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是從那出來的?”
我低下頭,看著兒子可愛的小腦袋瓜兒,他六歲了,幼兒園都畢業(yè)了。所以,我有必要正經(jīng)八百地和他說一下:他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了。我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然后說:“你是被糖醋排骨帶到爸爸身邊的呀。”
“啊?”兒子明顯被我這個答案給震驚了,他張著嘴巴,很久才吸了一口氣,“那,我妹妹是怎么來的呢?”
“你妹妹呀,被宮保雞丁帶來的。”
“啊——”兒子晃蕩了幾下,差點就摔在地板上。“啪——”、“別聽你爹在那胡說八道,來吃飯……”小美用手扶著餐桌,努力地憋著笑。“吃飯了,吃飯了……”兒子,從惶恐中擺脫了出來,蹦蹦噠噠地去吃飯了。不得不說,孩子們的思想真單純,剛才還嚇得直晃,一瞬間他就給忘記了。
餐桌的中央,放著一盤,發(fā)著焦糖色光澤的糖醋排骨。看樣子,這小排骨,外面是焦的;靠想象,排骨的里面一定是嫩的;聞一聞,很香很香;如果吃下去的話,定然是,酸中帶甜,甜中有咸,這三位一體的口感,讓我的口水,泛濫了起來。可是,這么好的排骨,我不能吃。自打小美生出我的兒子以后,我就發(fā)誓,再也不吃糖醋排骨了。因為,我的兒子真的是糖醋排骨帶來的。
七年前,我還是個窮小子,小美是個大姑娘。那天,我和小美都沒困,可是我們都躺在招待所的床上。這個時候,是陰天,沒有太陽,可我還是把窗簾給拉上了。本來,我想對小美說:你愛我嗎?可是話到了我的嘴邊,卻成了,“小美,你愛,你愛,愛吃什么菜呢?”小美兩手拖著臉頰,晃了晃腦袋,然后側(cè)過頭,一臉嚴(yán)肅地說:“糖醋排骨,你呢?”最后,我看著小美的馬尾巴,說:“這,這么巧,我也是!”其實,我撒了謊,此時,我最愛吃的不是糖醋排骨,而是小美,所以我把手向她伸進過去。果然,好吃。
事實證明,我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我愛吃小美,卻假裝愛吃糖醋排骨。為了圓這個謊,從招待所出來以后,我就帶著小美去館子里吃糖醋排骨。吃的時候,我都極力地表現(xiàn)出很愛的樣子。而小美是真的愛吃,她都恨不得把,剩下的湯汁都喝了。看著,小美這個樣子,我在心里發(fā)誓,下次再吃糖醋排骨的時候,我要點兩盤。于是,一個月后,我拿到點兒獎金,就興沖沖地帶著小美來到館子,我果斷地點了兩盤。服務(wù)員,把香噴噴的糖醋排骨放在小美面前,我,帶著期待的情緒看著小美,小美怔怔看著我和排骨好一會兒后,“哇”的一下,就吐了出來。
“小美,你病了嗎?”
“沒,沒有,我懷孕了……”
于是,我們就有了這個兒子,看著可愛的兒子,為了感恩,我決定再也不吃糖醋排骨了。可是,一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吃了宮保雞丁后,小美又懷孕了,然后,我又決定不吃宮保雞丁。
“第二道菜,宮保雞丁!”小美吆喝著出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兒子嘴里咬著糖醋排骨,高興地手舞足蹈。
“第三道菜是什么啊?”我看著自己滿滿的一大碗白飯,有些焦慮了。“沒有了——”小美邊解圍裙,邊說。
啊,啊……
我就著咸菜,吃著米飯,心里不停地琢磨著:一會兒去便利店多買點安全套吧,天知道,小美啥時候,又會懷孕;鬼知道,下次我又會不吃那道菜。可是,可是,不管我怎么小心,問題還是出了。當(dāng)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小美又懷孕了,而是,電視上,有一家專門賣糖醋排骨的專賣店,沒完沒了地做著廣告。最后,小美忍不住了,答應(yīng)這個周末帶著兒子去吃。
到了周末,我在家?guī)畠海∶来虬缌艘幌拢鸵鲩T。這時候,本來,乖巧的女兒一下就哭鬧了起來,不管我怎么哄都沒用。最后,沒辦法,小美只能過來哄。說來也怪,小美一抱住女兒,她就不哭了,一放下,就開始哭。實在是讓人急不得,惱不得。我看著女兒哭紅的眼睛,還有兒子嘟起來的小嘴,做了一個決定,小美在家?guī)畠海規(guī)е鴥鹤尤コ蕴谴着殴恰km然,這是一次光看不能吃的煎熬,但是為了兒子也值得了。
糖醋排骨的專賣店,就在前面了。遠(yuǎn)遠(yuǎn)地我就看到長長的隊伍,看起來,這家店可是真夠火的。難道真的就有那么好吃嗎?我抱著兒子,咽著口水去排隊了。前面:等到座位的人,都是興高采烈地、歡呼地沖了進去。而出來的人,也都是興高采烈地,心滿意足地說著好吃。看樣子,是真的好吃啊……
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終于輪到了我們。我抱著兒子,迫不及待地踏進了飯店。猛的,一股子說不上來味道,沖了進我的鼻子里,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味道,但是絕對不好聞。就連我兒子都連續(xù)打了幾個阿嚏,看著兒子紅紅的鼻子,我就想出去。
“先生,您好,請這邊坐!”一個穿著一身白的服務(wù)人員,對我微笑。“對不起,我兒子有點不舒服,可以走嗎?”
