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于飛就像吃毒藥一樣,把飯盒里的肉囫圇吞棗似的吞下了肚子:“好了,我可以走了嗎?”
“不可以。”范曉燕搖搖頭,“你得把欠條寫上。”
“還要寫欠條?”于飛張大了嘴巴,“這可是你強迫我吃的,我壓根兒可不想吃呀。”
“不管是不是強迫,你是不是已經吃了?”范小艷看著他。
“成,不就一塊錢嗎,我身上揣有銀行卡,等一會兒去取來還你就是。”于飛說道,他一摸口袋,這才發現,除了一部蘋果手機,身上啥也沒有。
“什么一塊錢,還有大半年才大考,就算180天吧,一餐一塊錢,一天就是三塊錢,180天就是……”范小艷望著天花板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就是540塊,你就打個500塊的欠條吧。”
“180天?”于飛睜大眼睛看著她,“我從明天不吃了,行不?”
“不行,你父親委托我照看你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你不吃也得打欠條。”范小艷說道。
“你瞎編的吧,我父親怎么可能委托你,我給他打電話。”于飛掏出蘋果手機就要撥號。可是,那個時代,別說他父親,就是范小艷家里也沒電話,他怎么打得通。
范小艷覺得稀奇,一把奪過手機,“這是什么玩意,挺好看的。”
“手機。”于飛說道。
“什么叫手機?”范小艷不解的問。
“就是移動電話。”于飛解釋道。
“什么是移動電話?”范小艷依舊不解的問。
“這……你要氣死我了。”于飛有點抓狂,“就是電話。”
“不會吧,這玩意兒電話線都沒有,怎么打?”范小艷仍舊不相信。
“不信,你可以撥學校的電話。”于飛覺得,打不通父親的電話,那是穿越了時空,但打當時存在的電話,還是能打通的。
“那好,你把欠條寫了,咱們去學校辦公室門口試試。”范小艷說道。
于飛沒有辦法,只好寫了欠條,然后跟著她到了學校辦公室門口,門是鎖著的,顯然里面的人都下班回家了。范小艷拿出蘋果手機,然而卻打不開,她舉起來就要扔,“什么破玩意兒,竟敢拿來唬我,明天開始算利息!”
“這是指紋解鎖,你這原始人怎么搞得來。”于飛連忙奪過手機,解開鎖屏,按下了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滴鈴鈴……”里面的電話果然響了起來。
“不會吧,”范小艷奪過電話,“不會是湊巧有電話打過來來吧?”她照于飛的樣子,重撥一次,里面的電話再次響起,“真有這么神奇啊!好了,這玩意歸我了,哈哈哈。”
“行,它就抵那欠條,從今以后,咱們互不相欠,各走各路。”于飛說道。
“那可不成。”范小艷說道,“在你還清欠款之前,這玩意兒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我……也是你的?”于飛瞪大了眼睛,“憑什么呀?”
“憑什么?就憑你看光了我的身子。”范小艷理直氣壯的說道。
“那意思就是說,晚上……我和你也要睡在一起了?”
“你想什么呢!”范小艷頓時臉漲得通紅,一腳踩在于飛腳背上,疼得于飛嗷嗷直叫。
“我的意思,你就是我的傭人,我呢就是你的主子,想和我睡在一起,下輩子做夢去吧。”范小艷說著又踩了一腳,于飛又是一聲慘叫,跌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不過,他總算松了一口氣,不然以后回到那個在省城的家里,他如何向徐麗交代呀。
“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我不想做,你去幫我做了把。”范小艷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對于飛說道。
“你是來補習考高中的,可不是來玩的,我怎么可能幫你做作業呢?”于飛說道,“再說了,就是想幫你,我也不會做呀。”
“不會吧,你可是全班第一,怎么可能不會做,不想幫我,找個站得住腳的借口好不。”范小艷說道。
“我真不會做,”于飛認真的說道,“我的確是從2017年穿越過來的,初中全班第一,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些知識早就還給老師去了。”
“我懶得聽你胡說八道了,一句話,你要是不把作業給我做完,看見你一次就踩一次你的腳,究竟怎么辦,你自己選擇吧。我要和林川老師打乒乓球去了,作業就在我課桌上,你自個兒去拿,我已經給我同桌打過招呼了。”說完長發一甩,宛若仙子一般,飄然而去。
于飛還能怎么選擇,他只有先去把檢討書交了,然后去補習班拿作業。
范小艷所說的作業,是一套黃岡中學的模擬試卷。語文和英語,他還能勉強對付,可是數理化,他真的沒轍,怎么辦?總不能天天真讓范小艷來踩他的腳吧。
思來想去,于飛覺得只有找劉冬梅幫忙。
晚自習的時候,他帶著模擬考卷來到了座位上,劉冬梅神情困境的翻看著英語書,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生病了?”于飛故作關心的問道。
“沒有啊,沒有題做,好無聊。”劉冬梅懶散的說道。
“沒題做,早說啊!”于飛提高了聲音,“這有一套黃岡中學的模擬考卷,想做不?”說著他把那套試卷放在了課桌上。
黃岡中學在當時的那些學生娃心中,名頭比北大清華的名頭還響亮啊,他這么一喊,立馬圍上來十幾個人。
“于飛,你怎么有黃岡試卷的?”一個脆生生的女生的聲音在人堆外面響起,就想一朵雪蓮花在雪地里悠然的開發。
于飛心里一顫,隨即一股疼痛襲擊了他的心臟,一個名字從他嘴里蹦了出來:“周芳?!”
