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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李子”萊昂納多在陪跑了22年后終于拿到了奧斯卡小金人后,人們的注意力轉向了連續多年陪跑諾貝爾文學獎的村上春樹。
自從2009年以來,村上春樹已經連續7年被視為諾貝爾文學獎熱門人選了,但卻屢次失之交臂。久而久之,人們開始猜測原因:比如作品太大眾化、缺乏社會批判性啦,比如諾貝爾文學獎論資排輩啦,比如作品太西方化、不能代表日本啦等等。
饒是如此,村上卻捧回了很多其他重量級、甚至在文壇不輸諾貝爾的獎項——安徒生文學獎、耶路撒冷文學獎、朝日獎、卡夫卡文學獎……
對此,村上說:“書的銷量、得獎與否、評論的好壞,這些或許能成為成功與否的標志,卻不能說是本質問題。寫出來的文字是否達到了自己設定的基準,這,才至為重要;這,才容不得狡辯。”
他在中國的影響力和知名度,雖不至于說家喻戶曉吧,但很多人即便沒有看過他的書,也都聽說過他的書名,比如甫一出道就拿下新人獎的《且聽風吟》,比如在中國大賣800多萬本的《挪威的森林》,比如被譽為“新千年日本文學里程碑”的《1Q84》,再比如今天我要推薦的這本《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
村上春樹從29歲開始下決心寫小說,32歲的時候關掉了經營了多年的酒吧,專心致志地開啟了職業作家的生涯。
從早到晚伏案寫作的生活,讓村上體力逐漸下降,體重有所增加。因為需要高度集中極力,他幾乎每天要抽60支煙,手指都被熏成了黃色。為了戒煙,為了維持體力,他選擇了長跑。
他開始早睡早起,清晨五點起床、晚上十點之前就寢,堅持每天跑步,盡量不間斷。
就這樣,跑步如同一日三餐、睡眠、家務和工作一樣,36年來成為了村上生活循環的一部分,成了他理所當然的習慣。
跑步對于村上而言,已經不僅僅是一項體育運動,更是對意志力的磨練。他說“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點兒,才更為重要。在長跑中,如果說有什么必須戰勝的對手,那就是過去的自己。”
他說,假如他有墓志銘,他希望上面寫著:
村上春樹
作家(兼跑者)
1949-20xx
他至少是跑到了最后
長跑和寫作,對于村上春樹而言,是一般無二、相輔相成的,所以《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這本書,既是在談論跑步,又不僅僅只是談論跑步。
今天我就節選書中的第四章“我寫小說的許多方法,是每天清晨沿著道路跑步時學到的”,看看大作家村上春樹是如何寫作的。
- 01 -
最重要的資質是才華
接受采訪時,常有人提問:“對小說家來說,最為重要的資質是什么?”?無須贅言,當然是才華。倘若毫無文學才華,無論何等熱心與努力,恐怕也成不了小說家。說這是必要的資質,毋寧說是前提條件。如果沒有燃料,再出色的汽車也無法開動。
然而無論在何處,才華于質于量,都是主人難以駕馭的天分。有時我們心想,量頗有不足,最好再增加它一點,或是尋思,節約點兒使,每次只拿個一星點出來,好使得長久些。哪有這等好事!才華這東西,跟我們的一廂情愿毫不相干,它想噴發的時候便自管噴涌而出,想噴多少就噴多少,而一旦枯竭,則萬事皆休。
- 02 -
集中力和耐力也很重要
才華之外,如果再舉小說家的重要資質,我將毫不猶豫地舉出集中力來。這是將自己擁有的有限的才能匯集,爾后傾注于最為需要之處的能力。沒有它,則不足以辦成任何大事。有效地使用這種力量,就可彌補才華的不足與偏頗。
我每天在早晨集中工作三四小時。坐在書案前,將意識僅僅傾瀉于正在寫的東西里,其他什么都不考慮。我以為,哪怕擁有橫溢的才華,哪怕腦子里充滿了妙思,假使牙痛不已,那位作家恐怕什么東西也寫不出來,因為他的集中力受阻于劇烈的疼痛。
繼集中力之后,必需的是耐力。即便能夠一天三四小時集中意識執筆寫作,堅持了一個星期,卻說“我累壞啦”,這樣依然寫不出長篇作品來。每天集中精力寫作,堅持半載、一載乃至兩載,小說家——至少是有志于寫長篇小說的作家——必須具有這種耐力。
姑且把這些比作呼吸法。假使說集中力是屏住呼吸,耐力就是一面屏氣,一面學會安靜徐緩地呼吸。這兩種呼吸法如果不能保持平衡,就難以長年累月地作為職業作家堅持寫小說。得一面屏住呼吸,一面繼續呼吸。
- 03-
如何鍛煉集中力和耐力?
