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摘要：
禁行令結束，茅威福送瓷兒一行出城時突然遇上飛刀黨暴動。飛刀黨的創始人原來是大昭帝的同黨，兩人鬧翻后才建起的一個反晉組織，經過六十多年的發展終于羽翼豐滿奪取了榆葉及周邊的幾個城市和大晉形成了一個南北對峙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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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刺客如煙
1
憐兒一行回到天籟國后，又加入了如火如荼的創建工作中。朱正南和劉麗華，雖然曾經貴為王爺王妃，可畢竟已自食其力多年，這次投奔天籟國，倒是為天籟國增添了兩個干活的好手。
朱正南的母親其實應該是大明皇帝朱天檢唯一真正動過情的女人，當年他們在宮外私訂終身時，彼此也曾坦誠相待，朱天檢與兄長在宮外唯一的一次會面也沒瞞著淑妃，只是朱天檢后來太子當久了，純真的感情被權力侵蝕了，慢慢地就忘記了曾經的海誓山盟。
朱正南從母親那隱約知道父親的皇位是伯父主動讓出的，對這位傳說中的伯父很是仰慕。母親過世后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自己也有伯父那一手絕活，去宮外當一個普通百姓也許會更幸福吧？
其實人們很多的擔憂都是多余的。圣經中有一段經文大意是說麻雀不會屯積糧食，可上帝也照樣養活它們，何況比麻雀珍貴百倍的人呢！這段話用來形容朱正南到天籟國后的感悟正合適。早知后來逼上梁山出宮后也能自食其力，還不如早點學了伯父呢！
好在命運的安排就是如此神奇！這對素未謀面卻心意相通的叔侄大概是命中注定終究會有這樣的會合。倆人一見如故比親父子還要親近，害得金鵬都快吃醋了。
朱正南對木工活并不感興趣，但天籟國的創建卻不得不需要他去干這些活，所以朱天校就屢屢在朱正南面前夸贊金鵬對木工活的悟性，并讓朱正南好好跟金鵬學著，這樣金鵬心里才沒有對這位新來的大哥有太多的醋意。
劉麗華的到來把原本要瓷兒負責的一日三餐全部替下了，眾人還時不時可以一享棗泥山藥糕的口福。瓷兒騰出空后就和倆姨一起去干開山辟路的力氣活。天籟國的創建速度更快了。
唯有符凡迪天生體質薄弱，除了唱歌沒什么別的技能，只能幫著劉麗華做家務。作為一個大男人，他感到了自卑。和瓷兒的感情他又越不過年齡差距的坎，兩種負面情緒的煎熬，使他開始后悔來到天籟國了。
天籟國創建不到半年，種養的收獲還不足于供應需要，這天，符凡迪見憐兒又要帶著瓷兒去西寧購物就提出讓瓷兒留下干活，由他跟著師父出去。
憐兒回來后和蘇素談起過兩個徒弟之間的小秘密，蘇素也是持不干涉、由著他們自己去發展的態度。可這會她見凡迪有了當逃兵的念頭，不干涉不行了，就笑道:你們都剛從外面回來呢，你還是留下來干活吧！大家干累了你就給他們唱歌解解乏。自從進山后大鵬還沒出去過，這回由我帶大鵬出去買東西。
大鵬聽了蘇素的話驚喜得連連答應著換衣服去了。
2
這段時間，金鵬和裴鴻烈的武功都有很大的長進。雖然他們沒有從小練功的基礎，但倆姨都是擅長教學的好老師，她們帶領大家把練功融合到日常生活和勞動中，不但做起事來事半功倍，還讓徒弟們在不知不覺中長了本事。
幾個月前，大鵬還需要倆姨幫助才能上山呢，現在他可以輕輕松松跟上蘇素了。師父主動帶自己出山，讓大鵬心里說不出的舒坦，上了小船后，他大聲喚道:大師父，您歇著，我一個人劃船就可以。
蘇素還從來沒有聽到大鵬如此響亮地說話呢，她心里不由得嘆道:這可憐的孩子，從小受的欺負太多了，以后可要多疼疼他呢。
蘇素又夸了大鵬兩句后很愜意地靠著船舷閉目養神，大鵬開心地哼起了小調，蘇素隨著曲調微微搖頭點腳，大鵬的槳劃得越發有勁了。
“大鵬，你聽，誰在說話？”突然蘇素示意大鵬停下槳來傾聽。她功夫好，能夠聽到很遠的聲音。瓷兒曾對茅威福形容倆姨是千里眼，順風耳可真是一點沒錯。
“妹妹，你放過我好不好？姐求你了！”
