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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怨村（31）作孽還債
靈堂里倒不似院中火勢兇猛。只是屋頂和兩側廂房著火，翻滾的熱浪直撲正堂。
堂上，文璐滿頭大汗，長發全糊在臉上，雙臂合抱抬著齊春燕的棺材想往外拖。
棺材太沉，她一個姑娘家哪里搬得動。使出吃奶的勁也只挪動了一丟丟，只得放棄。想了想，她又彎腰探進棺材中，扶起齊春燕的尸身想背在身上往外逃。
鹿鹿被張卓群施術縮成個人偶大小囚禁在個小盒里好幾天。剛剛誤打誤撞被文璐放了出來，這會兒正在努力活動胳膊腿兒。她想道謝，一抬眼看見文璐的舉動，瞬間又想罵娘：“拜托，這都什么時候了，活人都快被燒死了你還想著死人。況且這位大嬸可是BOSS！丫才不會有事呢好嘛！”
可一張嘴，蠱咒未除依然不會說話。咿咿呀呀比劃半天，倆人根本溝通不了。一著急，鹿鹿也不跟她廢話了，上前拽下尸身拖著她往外逃。
文璐嚇一大跳：“你干嘛？？”她剛從大變活人的驚嚇中緩過來，什么都沒搞清就起火了。這會兒又被“活人偶”拽著往外走，那當然得掙扎。
當下，倆姑娘在著火的靈堂里拉扯不清。火舌舔得挽聯帷幕滿室飛灰，一邊還有具尸體歪著倚坐在棺材里，這場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璐璐！！”一聲暴喝，倆人同時回頭。張卓群披著濕淋淋的外套一頭扎進來，身上水蒸氣裊裊升騰。鹿鹿看清是他，轉頭就跑。張卓群急追揪住，一個手刀就往她脖頸后劈下去。
“鹿鹿！！”又一聲暴喝，張卓群的手被一物彈飛。鹿鹿趁機往下一縮，朝門口滾去。翻出去沒幾步，另一雙手把她舉起來，緊緊摟在懷里。
靈堂門口，文子抱著鹿鹿又拍又揉：“老婆老婆你咋樣了？？有沒有哪里受傷？？”
李鶴擋在二人前頭對張卓群怒目而視，兔子手持石子冷冷道：“張卓群，你膽子夠大啊，敢從本宮手下劫人？嘖嘖，家學真是彪悍啊。”
火勢蔓延，靈堂的木造大梁也開始燃燒，噼啪聲不絕于耳。五個人隔著棺材對持，兩廂都劍拔弩張。文璐莫名其妙，在張卓群身后怯生生發問：“那個，你們搞認錯人了吧？卓群他什么都沒干啊。”
兔子斜眼一瞄，嗤笑道：“張大少爺，這位姑娘也是你抓回來的？你打算拿來煉啥？”
張卓群臉色一下子漲的通紅。他并非怕了這幾個人，真的動起手來自己也未必會吃虧，可他害怕讓文璐知道自己最不堪的另一面。傻丫頭心地純良，真知道了會怎樣，他不敢想。
想到這，他把文璐往濕淋淋的外套里一裹，淡定地對著兔子點點頭：“房子要塌了，再晚一會兒誰也跑不掉。有啥事先出去再說吧。”說著抱起文璐就要往外跑。
兔子哪容他金蟬脫殼。正欲動手，卻冷不防一根燒斷了的房梁急墜而下，轟隆一聲落在兩撥人中間。蕩起的灰燼火星逼得她不得不后退，李鶴拉住她胳膊：“姑奶奶撤吧，咱守在外面他逃不了。再晚一會兒大家都得變烤鴨！”
眼看也沒法子，兔子一行人捂住口鼻往外逃。哪知剛跑到院中，就聽大門外村民一陣驚呼：“快躲！！墻要塌了！！”就聽岐里咔嚓轟~~幾聲悶響過后，燃燒的圍墻和大門一起坍塌，形成了一道兩人高的火墻。
“臥槽，這下真要變烤鴨了！”李鶴傻眼。
鹿鹿看了看眼前這一片火海，又看看文子。文子把她又摟緊了些：“沒事，好歹咱倆在一起呢。”鹿鹿抿嘴一笑,往丈夫懷里拱了又拱。
兔子沖李鶴吼道：“胖子！本宮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趕快想辦法！”
李鶴揮手扇開一小叢火舌，連蹦帶跳：“我這不是正在想嘛！！你要是死了，大師兄才不會放過我！！”
四個人在院子里掙扎，張卓群和文璐卻還在靈堂里沒出來。
