,大臣。」乃原斬釘截鐵地說道。「銀行情況不好的時候,多虧了公共資金的幫助,現在完全忘了過去的事情,擺出一副精英的樣子,自己覺得有多偉大。沒有比銀行職員更加棘手的家伙了。給點甜頭就翹起尾巴。」

聽了乃原不留情地對銀行的批判,白井一副我深表同意的樣子。

「妨礙特別調查委員會對于帝國航空的重振會有什么后果,想想就知道了吧。」

乃原的煽動之下,白井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那雙眼的注視下,乃原也一起拿起了酒杯。

「民意在我們這邊的!」

7.

開發投資銀行8層,一半的樓層還亮著燈。

已經晚上11點多了。應該是生意清淡的月中,大部分的行員已經回家了,辦公室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身影,坐在背對著窗的椅子上思考著什么。

是帝國航空的擔當次長谷川。

狹窄擁擠的桌子上放著的是,帝國航空的信用文件以及打印出來的會簽文件。剛才買來的咖啡到現在都沒有喝過已經冷冰冰的了。

不知沉思了多久。突然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墻上的壁鐘的谷川沒想到時間已經這么晚了,用手扶了一下已經完全僵硬的脖子。

在這里所負擔的繁重工作,明明身體內已積累了相當的疲勞了,可頭腦卻異常的清醒,完全沒有想要休息的感覺。

谷川在升次長的時候就擔任了帝國航空的負責人,剛好兩年的時間。和在之前閉口不談業績問題的帝國航空首次以社長之名宣布進入非常事態時期是同一時間。

也是神谷社長對全體員工發出要全力協助努力改善經營情況的時候,而帝國航空公司內的反應,與其說冷冷淡淡,倒是敵對的感覺更加明顯一點。

最后,帝國航空還是像皮包公司一樣啊,谷川這么覺得。

經營者,按照7種從業組合劃分的員工們——。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互不相讓。表面上看起來是作為一個公司在行動,實際上內部四分五裂。

完全沒有同仇敵愾,業績也一路惡化,這兩年來不僅沒有好轉,反而下滑得更厲害。

之前也好幾次同帝國航空的管理層進行重振計劃的商談,支援,然后被背叛。

沒有擺脫曾經國營航空公司時驕傲自大漫不經心想法的管理層,還有不管什么道理都聽不進只看眼前利益的員工。不惜為了待遇上訴的勞動組合。

作為帝國航空的負責人,認真地一次又一次地像笨蛋一樣上門商討,反復地折騰。結果,現在卻被命令討論巨額債權放棄的提案。

「真是笨蛋。」谷川在沒人的辦公室里嘟囔起來。

心中浮現的是前幾天特別調查委員會乃原的話。

「作為主要貸款行,要有對貸款責任的認識啊,開投行的各位。」

「什么貸款責任?」聽了這話,強行控制住情緒不反擊的谷川怕一旦自己過于憤怒,事后反而會討厭自己。

到目前為止的開投行,可以說對于帝國航空的支援過于熱忱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特別是谷川作為負責人的這兩年來,甚至成為了其他民營銀行效法的積極理由。

這么積極的支援,說不定反而成為了削弱帝國航空危機感的原因。這么想的話,就覺得乃原的指責也不無道理。

作為帝國航空的負責人,在這兩年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前突進,那種「沖過頭的感覺」常常在心中浮現。乃原的一句話無意識地打開了心中的蓋子,原來隱藏在下面的情緒輪廓逐漸顯示出來。

迷失在沉思之中的谷川,心中的另一段記憶也蘇醒了。

「不管怎么樣,貸款給別人都不是件容易做的事情啊。」

這是同為銀行職員的父親,以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父親在民營銀行上班,工薪一族的人生總是跑現場,接手中小企業貸款的事情。最后的職位是做了小行的支行長,泡沫經濟崩壞的時候,不良貸款纏身,等同于解雇一樣,被下放到了下面的子公司里,從此銀行員的生活打上了句號。

雖然沒有成功,但是現在想來作為銀行職員前輩的父親是精通現場的戰士啊。

“貸款給別人要親切,不能貸款也要親切”這是那時候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像是設備資金這樣的過剩投資最好不要貸款。可以用來救助貸款不到的客戶。」

對于父親生前這樣的話,年輕的谷川會反駁道。「那難道不是因為貸款不出去而編的理由嗎?」這樣讓人覺得里面帶著挖苦人的話回答道。

那個時候,父親只是安靜地一笑。原本以為會吵架的,但是父親卻什么也沒說。但是——

現在,谷川總算是明白了。

那時父親的話是正確的。

而自己卻一直違背了父親的教誨,不管不顧的放款變成了一事無成的銀行職員,現在的結果,就是帝國航空。

伸手拿了桌子上的會簽文件,一頁一頁地翻開看。

是關于特別調查委員會的債權放棄提案,開投行正式決定的會簽書。

作為帝國航空的主要貸款銀行,開投行的貸款額高達2500億。其中的7成高達1750億的債權放棄提案,到底是同意還是拒絕特別調查委員會的請求,這之后——

前幾天,谷川得出的結論是「拒絕」債權放棄的提案。

但是,谷川提交的會簽到了董事會那里被拒絕了,寫著「退回」的字樣,今天下午被退回了谷川手邊。

「對債權放棄的結論作下修改吧。」

對于來自部長的命令,那時候的谷川說道。「政治決定嗎?」帶著挖苦的一句話。

「??????那么想能接受的話也沒關系。」

谷川仍舊注視著前面,沉默了許久之后部長的這句話仍舊在耳邊。

這么說吧,制作接受特別調查委員會提案的會簽文件并不難。

但是,董事會的決定是錯的。

不應該貸款的錢貸出去了是不對的,不應該放棄的債權放棄了就是錯上加錯了。

為了推翻董事會的意向還有沒有什么高明的方法呢?就算遇上了死胡同,總會在那里找到出路的。

谷川,作為一個銀行家,繼續尋找著那個答案。

第一章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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