“賤婢！誰是你妹妹！快跟我回去！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妹妹，你看外面多好啊！若是回到廠里，每天過著被人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日子又有什么好？你說我們姐妹倆一起隱姓埋名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賤婢！你休想說動我！師父若是知道我們逃了能放過我們？大都司手下多少比我們厲害的人物你對付得了？在外面沒有正當的身份你吃什么喝什么？”
“好妹妹，你聽我的，我們一起去密林那邊的深山里靠打獵生活也行，憑我們這身本事總餓不死吧？你說我們難道就一輩子當那殺人的機器么？”
“賤婢！你還好意思說！我這一個多月找你容易么？要不是想起你在廠里曾說過‘一個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可能也挺好的’這句話，我還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找你了。你就這么溜走了不是陷我于萬劫不復之地嗎？我最后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柳無痕！是不是我堅決不回去的話你就要取下我的腦袋了？你真這么絕情么？難道你就一點都不記得你七歲那年出疹子被扔在倉庫里是誰偷偷給你送吃送喝的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了？”
聽到這里，大鵬聽不到后面的對話了，可蘇素依然可以聽清楚。她聽到那個被稱為妹妹的女人頓了一會用更輕的聲音說道:“柳如煙，你也好好醒醒吧！外面不是那么好呆的，如果不是這樣，以前出去辦事的人為什么一個個都乖乖回到廠里來？我若不是記著舊情我會等到現在還沒動手嗎？可是我要不把你帶回去我回去還能活命嗎？你若再一意孤行那就是你自己在逼我不念舊情了！”
“好吧，看來妹妹是吃了稱砣鐵了心要回去了。我……”
“啊！你……”
那個叫柳如煙的女人話說了一半突然停頓，然后是什么東西被折斷的聲音，接著是一聲短促的驚呼，再后面就沒有動靜了。
“大鵬你把船劃過去吧，這地方向來少有人跡，這兩個女人大有來頭，我們過去看看。”
蘇素剛吩咐完，突然又傳來了低微的對話聲:“你這又是何苦！你現在這樣還能怎么討活？”
“……我知道我打不贏你，但我們真交手的話你要取下我的腦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把這只腳拿回去復命吧……這上面紋了錦衣衛的標記，妹妹回去可以交差了吧？”
“……你以后有何打算？”
“那就不勞妹妹掛心了！是死是活那是我的命……你走吧……你放心，從今以后，世上再無柳如煙……以后，我就是一個殘疾的瘋婆子……”
“好吧，人各有志，你……這錢留給你吧！我走了！”
3
大鵬將船靠岸拴在隱蔽處后，又從車上推下了一輛朱天校設計的木推車。這車有個暗倉，可以放些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比如一次不能買很多的鹽，藏入暗倉后就可以到其它店鋪再買一些了。
上岸走了一會大鵬就看到前面地上坐著的女人了。此時女人也聞聲把臉轉向了他們。
師徒倆不緊不慢地推車向她走去，離開四五丈遠時，蘇素大聲嚷道:喲，姑娘，你怎么會在這里呢？該不是遇上強盜了吧？
女人仿佛松了一口氣一樣重新坐好，待蘇素師徒走近了才輕聲問道:老伯，這是什么地方啊？我是被強盜扔在這兒的，腿也被打斷了，你們能讓我坐你們的車去西寧城里嗎？
“啊呀！聽姑娘說話是京城來的吧？我們是老鄉哦！不過我們已經移居這里多年了。姑娘在西寧還有什么親人？我們送你回哪呢？”
“我……不瞞老伯，我是無家可歸了。不知道老伯家里要不要下人？別看我斷了一只腳，我有力氣，我能干活！老伯你若能收留我我一定不會吃白飯，您讓我干什么活都行！”