“先生,這恐怕……”這人話還沒說完,后面突然走出來一個的大漢,他穿著筆挺的西服,衣服上面掛滿了金牌,每塊金牌上都寫著“好吃”兩個字。他還帶著一個高高的廚師帽,帽子上面也用金色的字寫著“特級糖醋排骨”。他晃動著身體,金牌相碰,“嘩棱棱”直響,“先生,你說什么,你要走嗎,不吃糖醋排骨就走嗎?”、“嘩棱棱、嘩棱棱……”
“我,我……”
“爸爸,我要吃,你看那個叔叔有那么多金牌,他做的糖醋排骨一定很好吃呢!”我低下頭,發(fā)現(xiàn)兒子的鼻子不紅了,也就跟著服務(wù)員坐了過去。本來,我是打算指點一份糖醋排骨的,可是看到那個滿身金牌的大漢,鬼使神差地點了兩份。實在不行,一會再打包吧……
排骨很快就上來了,兒子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就要放進嘴里,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大喊,“等等,先不要吃!”嚇得我一哆嗦,嚇得兒子撒了手,筷子和排骨向地上落了下去。猛的,金黃一閃,我還沒有回過神來,金牌大漢已經(jīng)站在我們餐桌的面前,此時他手里拿著筷子夾著一塊排骨,正是剛才我兒子被嚇掉了下來的排骨。
“謝,謝謝你——”我太驚訝他的速度了,所以說謝謝的時候,有些口吃。“哼——”金牌大漢,一臉的不高興,“小朋友,這么好吃的糖醋排骨,掉在地上,是浪費我的心啊,你要小心啊,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兒子,小聲回答著,身體有些發(fā)抖。
“大家說,我的糖醋排骨好不好吃!”金牌大漢,舉起手里那塊排骨,晃著身上金牌,大聲地吆喝著。
“好吃——”、“太好吃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糖醋排骨,太棒了——”整個餐廳都沸騰了,看來這一定很好吃了。
“哇——好難吃啊,爸爸!”我兒子把嘴里的排骨吐了出來,一臉的委屈。我心里一緊,擺了擺手,“噓,小點聲,別讓那個人聽到啊……”可是,還是晚了,金牌大漢又來了,他過來就抓住我兒子的手,“你說,什么,你說什么,難吃?你再說一次!”
“你放開我,就是難吃啊!”兒子掙扎著,喊著。
“你,你——”金牌大漢轉(zhuǎn)過頭,瞪著眼睛看著我,“你是怎么管教孩子的,那你說,好不好吃啊?”他向我走了一步,晃了晃身上身上金牌,又是一陣兒亂響。
“對,對,對不起啊,確實好吃,我兒子還小不懂的啊!”
“哼,你知道就好!”大漢說著,又晃了晃身上的金牌。
“爸爸,你吃都沒吃,怎么就說這個糖醋排骨好吃呢?”我兒子,一下站起來,小臉通紅,就快哭了。
“我……”
“啊,你竟然沒吃,你現(xiàn)在就給我吃,然后告訴大家!”大漢說著,就把他手里那塊排骨塞進了我的嘴里。
我X他媽的,這也太難吃了!
“呸,呸,呸……”我連吐了幾口,就把嘴里的排骨吐了出來,“真是難吃啊——”我脫口而出。
“什么,你們這父子,真是不懂得欣賞真正的美食,趕緊給我滾!”大漢變了臉,晃著身上的金牌,把我們推了出去。飯店里所有的人,都吃著排骨,罵著我們父子倆什么都不懂。聽著大家的罵聲,看著大漢身上的金牌,我想,一定是我好多年不吃糖醋排骨的原因,不知道味道了。我抱起兒子就向家里跑去……
“老公,你怎么突然又要吃糖醋排骨了呢,還有兒子怎么不理你了?”小美端上一盤她做的糖醋排骨放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回答她,夾起來一塊兒放進了嘴里,外焦里嫩,酸甜咸一體,好吃。
我站起來,走進臥室,這個時候,兒子正站在窗戶那里生悶氣。我輕輕地走了過,一把抱住他,“兒子,爸爸錯了,那排骨確實難吃!”兒子幾下就掙脫了我的懷抱,眼淚汪汪地看著我,“那那些人都說那么難吃的糖醋排骨,好吃,是為什么呢?”其實,我想說:那些人是傻X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就成了,“那些人,都得了病!”
“嗯,爸爸,我看他們也是病了,你不知道,我們在飯店門口等座的時候,有很多人出來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