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山回到喬家把楊中光的話傳給了喬正,喬正心中稍稍有點安寧,便又派喬山回話。十月初三楊中光喬正如約來到山城武岡,在保利客棧開了幾間上房聚頭商量上山一事。商量好后楊中光讓喬正先上山探信,正合喬正心思,先上山會會易三爺。
第二天一早喬正吃了早飯便輕裝上陣,踏上秦人古道,穿過十八毛彎,來到了云峰寺。易三爺早就得了消息出寺相迎,見面寒喧幾句后,便把喬正請進內室坐了。喬正剛剛坐下,急忙把女兒失蹤一事仔細和易三爺說了,接著又把楊家下過聘禮和來寺院要人之事講給易三爺聽了。
易三爺早已明白喬正的想法,便含糊其辭的說道:‘’喬兄不必擔心,玉花寄名無蹤,就是無蹤大師的干女兒了,他會為干女兒做主的。還有楊家只是下了聘禮,并沒有過門,還不等于就是楊家的人。雖然楊家來寺院要人是人之常情,但是也欠妥貼,我想寺院長老自會處理的。還有這火龍廟開蘸已經七八天了,能否請貴夫人上來捧捧場。‘’喬正聽得個不清不楚,但也只能含笑應道:‘’讓我夫人來捧場,那是一定的,只是玉花一事,還請易三爺多多費心。‘’易三爺連聲說道:‘’好的!好的!‘’易三爺說了便作揖告辭而去,說是有公務在身。喬正覺得無趣,坐了一會也準備下山。
易三爺前腳剛剛走,霞新就把喬正上山來寺院的事情告訴了無蹤,無蹤于是帶著玉花趕來,與剛走出門的喬正相遇。玉花見了疼愛自己的父親,一把抱住痛哭起來。喬正心里有喜有憂,喜的自己的女兒終于出現了,憂的是自己怎么向楊家交待,盡管有易三爺在,但畢竟自己是當事人。玉花哭了一會,便拉著老爸的手撒起嬌了,把心中的委屈和想念家人的苦水一下子倒了出來。喬正一邊不停的安慰,一邊打趣道:‘’我的乖乖女,都這么個大姑娘了,還要撒嬌。‘’玉花平日里嬌生慣養,極得喬正寵愛,也不怕旁人嘲笑,不管不顧的又抱著喬正,生怕自己的老爸又會不見了。霞新見了,好生羨慕。
喬正見到站在一旁的無蹤,心中有事想和他說,于是把玉花哄開,讓她先和霞新去火龍廟看熱鬧。玉花戀戀不舍的跟霞新走了,喬正心里馬上空落落,但此時此刻又不能帶走女兒,痛惜之情只好暗藏在心里。
待到玉花她們走遠了,喬正便把自己上山來的目的和自己的難處跟無蹤說了,無蹤聽了不以為然的說道:‘’喬兄不必驚慌,一切有易三爺做主,你現在倒是可以趁機從楊家脫身,把所有事情推到我們寺院,你下山去告訴楊中光沒有見到霞香,讓他自己上山來找。‘’無蹤邊說邊拉過喬正,附在他耳邊‘’嘀咕‘’起來。喬正不停的點頭,然后同無蹤來到院內,讓喬山把玉花找來,交待了許多事情,說了許多關切的話,又讓喬山給了她五十個大洋,讓她自己買的想要的東西。玉花知道老爸又要離開,兩眼噙著淚花,又一把抱住喬正不讓他走。喬正又哄了半天,匆匆忙忙帶著喬山下山找楊中光去了。
天神峰的刑切然刑道士,在云峰寺巨響那一刻,忽然心潮澎湃,屈指一算,知道斑雀美蝶已經相聚,特別高興,心想月老托付我送胎靈到人間時說過修善就是改過,還告訴我哪怕圣人也是有過錯的,所以為人處世要多多修善。鴛鴦譜上,斑雀投胎為人時屬龍,美蝶投胎為人時屬豬,龍與豬非常相配,刑道士知道自己又成就了一樁美事。