看著女人企盼的目光，蘇素裝作思慮了一會指著對面的大山說道:“你會干農活嗎？我們是山里種地的呢，你要會干農活山里有的是地，吃口飯還是有的，就是山里人都很窮哦。”
“老伯我不怕窮也不怕苦。請問你們又怎么會從京城到這大山里來的呢？”
“我們，啊，姑娘反正愿意跟我們去山里，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父親那輩受文字獄連累了，我們是逃到這里的。”
女人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聽了蘇素的話眼里不禁閃出一道光來:“如此甚好！老伯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可跟定你們了！我，我也是逃出來的！我嫁了個殺人惡魔……他，他天天打我……”
“哎，姑娘你也是苦命。可是我們還得去城里買點東西下午才能回來啊，你這腿是剛斷的吧？地上還有血呢！你在這里等到下午能行嗎？這天寒地凍的。”
“老伯我沒事，我會點工夫，血我已經止了，挨頓把餓也是小事，這些年……哎，這些年我經常被打又被罰餓的……嗯，老伯你們回來可一定要帶上我啊！我……我小時候是跟我爹賣藝的，爹把我賣到那惡人家了。所以我會點工夫，老伯我以后真能干活，不信我走給您看。”女人斷斷續續地編著謊言，又努力從地上支撐起來單腳向前跳了幾步。
“老伯您看，我以后在腿上綁根木棍就好，正常人能干的活我都能干的。”
“好好好，姑娘你別跳了，跳得我這心里難受的。大鵬，你扶這位姐姐去那邊石頭上歇著吧，我們早去早回。哎！苦命的人哪！”
4
離開女人一段距離后，金鵬小聲問蘇素:“大師父，她這腿是另一個女人打斷的嗎？我們要去追上那個惡女人嗎？”
“不用追，你沒聽出她在說謊嗎？”
“聽出來了，師父，那我們還帶她回去嗎？”
“帶！我相信回去后她會說實話的。至于另一個，由她去吧！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
大鵬好不容易出山一次，沒想到遇上這事。不過，大鵬本來也沒打算出去玩，大家都在干活，自己哪能真把出去購物當游玩呢，師父能帶自己出來，金鵬心里高興的同時只想多干點活，還真沒想過要出去兜風。
師徒倆匆匆辦完要辦的事情就立即往回趕，那柳如煙果真還在原地巴巴地等著他們呢。蘇素給她拿了一點吃的，她的眼里滿是感激的神情。
到了船上，蘇素也并不追問她什么。待過了夢江，見到那常人根本無法攀爬的絕壁時，女人驚問道:老伯，你們也是有功夫的吧？
“是啊！要沒點功夫想當年我們又怎么能逃出虎口呢？”
蘇素輕輕松松一句話就把女人的疑慮打消了。她少了一只腳，加上輕功不是太好，幾乎是蘇素把她背回去的。
一路上，女人的疑惑越來越多，可是她已身不由己了。那絕壁上，她想回頭可要摔個粉身碎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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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戒備與不安的心情，柳如煙跟著蘇素他們進了大山里那座奇跡一般的雄偉建筑中。此時已是晚飯時分，劉麗華把晚餐已經準備完畢，大家都坐在客廳里等著蘇素師徒回來吃晚飯呢。
“你！你！好啊！真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大姨，她就是給正南下毒的兩個女人中的一個！”
大家看蘇素帶回來一個陌生人正好奇著，劉麗華突然激動地叫了起來。瓷兒和符凡迪也認出了柳如煙，他們都疑惑了:師父怎么把這個女人帶回來了呢？
而那柳如煙，顯然也已認出了朱正南和劉麗華，她的臉一下剎白了:你，你還活著？
