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拉下黑色的帷幕,陳嘉豪回想起高安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的情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高安為什么會喊依依的名字?難道他真的和依依以前就認識?難道是依依有意要向自己隱瞞著什么?
在陳嘉豪和依依復合之前的半年時間里,他們兩人各自有著自己獨立的生活和社交圈。在這段時間里,依依完全有可能認識其他異性。而且,高安看依依的那種眼神,就像一個相識已久的老情人。依依對他的特別照顧,也讓陳嘉豪浮想聯翩。陳嘉豪把自己困在無盡的猜測和幻想里。
陳嘉豪的第六感告訴他,依依和高安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他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他越想越氣。沒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換來的卻是依依的欺騙。
難道依依從來都沒有愛過他?她之所以和他在一起,也只不過是為了得到他的錢。一種可怕的想法突然向他襲來,這種黑色的幽默可以重重地將他打倒。此刻,豐富的幻想卻成了他致命的弱點。
陳嘉豪開始懷疑依依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越想越痛苦。他使勁地扯著T恤衫的高領,感覺呼吸困難。
陳嘉豪把頭垂下去,扒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的心一陣一陣地絞著痛了起來。他終于哭了,淚水從方向盤的空隙滴落在他的陸地靴上??匆婈惣魏廊绱送纯?,依依的心軟了下來。
“嘉豪,別鬧了好不好?我的心好累??!”依依皺著眉頭,眼里含著淚水。
“心累是吧?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肯定會累的?!标惣魏赖念^抬了起來,將臉轉向了依依。
“高安傷得那么重,人家差點沒命了。腿也散了架,他的手都端不起一只碗。試想一下,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痛苦,你就不能將心比心一下嗎?”依依言辭懇切,語氣低沉。
“別再跟我提高安,你最好把你這種心疼放在心底,別拿出來惡心我,真是夠了。”陳嘉豪將臉湊近依依的臉,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和憤怒。
“你真是不可理喻,和你簡直沒辦法溝通。”依依把臉轉向一邊去。
“你不敢看著我對不對?以前看你這張臉,那么單純,那么美好?,F在怎么看怎么惡心?!标惣魏缹⒁酪赖哪槹膺^來,用手掌捏住依依的下巴,輕蔑地掃視著依依的臉。
“陳嘉豪,你鬧夠了沒有?”依依用力的甩了一下臉,推開了陳嘉豪,他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想走,沒那么容易?!标惣魏酪话殉蹲∫酪赖母觳?,順勢拉上車門,用另一只手按了一下車鎖,車門被鎖得死死的。
依依閉上眼睛,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任憑陳嘉豪唇槍舌戰。她的心在流血,卻不想再和陳嘉豪說一句話,隨他發瘋,任由他辱罵。
陳嘉豪的語言暴力已經撕碎了依依的心。他惡毒的話語,就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直直地插入了依依的胸口。淚水,又一次像決了堤的海,將依依淹沒在悲痛里。
陳嘉豪抽出一根煙,點燃,大口大口地吐著煙圈。陳嘉豪把車窗打開了半邊,繼續吞云吐霧。他不再心疼依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有一個年輕人大搖大擺走了過來,向陳嘉豪打著招呼。
“喂,你要走快點走呀,我想把車停在這個位置。”此人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我正準備走,可你一催,我就不想走了?!标惣魏拦室庹f著氣話。
“你這個慫人。不拉屎,趕緊把茅坑騰開好不好?”此人氣勢兇兇。
“你給我把嘴巴放干凈點,信不信我揍你。老子我現在正想找一個人開火。”陳嘉豪將煙頭丟在車外。
“他媽的,這么牛逼。來啊,下來,放馬過來。”此人也極其囂張。
陳嘉豪下了車就朝那人的臉上狠狠地打了一拳,那人也揮起了拳頭。兩人拳腳相加,撕扯了起來。
依依嚇壞了。她拉開車門下去勸架,想從中間隔開他們。那人一生氣就朝依依狠狠地踢了一腳,依依倒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陳嘉豪繼續和那個人撕打。
“嘉豪,我流血了?!币酪揽蘖似饋?。
陳嘉豪回頭看依依,她那白色的裙子已被鮮血染紅了。
陳嘉豪抱起依依就往醫院里跑,經過醫生的緊急搶救,血終于止住了。
