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
新小區,新樓房,新鄰居。
我住十八層,我正樓頂上是鄰居老張。老張特愛穿西裝,平日里晚飯過后,老張總是穿著西裝牽著他那只干干凈凈的花斑大狗出去遛彎,到深夜才回來。那只公狗有一毛病,出了門不愛回家,每次要進家門時都要在門口哼哼唧唧一番,這時老張便帶著狗坐在十八和十九層中間的步行梯上,點上一支煙,一手溫柔的撫摸著狗,一手夾著被吸的吧嗒吧嗒的煙。
和老張一起住的,除了他那只花斑大狗還有老張他老婆。老張老婆極少露面,我只見過兩次。第一次見,是老張老婆和經常來小區收廢品的駝背大爺在樓下吵了起來,因為吵的太兇,我好奇的在樓上開開窗戶看,正看著,聽見樓上老張在窗戶上喊:“回來吧,回來吧”,這硬生生,氣沖沖的兩聲之后,除了老張關窗戶的聲音,便再沒了老張的聲響。沒多大會兒警察來了,帶走了老張老婆和收廢品的駝背大爺。
后來聽小區的保安說,是和我同一樓層的老王報的警,報警內容是家庭暴力虐待父母。
老王,我的隔壁,對門兒,一個像候鳥一樣的人。一口隨意的外地方言加上他冬夏兩季才會出現的習性成就了他的候鳥品質。老王在小區里很出名,但不是因為他像候鳥,而是因為他身邊的那個女人,那個和老王住在這里,且一直住在這里的一個年輕漂亮的美女——我的女鄰居。每次老王摟著女鄰居波浪般的腰身走過小區的門崗時,老王都會狠狠的白那幾個吞口水的小保安一眼。
這些小保安們從來都不為小區的居民代領快遞,但女鄰居的除外,小保安們會搶著去問來小區的快遞小哥有沒有女鄰居的快遞,如果有,他們會去搶著簽字,然后搶到的小保安會走到一邊,清清嗓子把嘴巴貼在手機上給女鄰居發條語音微信:“姐,你快遞到了,我給你送上去吧”,然后等到女鄰居一條溫柔性感的語音回復“上來吧”之后便樂呵呵的跑去了。
然而一段時間之后,所有的小保安都不再給女鄰居送快遞了。而當老王摟著女鄰居再走過小區的門崗時,所有的小保安都會不經意的背過身子去。
但到了老王像候鳥一樣“飛走”的季節,小保安們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情深
住樓房,鄰里之間不接觸,關系冷,但時候長了,不免也會有打照面的時候。
有一次我開門出去扔垃圾,一開門,正好碰見老王和女鄰居回來。我給老王打招呼,老王也點個頭回我個當禮數。我把垃圾扔樓道的垃圾桶里回來,看見老王和女鄰居還在門口站著,我就又給老王打個招呼,老王也再點個頭回我個當禮數。
后來同樣的又遇見了幾次,我從沒見過老王拿鑰匙開門,都是老王雙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一邊,女鄰居站在門鎖前面。可偏偏女鄰居回回拿不對開門的鑰匙,老王回回都著急但溫和的用他的候鳥腔說:“不要著急啦,一共就三把鑰匙啦,把它們放在一起比一比呀,最大的那把就是開門的嘛”,女鄰居嬌嗔的說“我怎么能看出來啦,不插進去試試我怎么比的出來哪個是最大的啦”。老王見女鄰居假生氣,便真道起歉來“好啦,好啦,不生氣啦,一個一個的試試啦”。
這樣的幾次偶遇之后,我每次出去扔垃圾都能碰見老王和正在開門的女鄰居。
再幾次之后,我再和老王打招呼時,老王就把他對我當個禮數的點頭換成了白眼兒,我也就不再主動和老王打招呼了,至于老王是怎么白的我,我也就完全沒有注意了。
再之后,我出去扔垃圾時,基本就很難在門口見到老王和女鄰居了。
但見到樓上老張的機會到是逐漸多了起來,老張遛狗準時七點乘電梯下樓,前后不錯五分鐘。
同一單元的鄰居同乘電梯時,大家為了不太尷尬,也為了熟識下新鄰居,愛說的總會找點話題聊上幾句,不愛說的也會打個招呼寒暄一下。
第一次在電梯里遇到老張,我便主動開了腔:“您這狗看著是真威武!”