喬正帶著喬山下山來到了保利客棧,依照無蹤的意思說在寺院內四處找不到女兒,寺院和庵堂里的和尚尼姑都說在九月十九那天地陷之后,再也沒有見到過玉花,說著說著還假裝拭淚,悲傷有加。楊中亮本來是個有勇無謀之徒,見喬正悲傷,還以為他真的沒有見到玉花,便怒火中燒,說道:‘’喬兄不怕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會消失不見?我明天就帶人上山去問寺院要人!‘’武師林重章也在一旁勸道:‘’喬老爺,等我捉拿到禿驢無蹤,你女兒就會有著落的。等找到玉花姑娘,我們直接用花轎抬回楊府完婚就得了。‘’楊中光說是個好主意,以免夜長夢多。喬正心中亮堂,假裝同意。
十月初四,楊中光帶著林重章武師及十個打手,還有六個家丁,氣勢洶洶的出了南門口,走過水南橋,直撲云峰而去。喬正送了楊中光一程,借口回家侍候老母回了喬家村。
無長當值守寺門,遠遠的看到楊中光一行殺氣沖天,正在向寺院方向走來,一聲唿哨,寺院里跑出十七八個武僧,立在大門外面等候。
楊中亮一行到了寺院大門口,二話不說,就要進寺。無長雙手合十攔住了楊中光,口中念道:‘’阿彌陀佛!施主何來?怎么不打招呼便想進寺?這里可是佛門清靜之地,我看你們面露殺機,不可造次!‘’楊中亮不聽則罷,一聽火冒三丈:‘’什么狗屁佛門清靜之地,我看是虎狼之窩,男盜女娼之地還差不多!‘’
無蹤聞言從僧群中站了出來,合雙合十行了佛禮,然后叱喝道:‘’阿彌陀佛!施主口出污言,辱我寺院,請收回!‘’林重章早就認識無蹤,也了解他的底細,見了他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破口大罵:‘’妖僧!你們做的傷天害理的勾當你瞞得住嗎?暗藏民女,是你們寺院應該做的嗎?好個恬不知恥的東西,還佛門清靜之地,狗屁!還有,趕緊把楊家媳婦喬玉花交出來!否則!休怪我家老爺不講情面!‘’無海聽到林重章的辱罵,早已按捺不住,加上原來他們在江湖上有些過節,所以兩眼圓瞪,惡狠狠的回道:‘’好個林重章,休要狗仗人勢!什么喬玉花?不在我們寺內!你們最好趁早滾下山去!免得狼狽!‘’
楊中亮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承認,說多了也無用,牙關一咬,喝道:‘’懶得與你們這班禿驢饒舌!兄弟們!給我上!‘’楊家打手們得到指令,立刻向寺門撲去。無海禪杖一揮,眾武僧揮棒攔了上去。兩班人馬剎那間便混戰起來,刀槍棍棒之聲不絕于耳。
只見無長手執釘耙沖到楊中太面前,右手一翻,攔腰向他掃去。楊中太猝不及防,一個鐵板橋恰恰躲過,剛想直起身子,無為又一掃從左邊掃了過來。楊中太眼看躲無可躲,只好就地一滾,滾開了,緊接著抽出背后的劍來,還沒有翻身作勢,就被無為一耙抓住了后背,再一扯,楊中太后背連衣帶皮被撕破了,頓時鮮血滲透了衣裳流了出來。楊中太大叫一聲,不敢迎戰,就勢滾下山坡,撞在一棵大松上,昏死過去。楊中亮和楊中相和楊中平三個見了,心知不是無為對手,又擔心楊中太的傷勢,齊齊轉身逃下山坡,扶起昏迷不醒的楊中太,灰溜溜的走了。
無蹤與林重章兩個仇家斗得紅了眼,一招比一招兇狠,但是無蹤畢竟還是老了,漸漸力怯,招架不住。林重章卻步步緊逼,欲置無蹤于死地。霞艷聽到刀槍聲剛剛趕過來,遠遠的見到無蹤已經不行,飛身撲來,擋住林重章廝殺。林重章曾經做過強盜,與霞艷也有仇恨,今日與霞艷狹路相逢,心中已經虛了,知道霞艷劍法高深,輕功了得,只好棄了無蹤,使盡全力舉棍朝霞艷當頭劈下。霞艷不慌不忙,側身躲過,接著閃電似的來到林重章身后劈出兩劍,一劍是虛,一劍是實,林重章腰背立刻滲出血來。還未等林重章回過神來,霞艷又飛起一腳,將他踢翻在地,正欲舉劍刺下,被無蹤喝住。霞艷氣鼓鼓的在林重章背上又劃了一刀,怒喝一聲:‘’滾!‘’