一個嬌小的女生擠過人堆,鉆了進來:“為什么我應屆班沒有這套試卷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想著她將在四年后香消玉殞,于飛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周芳是班上唯一可以和他爭奪第一名的同學,因為這個原因,他和她之間有過一些過節,雖然后來在高中時期彼此冰釋前嫌,但是現在想來,那些過節都是因自己而起的,比如說她經常愛朝老師的辦公室跑,他就說她是去打他的小報告,因為在他和周芳之間,老師們還是對周芳偏愛一些,而當年的他一直覺得都是她周芳打他小報告造成的。
然而在她因病離世后遺留下的日記本里,卻記錄了她初中三年對他的默默愛慕,打小報告之說純粹屬于他的胡亂猜想。
后來周芳生病乃至離世,他一直都不知情,因為那時他已經打工在外,自己都很難養活,哪里顧得了別人。這因此也成了一直是他埋在心靈深處的疼痛。
? “我……能看看這套試卷嗎?”周芳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
? ? “可以啊,”于飛連忙說道,拿起試卷恭恭敬敬的遞給了她。
? ? “謝謝。”周芳有點意外的看了于飛一眼,接過試卷回到她的座位上。
? “你和她一直不是對頭嗎?怎么能試卷給了她了?”劉冬梅低聲責備道。
? “我……我也不知道,”于飛說道,“但我覺得應該給她,給你,你能做好嗎?這可是范小艷叫我代做的,要是考差了,她還不活劈了我。”
? 下晚自習的時候,周芳跑過說:“你能等我二三十分鐘嗎?我快謄抄完了。”
? ? ? “你謄抄的?”于飛吃了一驚,“你可以直接做在上面,沒事的。”
? “不行,你也是借的吧,那樣不好。”周芳靦腆的笑道。
“那好吧。”于飛感到莫名的心酸,“我在走廊上等你。”
? 大約半個小時后,周芳把試卷還給了他,“再次謝謝你,我一開始以為……你不會借呢。”
? “怎么會呢。”于飛說道,“哎,我唱首歌給你聽,好嗎?”
“好啊,我可從來沒聽你唱過歌呢。”周芳笑道。
? “那好,我可唱了。”于飛清了清喉嚨,便唱了起來。
? “習慣人群中找你的影子
? 回想那些幸福的日子
? 其實我已經明白,我和從前的我
? 已經相隔很遠很遠
? ? 寂寞世界的兩顆心
? ? 寂寞城市中每個人
? 我們相遇相擁,相互猜疑猜測
? 一邊微笑一邊流淚
? 那些激情后的陌生
? 被利用的信任
? 累覺錯過的心,任性錯過的人
? 傷痕累累才懂,認真我就輸的了
?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 ? 有些事看著看著就淡的
? ? 有多少無人能懂的不快樂
? ? 就有多少無能為力的不舍
? ? ……”
? ? “這首歌不錯,可是我怎么從來沒有聽過呢?”周芳說道。
? ? ? “這是公元2015年很流行的一首歌,我特意穿越而來唱給你聽的。”于飛說道。
? “2015年,好遙遠啊。”周芳笑道,“你很幽默,謝謝你的歌。”
“你……能把那套試卷今晚上做完嗎?”于飛突然問道。
“為什么?”周芳抬頭看著他。
? “因為它是我小學老師的女兒讓我代做的,可是我不會做。”于飛誠實的說道。
? “你不會做?”周芳驚訝的看著他,“不會吧?”
? ? “我真的不會。”于飛說道。
? ? “我……也覺得你和以往有所不同,你眼里好像飽和了人世太多的滄桑,以前我從來沒有發現。”周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