老張微微挺了挺胸脯,得意的說:“那…是…,我這伙計一天能吃五六十斤呢!”。
我聽了一驚喜,說:“哎呦,您這狗厲害了,一天能吃五六十斤肉啊,嘖嘖,這光給它弄吃的就是一事兒啊”。
老張一搖頭:“不費勁,我這伙計省事兒著呢,它能吃生的,而且肉和骨頭摻著吃,還省錢呢”。
我更驚喜了“哦?好狗,好狗!”
這么十幾次的和老張的偶遇下來,因為狗,我和老張便熟識了。
有段時間我比較忙,常常到深夜才回家,也常常和老張一起乘電梯上樓,但只有兩次,偶遇見老張的時候也遇見了隔壁老王摟著女鄰居回來,我們四個人和一條狗進了電梯,女鄰居甩開了隔壁老王的手站在里面,電梯關上門,我們四個人站在四個角,狗在中間,女鄰居怕狗,側著身子緊緊的貼在電梯墻上。我歪著腦袋揉著不疼的脖子看著女鄰居,女鄰居就好像是躺在上面一樣。怕狗的女鄰居扭著頭盯著老張那只不時的伸著懶腰,把屁股撅的老高的花斑大狗。不用看我也知道,隔壁老王這時候恨不得變成這只花斑大狗,一邊撅著屁股一邊一口咬在我歪著的脖子上。但這時候老張在看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這兩次的偶遇完全一樣,大家都沒有說話,都在忙著看。
遠親不如近鄰
小區門口新開一家大排檔,一次七點下樓時偶遇到老張,我便約老張一起去試試,老張爽快應約但有一條件——得帶著狗,我說:“沒問題,有張哥你口吃的就有它口吃的。不,不,張哥我錯了,有我口吃的就有它十口吃的”。
老張拍拍我的肩膀說:“哎…,沒有錯,沒有錯,我就少吃一口也得給它擠出來口吃的”。
我伸出大拇指:“張哥愛護動物是這個,真愛”。
到了地兒坐下,我們點了烤羊羔和烤雞,外加不限量最后數罐子結賬的啤酒。
沒等老張開口,我給老張的花斑大狗點了三十斤的生羊排,服務員端上來了生羊排,老張說話了:“哎呀,兄弟,它今天吃過了,甭給它破費了”。
我趕緊端起一杯酒:“來,來,張哥,咱哥倆開了”。
頭三杯酒走完,我和老張便開始聊起狗之外的話題。我拿起一只羊腿,開始給老張講全國各地的羔羊的美妙之處,哈爾濱的,重慶的,成都的,武漢的,大連的…老張聽的口水直流,抓起一只烤雞啃起來,我繼續講著:“其實內蒙的一點也不好吃,肉糙不說,還一股子泥巴味。西藏的咱沒吃過,地方太高,缺氧,喘氣都難,更別說吃了。還有新疆的,雖說咱沒吃過,但看著就好,有食欲,這輩子一定的去吃一次才算活過”。
老張聽我說著嘆了口氣:“哎,兄弟,我可比不了你啊”。
我心里一笑,嘴上馬上回應道:“哎,張哥,話說回來,別看兄弟我天南海北的胡吃海喝,其實我還是想能天天吃上口地地道道的家常菜啊。過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就像你一樣,真真的讓我羨慕啊”。
老張臉色有點沉,放下手里的烤雞,然后把我的酒杯續滿,把自己的酒杯也續滿,端起來,說“來,兄弟,陪哥走一個”。
我沒說話,麻利兒的端起來和老張碰了一下,我一口悶了下去,然后看見老張皺著眉頭也一口悶了下去。
老張放下酒杯,向著我欠了欠身子,壓低了聲音說:“兄弟啊,哥我也不瞞你,我也經常吃這個啊”,老張看著我用手指指桌上的烤雞,接著說“咱這周圍的店,哥我差不多都去過,有幾家的味道,是真不錯,堪稱天下美味”。
見老張瞅著我,我趕緊來了興趣就像剛才老張聽我講全國各地的羔羊一樣。
老張把眉毛揚起來,但沒有繼續講,把身子往回正了正,然后把我和他的杯子滿上,端起來:“來兄弟,再走一個”。
碰完杯子,我麻利兒的又一口抽了,然后看見老張揚著眉毛,慢條斯理的也喝完了。
老張慢慢放下杯子,語重心長的說:“兄弟啊,說實話,不是我喜歡吃這個”,老張用手指頭點著桌上的烤雞,然后又攤開了手掌“我是沒有家常菜可吃啊!…我這老婆就是個夜叉!”。