原來，文璐怎么也不肯丟掉齊春燕的尸體，執意要背著逃出去。她羞愧得想死：給人家的母親守靈都能惹出個火災來。要是不把張嬸的尸體扛出去，她后半輩子都得在悔恨中度日。
張卓群急得直跺腳：“璐璐聽話！趕快走！再不走我們都得沒命！”
“不行！張嬸留在這會被燒掉的！”文璐也哭，淚水劃過臉上的黑灰，一道道印子活像只倔強的貓。
“不會的！真沒事！聽話啊寶寶，快走！”張卓群攔腰抱住她往外拽，拖不動。低頭一看，文璐牢牢抓住齊春燕的尸體，已經拖得半個身子離開了棺材。
其實，那口棺材本是地下圓形墓室里那位北朝將軍的，真個是寶貝。棺身乃是上古陰沉木所制，毒蟲不擾，水火不侵。齊春燕把黑兇收為己用之后，連這口寶棺也一起收了。
張卓群心知母親尸體在棺中絕不會有事，可又沒法跟這丫頭解釋。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竄進靈堂，嗆得文璐咳嗽不已。張卓群急怒攻心，劈手分開文璐和母親的尸體，把尸體往棺材里一扔，吼道：“別管她！！這女人不會有事的！！快走！！”
“可是......那是你媽啊！”
“什么我媽他媽的！她也配！！”張卓群怒吼著：“這么多年她對我什么樣子？！對我爸什么樣子？！你知道嗎？！！不要管她！！快走！！”
文璐還要說話，就聽得一個幽幽的女聲從背后傳來：“聽他的話，快走吧。”
一回頭，只見死尸直挺挺地坐在棺材里，神情黯淡地看著自己。
“啊！！！！”文璐雙眼一翻向后倒去，張卓群急忙接住，她已經嚇暈了。
齊春燕回魂了。
作了孽是要付出代價的，付了又付，一輩子都付不清。
這就是齊春燕此刻的想法。
一開始擔心兒子出事，她急得五味翻騰。可現在，她滿心滿口都是苦。齊春燕原本以為，這十幾年的好運勢能讓兒子理解自己。卻不成想，張卓群從未想過要原諒她。
也罷。齊春燕苦笑，作孽太多，這是報應。
張卓群扛起文璐，咬牙切齒地對自己母親丟下一句：“今后你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都跟我無關！自己善后吧！”邁步往外跑。
剛跑出去幾步，就聽母親大喝一聲：“站住！！”隨后肩上一輕，文璐被她一把抓了去。張卓群又驚又怒，待要吼叫就覺眼前一忽閃，一張黃符貼在臉上，接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張宅外，奔波救火的村民累得人仰馬翻，然而火勢卻不減反增。老支書急得連連跺腳：“里面還有人哪！再燒下去，一個都活不了啊！！”
剛跺兩下就有人喊他：“書記啊！別跺了！你看看地！”
老支書氣道：“咋？還能跺壞嘍？？”
“你自己看啊！！”
一低頭，老支書也呆了：只見腳下一片蛇樣的流光游弋，像是一大團閃光墨水滴在土地上。墨跡沿著地上的青磚縫隙緩慢擴散開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廣，慢慢形成一片發光的網子。不多時，整個村子都被這光網住了，而流光還在蔓延，一直向村后的墳山舒展過去。
“這......這是咋的了？？”見多識廣的老支書也結巴了。繼而，人們驚叫聲四起：地面開始顫動，地底發出低鳴聲。
“壞了，地震！”老支書趕快沖村民們喊道：“別救火了！趕快躲啊！！要地震了！！！”
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附和著高聲道：“大家都往村口去！！！到祠堂門外的廣場上去！！快啊！！”
火光刺目，老支書瞇眼瞅了半天，才看清這人是白天來談生意的怪老頭。
老不休一身的土，衣服破爛不堪，頭上肩上還掛了彩。他一拍老支書：“老哥，來不及多說了，趕快叫大家去祠堂外面避一會兒！這邊有我呢！”
他沒告訴老支書，那地光和地鳴不是地震，是邪祟冤魂。