值得慶幸的是,集中力和耐力與才能不同,可以通過訓練于后天獲得,可以不斷提升其資質。只要每天坐在書桌前,訓練將意識傾注于一點,自然就能掌握。 這同前面寫過的強化肌肉的做法十分相似。
每天不間斷地寫作,集中意識去工作,這些非做不可——將這樣的信息持續不斷地傳遞給身體系統,讓它牢牢地記住,再悄悄移動刻度,一點一點將極限值向上 提升,注意不讓身體發覺。這跟每天堅持慢跑,強化肌肉,逐步打造出跑者的體型,乃是異曲同工。給它刺激,持續。 再給它刺激,持續。 這一過程當然需要耐心,不過一定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優秀的偵探小說家雷蒙特·錢德勒曾在私信中說過:“哪怕沒有什么東西可寫,我每天也肯定在書桌前坐上好幾個小時,獨自一人集中精力。”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我完全能理解。錢德勒通過這么做,來提高職業作家必需的膂力,靜靜地提高士氣。這樣一種日常訓練對他必不可缺。
- 04 -
寫長篇小說無異于體力勞動
我認為寫作長篇小說是一種體力勞動。寫文章屬于腦力勞動,然而寫出一本大部頭來,更近于體力勞動。
誠然,寫書并不需要舉起沉重的物體,也不需要飛速地奔來跑去,高高地躥上跳下。世間的很多人似乎只看到表面,將作家的工作視為寧靜而理性的書齋勞動,以為有了足以端起一只咖啡杯的力量,就能寫小說了。試它一試,立即就會明白,寫小說并非那么安逸的工作。
坐在書桌前,將神經如同激光束一般集于一點,動用想象力,從“無”的地平線上催生出故事來,挑選出一個個正確的詞語,讓所有的流程準確無誤——這樣一種工作,與一般人想象的相比,更為長久地需要遠為巨大的能量。
這固然不必運動身體,勞筋動骨的勞動卻在體內熱火朝天地展開。固然,思索問題的是腦子,小說家卻需披掛著叫“故事”的全副裝備,動用全身進行思考,這要求作家徹底地驅使——在許多時候是奴役——肢體能力。
- 05 -
才華是可以靠集中力和耐力積累的
才華橫溢的作家可以下意識甚至無意識地進行這樣的工作。尤其是年輕人,只需具備超出一定水平的才華,堅持寫小說并非什么困難,形形色色的難關輕而易舉便能闖將過去。年輕,就意味著渾身充滿自然的活力。集中力和耐力,如若需要,它們會自己跑將過來。年輕而富有才華,就等于在背上長了一對翅膀。
然而,這樣的自在隨著年紀漸長,漸次失去天然的優勢和鮮活。曾經唾手可得的東西,超過一定年齡后,就不能輕易拿到了。
不是那般富于才華、徘徊在一般水平上下的作家,只能從年輕時起努力培養膂力。他們通過訓練來培養集中力,增進耐力,無奈地拿這些資質做才華的“代用品”。 如此這般好歹地“苦撐”之時,也可能邂逅潛藏于自己內部的才華。手執鐵鍬,揮汗如雨,奮力在腳下挖著坑,竟然瞎貓撞著了死老鼠,挖到了沉睡在地下的神秘水脈,真是所謂的幸運。
而追根溯源,恰恰是通過訓練養成了足夠的膂力,深挖坑穴才成為可能。到了晚年,才華之花方才怒放的作家,多多少少經過這樣的歷程。
- 06 -
那些通過長跑學到的寫作方法
我寫小說的許多方法,是每天清晨沿著道路跑步時學到的,自然地,切身地,以及實務性地學到的。
應將自己追問到何處為止?何種程度的休養才是恰當的,而多少又是休息得過分?到何種程度才是妥當,而到什么程度又是狹隘?外部的風景該擷取多少為好,而內心的世界又該挖掘多少為妙?對自己的能力應該相信多少,又該對自身有多少懷疑?
假使當初我改行做小說家的時候,沒有痛下決心開始跑長跑,我的作品恐怕跟現在寫出來的東西有很大的不同。 究竟會如何不同呢?我可不知道。不過差異肯定存在。
嗯
所以說堅持還是很重要的
跑步如此
寫作,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