我把身子朝老張欠了欠,說:“哦?張哥也有這樣的苦衷?張哥若不嫌棄小弟,小弟愿聞其詳,幫張哥分解分解”。
然后老張給我講了一個“陳塘關總兵李靖的故事”——話說李靖和其夫人相親相愛,育有一子哪吒,生活美滿幸福,然而天不遂人愿,一次夫人出海,不幸遇難,李靖痛苦萬分,時日長久,李靖越發思念夫人,常常一人出海懷念。
一次李靖出海懷念夫人,在海上朦朧中仿佛看見夫人的身影,一陣愉悅之后,離近了,才發現是一夜叉,李靖后悔不已,想扔點財物甩了夜叉,但夜叉不要財物,就是纏著李靖不放,李靖急了,拔出寶劍嚇唬夜叉,夜叉凄厲的大喊大叫,李靖怕人聽見,無奈一切作罷,把夜叉帶回了家。
哪吒見夜叉進了家,更加思念母親,常常以淚洗面,一夜,哪吒用母親送給自己的混天綾讓自己隨母親而去,只留下那只日夜陪伴哪吒的花斑小鹿,李靖痛不欲生,安頓好哪吒便搬了家。
老張講完,自己端起酒喝起來,喝著喝著嗚咽起來,喝完后一聲長嘆,眼睛盯著握在手里的空酒杯。
我被這個故事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起來,老張忙問我:“兄弟你咋啦?”
我說:“哪吒死的好慘,哪吒好可憐啊…”。
老張皺著眉頭沒說話。
我突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看見老張依然皺著眉頭沒動靜,我氣憤的說“這他媽全怪夜叉,就是夜叉害死的哪吒,要是我是李靖,非親手刮了她”。
老張皺著著眉頭看著我說話了:“兄弟,你可愿意幫李靖一把?”
我不懂的問:“幫倒是想幫,但不知道怎么個幫法兒?”
老張沒回答我,換了個話題:“兄弟,你覺得咱那女鄰居怎么樣?”
我用舌尖舔了下嘴唇上殘留的羊油:“一旦擁有,別無所求啊…”
老張微微一笑,說:“兄弟,你有沒有需要哥幫忙的地方?只要有,哥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幫你”。
我笑著搖搖頭:“哥真肯玩命幫我?”然后我一臉嚴肅的接著說:“如果哥講真,兄弟我也把腦袋別你褲腰帶上幫你”。
老張哈哈大笑,然后也一臉嚴肅的對我說“真”。
我給老張滿上酒:“來,張哥,今兒天不早了,具體事兒明兒晚上咱去我家里說,我整幾個家常菜讓你這很久沒吃過家常菜的人嘗嘗”。
“哈哈哈,你小子,夠壞,好,就明兒晚上”,老張端起酒和我一起一飲而盡。
我牽著老張的狗,拉著走路歪歪扭扭的老張的手,一起回家。這狗還真如老張所說,三十斤生羊排連骨頭帶肉一點沒剩。
第二天晚上,老張赴約而來。我在廚房準備,讓老張在客廳看電視等我。我這人生性仔細,洗菜也不含糊,每一根菜我都要洗的干干凈凈才吃的放心。老張看了會電視,非要來廚房幫我,我讓老張切菜,我炒菜,一會兒功夫,我和老張就坐在一桌子家常菜前面了。
我們把酒密謀,交談甚歡,幾杯小酒入肚,到覺著有些熱了。老張站起來::“兄弟,咱把后陽臺窗戶開開吧,太熱了。”
我起身相讓:“張哥坐著,讓我去開”。
老張已經朝著后陽臺的臥室而去:“哎,沒事,你忘了我在你正樓上住著,一樣的房子”,老張說著推開了臥室的門,“嚯,你在家里養這么多花”。
我愛花,一盆接一盆的往家買,陽臺擺滿了之后我就專門騰出來陽臺的臥室放我心愛的花。
老張曲曲折折的走過我的花園開了窗戶回來重新坐下。
一陣風來,花香四溢,老張的嘴也飄出香來“兄弟啊,看你這長相,我就知道你是條小白龍,比電視里西游記那小白龍還帥”。
“哈哈哈哈…”我就喜歡聽別人這么人前人后的說我。
“張哥,曾經有一山里的相面先生,盯著我的臉看了半天,最后在黃綢子上用毛筆寫了一個字卷著給我,讓我回家再看,我忍了一路,到家打開一看,果真就一字,你猜是什么字?”