“今天算你們來得及時。下次你們倆夫妻再這么打架,可沒這么好運氣了。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呀,怎么這么不懂事兒呢?!贬t生用長輩的語氣,嚴厲中帶著關心。
陳嘉豪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低著頭,不敢看醫生的臉,任憑她批評。幸虧孩子保住了。陳嘉豪俯下身來,握住依依的手,眼神里盡是自責。依依沒有責怪他,只是平靜地望著他。兩人無聲地言和了。
“回家靜臥在床一星期,不能干體力活兒。按時服完這些藥,有什么狀況再及時到醫院來就診。”醫生一邊給依依量血壓,一邊囑咐她應該注意的事項。
“哦……”依依身體虛弱,氣色晦暗。
“你也要注意點兒。老婆懷孕啦,也不知道心疼著點兒。這一個月內不能再行房事了,注意讓她情緒穩定?!贬t生扶了扶眼鏡,抬頭望著陳嘉豪,一副見慣不怪的表情。
“嗯?!标惣魏莱t生點了點頭。
“臥床休息一小時,如無異常,便可以回家休養啦。”醫生態度嚴肅,說完起身離開了病房。
護士過來給依依打了一針保胎針,隨后也離開了,沒多說一句閑話。顯然是把他們當成了粗魯人,
“對不起,還疼嗎?唉!都怪我……”陳嘉豪嘆息著自己的過錯。他扒在床邊,握著依依的手,眼神凄楚,心中五味雜陳。
“花臉貓,你的臉都掛彩了?!币酪烙檬州p輕摸著陳嘉豪臉上的傷,那是他剛剛和那狂人大戰留下來的痕跡。
陳嘉豪用兩只手緊緊地夾住依依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親吻著。他把頭低下去,緊閉著雙眼,一副悲傷懺悔的模樣。
一小時后,陳嘉豪抱著依依走出了醫院。他將依依輕輕地放在座位上,兩人平靜地對視了幾秒鐘,繼續沉默。
回到家里了。劉阿姨看見兩人這幅慘狀,困惑又無奈,但也不敢多問。她將早已準備好的飯菜又去熱了一遍。
陳嘉豪開了瓶紅酒,悶不作聲,獨自暢飲。一頓飯吃完,兩人也沒說上一句話。依依喝了碗骨頭湯,吃了幾塊糖醋蘿卜,已沒有胃口再吃任何東西。她漠然地回房休息了。
半小時后,陳嘉豪眼神迷離地回到了房間,嘴里吐著混話。
“喔……依依,這個高安是你的舊情人嗎?你合計著他來算計我,你想給我戴綠帽子,也不用找這樣的下三賴嘛。找個上檔次一點的,好不好?”陳嘉豪滿面通紅,胡言亂語。
“陳嘉豪,要不是看在你喝醉的份上,我真的會拿棍子抽你,信不信?”依依盡量保持平靜,但還是忍不住,氣得牙癢癢。
“好啊,最好拿刀子捅死我。你這個潘金蓮,最毒莫過婦人心吶。為了你,我放棄了一片森林,你卻背著我愛別人,竟然還是個吸毒鬼。你知道不知道?這讓我很受傷?!标惣魏篱]著眼睛說胡話。
“你給我滾,滾遠一點,真的想氣死我嗎?我死了你才甘心是嗎?”依依望著陳嘉豪,不自覺的將身子往床邊上移了一下。
依依生怕陳嘉豪撲過來傷了孩子。眼前的他是那么陌生,像個瘋子一樣失去了理智。陳嘉豪又順勢將身子向依依身邊靠了過來,他把手臂重重地落在依依的胸口,將她緊緊的抱住。還好,手臂沒有落在小腹上,依依流著淚,痛苦地抽泣著。
許久,陳嘉豪都沒再作聲,他將頭歪在一邊睡著了。
依依把陳嘉豪的手挪開,幫他脫掉陸地靴和襪子,蓋好被子。
依依給自己的手機插上充電器,五分鐘后她打開手機。手機上果然有十幾個未接電話。微信記錄上也有陳嘉豪的十幾條留言。
看來他是真的牽掛自己。依依反過來想著這件事。如果是自己給陳嘉豪打電話,別說十幾個電話,就是他一次沒有接自己的電話,她也會難受很久。
而且陳嘉豪生性敏感,占有欲又強,又愛幻想。像他這樣的人,想不受傷都難??粗惣魏滥菑埦髲娪质軅哪?。一股巨大的悲傷又劃過依依的心頭,他不由自主地又心疼起了陳嘉豪。
依依起身去找來藥酒,用棉簽將藥酒涂在陳嘉豪的臉上和額頭上。
經過一晚上的反思,依依還是覺得自己有錯。她打算以后哪里都不去了,以免陳嘉豪再多心。天快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不知道為什么陳嘉豪還是賴在床上。八點鐘他醒來過一次,不過他上完廁所,脫了衣服又繼續睡了。
看來這人今天早上是不打算去上班了。依依輕聲地叫他,搖他,他都不動,繼續裝睡。
依依起床吃早餐,吃完早餐她又回到房間。陳嘉豪已睜開眼睛,定定地望著她。
“起來吃早餐啦!”依依輕聲呼喚陳嘉豪起床。
“好困,我受傷了,起不來,你喂給我吃。”陳嘉豪像個小孩般無理取鬧。
“好吧,你等著。”依依轉身向廚房走去,她搖著頭,輕笑著。
“哎……”陳嘉豪想起醫生的話,又想止住依依。讓她回來躺在床上休息,但依依已經走了出去。他只好繼續躺在床上裝模作樣。
“來,官人,快坐起來,張開嘴巴,喝湯了。”依依將一個托盤放在床頭柜上。托盤里有油條、稀飯、小菜還有剛熬好的骨頭湯。依依端起了湯碗,拿起勺子喂湯給陳嘉豪喝。
陳嘉豪才喝到第三口,已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將湯碗從依依手里接了過來,一口氣喝完。然后他將碗放在托盤上,抹了抹嘴巴。他把依依緊緊摟在懷里,兩個人深情地對望著。
“以后只準你這樣服侍我一個人,不要再去見那個高安了,他的事由我來處理就好了。”陳嘉豪把頭伏在依依的脖子上,瘋狂地親吻了起來。
“嗯。”依依溫柔地應答陳嘉豪。
他們又緊緊抱在一起,將難過和傷痛融化在溫柔的纏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