林重章身中兩劍,雖然不傷及筋骨,但也痛得夠嗆,狼狽不堪,吃力的爬起來后,不敢上前與霞艷拼殺,躲到楊中亮他們背后,又氣又恨又羞但無可奈何,背上的血順著褲腳流到地上,象蚯蚓似的蠕動著。
楊中亮武功了得,與無海斗了數十回合,難分仲伯。楊中亮心知一時三刻拿不下無海,想拖時間累死他。無海哪里不知道?但無海與楊中亮父親是師兄弟,一邊斗一邊勸道:‘’楊賢侄,果然名不虛傳,不負我師兄所望。‘’楊中亮自然從父親口中知道自己有個師叔,只知道他做了土匪,但不知道是無海,聽到無海是他師叔,心中一個激靈,手中木棒便緩了緩。無海哪里會放過這個機會,就在楊中亮愣神之間,蓄足全力揮動禪杖劈頭蓋臉朝他打去。慌亂間楊中亮舉棍拼命一擋,‘’咣當‘’一聲,楊中亮虎口發麻,被震得后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無海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招緊接一招,逼得楊中光亂了陣腳。無海瞅準時機,一招掃地棍,打中了楊中亮的小腿。林重章見勢不妙,一個閃身,來到楊中亮面前,擋住了無海的攻勢。
然而林重章早已受傷,擋了一陣,立馬招架不住。另外十幾個打手大多受了傷。楊中光看到敗勢已定,只好喝住大家不要再打了,垂頭喪氣的帶著林重章等眾人,相互攙扶看逃下山去。眾僧尼也不追趕,紛紛回寺院去了。
林重章一行下得山來,從布襄中取出金創藥,給楊中亮貼上。楊中亮胴子骨雖然沒有被打斷,但也開裂了,由中太扶著一拐一拐地走著,好不狼狽。林重章也被劃了兩刀,不傷筋骨,但傷心,惡狠狠的自言自語:‘’那個臭婊子不除,難解我心頭之恨!‘’楊中亮聽了忍痛應道:‘’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豈料無海那個禿和尚武功精深,一時奈何不了他。唉!此仇不報,死不瞑目啊!‘’‘’那我們回去后再組織人馬,另請武功高強之人,踏平云峰寺,活捉禿和尚,豈不快哉!‘’林重章心中惡氣始終難消,邊走邊應道。
自楊中亮帶人去了云峰寺后,楊中光一直在店中與周保利閑談,無意中周保利問到楊中亮一行去干嘛,楊中光臉色立即黯了下去,嘆息道:‘’關門家中坐,禍從天上落。‘’周保利聽得一頭霧水,忙問究竟。楊中光便把喬玉花之事略略說了些。周保利是個聰明人,聽了不再吭聲,搖了搖頭借故走開了,楊中光一個人坐在客廳,愈加郁悶。
直到中午時份,楊中光才看到林重章等人扶著楊中亮一顛一拐的回來,心知不妙,又看到林重章一言不發,直接走進客房中,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然后叫過店家,讓他安排晚餐。
翌日楊中光帶著眾人灰頭灰臉的回到楊府,妻子秋蓮看到楊中光鐵青著臉,便知道事情失利,抱怨道:‘’做人還是本份點好,何苦為了一個未過門的兒媳婦,鬧得灰頭灰臉呢?‘’女兒楊愛琴一旁附和:‘’就是,天下女人千千萬萬,只要喬家退了聘禮,就算了吧!去掙什么面子?‘’楊中光聽了奚落,更加煩躁,不理會她們母女倆,心中依舊在想著如何挽回面子之事。母女倆見狀,氣鼓鼓的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