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唐胞苷
1.
昨天晚上睡覺前,阿廉說,“時間好快啊,轉眼有半年我不用每天跑醫院了,現在都有點兒忘了那既忙碌又難熬的時候了”。
今天6月中旬,我結束了為期一年半的又一輪化療。現在的我不用長時間住院,只是間隔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去醫院驗血復查,對于曾經住院400多天的我來說,這真是小事兒了。
但是,不用每天跑醫院,并沒讓我覺得有多輕松和快樂,換句話說,曾經在醫院受的苦和遭的罪好像在記憶中慢慢抹去了。
人,真的是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疼”。
2.
阿廉在我住院的時候,每天都要趕時間完成工作,想早點到醫院陪陪我。
他想著趕緊把手頭的工作做好,然后騎電動車先回家,把電瓶拿到屋里(防止被盜)。一個來回的六樓折騰下來,氣喘吁吁,他還要抓緊時間去地鐵站。
如果趕上下雨,更是不方便,鞋子和身上的衣服經常被淋濕,而且地鐵上他還得想想,“今天吃什么?”
關于吃飯的問題,是讓很多老病人頭疼的事兒。不是我們挑剔,而是住的時間太長,醫院附近能吃的基本都吃過了。
像我這種長住醫院的病人,吃飯的問題真是愁人的事。家里沒人給我送飯,想加強點兒營養只能外面買。但醫院外面附近能吃的(綜合價錢,衛生和食材等方面)基本吃膩了,可選擇的范圍越來越少。
同時,阿廉還得考慮飯菜的軟硬度問題。有時我細胞低的時候,特別是血小板低,不能吃硬的東西,以免口腔扎破出血感染,像魚盡量不要吃,因為有刺;排骨不能吃,太硬,況且外面快餐店的又貴;辣的也盡量不要吃,有刺激性,這樣,可供阿廉選的就更少了。
因此,在醫院的時候,我們病友間常說“真懷念以前那種想吃啥就吃啥的時候啊!”
3.
除了吃的問題,身體的各種難受還有很多。
我每次住院都有幾天,用藥后的大便干結,拉不出時肚子脹脹的,很難受;鹽水太多導致人浮腫,小便的量抵不過鹽水的量,積攢在人體內,也很難受;如果鹽水太多,小便量少,還要吃利尿藥或推利尿劑,那更是難過,十分鐘一次的廁所,跑得腿都酸;細胞低時的發燒那是必經過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那時都會發燒,頭脹,沒精神,吃不下也是一道關;血小板低更是危險期,不能亂走,以免碰到身體,容易出血,最讓人擔心的是內出血,比如腸胃,眼睛,頭部等。
因此,每次住院就像闖關一樣,各種難受和各種危險都在。
4.
但是,上述的那些“難過”過去后,現在在家“自由”,也暫時“解放”了,自己反倒好像忘記了那時的艱難。
就像現在有人問你過去一年讓你最難過的是什么事兒?我們大多數人只是記得讓自己難過的事件本事,而對于當下的那種難過的體驗卻在慢慢淡忘。
人的大腦就是這樣,容量有限,偏好記住那些美好的東西,對于不好的體驗,留存時間很短。
而對于那些曾經經歷的痛苦體驗,不是要我們永遠記得,只是想讓它提醒我們在前行的路上,時時回頭看看,看看那些自己曾經走過的路,既是經驗的總結,又是前進的激勵。
回頭看,是為了走的更遠。
5.
我的一個好姐妹,曾經的學生。
最近榮升為媽媽,但和農村的婆婆住在一起,心情總是不愉快。想過段時間出去找工作,但又想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擔心自己以后找不到工作,很是焦慮。
我和她說,“你想想那時自己在上海讀書時吃的苦,遭的罪,想想那時的自己”。
她當年從四川只身一人來上海求學,兜里揣著家里湊來的四千塊錢。除去自己吃喝等生活費不算,一年學費就要一萬塊錢,錢不夠,怎么辦?
她在學校的幫助和自己的努力下,貸款交學費,靠著自己的獎學金和兼職賺來的錢,讀完了書,并在畢業那年靠著自己平時兼職攢下的錢還完了貸款。
那時,她從剛開始紅綠燈都看不明白的鄉下小姑娘,到自己可以在上海到處找兼職做的自強自立的學生,中間經歷的一切苦和難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為了攢錢,她連續兩年春節不回家在飯店打工,付出的辛苦和汗水又有誰能理解。
她說,“現在回頭看看自己,那么難都能過來,現在怎么這么不自信呢?”
“就是啊,那么難的時候,自己沒有灰心,反倒覺得希望就在眼前,現在的生活比那時強多了,怎么能不行呢?你肯定行的!”我說。
我讓她回頭看看,是想讓她體會下當時自己那種不怕苦不怕難的心情,讓她再次感受下自己曾經的痛苦經歷,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是一種激勵,更是一種自信重塑。
6.
對于自己,我也要時常想想自己遭過的罪,受過的苦,目的是告誡自己身體健康是第一位的,同時也是告訴自己珍惜現在的生活。
有時,回頭想想,看看自己這4年多經歷的事,我還能感受到自己的強大,這也是自己信心的來源。
心想,“嗯,那時的自己,挺厲害的嘛”。
那些被我們逐漸淡忘的痛苦經歷,特別是當下的那種感受和體驗,可以給我們些鼓勵和安慰。
特別是脆弱的時候,喪失信心的時候,難過的時候,想想那時的自己,可以感受到強大,體會到自信。“憶苦”不一定就是為了“思甜”,還可以適時地給自己帶來力量。
因此,時常回頭看看,不要走得遠了,卻忘了來時的路。
這是《一個“白血”公主的真實故事》系列之二十五:那些被我們淡忘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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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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