老張搖搖頭。
我笑著說:“帥…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老張舉起酒,“為兄弟你這個帥字干一個”。
“干”,我和老張碰杯而飲。
老張一口抽完放下杯子,說:“兄弟,你看咱這兩件事,兩件,你幫我,我幫你,怎么樣?”
我搖著腦袋:“不,不,中間沒有逗號,不能停,我幫你你幫我,速戰速決,夜長夢多”。
老張猶豫了一下端起酒:“好!聽兄弟你的,就這么定了!”,我和老張一飲而盡。
第二天深夜,我帶了東西應約去老張家做客,老張開開門,我小聲問:“嫂子睡了?”
老張小聲說:“睡了,睡得死死的”。
我輕手輕腳的走進老張家,老張客氣的把我像主人一樣對待。
完事后,我在老張家洗了澡,下樓回家睡了。
第二天上午我出去辦事,中午回來約上老張一起去拜訪隔壁老王,老王開開門,老張沖著屋里喊:“王哥,明兒過半年,我起頭咱鄰居們晚上聚一聚,一起吃個餃子…”
沒等老張說完,老王便開始準備關門:“啊…謝謝大家的好意啊,我們明天晚上可能還有事啦…”
沒等老王說完,女鄰居露出來了腦袋:“好呀!好呀!”邊說邊杵了老王一下,“大家一起聚聚是好事呀,俗話說得好呀,遠親不如近鄰嘛…”
我趕忙接上話:“對對對,遠親不如近鄰,休要失了人情”。
老王把手從門把手上滑下來,說:“那好吧,明天晚上我們盡量來吧…”
約好了老王,我們三個人高高興興的關門回家了。
下午我也出去辦事,直到深夜才回來,大門關了,門崗也黑了燈。我車停門外沖著門崗閃了幾下大燈,依然沒動靜。我實在不想半夜按喇叭驚擾了鄰居們,便自己下車去叫門崗開門,我走近門崗,突然聽見女鄰居在里面說話,“上來吧,上來吧,上來吧…”
我悄悄趴在窗戶上往里看——手機屏幕的光照下是小保安一張扭曲的臉。
我敲敲窗戶,里面炸了一聲“誰啊?”,我沒說話,里面的聲音一波緊挨一波的沖出來“啞巴啊你,不會說話啊,叫門不會按喇叭啊”。
門崗的門開了,小保安蹦了出來,看見我,他沒說話。
我小聲對他說:“明兒晚上七點”。
我雖然很生氣,但實在不想半夜大聲喧嘩驚擾了鄰居們。
第二天早上,我想賴著床睡個懶覺,可樓上老張那“叨叨叨…”的剁肉聲實在讓我睡不著,我便也起來準備晚上的東西。
到了晚上,我和老張去請隔壁老王,女鄰居也要跟著來,老王不讓,“哎呀,寶貝,你自己在家煮餃子吃嘛,進口的餃子都在冰箱里,美國的火雞肉餃子,墨西哥的玉米餃子,日本的牛肉餃子,澳大利亞的鯨魚肉餃子和俄羅斯的熊掌肉餃子,對,還有非洲的野菜餃子,你想吃哪個自己下,我們男人們在一起是要喝酒噠!”
我趕忙替老王說話:“對對對,我們要喝酒的,嫂子去了也不方便不是”。
女鄰居生氣的把鑰匙往老王身上一扔:“不去了,不去了,晚上回來自己開門”,說著把門關上了。
我們三個人高高興興的來到我家。
我早已把一桌子酒菜準備齊全,大家入了座,我給老王,老張和自己滿上酒。
老王端起酒站起來:“哎呀,這個,我說兩句啊,尊敬的各位鄰居們,今天是半年,大家在此歡聚一堂,首先祝大家節日愉快!古話說的好,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鄰居,就像是我們生活的伙伴,就像是一個戰壕的兄弟…”
“好!”老張呱唧呱唧的鼓起掌來。
老王微笑著抬起左手往下壓了一壓接著說“就像是一個屋檐下的親人!”
