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往事
文/屏鳥
圖書館嘩嘩的翻書聲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在考研這條路上孤獨的前進著。
史鐵生說:“要是一個人不得不放棄他的夢想,上帝應(yīng)該允許他把那些夢想忘記得干干凈凈?!眻D書館十樓的沙發(fā)很長,暑假沒有人來這里學(xué)習(xí),自習(xí)室里復(fù)習(xí)的人都跑上來睡覺,紅色的沙發(fā)包裹著一具具軀體,承載著一些疲憊的夢。一個人沒有夢想應(yīng)該是輕松的,快樂的,卻也是消極的,毫無意義的。堅持是痛苦的,放棄也是痛苦的,甚至被快樂幸福麻醉,丟失自我靈魂的探索,成為,這些痛苦何嘗不是是一個夢最美麗的位置。
出去吃了一碗牛肉炒飯,借著辣椒開胃,竟也全部吃完。喝了三杯甜茶,這是在西北我比較喜歡的食物之一了,迷戀得不行茶葉加上紅棗、枸杞、冰糖用開水泡來。嘉峪關(guān)的烤羊肉雖然味道鮮美,量卻十分的少,校門口的西瓜八角錢一斤,又甜又脆,汁液流淌著夏天的一絲清涼。幾個人坐在柳樹下得椅子上共同觸碰這夏天的印記,不僅如此,還有學(xué)校里面的梨園,在下過雨的傍晚趿著拖鞋踩著泥土去摘,用傘包裹住梨帶回去,四周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這樣的生活讓我有點想家了,只是離家千里,去年暑假在家的日子,宛若一副美好的畫卷,時時在我眼前浮現(xiàn)。傍晚五六點,燥熱難耐的暑氣已經(jīng)褪去,轉(zhuǎn)而清涼。
奶奶在喂羊,面容黝黑而紅潤,她坐在羊圈門口的一截木頭上看著羊在槽里吃草。青色的小狗在旁邊打轉(zhuǎn),小尾巴不停地搖動,一會兒又在地上打滾,把白白的肚皮朝上,逗得奶奶大笑不止,眼睛瞇成一條縫格外的慈祥。老屋黃泥的墻壁已經(jīng)開始剝落,在雨水的滋潤下屋頂?shù)耐唛L滿了青苔,蜘蛛悠閑的在廊沿下綴網(wǎng),無人打擾。
母親剛剛拔紅豆回來,滿頭大汗,頭巾濕了一些。絮絮叨叨,和奶奶嘮著家常,這塊地里的豆子還沒有收起來,天氣不好劃風(fēng)吹倒了苞谷,洋芋秧開始慢慢死去了,得去那塊地里插點蘿卜,好收起來冬天的時候喂牛。我看著門前的蘋果樹,已經(jīng)枯死只剩一個樹樁見證著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風(fēng)吹雨打的斑駁歲月,一個家族在這里成長起來又走出去留下奶奶一個人守著曾經(jīng)熱鬧不已的小院子。
母親很忙,還要去栽蒜,叫上了我和弟弟。在我們家里,所有桌子上的菜,菜里的佐料都是自給自足,每家都會個菜園子,自己種白菜,菠菜,辣椒,茄子,蒜苗,花菜等。拿上鋤頭,蒜種,到了地里,弟弟翻土,我和母親負責(zé)把蒜種放到翻出來的溝里,再撒上牛糞,用來代替肥料,這樣種出來的蒜苗長勢更好,弄完斤弟弟又翻土來掩埋住,如此以往。
這次種的蒜叫洋蒜,來年四月,菜園里的白菜,青菜等吃完了。人也忙著薅洋芋地里的草,沒有時間去街上買菜也不想花那個錢,就指望它長出來的蒜薹在都是土豆的餐桌上添個新鮮,挑換口味。葉子,蒜瓣是不吃的,因為沒有香味,就只是拔蒜薹來吃。好似這八九個月的成長,把所有的滋味都集中到了蒜薹上面一樣。在地里辛苦一天回來,路過菜園,拔兩把蒜薹帶回家,再切兩片去年秋入冬時腌制好的牛肉一起炒,滋滋作響,香味漂溢,丟幾節(jié)紅色的干辣椒在里面,再放點其他的佐料,配上一碗白米飯,白天所有的辛勞都在這香味里煙消云散了。
我們平時做菜用的蒜又與這不同,叫香蒜,六月的香蒜已經(jīng)青翠欲滴了,前幾天剛剛把雜草拔了,長得正歡,已經(jīng)可以掐葉子回來炒菜了。不單是蒜,茄子,辣椒也熱鬧非凡。有個茄子彎彎的,躺在地上,紫色光潔的肚皮好像在說:“我已經(jīng)可以采摘了”。其余的有的稚嫩,拇指大小,再或者是開著紫色的花,與辣椒的白花一起隨風(fēng)擺動,透露著和諧,隱藏在一片綠色之間,忽隱忽現(xiàn)。
小時候喜歡種黃瓜,主要細長的黃瓜只有街上的小攤上才有賣,第一次奶奶買種子回來種,覺得十分的新鮮,就跑去給她討要種子來自己種。種下,冒出綠色的小苗開始期待,施肥、澆水,搭架子,等啊等,直到到長出長長的黃瓜,品嘗到了脆脆甜甜果實的喜悅,才知道等待是漫長的,也是幸福的。期間有不少擔(dān)心,總是害怕小苗長不大,不夠茁壯,不停的給它施肥。跑去看奶奶種的,比較一下誰種的成長得更茁壯,三天兩頭的去看,一顆心也隨意瓜秧的長勢忽上忽下。挑心儀樹枝去給它支和架子,讓藤蔓爬上去,像葡萄一樣,好把果實掛在空中更好的成長。 正是這些經(jīng)歷,讓我在長大后遠離了孤獨在外求學(xué)是總愛在宿舍種一些花花草草。
這些,大概是快上初中時的事,記不真切。在家的日子越來越少,也不曾動手種過什么,而菜園子里這些有趣的事似乎離我越來越遠。放假回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實在不想下地,意識到自己這種懶惰的變化,卻任由它泛濫。今天,日子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從未接觸外面的世界,一顆心系在了這片土地上。 離家久了,對故鄉(xiāng)的情感越來越復(fù)雜,深愛,卻難歸,不想歸。不想歸的原因是感覺到了與這片土地的格格不入,有時候我不清楚我拋棄了土地,還是土地拋棄了我。總是暗自思酌。
現(xiàn)在回去,老屋門口的木頭上已經(jīng)沒有了奶奶的身影,也沒有人在農(nóng)忙的時候閑下來與母親嘮嗑,帶著我種黃瓜,南瓜,以及番茄了。在一個下過雨的早晨,去山上撿菌的奶奶再也沒回來。村里的一個姑姑下地的時候路過樹林,發(fā)現(xiàn)了早已冰冷的軀體,和手里攥著的幾朵菌子,她走了,一個孤獨的離開。
故鄉(xiāng)的那片土地,又少了一個我牽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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