片刻以后，柳如煙反而平靜了，她喃喃說道:對，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這是自投羅網了……是，我是錦衣衛的人。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呢？從我記事起我就在那了，我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反正我也早就活夠了！是殺是剮，你們看著辦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蘇素。蘇素走到劉麗華身邊摟著她坐了下來。憐兒也招呼大家道:大家都坐吧，你們大姨把人帶回來總有原由的，大家聽大姨說吧。
金鵬本來是扶著柳如煙的，聽劉麗華一嚷不由得放了手，柳如煙單腿站著有點撐不住了，憐兒對金鵬吩咐道:大鵬，讓這位姑娘也坐下吧！
“麗華，在茅府時咱們也聊起過吧，我蘇家一門七百多口被你們祖父活埋，你二姨她爹娘，也是死在朱鐵木軍隊的馬蹄下，你說我們能找誰報仇去？再說下令殺正南的，不正是正南自己的兄弟嗎？這仇你又如何去報？”
劉麗華一聽這話臉紅了，低下頭說道:“是，大姨是我錯了！這位……妹子，大姨您說怎么待她我們以后就怎么待她吧。”
柳如煙聽著蘇素和劉麗華的對話，驚呆了，但也聽明白了眼前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她不由得爬向蘇素哭道:“老伯，我是罪有應得，我聽憑你們處置。寧王爺的七日追魂砂是柳無痕下的，但是朱公子的死是我做的手腳，朱公子是我殺的！”
蘇素看向眾人道:“大家都聽明白了吧？這位柳如煙姑娘，人是我帶回來的，可是她能否留下，大家說了算。”
眾人靜默了片刻，最后還是在劉麗華的帶頭下紛紛表態:“讓她留下吧！”
柳如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怯生生地看著蘇素又把眼光轉向劉麗華:“可是，是我殺了朱公子哪！”
蘇素把柳如煙扶坐到椅子上說道:“姑娘，我祖父是前朝禁軍統領，你干的事，他都干過。我們沒必要為過去自責，但也不能再干過去這樣的事。你看大家都歡迎你留下來，你可愿意留下？”
蘇素的話還沒說完，柳如煙就一迭聲地回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讓我留在這里，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朱天校咳嗽了兩聲說道:今天大家都在這里，我就倚老賣老提個建議:大家以前也討論過關于天籟國要立國主的事，雖然咱們現在還沒有國民，但我提議咱們今天就把國主選舉出來。我建議由蘇大妹子擔任首任國主。以后有爭議的事大家一起決定，少數服從多數。如果一件事情一半人同意一半人反對，那最后就由蘇大妹子決定，大家覺得怎么樣？
瓷兒一聽首先贊同道:我同意！我建議我們這幾個人的團體就稱為議會吧。新來的柳姐姐暫緩進入議會，以后可以按朱師伯的議事流程再決定她是否加入。
眾人一聽紛紛表示贊成，最后蘇素也爽快地說道:好！這事我就當仁不讓了！我也同意朱大哥和瓷兒說的。以后我就是國主了。不過大家可別這樣稱呼我啊，我提議:從今往后，包括鴻烈凡迪大鵬，大家都喚我大姨吧，當然，朱大哥你和憐兒除外。
“哈哈，我也可以不除外，我跟孩子們叫也可以啊！”
“如煙姑娘，你也聽到了吧，你可以留下來，但以后絕不可以再殺一個人，也不能自殺，這是我們天籟國早就定下的規矩。無論誰違反此規，都會被驅逐出去的。”
蘇素向柳如煙提出警告后又轉過臉對著符凡迪嚴肅地說道:凡迪，你聽著，從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下地干活。如果你麗華姐忙不過來，你就給她搭把手，剩下的時間，我給你個任務:你要把我們的來歷，我們的故事，都編成歌曲，讓天籟國的人們世世代代地傳唱。世上沒有永遠的仇恨，只有愛才是永恒的！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要把這件事當成最大的事來做，這首歌以后就是我們的國歌。
蘇素說完這句話，對著門外喃喃自語道:春天快要來了，通向癩子村的路就要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