“好”我也情不自禁的啪啪啪的鼓起掌來。
老張看了老王一眼也跟著啪啪啪啪的鼓起掌來。
老王微笑著等掌聲停了接著說:“所以啊,我們大家要一起為了成為小區里最好的鄰居而努力!…干杯!”
我和老張站起來舉起酒杯,異口同聲的說“為了成為小區里最好的鄰居!”
我們三人碰杯而飲。
菜香酒辣,歡聲笑語,其樂融融,樓下也響起了歡快的鑼鼓聲。
今兒過半年,小區物業請了個戲班子在小區里搭臺唱戲,七點準時開始,“七個隆咚鏘咚鏘”的吸引了很多小區的居民下樓看戲。
酒過三巡,老張煮上了餃子,我們邊等餃子邊聊。
“王哥,我一看您,就知道您是個經過場面的大人物,是也不是?”
我也附和著老張:“嗯,沒錯,王哥絕對是個大人物”。
老王微笑著慢條斯理的說“何以見得呀?”
老張端起老王前面的酒:“王哥,我要是猜對了,您干了這杯,猜錯了,我認罰兩杯”。
老王接過酒,美滋滋的喝完了。
老張笑著說“看,我就說嘛,從王哥這一舉手,一投足,一開口,我就知道王哥絕非平庸之輩”。
老王笑的合不攏嘴:“那你們猜猜我是干什么的啊?這次你們猜對了,我喝兩杯,猜錯了,罰你們一杯,給你們一個小提示”,老王說著伸出一只手來,比劃著一個八字。
我馬上說:“八,就是發!王哥是做大生意的大老板!”
老王笑著用他的八字手指著我來了一槍“罰酒一杯!”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拍腦袋,“這是槍…王哥是道上的大哥!這回絕對沒錯了,怪不得那些流氓小保安害怕王哥呢”。
老王又指著我來了一槍,得,我兩杯并罰。
老張說話了:“王哥,您是有這個的人”,老張伸出一拳頭出來。
老王微笑著把八字手的食指在老張的拳頭上頂了一下。
老張馬上拿起筷子把桌子上燒雞的雞冠撕下來放到老王的盤子里,笑著說:“王哥,您的下酒菜”。
老王夾起雞冠放到嘴里,連下兩杯。
“啊!我知道了!”,我又把兩個雞爪夾到老王的盤子里,端起酒:“祝王哥日后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老王笑著和我碰杯“年輕人,會說話,前途無量嘛”。
我笑著等老王喝完,又給他滿上,然后把兩根雞翅夾給老王,端酒起來:“再祝王哥日后如虎添翼,展翅云霄,飛黃騰達”。
“哈哈哈哈…”老王正笑著端起酒來,老張不合時宜的說話了:“哈哈哈哈,來,一起干一個”,老張笑著給自己滿上。
我們三人碰杯而飲。
幾杯酒下肚,大家都覺得熱了,老張站起來微微晃著向陽臺的臥室走去,邊走邊說:“我開開陽臺的窗戶通通風”,說著就進入我的臥室植物園里看不見了。
老王夾了口菜吃著嘟囔著說:“天氣預報說了今兒沒風”。
我聽著樓下的人多有點吵鬧也覺得開窗戶不合適,沖著老張喊:“張哥,把窗戶關了開空調吧…”
“好”,老張關了陽臺的窗戶和臥室的門回來,我開開空調。
這時候餃子好了,餃子就酒,越吃越有。過了一會,老王喝多了開始干嘔,我拍拍老張:“張哥,給王哥拿條毛巾吧…”
老張瞇著眼抬起頭,愁眉苦臉的說:“兄弟,我真喝多了,還是你拿吧,算我欠你的”。
我看老張是真喝高了,只好我自己去,我給老王拿了條結實的長毛巾。
此時,樓下的一段《天仙配》正唱的精彩。
老王確實喝多了,紅著臉瞪著眼,溜到桌子下面把桌子也踢翻了,老張嚇的醒了酒。折騰了一會,老王終于睡著了。
等到夜深人靜,我和老張把老王扶上樓,我拿了老王的鑰匙開開老王家的門,輕輕的叫醒睡著的女鄰居,告訴她老王不回來了。這一夜,我和老張都很累。
第二天一大早,老王“叨叨叨叨…”的切肉聲隔著幾堵墻都聽的響亮,但這聲音聽起來是那么的美妙,就像一場新的大戰將即時兩軍陣前助威的戰鼓。
我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下午出門辦事,發現電梯壞了,只好走樓梯,在樓梯里碰見了牽著狗回來的老張,“張哥,您這是打哪回來啊?”
老張用下巴指了一下狗:“這幾天吃太多,得多出來溜溜,要不然,吃不完啊”。
我看著狗,確實感覺這狗身子圓了不少。
晚上回家,電梯還沒修好,一口氣爬到十八層,突然聞到一股惡臭味,仔細一尋,原來是在十八和十九層中間的樓道里老張的花斑大狗拉的屎。
哎,這老張老婆人臭,變成了屎也這么臭。
我趕快從兜里掏出老王的鑰匙,開開門回了家。
又過了一天,電梯修好了。我半夜回來,不想打擾到鄰居,輕手輕腳的開開自己家的門,進門倒頭就睡了,我夢見自己變成了孫悟空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飛行,正飛著,突然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眼前出現萬道金光,金光里傳來如來佛祖的一聲怒吼“就—是—他!”,我便被壓在五行山下動彈不得了。
夢很快就醒了,我被帶到警察局銬在審訊室的椅子上,有人進來給我抽了血,然后進來一個警察問我有沒有什么要說的,我沒說話。
第二天一早,進來兩個警察,讓我交代犯罪過程,我還是沒說話。
其中的一個警察拍案而起:“還不老實交代!我們在你家的陽臺上發現了女尸一具,這具女尸正是前兩天報警失蹤的住在你家樓上的老張的老婆,我們還在死者體內發現了和你DNA相吻合的精液,并且,從法醫出具的死亡分析報告上的死亡時間來看,也正符合死者的失蹤時間,也就是你的作案時間”。
“哼哼”我用鼻子笑了兩聲,心想“這老張還真變態,為了不讓血液下沉形成尸斑,不讓骨頭變硬形成尸僵,竟然給死人翻身,做運動來拖延時間”。
另一個警察也忍不住指著我說:“嘿,還笑呢!還真變態,竟然還在死者的下體里放了一朵花兒”。
我聽了有些生氣,老張竟然在我的花園里偷偷摘了一朵花兒,算了,都這時候了,我也就原諒他了。
對于警察不斷的問話,我依然一言不發。
到了晚上,一個警察進來給我打開手銬,把我帶到了另一個房間,然后進來兩個警察,讓我說一下事情經過。
我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杯子里的熱水潤了潤嗓子,說:“我剛搬進小區的時候,有一次等電梯上樓,電梯開門正好碰見下樓賣廢品的老張老婆,我看見她一個人吃力的一點一點往外搬著滿滿一電梯的廢品,便過去幫她一起搬,我們邊搬邊聊,聊著聊著便認識了。
但這事兒過后我們沒有再見過,直到大概一個星期以后,老張老婆端著一盆花敲開我的門,說是感謝我上次幫她。
鄰居之間互相幫忙本是小事一樁,我不能收她的東西啊,可她執意要送我,非讓我收下不可,況且我愛花,這盆花既不名貴看著也不錯,我便收下了,就禮貌的請老張老婆進家里一坐,沒想我們越聊越投緣,便以姐弟相稱了。
之后我姐經常下樓找我聊上一聊,但常常聊著聊著就泣不成聲了,悔恨自己嫁錯了人。
我姐說老張對她還沒有對那只狗好,我姐沒工作,全依靠著老張養活,老張每天拿錢買肉給狗吃,讓我姐吃肉湯泡饅頭,肉湯煮面條,我姐平時很節儉,賣個廢品都是斤斤計較,就為了能扣出來點打個牙祭…”
我說著就哭起來,那兩位警官一位擦著眼睛,一位擤著鼻涕。
我接著說:“我姐說吃不好喝不好也就罷了,她不在乎這個,她在乎的是她和老張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老張經常晚上以遛狗的名義出去找小姐,直到深夜才回家。
我可憐我姐,每次她下樓找我聊天時,我都要給她做點好吃的,日子久了,我們便有了感情,常常趁老張不在的時候偷偷在一起,我們每在一起一次我就買一盆和她第一次送我的花一樣的花做紀念,慢慢的整個陽臺的臥室里便充滿了我們美好的回憶,但就在前幾天,她告訴我老張發現了的我們事,然后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了,我想去找她但我沒去,我知道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認為或許沒有聯系才是我們最好的結束,所以我也就沒去打擾她。
可才這么幾天,沒想到,沒想到她…”我這時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用手狠狠的扇著自己的臉“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可愛的警察同志及時過來攔住了我,讓我在這里平靜一下,然后休息一會兒,等著消息。
到了晚上,一個女警察進來告訴我可以回家了。
我緊緊的拽著女警察的胳膊,求她告訴我老張老婆是怎么死的。
女警察說:“是她老公老張殺死的,我們在老張家的臥室里發現了藏在床下的刀,刀把上提取到了老張的指紋,刀上殘留血跡的DNA和老張老婆完全吻合,并且在床頭柜的側面也發現了血跡,血跡的DNA也和老張老婆完全吻合,我們還在老張家里發現了掉落在墻角的一片花瓣,這片花瓣經過植物DNA分析,正是死者體內的那朵花的花瓣,我們還在你家陽臺的窗戶上發現了老張的指紋,在陽臺臥室的地板上發現了老張的腳印,并且,我們在短時間內對老張的日常生活做了調查,符合你和其他人的講述。”
“老張是通過陽臺進入你家和把尸體轉移到你家的,好了,別問了,你可以回家了”,女警察把房間的門打開請我出去。
我往外走時聽見隔壁的審訊室里傳來老王撕心裂肺的喊冤聲,我踱著步子戀戀不舍的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門,回頭看了一眼這難忘的地方,正好看見老張被一群武警和警察押著出來上了監獄的警車。
我看著駛遠的警車感嘆:“哎,這老張還真沒說錯,我還真是條小白龍,可惜變成了白龍馬,送他上了西天啊,哈哈哈哈…”。
我餓著肚子回了家,女鄰居給我煮了“八國聯軍”餃子接風洗塵。這一晚,我“吃“”的好飽。
第二天早上,我懶在床上,美好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從褲兜里摸出我家門上的鑰匙,送給了我的女鄰居。女鄰居怕丟了,把鑰匙串在她的鑰匙串上,我看見她的鑰匙串上有三把一模一樣的鑰匙,其中有一把掛著一個可愛的玩具狗。我一點兒也沒有生氣,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鄰里之間難免會有那么一小點的磕磕碰碰不如意,大家同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要想和和睦睦的長久相處下去,就得學會謙讓,學會理解,學會包容。俗話說得好,宰相肚里能撐船,將帥胸中百萬兵,看相先生都說了,我是帥才。
鄰里之間還要互相幫助,經常往來才能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我幫女鄰居重新裝修了房子,打掉了她家和我家的隔墻,打通了我家臥室的房頂和老張家臥室的地板,然后又把我家的大門拆下來安在十八層的公共走廊上,這樣,她開門的時候就不會老是找不到正確的鑰匙了,她只需要帶一把鑰匙就夠了。我幫人從不求回報,但女鄰居人也是個好人,知恩圖報,不到一年,幫我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忘了自我介紹,我也姓王,因為特別喜歡孩子,貼身的朋友戲稱我一聲“孩子王”。
后記
再后來我忙于工作,經常在外出差,每次回家,兒子們都會長高一截,我看著滿地亂跑的兒子們,發現大兒子越來越像我,而小兒子卻越來越讓我想起那年樓上的老張。之后有一天夜里,我夢見了“哪吒鬧海”,第二天我生病了,帶著兩個兒子去醫院抽了血。
我愛我的孩子們,深深的愛著他們,我對他們一視同仁。
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里,我決定帶著兒子去山里體驗農家樂,我打電話給經常來小區里收廢品的駝背大爺讓他幫我聯系了一家住在山里的無兒無女的可憐老實的農村夫婦。
在一個快樂的早晨,我開車帶著小兒子緩慢的行駛在這漫山遍野都是花朵的鄉間小路上,我享受著這純凈的陽光下的純凈的一切… 這時,一只小蝴蝶飛進了車里,落在了坐在旁邊低頭玩著玩具的小兒子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